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坐在沙发上的公孙锦面露疑惑,说:“这些你都没有证据,仅是猜测。”
  果然有点离谱了吧?洛毅森对自己的推论没有多少自信,所以公孙锦问他的时候才支支吾吾。不知道听过这些后的公孙锦会怎么反驳自己的推论,又或者直接被全盘否定。
  忐忑的时候,忽听公孙锦说:“去找证据!证明你推论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据。如果那具尸骨是徐玲,王平久就有很大的杀人嫌疑,我不管你怎么做,必须在24小时之内找到证据。”
  “24小时?”洛毅森不由得惊呼一声,“你当我是超人爷爷吗?这么点时间怎么够?”
  狠狠白了一眼抱怨连连的洛毅森,蓝景阳抢过他的电话,说:“公孙,我们会在限定时间内解决问题。”
  洛毅森要抢过电话争取些更多的时间,蓝景阳一手推开他,俩人打上了拉锯战。公孙锦轻轻笑了一声:“毅森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你负责督促一下吧。好材料需要打磨才行。”
  “我不管。洛毅森,你离我远一点。公孙,别光是笑,还有什么要说的?洛毅森!你聋了?别贴着我。”
  洛毅森恼火蓝景阳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决定,他几乎压在他的背上,只可惜胳膊没人家的长,就是够不到那个电话。在办公室里的公孙锦听着他们很认真的“嬉戏”声,心情莫名其妙地愉快起来,所以,慢吞吞地说:“老王那边让毅森去办,你去孩子们的学校问问,给孩子们办停学需要哪些手续,尽快办好,我估计……”
  蓝景阳一脚踹出去,直奔洛毅森的膝盖,见对方很灵活地避开后,他咬着牙说:“给我离远点!还有你公孙,别磨磨蹭蹭的。”
  “你们相处得很愉快。”
  “愉快个屁!”蓝景阳抱怨着。
  “好了,说正事。你们两个争取明天一早,最晚明天下午就要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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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在洛毅森完全没机会插嘴的情况下挂断了,蓝景阳转了身,冷着脸看他,大有准备打上一架的样子。洛毅森忽然觉得俩人有点喜感。可不是么,两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老爷们当街为了抢个电话撕扒得兴致勃勃,也亏着这条街上人少,这要是在都市的马路上估计会有大批群众围观。他讪讪地笑了几声,蓝景阳白了一眼,收好电话朝着孩子们学校的方向走去。
  唯一的一辆车被廖晓晟开走了,他们只能开动11号交通工具。可老王家和学校是相反的方向,接下来一起行动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洛毅森还惦记着赶在孩子们放学前跟王平久谈谈,这样下去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追上蓝景阳的脚步,跟他商量着分开行动比较合适。对方也不吭声,只是停下来漠然地看着他,看着他……
  看屁啊?他脸上又没开花,有什么好看的?洛毅森无奈地说:“我说,你看够了没有?倒是说句话啊。”
  “你都知道一起行动耽误时间,还跟我废什么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洛毅森一句粗口爆出:“我操,就剩咱俩了,你闷头闷脑的就走,倒是跟我吱个声啊!”
  蓝景阳不耐烦得挥挥手,把洛毅森气得直翻白眼!
  第七章 失踪
  分开之后,洛毅森叫了一辆计程车去了王平久家里,结果没找到一个人。按理说,王平久知道今天孩子们回来,怎么也不在家等着啊?转念一想,想起了顾美云曾经跟苗安抱怨过孩子们学费的事。老王的意思其实挺简单的,趁着还有把子力气,就多赚点钱,只要孩子们能考上高中就一直供着,最好能考上大学,走出这个小县城。老王没想过得着孩子什么济,只盼着俩孙子多念点书,有个养活自己的本事就行。至少不能像他,连个小学都没念完,啥出息没有,窝囊了一辈子。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隔辈人也不容易,老王那么大年纪了也没享着清福,还要替儿子抚养孙子,这么说来,王平久也是挺可怜的。
  想着,他只好去工地试试运气。
  赶到工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估计孩子们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回家。这边要是再找不到王平久,只能回去堵家门。幸好,他的猜测没有错,一走进工地,就见王平久戴着安全帽,在一边弄水泥呢。他招呼了一声,王平久见到他先是一怔,随后跑去跟工头说了几句,就带着他去临时搭建的休息工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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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地四周很嘈杂,机器和车辆的轰隆声吵得人耳朵发疼。简易的屋门把噪音隔绝了一些,洛毅森才有心情跟他细说孩子们的状况。关于王健和王康的身体状况,洛毅森没说,也不是故意隐瞒什么,只是多了个心眼,担心王平久知道了这事会跟着回去。所以,孩子们的情况他只能说点不疼不痒的,却不料,活了五十多年的王平久还是起疑了,追问无果的情况下,他噗通一声给洛毅森跪下了!
  王平久的行为着实吓了洛毅森一跳,急急忙忙去扶他,他死活不肯起来。拉着洛毅森的衣服声泪俱下:“警察同志,求求你啊,救救我那俩孙子吧。照这么下去,还不得被关进疯人院啊。”
  “不至于,不至于。”洛毅森急忙解释,“您想多了,孩子们的情况到现在我们也没查清,您别这样,快起来。”
  王平久哪肯起来,继续央求:“你们前脚走,我老伴后脚去她姐家了,还说不回来了,孩子出啥事她也不管。我知道,从我倒插门到她们家她就一直瞧不起我。我也是没能耐,能娶个老婆就乐得不行了,更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一下子有俩孙子。我那个儿子是个败家子,我就当没生过他,可俩孙子是我的命根子啊。警察同志,我求求您了,您跟我说实话,我那俩孙子到底咋回事?”
  他的行为在洛毅森眼中愈发的古怪,就算两个孩子奇怪了些,也不至于急得在工地里就给人下跪吧?肯定还有内情!洛毅森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王平久,问:“王大爷,您为什么举得孩子会被关进疯人院?”
  老王狠狠地拍着大腿,嘿了一声,说:“我们老王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总有那么几个会发疯。我大爷,还有我叔伯哥哥都是这么死的。”
  家族遗传?这算找着根儿了?洛毅森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又问道:“他们也出现过孩子们的情况吗?”
  “那倒没有。”老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二爷爷死的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啥情况。我那叔伯哥哥,在临死的那些日子里整天神神叨叨的,说啥看着了狐大仙、黄大仙,这可不就是疯了呗。我们乡下那种地方哪来的钱治病,我叔儿就把他们关进小柴房里锁着,一直锁到死。”
  “您好好想想,从您那位哥哥出现幻觉到死亡,一共多久?”
  “好像是三四个月吧。”
  如果根据王平久那位哥哥的情况来看,从发病到死亡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孩子们的状况至今是半个月的时间。现在,他们的心脏、肝脏等几个器官已经出现功能衰退现象,这么下去,恐怕不到三个月就会死亡。
  想到这里,洛毅森问道:“您那位哥哥发病的时候除了幻觉之外,有没有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比方说大悲大喜。”
  “这个我可记不清了。”被问了几个古怪的问题,王平久也狐疑起来,他往前蹭了蹭,说,“警察同志,你,你问这个是啥意思?我那俩孙子是不是也?”
  “不,我只是想核实一下情况。”说到这里,洛毅森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只好说,“您先起来,有些情况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知道所谓的“七情”作祟,简直是一个蹩脚的笑话,还是尽量用简单明了的话跟王平久说明情况。甚至是含沙射影地问到徐玲的问题。
  王平久的神色从惊呆渐渐的变成了恐惧,听到徐玲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
  他就这样缩在小板凳上久久没有说话,洛毅森急是急,却没去催促他,虽然冒了风险把没有证据的猜测说了出来,但绝对不能透露那具还没有证实身份的骸骨的事情。又或者,他希望王平久能争取自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平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的双眼失神,呐呐地说:“是不是没了那个啥‘情’的,我的孙子就没事了?”
  “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洛毅森说道。
  “警察同志,你们要带走我孙子,啥时候能送回来?”
  看到王平久乞求般的眼神,洛毅森没办法回答他,只能说:“明天就走了,今晚好好陪陪他们。”
  在王平久呜咽哭泣的时候,洛毅森的电话响了,他看到蓝景阳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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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洛毅森在路上分开之后,蓝景阳赶到学校跟校长谈了一会。关于孩子们的情况他不能说得太多,但是要办理停学手续,还是需要孩子们的监护人,也就是王平久出面的。洛毅森只能暂时给孩子们请了一周的假期,并询问了办理停学都需要的手续和时间。
  王健和王康的成绩在学校里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他们的家庭情况,校方格外关注。所以,校长啰啰嗦嗦拖着蓝景阳询问了很多情况,甚至还打电话去县公安局核实他的身份。等忙完了这些,也放学了。蓝景阳跑到两个孩子的班级,老师气恼地说,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王健就说弟弟病了,她看王康的情况也的确不好,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不等她想找个老师送孩子们去医院,王健就带着弟弟离开了教室,老师拦都拦不住。
  距离孩子们离开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蓝景阳只好先联系洛毅森,然后沿着回家的路去追赶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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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毅森没再让王平久留在工地上,两个人急急忙忙找了辆电动三轮车往家走。
  两个孩子为什么要提早离开学校?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王康真的病了?洛毅森担心王康功能衰退的内脏情况,祈祷着这一次宁肯是他们说谎,而非真的发生了器官衰竭。一路上他安慰着老王,这位年过半百的爷爷,一直发着呆,满是老茧的手用力地绞在一起,粗大的骨节凸起,泛着青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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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间的田埂路凹凸不平,电动车就谈不上什么减震功能了。这一路,颠得洛毅森屁股生疼。好不容易熬到了柏油马路上,他一个劲催着司机快点开,小小的电动三轮车在马路上简直快飞了起来。
  当洛毅森看到蓝景阳站在王家大门口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孩子们根本没有回家。老王的手一直在发抖,哆嗦着打开了大门,三个人跑进院子后,老王低头看着地上的簸箕,说:“他们,回来过。”
  蓝洛二人相看一眼,同时拔腿跑进了孩子的屋子。屋子里很乱,柜门打开着,里面有几件衣服零散地挂在柜门上,本来摆在床底下的两双鞋也没了。
  “离家出走?”蓝景阳不解地猜测着。
  “不像。”洛毅森拿起床上的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二十多元的零钱,“离家出走怎么没带上这个?”
  老王也跟着跑进来,蓝景阳问道:“会不会去找奶奶了?”
  “不可能。”老王说,“他们还不知道我老伴走了。哎呀,是不是见我没在家,去工地找我了?”
  闻言,蓝景阳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过在工地打工了?”
  老王被说得哑口无言。蓝景阳转过头狠狠瞪了洛毅森一眼,似乎已经察觉到他将实情说给王平久的事,洛毅森尴尬地挠挠头,没敢吭声。
  蓝景阳说:“分头找吧。我去街上转转;王大爷你去工地看看,以防万一;毅森,你也出去找找。”
  洛毅森明白蓝景阳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上山到山洞里找找。
  三个人商量完了,准备立刻出门找人。洛毅森多了个心眼,把自己的手机电话给了老王。老王有点不好意思接手,就问洛毅森把电话给我了,那他用什么?一边的蓝景阳说:“这小子身上永远都带着两个电话,你放心用吧。找到孩子马上联系我们。”
  洛毅森教老王如何接听、拨打电话,这时候,蓝景阳已经离开了王家。
  三个人在小巷子口分开,时间已经到了七点。洛毅森坐计程车到了山下,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了山洞口,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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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蓝景阳包了一辆计程车在县里的大街小巷里寻找着孩子们的踪影,到火车站,汽车站打听有没有人看到一对双胞胎兄弟出现过。他甚至跟孩子们的老师联系,询问了平时几个跟孩子们较好的同学,结果,到了晚上八点还没有什么消息,他联络了在山上的洛毅森,说:“你找到没有?”
  “没有。”洛毅森站在山洞里,说,“没有脚印,也没有什么异常。”
  “不行,人手太少了。我联系当地警方,让他们多派点人手。你回来吧,我去山下接你。一起到工地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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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在山脚下会合。蓝景阳想不明白孩子们到底为什么突然离家,离了家又会去哪里?想了很多种可能性,绕来绕去的又想到了最初的两个案子上面。他问洛毅森:“你说,为什么前几次老王都是九点四十五分离开工地?”
  “也许这个时间对孩子们很重要?”
  晦涩难懂的疑点,除了孩子们本人以外谁也想不出正确的答案。或许老王知道,但是估计他不会说吧。蓝景阳摘掉棒球帽,插在了裤子后口袋里。看上去还想非常犹豫地问:“你有多少把握?”
  “什么把握?”
  “七情。”
  洛毅森苦笑几声,说:“不知道。但是爷爷跟我说过,妖魅鬼祟皆由心生。虽然这世上没有什么妖怪鬼魂,但很多现象我们都无法解释。引发这些神秘现象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人心。”
  “说起来,两个孩子的心结还是在王平久身上。他们没见过父母,王平久对他们来说既是爷爷也是父亲。可能像你推测的那样,当孩子们发现爷爷杀了母亲,他们头上唯一的一片天塌了,爱与恨在心里拉锯着。因为异常的能力而激发了七种感情,幻化出一模一样的自己。”
  听到这里,洛毅森不禁哑然失笑,问道:“幻化人形这种事我自己都不相信,你还当真了?”
  “为什么不当真?”蓝景阳理所当然地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自己也说过,很多现象是我们无法解释的。无法解释不代表无法接受,至少我见过比这个还离奇的案子。”
  说到这里,洛毅森好奇地问:“你跟公孙的关系很好?”
  “为什么这么问?”
  他笑了笑,说这是一种感觉,从嘉良案中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感觉。他说:“你跟公孙说话不像小安他们那样,怎么说呢,虽然他们也会开点玩笑,但是我听得出来,他们很尊重公孙。”
  “我也很尊重他。”言罢,又补充道:“他值得尊重。”
  “但是没人敢对公孙说‘愉快个屁’这种话。”
  蓝景阳不禁莞尔。相视一笑,抹掉了之前多有的不愉快。蓝景阳说:“我跟公孙认识了七年,没有一科那时候就是朋友。我没把他当做上司,他也没当我是下属。”
  总之,就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洛毅森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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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公孙,蓝景阳就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说明现在的情况。电话那边的公孙显然很忙,没怎么客套,直接说:“尽快找到孩子,不要耽误了,找到之后马上带回来。还有,盯紧老王,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孩子。”
  “等等。”洛毅森紧贴着蓝景阳,听到公孙锦的声音。一着急,抓着蓝景阳的手把电话扯到嘴边,问:“研究所那边你商量好了?”
  “还没有。先不管他们,孩子们的安全最重要,带回来,我们看着至少不会发生意外。”
  果然值得尊重啊。洛毅森放开了蓝景阳的手,刚好看到一辆警车迎面而来,停在他们面前。洪局长走下来,说已经调集了很多人去寻找孩子。洛毅森要了他的车,和蓝景阳直奔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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