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而后院的几处附属建筑,是给为一家人提供服务的佣人们居住的。
  其中有一栋二层小楼,在这座大院子里的最北端,隐蔽在几棵古老的梧桐树掩映之下,有红色的围墙和白色的木门,居然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
  推开木门,走进小院子里,可以看见小楼大门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上面有三个金漆大字“珍墨阁”。虽然金漆已经斑驳零落,这三个字倒是看得清楚。
  这座小院是原别墅的主人用来珍藏字画之用,闲来无事,来这座小院,于珍墨阁里坐一会,喝一壶茶,写字作画,或者品赏一下珍爱的古人名家书法绘画,是原先那位主人的雅兴。
  这栋别墅到了赵良卯的手里,这座小院就空了下来。赵良卯没读过多少书,又出身黑道,金银珠宝他倒是喜欢,对于字画他一窍不通。
  于是这个原本的雅意之所,就被用来堆积经年不用的杂物了。
  直到邓嘉祥说要把南河带过来,赵欣瑶才想起这座小院。她让人把杂物清理了,屋子里收拾干净了,布置了家具,给南河居住。
  当邓嘉祥带着南汐和路在远走进院子时,南河正坐在院子中央一棵老梧桐树下。她面前支着一个画架,旁边放着颜料盘,而她身上系着围裙,手执画笔,正在安静地作画。
  南汐走过去,站在南河的身后,低头看她的画。
  只见她画了一只小鸟,蔫头耷脑,拢着翅膀站在一断枯枝上,小鸟的上方是一片火红的天空,天空里有九颗太阳像火球一样燃烧着。
  南汐没有马上出声叫妹妹,她琢磨着眼前这副画的意思。她不知道妹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问不出来,也许妹妹的画能向她透露出一些讯息来。
  正想着,一楼门推开了,周医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南汐一愣,随即上前打招呼:“周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周医生和气地笑着:“你这话问得多奇怪,我是南河的医生,她在哪里,我当然就会出现在哪里。”
  “哦?”南汐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
  邓嘉祥在她身后说:“我害怕小河不能适应新环境,所以特意拜托周医生。周医生这一阵子每天都来一趟,除了来检查一下小河的精神状况,还有她一周一次的催眠治疗也没有中断过。”
  好细心!
  南汐回头看了邓嘉祥一眼,说:“谢谢你,我看得出来,小河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不过现在我出院了,小河就没有理由再住在别人家里了,给别人家添麻烦,我很过意不去的......我现在就把小河接走。”
  说着,她迈步往屋里走去,并且对路在远说:“老公,你跟我来,我们去收拾一下小河的东西。”
  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叫路在远“老公”,路在远心中暗喜,赶紧跟上她。
  他们进了屋,邓嘉祥也紧接着走了进来。他拦在南汐的身前:“小汐,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如果关于小河的事,那你就不用开口了,我已麻烦你够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因为小河的事为难你了......如果是别的事,我现在没空,等我把小河接回家再谈。”南汐一开口,就堵住了邓嘉祥的嘴巴。
  不过邓嘉祥既然打算留下南河,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当然是关于小河的事,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一件事比得过给小河治病重要。”
  南汐听他这样说,眯起眼睛看向他:“邓嘉祥......你对小河实在是太上心了,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过了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感觉怪怪的......我更加不能放心把小河放在你身边了!”
  “小汐!”邓嘉祥大叫一声,一脸受伤蒙冤的委屈样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河她只是一个生病了的孩子,我能从她身上图到什么?她有巨额财产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不过是因为对你们姐妹两个心怀愧疚,别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只有南河这件事,是我可以做好的!我就只想为你做这一件事!如果你非说我有所企图,好!我承认!我是有企图的!是希望小河病好之后,知道我为她做的这些事,可以少恨我一些!我也希望......当有一天小河能够主动开口叫你姐姐的时候,你也能少恨我一些!这就是我的企图!”
  他这一番话,振振有辞,句句有理,南汐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
  第65章 中计
  南汐心里有数,不管邓嘉祥说什么,小河不能住在别人家!她今天一定要把妹妹带回家的。
  于是她对邓嘉祥点头:“好,你说这些,我都相信。对我来说,你有这片心意就已经足够了。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你了,你不必心怀愧疚,只管去过好你未来的日子。小河是我妹妹,她没有任何理由成为你的负担。我感谢你为我们姐妹两个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但是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小河,这件事没得商量。”
  南汐说完,越来邓嘉祥,上楼去收拾南河的东西。
  路在远自然是要跟上她的,不过他被周医生拉住了。周医生对他小声说:“你先在楼下等一会儿,我有些话要跟小汐谈。”
  南汐上了二楼,找到了南河的卧室,开门进去,发现与南河在家里的卧室布置是一模一样的。
  她怔住片刻,然后听到身后传来周医生的声音:“小汐,我可以跟你聊几句吗?”
  南汐回头看周医生:“是关于小河的病情吗?”
  “是的。”周医生点头。
  南汐走进房间,靠在梳妆台上,朝着周医生招了招手:“周医生请进,我们坐下来聊。
  周医生走进来,坐在床沿着,看着南汐,说:“小汐,我非常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小河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她不在你身边,你一定是不能放心的。”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小河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责任,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责任。我没有理由麻烦别人,对不对?”南汐对周医生说。
  周医生浅浅一笑:“你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孩子,我非常佩服你,真的。不过在小河这件事上,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
  “我怎么是意气用事?我来这里接走我的妹妹,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是邓嘉祥在意气用事,他以为照顾好了小河,就能弥补以前对我的亏欠,其实大可不必,我与他之间事,与小河完全无关,况且人往高处走,我能理解,而且并没有那么恨他。”南汐边说着话,边把南河用的衣服往一起归拢。
  周医生不紧不慢地继续劝导:“我说你意气用事,是因为你一味强调自己的责任,非要把小河留在你身边,而不是从对她康复有利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在小河的治疗问题上,我才是最专业的人,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南汐听了这话,不由一滞:“这......周医生,你认为小河留在这里是个好主意吗?”
  周医生点了点头:“小河这一次为什么会旧病复发,你和我心里最清楚。当初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才去求邓嘉祥的。现在看来,我的策略是对的。小河目前正在康复之中,这是一个好现象。”
  “你认为她现在的状况很好?”南汐迟疑地问。
  “小汐,你要知道,有多少自闭患者一生都不能开口讲话,小河现在偶尔还肯开口回应邓嘉祥几个字,这是多么惊人的进步啊!昨天我听见她对邓嘉祥说话,我激动地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你做为她的姐姐,怎么会没有感受呢?”周医生言辞恳切,十分不满地瞪着南汐
  南汐顿时就迷茫了。
  她愣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芬姐那天的提醒。她说:“可是......小河的治疗也不能一直依靠着邓嘉祥,对不对?她早晚有一天要摆脱对邓嘉祥的依赖,不是吗?难道除了邓嘉祥的陪伴,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来医治好小河的病吗?”
  “小汐,小河生病这么多年,你对自闭这种心理疾病还不了解吗?自闭不是感冒发烧,吃了药就会好。你不是曾经去过几家专收自闭症患者的疗养院吗?你忘了那些病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能走出自闭的世界。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会不给小河用吗?我的患者中,和小河同程度的病情,同样用药和催眠治疗,就只有小河一个人的情况是最好的,其余那些人,对身边的人和事完全没有反应,我都想建议他们的家人放弃积极的治疗,将他们转入疗养院呢......”周医生说到这里,沉痛地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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