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不过。
  我神色平静问道:“是吏部尚书严大人?”
  不过方隽额角的那滴晶莹的汗珠却显得有些不平常。
  “是。”方隽如实答道。
  接着便是等待,我无言,方隽也无语。
  聪明的人话常常只说一半,有些事不必点明,了然的人自是了然。
  方隽是聪明人,我也不笨。
  姓严的大人很多,可吏部尚书却只有一个。
  也不知是谁开的先例,那些个话本子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近乎完美的男子,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要品行有品行,万千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万千男子睡梦中的殴打对象。
  但话本子毕竟只是话本子,每本首页上都写着“纯属虚构”四个大字。
  可现实也是现实,现实中没有纯属虚构,但现实中却真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
  严闻舟,男,二十八,吏部尚书。
  未至而立,竟已官居尚书,无论是在庆国还是华国这都是少之又少之事,不知有多少士子士女们在他这个年纪还在寒窗苦读备战科举。
  已近而立,按理说他早已该娶妻生子,本不应到了这个年纪还引得无数女子心神荡漾。
  然天意弄人,六年前他结发妻子给他留了个儿子后便去了。
  自此后他再未续弦,成了大庆国最有名的鳏夫。
  鳏夫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如今单身呀。
  多年未再续弦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痴情呀。
  如此有样貌有家世有才华,最重要还如此痴情的男子。
  女子怎会不动心?心神怎能不荡漾?
  本来这一国家栋梁痴不痴情跟我也没什么相干。可他到底是对谁痴情,其中却大有文章。
  有人说他痴情自然是对亡妻痴情,可更多的人却相信另一种说法。
  他所钟情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亡妻,而是另有其人——庆国的女皇陛下。
  庆国的人都知道严闻舟和女皇陛下从小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本是天作之合,地造一双。可无奈男子太过优秀,国家不愿将其送入深宫失去这一栋梁,无奈女子生于皇家,家国江山前唯有暂舍儿女情长,恨嫁他人。
  可悲可叹可泣,这的确是个感人的故事。若我在茶馆听完这个故事说不准还要跟萧玄感慨一番,而故事中的敌国皇子自然便是因间接棒打鸳鸯而被我大大批判的对象。
  可敌国皇子偏不巧恰是本人,这就成了一个更加伤感的故事,当然只有我一个人会觉得更加伤感。
  第5章 捉奸不在床
  自打听说了媳妇和严闻舟的事后,很长一段日子我心里头都不舒坦,有一次和媳妇行完*后,便在床上直接问了媳妇这事,问她是不是如民间说的那样真和严闻舟有过一段。
  媳妇当时沉默了片刻才道:“那都是过去了。”
  接着媳妇又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当时年少,我对他不过是最寻常的少女怀春罢了,民间传的什么山盟海誓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就算我真许过什么海誓山盟也是对你,你忘了,可我还记得当初……。”
  听完媳妇后面那一连串表心意的肉麻话后,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拥她入怀,那一夜无眠。
  少女怀春,这的确是个好理由,也不知我年少时有未有过少男怀春。
  世上为何会有理由,因为人总需要解释,世人为何需要解释,因为有些不想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譬如严闻舟这个人真的存在,譬如他和我媳妇的确有过一段,是年少懵懂也好,还是真许过三生也罢,那都是过去我可以不在乎,不计较,但要叫我装作全然不知,那实在是微臣做不到啊。
  此后我对严闻舟这人就多了个心眼,但凡听到这三个字我便要多留心几分。
  萧玄常说是我多心了。
  然而事实证明是萧玄错了,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还算不得有事实证明,毕竟我还不曾抓奸在床,毕竟我还未掌握确凿的证据,但从我有意或无意得到的消息来看,从这几年的种种迹象表明,严闻舟这顶绿帽子怕迟早是得稳稳地戴上的。
  萧玄常常安慰我,只要没有抓奸在床这些都只是妄断猜论做不得数,每每此时我对他的安慰倒也不在意,只是觉得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配上“抓奸在床”这四字形成的反差倒挺有趣。
  在殿前约莫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听见方隽躬身向我道:“大人请。”
  我微微颔首,撩袍进殿。
  方隽走在前头将我引进了偏殿。
  一路上我面无表情只是心道:议事不在正殿在偏殿,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议到寝殿去。
  进了偏殿,哪里有君臣议事的场景,只见一男一女二人正十分悠闲的在下棋,你一言我一句的气氛十分融洽,融洽的我都不忍心打扰了,要不我还是走了算了,可惜正事尚未办完呀,手中的奏折又被我握紧了几分。
  “臣参见陛下。”我走到了他们跟前向坐在右侧的女子施了礼。
  青丝挽髻,金玉点发,粉黛薄施,柳眉凤眼,俏鼻樱唇。
  眼前的女子很美,倾国倾城的美。
  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定会芳名远扬,如若进了后宫,决计会夺得君王的三千宠爱。
  但她不需要芳名远扬,因为比起美貌她有更值得骄傲的资本,
  亦不需要君王的三千宠爱,因为她自己便是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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