第二章 客套问候
南江市第一医院。
楚凝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白晃晃的天花板，脑袋里的晕眩一点点的消失。
她这是在哪里？
撑起身子坐起来，当看到周围的环境，以及鼻尖传来的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楚凝这才想起之前的场景，心中蓦地传来一阵强烈的不安，无数的疑问也浮现在了脑海中。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楚凝下意识的朝着门口望去，当看到来人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眼前的人正是陆忱和他的未婚妻陈雪然。陆忱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身形笔直。而他身旁的陈雪然穿着浅黄色的呢子长裙，显得高贵又温柔，她的手紧紧地挽着陆忱。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行走的恋爱模范，扑面而来的恩爱让楚凝有些心酸。
“陆先生，对不起。”楚凝下意识的开口，声音却像是破锣鼓一样，无比的沙哑，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刚醒过来跟我道歉做什么？”陆忱语气轻柔，俊朗的脸庞上带着一贯温润如玉的笑容。他将手中提着的水果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眼眸里带着担忧的神情看向楚凝：“楚凝，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我都听吴助理说了，要是下那么大的雨，出行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用赶来的。倒是把自己给折腾进医院了。”
“我……陆先生，你的订婚典礼我肯定是要出席的。”楚凝看了看陆忱，又看了看陈雪然：“你对我的恩情那么重，我想要祝福你和陈小姐。”
陈雪然听到这话，柔美的脸庞上也露出温柔的笑容来：“谢谢你啊楚凝。之前我听阿忱有提过你，说你是他助养的那些孩子中表现最优秀的一个呢。”
楚凝的睫毛微微一颤，眼底的情绪流转波动，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再加上感冒引起的昏厥，并没有什么大事。”陆忱撩起眼皮，定定的看了楚凝一眼，略作沉思：“怎么会低血糖呢？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毕业答辩的事情，所以就会忘记吃。”楚凝咬着下唇，扯出个谎言来。
“饭还是要吃的，身体最重要。”陆忱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陈雪然又跟楚凝简单聊了几句，也都是一问一答的模式，像是走过场一样。
眼见着差不多了，陆忱和陈雪然一起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病床上的楚凝：“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们吧。”楚凝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却被陆忱给制止了：“不用了，你好好躺着。”
“噢。”她的动作僵住，冲他们点了点头：“陆先生，陈小姐，再见。”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里，门又重新合上，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如果不是看到桌子上的水果和鲜花，楚凝都有些怀疑，刚才那番客套的嘘寒问暖是不是自己的梦。
对于陆忱会来看自己，楚凝一开始会很惊讶，可后来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好惊讶。
他和陈雪然两夫唱妇随的关心，就像新闻联播里面，上级领导去乡间慰问群众一样。但即使是这样，楚凝还是心怀感激的，至少陆忱没有责怪自己在订婚宴上出洋相，反而好声好气的关心自己。
楚凝盯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一会儿呆，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来。
屏幕亮起，好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微信，全都是闺蜜林巧发来。
“阿凝，你在哪里啊？”
“怎么不回我消息，急死了！你别吓我！”
“明天可就毕业答辩了，你别错过了时间啊！”
毕业答辩？！楚凝一拍脑袋，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她怎么把这档子事情给忘了……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钟。毕业答辩的时间段是早上八点半到上午十二点，要是错过了，那可就麻烦。
想到这里，楚凝赶紧将床上起身，双脚刚一落地的时候，有点站不稳，她的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稳住。
“楚凝，你怎么起身了？”吴晟推门进来，看到楚凝下了床，不禁出声问道。
“吴助理，我没事了。学校里面有点急事，今天要毕业答辩，我得立刻赶过去。”
“可你的身体，能行吗？”
“没什么事情的，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昨天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楚凝露出个抱歉的表情来：“吴助理，昨天在订婚宴上我肯定给陆先生造成麻烦了吧？”
“倒也还好，就吵闹了一会儿，很快就处理好了。你也别太内疚，陆先生没有责怪你。”吴助理看着楚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这是你的助养合同，你看看。”
“嗯？”楚凝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接过那份文件，翻看扉页，只见最后一页是“终止助养协议”，加粗的黑体字敲进她视线。
一行一行的读下去，楚凝白皙脸庞的表情也一点点微妙起来。
吴晟一直观察着楚凝的神色，他能够看得出她的变化，尽管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
“陆先生交代我拟定出来的，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所以陆先生对你的助养也结束了。”吴晟轻声说着，将楚凝依旧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似乎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他咳嗽两下，试着唤了一声：“楚凝？”
“嗯。”楚凝这才抬起头，脸上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丝毫看不出任何不妥当。
“刚才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吗？”
“听到了，再说了，这合同上一条条也写的很清楚呢。”楚凝轻松的指着合同，又说：“吴助理，你借我一支笔好吗？我现在签名。”
吴晟将笔递给楚凝，她接过笔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刷刷的就在合同末尾处写下两个娟秀的字。
“给你，吴助理。”
“对了，这个也是给你的。”吴晟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楚凝。
楚凝黝黑的眸子落在银行卡上两秒钟，弯弯的眉头皱起来，疑惑的问：“这是？”
“里面是五万块钱，是陆先生最后的资助，也是一点心意。”
楚凝还是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略作沉思，继续问道：“每个助养结束的孩子，都会有这么一笔钱吗？”
面对她的疑问，吴晟有片刻愣怔。
眼前清澈的眸子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沉默了三秒钟，吴晟点头：“对，每个孩子都会有。”
楚凝勾唇笑了笑，语气平和的说：“吴助理，我不需要这笔钱。陆先生将我抚养到这么大，以及是仁至义尽。如今我也毕业，有能力赚钱，不应该再要陆先生的钱了。你把卡收回去吧。”
“这……”吴晟显然没料到楚凝竟然会拒绝这笔钱，手里拿着卡是拿回去也不好，不拿回去也不好，有些不知所措。
“吴助理，我真得走了，不然赶不上毕业答辩就惨了。”楚凝耸了耸肩膀，径直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吴晟回头看了一眼楚凝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女生真的是让人看不懂。
正当他准备将银行卡和合同收起来的时候，身后又响起脚步声，伴随着楚凝的声音：“吴助理。”
吴晟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到底还是反悔了？他就说嘛，哪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他转过身，看着折返的楚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