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张琦兰顿了顿,说:“对!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父亲。”
  钟声冷笑:“钟启江要是我父亲的话,那靳华山又是谁?”
  听到靳华山的名字,张琦兰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血液直冲脑际,她沉默又紧张了好久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怎么……靳华山……你是怎么……你怎么知道他的?”她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都打颤,那语气明显是心虚之人才会有的,那模样神情也明显是被人窥透了秘密才会出现的。
  她的每一个情态都准确无意地落进了钟声眼里,他拳头握紧,一字一句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是不是你跟靳华山的私生子?”
  张琦兰:“你……”
  她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微微扭曲起来,钟声心里面早就有了答案,当初苏杭刚刚重新出现在他世界里,他便找人调查过靳寻,没想到这一调查,不仅仅是调查出了靳寻的身份,倒是顺便把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给调查了个彻彻底底。
  怪不得,怪不得钟启江从小就不喜欢他,怪不得无论他如何努力,钟启江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多注意一眼,怪不得钟启江对他总是冷漠,甚至带着一点点的怨恨。
  看到自己跟靳寻关系的那一刻,钟声彻底理解了钟启江对他的所作所为。
  可钟启江最终还是将家业传给了他,钟声想,也许钟启江对他是否亲生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证。也许……也许是张琦兰暗中做了手脚,给了钟启江一份假的dna坚定报告?
  不管则样,钟声都不在乎,甚至于,他不在乎自己究竟是张琦兰跟谁所生。他的身份不止于自己是谁的儿子,他是钟声,是俞苏杭的丈夫,是钟嘉暮的父亲,是钟氏的实际掌权人。
  钟声不再追问张琦兰有关靳华山的事,又把话题转到了俞苏杭身上,说:“我不管你跟哥是怎么想的,我和苏杭已经成了接受法律保护的夫妻,这是事实。我这次回来,是来通知你们一声,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
  说完,钟声抬脚要走,张琦兰喊住他:“就算启江不是你生父,可他好歹最后还是把钟氏传给了你,你不该让他失望!”
  钟声停住了脚步,他看向张琦兰,说:“你确定我接手下来的家业真的姓钟,不姓张?”
  张琦兰没想到钟声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明显身体一颤,声音有些抖,问他:“你调查过我和你父亲当年的事?”
  钟声:“当年他做出侵吞张家家产,让产业由张姓变为钟姓的事来,没想到你如今在他死后还能这样维护他。你就一点都不恨他不怨他么?”
  张琦兰没有说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回忆拉扯而焦虑、不安、难堪、矛盾的状态。
  钟声又说了话:“他不仅侵吞了张家的产业,还曾打算将外公打下的江山送给外面的私生子,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你确定你还要维护他?”
  张琦兰沉默了好久才说话:“我爱他。况且,我也曾经对不起他。我该补偿他。”
  钟声:“为了补偿那样的男人,你宁愿牺牲我?牺牲嘉暮?”
  张琦兰无话可说,她矛盾极了,她当然不愿意看到钟声和钟嘉暮难过,可她同样也不愿意钟启江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见她不说话,钟声开了口:“我、苏杭、嘉暮,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就这样。”说完,他不再逗留,转身出了书房。
  第55章
  一顿晚饭吃得甚至尴尬,俞苏杭注意到,张琦兰、钟瑞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曲庭坐在钟瑞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钟声也是沉着一张脸,钟嘉暮面向前父母和现爸妈,也不多说话,只低头乖乖吃自己碗里的饭。
  气氛让人压抑得很,俞苏杭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吃完了晚,大家有一下没一下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钟声带她和钟嘉暮出来,俞苏杭这才算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见钟声脸色依旧没有多好,她也便不敢太过放松。
  钟声将车开出一段距离,钟嘉暮突然说了话,问俞苏杭道:“妈妈,你今天在不在家里住啊?”
  俞苏杭还想着刚才的那顿晚饭,冷不防听到钟嘉暮这样问,她一时间倒是没有立即回答她,钟嘉暮又说道:“天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让钟声爸爸送你回去吧,放心你了,我又不放心他了。”
  钟嘉暮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拽了拽俞苏杭的衣袖口,很努力很认真地开始撒起娇来,说:“苏杭妈妈,你今天晚上就跟我和钟声爸爸一起住,好不好啊?”
  俞苏杭有些迟疑,往前去看开车的钟声,正好撞见他似乎从后视镜也看了她一眼,俞苏杭莫名其妙地,脸颊竟然稍稍红了红,钟嘉暮还在一边卖力卖着萌:“世上只有妈妈好,如果你是我的好妈妈,今晚都跟我们一起住。你是我的好妈妈吗?”
  俞苏杭:“……当然是……”
  钟嘉暮:“那就好。”小胖子往前挪了挪屁股,伸着浑肥的胳膊在钟声的车座后背上敲了几下,说:“钟声爸爸,今天晚上带妈妈一起睡觉哈。”
  出乎俞苏杭意料之外地,钟声竟发出了一个简短却明晰的“恩”字音。
  钟嘉暮笑呵呵,觉得自己干成了某件大事。
  事实上,钟嘉暮确实是干成了一件自己的大事——因为俞苏杭今晚住了下来,钟声没有带他去跑步,竟然轻轻松松就放他回房睡觉了!钟嘉暮认为,今天可真是一个心情美丽的日子。
  钟嘉暮在自己的房间里心情美丽着,俞苏杭在钟声的卧室里则显得有几分拘束。虽说她现在跟钟声是法律上的夫妻了,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别扭的。
  钟声洗完澡后进房,见俞苏杭正坐在床尾沙发凳上,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边擦着头发边走过去,俞苏杭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正好走到她跟前,低头看她,说:“介不介意穿我的衣服?”
  俞苏杭对上他清澈又沉邃的眸光,有一刹那的愣神,而后快速反应过来钟声指的是她没带换洗衣服,稍微想了一下,拒绝显得她太见外,因为自己心里面是有意要拉近跟她跟钟声之间的距离的,于是俞苏杭便点了头,说:“不介意。”
  “睡衣给你穿有些大。”钟声说着话,人已经往卧室后面连着的衣帽间走去,俞苏杭也起身跟着他过去,见他在一排白衬衫里挑出了一件,然后看向她,那表情像是故意,又似是无辜,问她:“穿这个,介意么?”
  看着钟声手上的白衬衫,俞苏杭有些汗颜,她清了清嗓子,问他:“有没有运动衫?”
  钟声想都没想:“没有。”
  俞苏杭:“……”因为在许多影视作品里看惯了白衬衫穿在女人身上的场景,俞苏杭知道这个举动代表着亲昵、甜蜜,说实话,与她现在跟钟声的状态实在大不相符,尤其是看着钟声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她便更加迷糊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迷糊归迷糊,不想多违逆钟声的意思而惹得他再不开心,俞苏杭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吧。”
  --
  俞苏杭吹干了头发才从洗手间出来,再进到卧室,钟声人并不在,她往里面走了走,去衣帽间看了下,也没见钟声人,估摸着他大概是去书房处理公务了,便也没去打扰他,自己挨着床边坐下,给俞奕发了条短信,将今天的突发情况避重就轻简单地告诉了他一下,收到俞奕的短信回复后,她兀自微微一笑,发了个“早点睡,晚安”过去。
  一直等不到钟声,俞苏杭渐渐有些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睡了过去,更不知道是睡了多久才渐渐开始感觉喘不过来气的,至于为什么喘不过气——因为有人在吻她,热烈的、灼热的、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吻。不用想也知道,吻她的人一定是钟声。
  俞苏杭脑子逐渐清明后,伸手推了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钟声,她有些缺氧,急于呼吸新鲜的空气,而男女体力明显悬殊,她并没能推动钟声,对方反而将她的身体禁`锢得更紧更密,他有一半的体重都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禁在他和床面之间,像是在用最真实最有触感的方式向她宣布她现在是谁的女人。
  “阿声……我……”她努力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想告诉他她现在难以呼吸,可一句话被他的吻揉碎,在他的亲吻里断断续续难以成句。他气息灼灼,吮吻着她的唇肉,像是暗夜断崖上一头贪婪的狼,要将猎物整个地占为己有。
  她的唇舌在他的热吻下逐渐发热发疼,她难以自己,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触摸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她像是溺水之人,而他就是浮木,她需要紧紧抓住他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俞苏杭主动伸手抱住了钟声的脖子,回吻他、安抚他,努力让他的吻由野蛮变温柔,他终于渐渐停止了吻她,俞苏杭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钟声只静静看着她,隔着极近的距离,看月光和黑暗交织下她的容貌,近又远,熟悉又陌生,温柔也冷漠。那到底还是不是他的苏杭?还是不是她?钟声心里情绪微妙又敏感,他伸手轻抚上俞苏杭脸颊,问她:“你是谁?”
  他的嗓音极轻极柔,像是虚无缥缈的烟气,被人轻轻一吹就能不见踪迹,俞苏杭顾着喘气,没听清钟声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问:“什么?”
  钟声也看着她,眸光轻轻浅浅的,比窗外的月色还要让人捉摸不透,还要离人远几分,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落在冬日水面上的一层薄薄的冰,隔了些什么,看不清里面真实。那眼神看得俞苏杭莫名心一落,说不上原因,她不喜欢钟声此刻看她的表情,准确来说,她害怕钟声此刻看她的表情,那让她觉得自己是真要溺水了,而唯一能救她的那根浮木并不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俞苏杭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的眼,感受到脸颊上他的手掌,温热的熟悉的触感,此刻却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东想西想胡乱不安?明明是他在主动,为什么她又要逃避?她不该逃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她该去面对,她要主动缓和跟钟声之间的关系。这样想着,俞苏杭又去看向钟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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