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了!
喻青崖感觉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说:“你是说逼……逼婚厉大人的?”
小厮点头如捣蒜, 喻青崖则是一脸不敢置信。
他心中止不住盘算起来, 肯定是小厮听错了罢?这厉长生虽然瞧着俊美潇洒,说话也动听好听, 做事也颇有那么一套, 但是……
说到底厉长生他是一个寺人啊!
喻青崖心里酸了起来,自己堂堂喻公子竟还比不上一个寺人去?忒的无有道理!
“逼婚?!”
荆白玉眼睛瞪得浑圆, 一眨不眨的探头去瞧外面,只可惜这面什么也是瞧不见的。
荆白玉来了兴致, 道:“逼婚是什么个模样?我还从未见过。厉长生,快快,我们出去瞧瞧罢!”
在现代之时,倒追厉长生的人的确不少。厉长生工作繁忙, 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谈恋爱, 所以干脆一直单着。如今到了古代,这大荆风土人情颇为开放, 厉长生真无料到, 自己竟是遇见了逼婚这样的事儿。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 道:“这……我还是不去瞧了罢。”
“就是啊。”喻青崖在一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道:“我跟你们说啊, 那来逼婚的女子肯定不是什么真心。”
喻青崖心说, 一个女子想要嫁给太监, 你说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说?”荆白玉好奇的问。
喻青崖头头是道的说:“你们看我爹, 与厉大人的情况, 是不是有些个相似?长得英气俊美,又有权有势,围着他的人简直数不胜数,不只是女人,就连男人亦是有的。但是说到底啊,那些个人挤破脑袋想要嫁给他的,还不是图他的钱和势力?”
“这样啊。”小太子荆白玉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为什么还会有男人围着你爹呀?”
“这……”喻青崖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与小太子解释,只能求救一般的看向厉长生。
厉长生道:“公子还小,日后长大了必然也就了解了,不必着急。”
“切,”荆白玉撅着嘴巴一叉腰,坐在席子上道:“又不告诉我。”
外面的确来了逼婚的女子,不过厉长生未有出面,请店中的小厮伙计打发了去。
外面排队的人本来就多,突然出了逼婚这么一事儿,好多人便顺便瞧了瞧热闹。这一瞧热闹不要紧,要紧的是队伍乱了!
一下子就有人不干起来,叫嚷着前面插队。刚刚平息的人群,不多时又混乱了起来。
就连内堂的荆白玉与厉长生亦是听到了声响,吵吵闹闹的,仿佛是一群打鸣儿的公鸡般。
荆白玉眨巴着大眼睛,忽然道:“呀,厉长生你听,可能是结伴来找你逼婚的,声音比方才更响了呢。”
厉长生一阵语塞,总觉得小太子荆白玉已然不是自己初见时那单纯的小兔子,如今早已被自己教坏了去,反倒像个混世小魔王。
厉长生内心深刻反思,随即道:“公子听差了,应该不是什么逼婚的事儿。”
“那外面怎么了?吵得很厉害呢。”荆白玉道。
喻青崖赶忙甚是狗腿的道:“我去为公子探一探情况,请公子稍等片刻。”
荆白玉从席子上跳了起来,道:“不要。厉长生,我们一起去瞧瞧罢,我想到外面看看。”
厉长生也的确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便道:“好,这面走。”
喻青崖在前引路,三人很快穿过外堂,一出来就能瞧见人山人海的状况,果然有好几搓人群正在吵闹,推推搡搡的,瞧上去像是聚众打架斗殴一样。
就瞧中间的地方,几个家丁打扮的壮汉,正在互相推搡着。他们看起来都着实孔武有力,旁的排队之人不敢上前,都怕一不小心会被误伤。这么一来,旁边的队伍便更是混乱不堪。
“我家夫人应当是排在前面的!你们竟然插队!”
“谁插队?你们家夫人排了一半的队,就去看那热闹,半途走了,谁还给你们留着地方!”
“你这人怎么的说话?”
“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
“你可知我家二小姐是谁!”
“这最后一块新品凝团,应当是我家夫人的,凭甚么你们拿了去!”
“呸,最后一块凝团乃是我们小姐的。”
厉长生不用旁人解释,稍微听了一耳朵,也就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因着逼婚女子的事情,将外面的排队人群弄得有些个乱。香粉铺子出售的现货数量有限,有些是供不应求的,这有人买得到,有人排队也买不到,自然心中不愿,这不就打了起来。
喻青崖一瞧,插着腰气势十足,道:“喊什么喊,吵什么吵,来人啊,去把那些嚷嚷打架的,全都给本公子轰出去!忒的烦人,莫要吵到了我们小公子的清净!”
荆白玉还未有搞懂是怎么个回事,摆摆手道:“别这么着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你这样子,旁人会觉得我们开铺子的不讲理的。”
“这……”喻青崖还想在小太子荆白玉面前表现一番,现在倒是不知如何才好。
厉长生走上前来,道:“只是因着排队打起来了,也无有什么大不了的。公子请随我入内,长生自有办法。”
荆白玉纳罕的说:“有什么办法?为什么要进去才行?”
厉长生但笑不语,荆白玉一瞧他那模样,道:“你又卖关子是不是?进去就进去,走罢。”
厉长生道:“公子请。”
厉长生也是怕外面太乱,不小心伤到了小太子,所以才故意卖关子,要把荆白玉再给骗回去。
荆白玉入了内堂,道:“这回可以说了罢,我还想去外面凑凑热闹呢。”
喻青崖只觉得额上热汗都要冒出,这小太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自己便有些个应付不来。
厉长生说:“不忙,先请喻公子去准备一些个笔墨与简牍。”
喻青崖无有二话,立刻亲自捧了不少笔墨简牍,尽数放在厉长生面前。
“这是做什么用的?我也想顽。”荆白玉说。
厉长生一听,干脆将笔墨与简牍交给荆白玉,道:“其实很简单。”
厉长生将简牍用小剪子剪开,分成一片一片的样子,一一递给荆白玉,道:“在竹片上写上序列号,然后按照顺序分发给排队之人。如此一来,门口也就不需排成长龙,亦是可以保证整齐秩序。”
“哎呀。”荆白玉惊喜的点点头,道:“就是来了人便领个牌子,这个办法着实好的很呢。”
喻青崖做生意这么多年,着实未有想到这样的办法,止不住钦佩的多瞧一眼厉长生。
喻青崖心说不得了,这厉长生怪不得被皇上太子器重,原是个十足厉害之人。好在自己未有真的与他交恶,否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厉长生淡淡的说:“不过是排队取号罢了,没什么稀罕的。”
厉长生乃是现代人,来到大荆时日虽是不短,但他那一手毛笔字,仍然不怎么够看,在行家面前是无法拿出手的。
正好荆白玉好顽,厉长生便将简牍分开,让荆白玉依次在上面写了序号,这样便可分发下去。
荆白玉兴致勃勃,道:“快快!分发下去罢!”
“且慢。”厉长生还有后话,道:“无需着急。”
喻青崖已然对厉长生打心眼里佩服,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
他赶忙驻了步子,道:“厉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厉长生道:“我看咱们铺子已然供不应求。这号牌发下去,恐怕亦是有不少人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不如这般……”
荆白玉与喻青崖都一脸着实好奇的盯着厉长生,眼睛一错也不错。
厉长生道:“买不到货品的客人,我们可以做一做全款预售。”
“全款什么?”荆白玉纳罕的问道。
厉长生说:“全款预售。就是先收下客人的钱,给他们出一个凭证。我们再上客人们需要的这些货品,等货品来了,找些个伙计,给他们送货上门,亦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我的娘亲呀。”喻青崖一脸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模样,道:“这个法子更好!咱们这店里天天的供不应求,好些个客人来吵闹,说排了好几天的队伍都买不到东西呢。如此一来,这事儿便可以解决了!而且还可以提前收了银钱,这周转便更加容易。”
厉长生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事儿需要好好记录,给客人一份凭证,咱们铺子里亦是要留下凭证,不可搞混了,也避免客人造假凭证。”
“是是是,”喻青崖兴高采烈,仿佛已然看到了更多的银钱在眼前飞舞,道:“我这就去叫伙计们干活!”
喻青崖急匆匆小跑着而去,荆白玉托着腮帮子,道:“看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进账更多的银钱啦。”
厉长生笑了,道:“有了银钱,好侄儿做起事儿来,可就要容易许多。”
“厉长生!”荆白玉顿时跳了起来,道:“你怎么的又占我便宜!”
厉长生便是诚心逗趣荆白玉的,却还要装作一脸正八经的模样,道:“不曾有,长生这里可说的是正事。”
“什么正事,我……”荆白玉气鼓鼓的瞪着他。
厉长生不待他开口,已然继续说道:“公子想想看,这日前是否传闻说北面闹了病症,一下子死了不少人,农田的收成亦是不好。不少人被迫背井离乡,迁往其他地方,大多百姓入了詹国境内。”
厉长生突然说上了正经事,荆白玉气得够呛,却也无有办法,道:“是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咱们秋猎回来,就有人上报父皇,说是出现了奇怪的病症,父皇还在说,幸好秋猎的时候未曾遇见,不然又要麻烦。如今太医署已然派人过去查看,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还未曾来回禀。”
荆白玉说到此处,止不住叹息了一声。
在古代,人口乃是一个国家能否兴亡的最重要因素之一。若是连人口都无有,那么想要打仗也出不了多少壮丁,很快就会被旁的国家吞并。
因为天灾人祸,很多百姓不得不离开家乡,徒步前往旁边的地方继续生存。闹病的地方正好就在詹国旁边,虽然百姓以前时长受到詹国士兵骚扰,但这会儿无有办法,也只好迁徙过去。
若是百姓全都迁去詹国,那詹国边关小镇人口骤增,定然会加速繁荣。而大荆这面则会变成鬼城,哪里还有什么繁荣可言。
厉长生道:“如此眼下便是公子您用到银钱的地方。”
“怎么说?”荆白玉问道。
厉长生道:“咱们这香粉铺子虽然开了还未曾有多久,但是入账着实不少。公子不妨将一部分挣来的银钱,命人送往灾区支援。若是银钱充足,太医署那面置办起草药来,亦是可以放开手脚用量十足。灾区的百姓,亦是可以在收成不好的时候,吃上一顿饱饭。”
“你说的对!”荆白玉连连点头,道:“是啊,反正我手头里的这些个银钱,一时半会也无有用处,不若按照你说的,全都拿去,一个钱也无需留下,反正以后咱们还会挣更多的钱,你说是也不是?”
“正是。”厉长生笑着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道:“好侄儿心地善良,日后定然会有福报。”
荆白玉还是个孩子,似乎全不知心疼吝惜,一开口就将所有的银钱全都捐了出去,若是换成旁人,定然心疼不已,而荆白玉是连眼皮亦不眨一下。
荆白玉不满的拨开厉长生的手的,道:“你莫要忽悠我,我才不相信什么福报,做事儿还是要凭实力的好!”
“这话可不能这般说。”厉长生一脸谆谆教导的模样,道:“福报这种事情,听起来的确不怎么靠谱,可谁又说的准呢。那些个远在北疆的难民们,或许指不定哪一天,就能帮上好侄儿你的忙。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许多恩将仇报,或者忘恩负义之人,但好事儿做的多了,亦是会碰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长生相信,像公子这般善良之人,还是有的,且并不少。”
荆白玉不知道为何,听着厉长生这句话,心中突然一阵波动。他仰头瞧着厉长生,忽然很是正经的开口说:“厉长生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的!日后若我真的能做了皇上,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我开口讲,我什么都能给你。”
厉长生半真半假,听起来顽笑一般的道:“那是自然,到时候长生可不会客气,定然会多多开口的。”
喻青崖去叫伙计发了排号,随即急匆匆的走回来。他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荆白玉与厉长生的对话。
一瞬间,喻青崖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是莫要进去打搅的比较好,以免惹人嫌。
喻青崖心中暗暗思忖着,这厉长生果然不同寻常,竟是比自己干爹还要厉害能个。看样子,小太子荆白玉对他简直“死心塌地”,日后一旦小太子荆白玉登基即位,厉长生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无人能及。
喻青崖心中那小道道一套套的,又寻思着,眼下看来最应该讨好的就是厉长生这人,决计不可得罪了去,那往后才有好日过。
“是了……”
喻青崖点点头,自然自语嘟囔说:“若是我与厉长生交好,到时候定然飞黄腾达,那与现在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到时候有了一番成就,爹爹就再也没办法骂我了!”
喻青崖说到这里,止不住自己偷偷笑了起来。
“哎呦,喻公子!喻公子!你在这里啊!”小厮的声音打破了喻青崖的美梦。
喻青崖咳嗽一声,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和鬓发,道:“做甚么慌慌张张的?可是外面客人取号出了问题?”
“不是不是啊公子。”小厮满面愁容,道:“是有人来踢馆了!说是要砸了咱们家的招牌呢!”
“踢馆?!”喻青崖低呼一声,说:“呸!我喻公子的铺子都有人敢来踢馆!着实活的不耐烦了,他可知道我爹爹是什么人?我……”
他话未有说完,内堂里的厉长生与荆白玉听闻了外面喻公子的大嗓门子,便自内而外走了出来。
荆白玉一脸颇为无奈的模样,道:“你怎么又开始喊你爹爹的名儿了?叫得那般亲,但倘若你爹爹真的突然出现,却又要把你吓得尿裤子。”
“公、公子……”喻青崖面上有点烧烫,道:“瞧您说的这话,我爹……我爹又不是什么恶鬼,怎么会吓得我尿裤子呢?”
厉长生与荆白玉早已拿捏住了喻青崖的短处,可不就是喻青崖的爹爹喻厂督。但凡提起喻厂督的名儿来,喻青崖瞬间从恶霸变小老鼠,怂得不能再怂,看来是怕极了的。
喻青崖不好意思承认,期期艾艾的模样,道:“绝无这样的事儿,我爹我爹……”
“好了。”厉长生这会儿开了口,道:“外间可是真的有人踢馆?带我们去瞧上一瞧。”
小厮连连点头,道:“是真的!突然来了个夫人!带着四五个家丁呢!说是要拆了咱们的铺子!”
厉长生领着荆白玉的手,道:“带我们去瞧瞧,莫要耽误。”
“是是是,这边请。”小厮着急忙慌带着他们便走。
喻青崖反而被甩在最后一个,独自一人还在嘟囔着:“我才不怕我爹……”
“你们瞧瞧!瞧瞧我这脸!”
“毁了!都毁了!”
“就是用了他们铺子的面脂!”
“说是厉长生亲自调配的,我呸!”
“指不定是哪里做的破烂货呢!”
“我的脸呀,涂了那面脂便烂了呢!”
厉长生与荆白玉一道出来,便听到一个底气颇足,声音尖锐的女子声音,一连连的叫骂着,连口气儿亦是不喘的,一准便是那踢馆来的人。
铺子前面还有好些个领排号,等着包装货品的客人们,突然间有人踢馆,皆是指指点点的围观在一旁。
不只如此,眼下临近晌午,街面上煞是热闹,旁边就是酒肆,许多用饭的客官听到这面的动静,都跑出来瞧个究竟,一时间竟然聚集了许多人。
男男女女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竟是还有车舆停在了旁边,似是连路过的路人也停了下来,想凑上一凑这热闹。
“咦?”
荆白玉一走出来,只听到踢馆女子的声音,还未有瞧见那女子真容,倒是被旁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厉长生低声问道:“怎么了?”
荆白玉抬手指着外面,说:“你瞧,那有一辆车舆。”
厉长生望了一眼,果然见人山人海之后,停着一辆车舆。车舆不小,看起来考究别致,旁边跟着一水衣帽齐全的家丁,着装统一,模样周正,一看便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仆役。
荆白玉又道:“那主人家的扳指,有点眼熟呢。”
厉长生再瞧一眼,那车舆的窗帘子掀起了些许,的确可瞧见一只墨黑色的扳指。但因着距离有些个遥远,所以厉长生也是瞧不太清晰。
“嗬——”荆白玉还在寻思,以前在什么地方瞧过那只墨黑的扳指,脑子里没个思绪,却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在了厉长生的身后,道:“厉长生你瞧,那夫人的脸好可怕呀,都是红包!”
那面铺子外边叫叫嚷嚷的踢馆夫人,瞧见里面总算出了人,立刻带着仆役大步上前来叫嚣。
荆白玉定眼一瞧,着实吓坏了,心脏扑通扑通都跳快了些许。
厉长生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没什么的。”
那夫人的脸颊着实恐怖异样,红肿不说,还起了许多红色的小包,乍一看癞/蛤/蟆一样,密密实实的,着实让人反胃。
围观众人都对那夫人指指点点的,道:“太可怕了……”
“是啊,真是用了面脂变成这样的?”
“不知道啊,我也还不清楚呢!”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罢!”
旁边的车舆还停着未有离开,那车帘子掀开的更大了一些。旁边跟着的仆役立刻上前半步,低声道:“老爷,用不用小的去……”
“不必。”车内之人声音略显低沉沙哑,道:“再看看情况。”
“是,老爷。”仆役立刻恭敬的答应下来。
“呼——”的一阵秋风吹过,车帘子被吹得窸窣作响,一瞬间全部掀起,露出了车内那老爷的模样来。
但瞧车内那老爷竟甚是年轻,约莫三十出头模样,左手一枚墨黑虎头扳指,脸部轮廓刀削斧劈一般,一双标准的丹凤眼,内勾外翘半眯眼半闭,鼻梁高挺笔直,略有鹰鼻之相,嘴唇亦是有些个偏薄,一眼瞧上去,并非什么好相与之人。
但他长相英气俊美,周身一股肃杀禁欲之气,倒是格外吸引旁人。
那老爷正透过车舆窗子,目光平静的瞧着铺子前发生的事情。
喻青崖也跟着快速赶来,瞧见那满脸红包的夫人,也是倒抽一口气。他心里有些个没底儿,凑到厉长生身边,小声问:“厉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厉长生淡淡一笑,道:“无需担忧,拙劣小计罢了。”
“什么?”喻青崖有些个听不懂。
厉长生上前两步,躲在他身后的荆白玉拽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厉长生淡定的道:“敢问这位夫人,是哪位香粉铺子的同行?”
“什么?”满脸红包的夫人瞪了厉长生一眼,呵斥道:“你说的甚么话?我家里可不是卖货的!我是用了你们铺子的面脂,才把脸给毁了,今儿个来找你们讨个公道!若是你们无法给个交代,我便把你们的铺子给拆了!叫你们以后再也做不得生意!”
“夫人稍安勿躁。”厉长生道:“这些日子,我们铺子的生意的确不错,想来这街面上原本的三家香粉铺子,恐怕生意不好过了罢?”
喻青崖一听,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街头那薛老爷铺子的人请来的?故意来我们这里找茬是罢!你可知道我……”
他话没说完,已然被荆白玉拽了拽。
喻青崖一脸不解,荆白玉低声道:“别再问别人知不知道你爹是谁了!丢人!”
“我……”喻青崖顿时哑口无言,他方才的确是想要问那夫人,知不知道自己爹是谁的。
夫人一听,立刻骂道:“呸!你们这些缺德的东西!竟还敢冤枉我是故意来找茬!大家伙听听呀!我这脸都毁了,他们还不允许我来讨个公道!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以后都别在他们家买东西了,他们店大欺客,咱们这些小人物啊,是不用起他们店里的东西的!”
“夫人稍安勿躁。”厉长生听她连珠炮一般喊了许多,也不见多着急,道:“有理不在声高,也不在你说了多少。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可以给夫人您一个公道。”
“怎么的?”夫人冷笑一声,道:“可是要用银钱打发我?我告诉你,我家里面可不缺那些银钱!今天我就是要个公道,要让大家伙都知道,你们铺子卖的是甚么样的货!就是要你们铺子做不下去!”
“哎呦好大的口气!”喻青崖忍不住了,道:“还说不是来砸场踢馆恶意找茬的!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罢!”
“怎么的怎么的!”夫人尖声大喊,道:“你们卖了破烂货,还不允许我来砸场!你们看看我的脸,哎呦这个疼啊!疼死我了!”
喻青崖差点被那夫人给气炸了,他虽是个孤儿,不过从小被喻厂督收养,从他记事儿开始,便是喻家唯一的公子,旁人无有不怕他的,谁敢对他如此大呼小叫?可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喻青崖生气起来,仿佛十头牛也拉他不动的模样,就连荆白玉亦是震慑不住。
厉长生一瞧,再过不久,恐怕喻青崖都要露胳膊挽袖子动手揍人了。
厉长生倒是并不担心,淡淡的开口道:“喻公子,你可知道生气大笑大喊的时候,是很容易产生表情纹的。”
“什么纹?”喻青崖脸红脖子粗的,道:“这都什么时候,旁人都欺负到头上拉屎撒尿了,还什么纹呢。”
厉长生继续道:“就是脸上的皱纹,喻公子你瞧瞧,你眼角和嘴角是否多了两条皱纹?”
“什么?!”
喻青崖顿时惊得差点跳起,也顾不得与那夫人吵架,赶忙跑到镜鉴面前,对着镜鉴使劲儿的照,道:“我的娘啊,在哪里?在哪里?”
荆白玉鄙夷的看了一眼担心不已的喻青崖,真就没有比喻青崖更爱美的人了,厉长生果然将喻青崖治得服服帖帖,拿捏的恰到好处。
厉长生打发了喻青崖,这才与那夫人继续道:“夫人不必着急,是否毁容,请让在下一试便知。如今大家也都瞧着,若真是我们的面脂不好,我们定然给你公道。但若真是夫人找茬踢馆,我们亦是要讨个公道的。”
“你……你想做什么?”
厉长生过于冷静,那夫人倒显得有些个慌了神儿,说:“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我带了人的!”
夫人打了个眼色,身边一群家丁立刻上前。
“大胆!”荆白玉一见,呵斥了一声,就瞧从里面快速涌出一众人来,瞧着也像是家丁,但那气度着实又不太相似。
荆白玉今儿个出宫,并未有窦延亭将军护卫,所以带了其他的侍卫。就见驺虞领头,身后带着一干十数个侍卫,那气场全不是对面家丁可比的。
夫人与家丁一瞧都慌了,他们一个香粉铺子而已,里面有些个伙计是正常的,怎么会有这般多的打手?
夫人本十拿九稳,但如今一瞧,自己竟是落了下风。
夫人干脆大喊起来:“哎呦喂,你们快看啊,他们准备人多欺负人少了!哎呦喂,活不成了!”
荆白玉不干了,道:“若不是你们准备先动手,我才不会叫人过来,你这刁妇,着实不讲道理!”
“什么?我不讲道理?”夫人冷冷的瞧着荆白玉,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凭的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我今儿个先教训教训你再说!”
夫人瞧荆白玉一个孩子,这柿子自然要找软的捏,便相中了最弱小的荆白玉。
夫人亲自上前,便要抬脚去踢荆白玉。
荆白玉吓了一跳,全无想到这女的如此蛮横泼辣。他想要往后闪避,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已然将荆白玉抱了起来。
“哎呀,你别抱我,好丢人呀!”
荆白玉抬头一瞧,可不是厉长生?
厉长生脸色难看至极,将荆白玉抱起来护在怀里,目光凉冰冰的瞧着那夫人,道:“若是对孩子动手,别怪在下不客气。”
“是啊,怎么动手打孩子呢?”
“这也太狠毒了罢!”
“你瞧人家孩子多小啊。”
围观众人一阵斥责,那夫人气怒之下失了方寸,现在也觉得不占理,却也不好赔不是,硬着头皮道:“我是来讨公道的,你们莫不是想用这个孩子糊弄过去罢!忒也卑鄙了些!”
厉长生道:“自然不能叫某些人这般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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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长生道:“请夫人这里坐,在下要检查一下夫人您的脸,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厉长生从系统商城之中快速购买了一瓶眼唇卸妆液,莱珀妮的眼唇卸妆液乃是水油分离状态,比一般的卸妆液来说,卸妆能力可谓是极强的,不论什么样的眼影眼线或者睫毛膏,都可轻轻擦拭卸除,无需长时间的湿敷,可节省大量的时间。
卸妆液里还有保湿成分,以及消炎美白成分,还可在温和卸妆的同时,祛除眼部唇部色素沉积现象。非常适合唇色暗沉,眼皮暗黄发黑之人。
只是有一点问题,莱珀妮这一款眼唇卸妆液使用时,尽量不要将液体流入眼中,与很多卸妆液一样,如果不甚流入眼中,或在短时间内造成雾白,使眼前略显模糊。
“什么?”夫人连连退后,哪里情愿坐下,道:“我不坐,你想对我干什么?”
她说着,当下急中生智,又高声呼喊了起来,道:“哎呦,救命啊,没脸活了。这人要非礼我,他……他这是要对我做甚么呀!你可别过来!”
厉长生瞧着她,冷笑一声,道:“在下怀疑夫人脸上的红包,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用一些胭脂染料涂抹而成,不如就让在下帮夫人卸妆试试看。”
“不要!”夫人大喊着,还双手护住胸前,道:“你要干甚么?别过来!非礼呀!”
厉长生听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是未有,目光平淡的瞧着她,道:“夫人开顽笑了,这般多人瞧着,长生如何能对夫人做些什么?况且,夫人来我厉长生的铺子找茬踢馆,难不成连我厉长生的底细都未曾打听一二。”
“呀!”
“他就是厉长生啊!”
“这就是厉大人,好生俊美!”
厉长生自报家门,周围顿时多了不少赞叹之声。
如今都城之中怕是再无人孤陋寡闻的,不曾听过厉长生这个名字。
这厉长生乃是中常侍,兼上军校尉。不仅受到皇上与太子的宠信,更是手握重兵。
厉长生嘴出名的一点,便是相传他俊美无俦。竟是比那顶顶大名的陵川王荆博文、花花公子陆轻舟、厂督义子喻公子还要俊美得多!
今儿个大家一瞧,止不住都感叹了起来,果然名不负虚传,竟是比传闻中更叫人惊讶。
众人仿佛已全不记得,这厉长生乃是个如假包换的寺人。仿佛厉长生的颜值优势,足以弥补任何一处缺点。
“你……你就是厉长生?”
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也不知怎么的,说话的声儿竟然抖了一抖,不由就变得软糯了下来。
夫人捂住嘴巴,脸上的煞气全无,反而多了几分娇羞模样,道:“我的老天爷啊,你就是厉长生吗?我竟然见到了厉大人您啊!”
“什么情况?”
那面喻青崖还想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一时脑子里打结,情况是不是与预想中有些偏差?
荆白玉双手抱臂,一脸鄙夷,道:“怕是又一个被厉长生这大坏蛋给骗了去的。”
“厉大人,您……您听我解释一下。”夫人结结巴巴,扭扭捏捏的,还有几分着急,道:“其实我的脸……唉我的脸没什么事儿,和厉大人您全无关系呢!其实……其实……”
“这位夫人。”
厉长生忽然叫了她一声。
夫人听到厉长生的声音,顿时心神摇动,一脸痴迷的瞧着他,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
厉长生趁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然快速将卸妆液倒在布巾之上,然后在那夫人脸上一蹭。
“哎呀!”
“快看啊!”
“他脸上什么也没有!”
“真的是画上去的啊。假的!”
夫人听到旁边斥责的声音,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捂住自己被卸了妆的半边脸,道:“我我我我,我不是……我只是……”
“真的是来踢馆的!”
“我差点就信了她呢。”
“我就说嘛,这家铺子的东西是最好用的。不会有错。”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对着夫人指指点点。那夫人前一刻还沉浸在见到厉长生本人的喜悦之中,这会儿便什么喜悦也无,难堪的厉害。
“愣着做什么,快走!”
夫人招呼了打手们,急匆匆的,什么也顾不得了,埋头就跑,一口气便冲出了铺子去,转眼不见了人影。
“怎么跑了!”喻青崖立刻道:“快快!去抓她!别让她跑了!闹了事儿就想跑,我呸!”
小厮们立刻应了一声,急匆匆便跟着跑出去。
荆白玉感叹道:“跑的真快。”
“公子无事罢?”厉长生低头瞧他。
荆白玉背着手,小大人一般,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不抱我,我也能躲开。那夫人又不会武功,我可是很厉害的。”
“是是。”厉长生点头道:“我只是一时担心公子罢了。”
厉长生又说:“那我们入内罢,眼看着也要用午膳了。劳烦喻公子去组织一下外面那些客人,继续取号。”
“好好好,我这就去。”喻公子道。
荆白玉瞧着外面,道:“我也想去发排号,看着就好顽。”
“这可不行。”厉长生道:“公子还是入内休息罢。”
“不要。”荆白玉不依,说:“里面坐着没意思,账本我也不喜欢瞧。”
喻公子一听,立刻拍马屁道:“对对,里面太闷了,公子在外面帮帮忙也没什么的。有我保护公子,决计不会出……”乱子。
喻青崖还未说完,便被厉长生冷冷的瞧了一眼,顿时话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也不敢再说出口。
“公子公子!”
这时候小厮又从外面跑了进来,喻青崖一听就觉得头疼,说:“又!又!又!怎么了?你今儿个叫我多少次了,每次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小厮赶忙道:“公子!那找茬的夫人,我们跟上了,瞧见她跟几个人接头!我这不是特意跑回来跟公子您汇报嘛!”
“找到了!”
荆白玉第一个跳起来,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干来找我的邪茬儿!走!厉长生,我们去会会他。”
“对。”喻青崖也说:“我们去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厉长生有些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拗不过荆白玉与喻青崖,只好跟着一同从后门出了铺子。
小厮带路,指着前面,道:“就在前面那巷子里,方才那夫人急匆匆走进去,有一辆煞是奢华的马车停在里面,我瞧见他们在说话,至于说什么,未曾听清出。”
喻青崖露胳膊挽袖子,道:“好啊,就叫大爷我瞧瞧,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连我的晦气也敢找。”
“呀,是那辆马车!”
他们入了巷子,倒是未曾瞧见什么夫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但马车还是有的,就停在巷子边。
荆白玉指着车舆道:“厉长生你瞧,眼熟不眼熟。刚才那夫人来找茬之时,这马车也在咱们铺子前面停着,我以为是路过看热闹的呢!没想到竟然是找茬的雇主啊!”
“嘶,这车舆,瞧着有点子眼熟。”喻青崖皱了皱眉头,道:“哦我知了,肯定是日前总在街头瞧见过,哪里能不眼熟,定然是街头姓薛的那家铺子的马车!”
厉长生记得这辆车舆,主人家的模样倒是未曾见过,只知道他手上戴着一枚墨黑虎头扳指。
喻青崖打头,气愤愤的大步走了过去,站在车舆跟前,便大声呵斥道:“呸!龟孙子,你出来!敢来大爷我这儿捣乱,你可知道我爹爹是何许人也?”
“又来了……”荆白玉一听喻青崖的开场白,顿时无奈的就想调头走人。他心想着,喻青崖是不是肚子里的词儿过于贫乏,为什么见人就说他爹,全不会别的?
车舆之内并无声响,秋风一阵阵吹来,轻微的将车帘子掀起,倒是可以稍窥洞天,里面的确坐着个人,依稀可见黑色的衣袍,面料考究,一瞧便知里面的人有些身份地位。
随着车帘子掀开些许,厉长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是焚香的味道……
厉长生皱了皱眉,低声说:“这个味道……”
“什么味道?”荆白玉好奇的嗅了嗅鼻子,不过他对香味不甚敏感,并未闻到什么不一样的香味儿,说:“是喻青崖身上的味儿罢,没别的味道。”
这喻青崖身上的焚香味道十足独特,乃是他亲手调制,并不批量售卖,只是自己一个人用,荆白玉这样对香味并不敏感之人,亦是可以一闻就能分辨出来。
“什么味道不味道的。”喻青崖生气的道:“等我将车里那个缩头乌龟揪出来再说!”
“喻公子且慢!”厉长生眼神微动,道:“如今那夫人并不在,或许是个误会,要不我瞧就算了。”
“算了?”
“算了!”
荆白玉与喻青崖齐声一喊,都是不解的样子。
“不行!”喻青崖一挥手,已然大步走上去,道:“不能算了,今儿个我非要瞧瞧他的庐山真面目不可!”
“哗啦——”
厉长生不及多加劝阻,那面喻青崖已经抢到了车舆跟前,狠狠的一拽车帘子,直接一下子就将脆弱的车帘子连根拽下!
“嗬——!!!”
那车帘子落地的轻响已然被喻青崖惊诧的抽气声所掩盖。
“怎么了?”荆白玉站得远,瞧不见车舆里的样子,最多也只能瞧见黑色的衣摆,和黑色的虎头扳指。
喻青崖目瞪口呆,眼睛圆睁,嘴巴也张得老大,但是一时嗓子里却发不出声来,见了鬼一般与那车舆内的男子对视着。
“爹!”
半晌时间,喻青崖总算是找回了声音,已然吓得屁滚尿流,大喊着就要后退逃命。
“哎呦——”
喻青崖退得过于慌张,左脚绊了右脚,差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车舆之内的男子倒是反应极快,“哒”的一声,从车内探了出来,不慌不忙的拉住喻青崖的手,这才叫他站稳当。
喻青崖没有摔倒,但他站稳当的下一刻,立刻“咕咚”便双膝跪地,抱住从车舆上走下的男子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全不敢顾及自己如今是否可还俊美。
喻青崖哭着说:“爹啊,爹爹啊,我错了,我不知道是您啊……崖儿错了……”
“爹你原谅我一次罢,就一次,我真的错了!”
“爹你千万别打我……打也别打脸,成吗……”
荆白玉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瞧了半晌,这才惊讶的说:“原来是喻厂督啊,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这马车里坐的黑衣男子,还能是什么旁人,竟是总督东厂的喻厂督喻大人!
厉长生与荆白玉日常住在宫中,对于喻督主的名字自然不算陌生。只不过两人与喻督主交集不多,平日里多数远远瞧见一面,也无有正面打招呼的机会。
荆白玉道:“我记着,我还是小时候见过喻厂督一面,这喻厂督还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呢,全不似四五十岁的人啊!”
厉长生止不住笑了,道:“公子现在不过八岁,那这小的时候是指……”
“哼,你又调侃我!”荆白玉瞪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喻督主瞧着着实过于年轻了些,四五十岁年纪哪里是这副模样,分明不过三十岁模样。
这喻青崖与喻督主站在一块,全不似什么爹和儿子模样,倒是兄弟两个一般。
喻青崖这会儿是后悔的肠子皆青,什么面子也不顾了,也不怕衣裳蹭在地上会褶会脏,一个劲儿的求饶,就差撒娇耍赖一哭二闹。
总督东厂的厂督喻风酌,乃是皇上还做太子之时提拔起来的人,年纪并不比当今皇上,小太子的父皇要小多少。然而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之人,着实要比皇上那身子骨看起来硬朗太多。
喻风酌乃是总督东厂,直接听命于皇上,不被其他任何人左右。按理来说,总督东厂是不可摄政的,只负责帮助皇上寻找各地好顽意,进献美人处理一些杂事罢了。
但那些都是陈年说辞,如今这宫里宫外,谁人提起喻风酌的名儿不是又敬又怕?
还无有厉长生出现之前,想在皇上跟前说上一句话,那首先便是要巴结上喻厂督才可的。但凡什么事儿有了喻厂督的应允,那十有九成,便是板上钉钉,无需再苦恼,无需再担心别的。
但若与喻厂督结了仇怨,恐怕日后的日子便是人间炼狱,永无翻身之日。
能见喻厂督真容之人少之又少,传言都说喻风酌此人行事雷厉风行冷酷寡情,这乍一瞧,着实挂相的紧,的确是一派肃杀寡淡的模样,与喻青崖丝毫无有共同之处。
喻青崖抱着喻风酌的腿哭求了半晌,也不见喻风酌脸上多一丝一毫的表情。
“咳咳咳——”
等喻青崖嚎的嗓子都有点发干,喻厂督终于微微垂了垂眼目,道:“今儿个的事情,回府再说。若我晚上不曾瞧见你,你可知道后果?”
喻青崖一听,全无松口气模样,道:“爹!我都知道错了!别晚上再说了,求您了,我不是故意要骂爹您的,只是……误会啊!对对就是误会!我把爹您给认错了。不知者无罪啊!”
喻风酌撇开鬼哭狼嚎的喻青崖,倒是走到了厉长生与荆白玉的面前。
喻风酌动作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拱手行礼道:“卑臣拜见太子殿下。”
“喻督主无须多礼。”荆白玉小大人似的点点头。
喻风酌听了这才将手放下来,道:“卑臣无有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殿下。犬子从小被卑臣惯坏了,若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莫要介怀。”
喻风酌这么一说,喻青崖又是一阵脊背发凉,赶紧冲上来,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无有冲撞公子的!”
他越说越是心虚,就怕他爹知道自己是如何与太子殿下相识的,赶紧给荆白玉与厉长生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喻督主多虑。”荆白玉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告状打小报告那样的事情,是小孩子才会做的,自己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想必这位就是厉大人了。”喻风酌头一次与厉长生正式见面,倒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冷漠不好相处,反而主动搭话。
喻风酌道:“方才厉大人劝阻犬儿,可是早已知晓在下便在车舆之中?”
他一开口,喻青崖才想起来,刚才厉长生的确出言阻拦,不过喻青崖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当下直接冲过去。
厉长生笑着道:“只是刚巧起风,闻到车舆之中的焚香之气罢了。喻公子身上的焚香味道很是独特,却与车舆之中的气味一模一样,小臣便斗胆猜测,这车舆之内,恐怕坐的便是喻公子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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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风酌:15】
厉长生这话一出,系统出现提醒。看起来喻风酌这人是个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的性子,与厉长生第一印象不错。
喻青崖听了更是后悔不迭,心说早知道自己就先使劲儿闻闻了。
喻风酌道:“厉大人果然心细如尘,在下佩服之至。”
“喻督主过奖了。”厉长生并不托大。
喻青崖见他爹脸色缓和,便好了伤疤忘了疼,瞬间原地复活了起来,跑过来道:“可是,爹啊!你怎么会和那个踢馆的夫人在一块呢?那夫人不会真是爹您找来坑我的罢?”
喻青崖说完,顿时感觉到他爹凉飕飕的目光。
“呵——”喻风酌瞧着他笑了一声。
喻青崖赶忙开口,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罢了。”
喻风酌淡淡的道:“最近你总是不着家,似是顽野了去。我这得了空子,自然要来看看你这是在做些什么,又闯了什么祸去。”
“爹,我真没闯祸,我这不是忙着挣钱吗?”喻青崖道。
喻风酌的车舆路过香粉铺子,正巧瞧见有人踢馆,便在外面多看了几眼,想瞧瞧喻青崖是如何处理的。
随即那夫人急匆匆离开,喻青崖便命人立刻跟上,亦是想要知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欺负上门。
谁料到喻青崖派去跟踪的小厮,竟是把喻青崖的爹,当做了挑事儿的雇主。
“可是不对啊……”
喻青崖奇怪的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脑后勺,说:“爹您身边的随从侍卫呢?怎么一个也不见。若是瞧见他们,我一准儿不会这般鲁莽的上前来。”
“呵——”喻风酌又是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道:“若是瞧见他们,你恐怕早已逃命去了,是也不是?”
“我……”喻青崖心里咯噔一下子,总觉得自己中计了!
若是真瞧见他爹的随身侍从,喻青崖哪里还敢大呼小叫,的确早就脚底抹油去逃命了。喻青崖嘀咕着,完了完了,我爹是故意遣走随从和侍卫,一个人坐在车舆之中闷不做声的,绝对是!
为的什么,那自然不必说,为了就是自己说错了话,晚上好狠狠训斥自己一通啊!
喻青崖顿时愁眉苦脸蔫头耷拉脑的。
荆白玉一瞧,止不住低笑一声,觉得煞是有意思。
厉长生低声道:“公子笑什么?”
荆白玉对他咬耳朵,道:“好顽呀!你瞧喻青崖瞬间变成了小耗子!”
顽了一日,眼看着便要日落,荆白玉终于随着厉长生回了宫去。而喻青崖更是愁眉苦脸,他亦是要回府去的,若是今儿个还夜不归宿,怕是就再见不得第二天的太阳。
荆白玉瞧喻青崖那英勇就义的模样,笑道:“我瞧着喻厂督风度翩翩,说话办事干净利索,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主儿,怎么把你给吓成这样?”
喻青崖叹息道:“你是不知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爹……”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小声道:“我爹这个人啊,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其实内心里……”
喻青崖大喘一口气儿,坚定的道:“内心里更!更!更!冷漠不近人情!若是旁人做的事儿不如他心意了,他面上也许并不多说一句,仿佛全不在意。但是转个身便有十种八种办法,能让那人不好过了去!”
“哦,这个我明白。”荆白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岂非与厉长生一模一样?”
“什么?”喻青崖纳罕的道:“厉大人怎么了?”
荆白玉亦是神神秘秘的样子,道:“与你说罢,厉长生便是个笑面虎大坏蛋呢,他与你爹乃是一类人,平日里笑呵呵的,旁人冲撞了他他也全不在意模样,其实呢!转个身,便能想出百八十种阴毒法子来恶整人呢!”
“什么?”喻青崖似乎并未瞧出,说:“不能够罢?”
荆白玉严肃的道:“千真万确,只是你不了解他罢了。什么十种八种办法,那都太过于稀松平常了些。”
喻青崖听着止不住打了个寒战,瞧厉长生的眼神有些个不同寻常起来。
厉长生感觉到了喻青崖诡异的目光,无奈的走了过来,道:“公子,若是再不回宫,宫门恐怕便要闭了。”
荆白玉与喻青崖挥了挥手作别,这才被厉长生领着手,一同离去。
荆白玉见喻青崖走了,已然瞧不见,这才止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捡了个大便宜一般。
厉长生道:“太子与那喻公子编排了长生的坏话,便这般高兴?”
“呀,你听见了?”荆白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
厉长生道:“太子说得那般尽兴,全不是压低了声音,不想叫旁人听到的样子,长生怎么可无有听见?”
“你敢说你不是个大坏蛋?”荆白玉一点也无被抓包的羞赧,反而挺胸抬头的,道:“再说了,我这么说,才能叫喻青崖那狗皮膏药离你远一些呀!”
厉长生无奈的笑了,道:“喻公子是什么狗皮膏药?”
“就是。”荆白玉插着腰,愤愤不平的道:“他每次见了你,仿佛就像小猫儿见了大肉块一般,两眼都放着精光呢!”
厉长生道:“那小老虎贪吃的厉害,见了菜叶子亦是两眼放光。”
“呸,不许说小猫儿的坏话,小心它咬你。”荆白玉道。
“哎呦!太子殿下你可回来了!”
两个人正打趣说笑着,才到了太子的宫殿门口,就瞧陆轻舟小跑着过来,似乎是有急事。
荆白玉说:“小猫儿呢?怎么不见它?”
陆轻舟道:“小猫儿在里面吃肉呢。太子殿下,有急事儿。”
“发生了什么?”荆白玉纳罕的道。
陆轻舟说:“方才陵川王荆博文与谋主孟云深入宫来了。”
“咦?”荆白玉奇怪的皱了皱眉。
厉长生倒是淡定,问:“如此晚了,他二人入宫,怕是今儿个要留宿宫中。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情?”
“是要紧事情,也不是要紧事情。”陆轻舟道。
陆轻舟人脉广博,每日里这宫中发生了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帮助荆白玉搜集消息,是再好也没有的帮手。
就在方才,陆轻舟收到了荆博文入宫的消息,这陵川王乃是来见太后的,说是今儿个要留下来尽孝,要陪着太后吃饭,好生陪着母亲说说话。
这事情听起来的确不像什么要紧的,但转念一想,又着实非同一般。
陵川王荆博文巴巴的跑来陪母亲吃饭,还要带上谋主孟云深?
厉长生道:“陵川王怕是另有所图罢。”
“是啊。”陆轻舟道:“厉大人猜的无错,轻舟着人再去打听,便听到了另外一则消息。”
日前詹国使者进入大荆国内,虽然中途出个各种各样的事端,但是两国议和还是要继续议的。詹国尚南侯詹无序早前已跟随使团返回,如今命人送来了詹国国君的信函。
陆轻舟说:“詹国国君的意思是,想要会盟。”
“会盟?”荆白玉惊讶的说:“他们战败求和,还提出要会盟,好大的脸子呢!”
陆轻舟说:“话是如此说道,但是陛下已然同意了詹国国君会盟的要求。”
“父皇……”荆白玉一时间想不明白,明明大荆占了绝对优势,为何又要答应詹国会盟的请求?
厉长生道:“可是詹国国君许诺了什么好处?”
“的确。”陆轻舟道:“詹国国君许诺了十三座城池。”
“原来如此……”厉长生付之一笑。
荆白玉也无需陆轻舟再多说什么,当下便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会盟乃是古代诸侯国君之间会面和结盟的一种形式。如今詹国战败,理应由使者入大荆来,带上詹国的结盟盟书,随后年年进贡朝拜。
然而詹国国君似乎想要再商量商量,请求会盟当面与大荆国君商议一番议和条款。
詹国国君就怕大荆皇上不愿前来,所以特意提出,只要会盟便会割让十三座城池的条件。
“十三座城池啊……”荆白玉眯着眼睛,说:“这么大的数目,这詹国怕是设下了什么圈套,只等着大荆的人去跳呢。”
“谁说不是?”厉长生道。
陆轻舟道:“陛下应该亦是知道这个理儿的,所以陛下虽然答应了会盟之事,其实并不打算真的亲自前往。”
皇上经历了秋猎事件,好不容易安宁平息下来,怎么会轻易离开都城。这皇城之中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代天子!”
荆白玉睁大眼睛,说:“陵川王是冲着代天子来的?”
“正是如此。”陆轻舟说。
皇上答应了会盟,却又不想离开都城,往会盟地点而去。那么如此一来,便要选出一个人,代替天子陛下,前往会盟地点,全权代替陛下与詹国商议谈何之事。
今儿个陵川王荆博文带着谋主孟云深急匆匆入宫,便是为了此事。当然了,荆博文未有主动去求皇上请命,而是往太后那面去了,想要迂回一番,只要太后应允,便能像上次一般,由着太后去皇上面前说情,皇上不愿反驳母亲的意思,自然也就同意了。
“这小叔父,多大的人了,每次一有什么事儿便往祖母跟前去凑!忒的没脸没皮!”荆白玉愤愤不平的说:“永远都顽这一手,永远都是故技重施,他也不嫌腻歪。”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这代天子会盟之事,虽然乃是天大的荣幸,却亦是天大的危险。太子殿下可琢磨好了?是真的想要与陵川王争这一次?”
荆白玉并无犹豫,板着小脸坚定的道:“若是这次叫陵川王占了头筹,有了这代天子的头衔,怕是日后,朝中大臣更是不服于我,更会欺我年少。不论如何,就算再危险,我也是想去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嗷呜!”
荆白玉正说着,嗷呜一声,有个黑影从里面扑了出来,不正是只小老虎崽子?
小老虎摇头摆尾的跑出来,看似是吃肉吃得欢实了,见了小主人归来,立刻仰着大脑袋便去蹭人。
“小猫儿!”
荆白玉赶忙躲避,差一点自便被蹭了一声的生肉血渣子!
小老虎吃了肉也不知道抹抹嘴巴,满脸满胡子的都是肉渣,荆白玉可不想被弄得血糊糊。
小老虎顿时委屈的嗷嗷叫了两声。
荆白玉摆摆手道:“莫要闹,小猫儿去那面顽。”
小老虎最为听荆白玉的话,虽不是很情愿,可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小老虎一走,三个人才再次说起了正事来。
荆白玉瞧着厉长生,道:“我想去代天子,厉长生,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去?”
“小臣自然愿意。”厉长生道。
荆白玉睁大眼睛,有些个欢喜,却又有些个犹豫,道:“真的?若是真的去了,前路便是荆棘坎坷,危险重重!我虽身为太子,却着实无力保护你的。”
厉长生被逗笑了,伸手摸了摸荆白玉的头顶,道:“太子殿下如今年幼,长生愿倾尽所有保护太子殿下。只盼着日后太子殿下,可以安安全全的长大。”
荆白玉一时间心中悸动,抬手拉住了厉长生的手,道:“你放心,以后我长大了,定然也会好好保护你的,决不食言!”
“长生知道。”厉长生道。
陆轻舟站在一面,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比一边顽耍的小老虎更为多余。
陆轻舟咳嗽一声,道:“那眼下……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办法。”
荆白玉想了想,道:“一同去陪祖母用晚膳!”
陆轻舟迟疑着说:“这……这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他说的委婉,不过厉长生与荆白玉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
在太后眼中,皇上都无法与她小儿子相提并论,荆白玉亦是无法赶上荆博文的分量。所以说,荆博文与荆白玉一同出现在太后跟前,荆白玉是绝讨不到好处的。
厉长生倒是并无拒绝,道:“也无不可。”
荆白玉忽然俏皮的一笑,说:“我虽无小叔父在祖母心中讨喜,但也不好眼瞧着小叔父凭白便讨了好处去。我去一面添油加醋捣捣乱起起哄,总也是行的罢?”
厉长生道:“小臣随太子一道去。”
陆轻舟恍然大悟,原来小太子这会儿不是去讨好处的,而是去给荆博文捣乱的。
果不其然,荆博文这会儿就在太后跟前,荆白玉带着厉长生入了殿内,便听到太后爽朗的笑声。
太后最是注重仪态,能叫她大声发笑的,怕也只有荆博文一人了。
旁边谋主孟云深就站在一侧,见了小太子与厉长生入内,便悄悄上前,耳语荆博文两句。
荆博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殿门口,无有太多表情。
太后道:“瞧瞧啊,也不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文儿来了,玉儿也来了!哀家这里啊,突然就热闹了起来,仿佛要过年一样呢。”
“祖母!”荆白玉哒哒哒的跑了进来,奶声奶气,甜甜的问了个安。
眼下太后正欢心着,瞧见荆白玉也是高兴的不得了,道:“玉儿来的正好,快一同坐下来陪着祖母用膳罢,今儿个祖母特意让膳房加了几道菜。”
“好,祖母。”荆白玉也不推辞,立刻便坐了下来,厉长生则是侍立一旁,煞是恭敬模样。
荆博文眼瞧着荆白玉前来,他还不觉得如何,但是又一瞧厉长生也来了!
荆博文心里一跳,止不住给孟云深打了个眼色,似是在叫他快想个办法,把厉长生给支走,否则指不定一会儿发生什么意外。
孟云深低声道:“大王稍安勿躁。”
“孤哪能安得下来啊!”荆博文小声咬着牙说。
眼看着太后被哄得兴高采烈,荆博文方要提出请太后说说好话,代天子会盟的事儿,结果厉长生与荆白玉便“闯”了进来,这话还未开口,已然被打断了话头。
今儿个荆白玉便是来捣乱的,怎可叫荆博文开了口。进来便拉着太后说东说西,差一点子就成了小话痨。
厉长生一瞧,有些个想笑,心说也真是难为了太子殿下,也不知太子殿下这肚子里还有多少墨水,够不够说上个把时辰的。
荆博文几次开不得口,急得额头冒汗,干脆道:“侄儿,食不言寝不语,小心给你噎着!”
荆白玉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多谢小叔父提醒,只是今儿个难得与祖母和小叔父一起吃饭,玉儿高兴坏了,止不住就多说了两句话!若是小叔父不喜欢听,那玉儿便不说了。”
荆博文心里巴不得他赶紧闭嘴,但是这话又不能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难免显得过于刻薄了些。
太后欢心的道:“你小叔父啊,也只是担心你,怎么会不爱听呢,哀家便爱听的很,玉儿继续说道。哀家在宫里许久未曾出去,早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模样喽!”
荆白玉得了太后允许,偷偷投给荆博文一个得逞的眼神,便又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荆博文坐在一旁,听得直犯困,差点便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谁料突然的,暗地里有人掐了他一把,可把他给疼的呲牙咧嘴。
差一点子,荆博文便叫了出声,回头一瞧,大胆掐他的还能是谁,可不就是谋主孟云深?
孟云深垂着眼瞧他,低声道:“大王可千万莫睡。”
“谁……”荆博文连忙道:“谁要睡觉了,孤才不困。”
荆博文嘴硬的很,其实心里叫苦不迭。心说这荆白玉以前全不是这个模样,明明乖乖巧巧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倒好了,能说会道,简直比自己还会拍马屁,定然是被厉长生给教坏了去的。
太后笑呵呵的道:“哎呦,玉儿真是见多识广了。还有呢,再说说别的给祖母听,祖母爱听。”
“别的。”荆白玉赶忙点头应和,道:“还有……还有……”
还有……
就真没有了!
荆白玉小肉脸笑得有些僵硬,心说自己这些日子在宫外的所见所闻,已然尽数道出,真的再没有旁的了,就是胡编乱造,也要说不下去了!
“母后!”
荆博文找到了机会,立刻便来了兴致,道:“母后,儿子……”
“哎呦,这些是什么?”
荆博文才要抢占先机,哪里想到,太后的注意力又被旁的吸引了去,还是没叫荆博文开成口。
太后好奇的打眼去瞧,荆白玉与荆博文皆是回头。
就瞧厉长生不知何时已然退出,这会儿手中擎着一个平盘而来,雕漆平盘上摆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别说那些个东西,太后无有见过,就连荆白玉也是无有见过,纳罕的厉害。
厉长生十足本分模样,不过走来之时,对荆白玉递了个眼神。
厉长生就知小太子荆白玉很快便要编纂不下去,干脆出去一趟,帮衬帮衬太子。
“这些可是笔?”
太后瞧着雕漆平盘中的东西,道:“瞧着也不像,这狼毫如何能这般模样,笔头大的仿佛蒲扇一般。”
厉长生将雕漆平盘放于案几之上,道:“回禀太后,这些乃是太子殿下,特意为太后寻来的新顽意,名叫化妆刷。”
“化妆刷?”太后果真被新顽意抓住了兴头,早忘了一旁说话的荆博文。
说实在的,荆博文亦是有些好奇,化妆刷是个什么东西?从未听说过。
荆白玉虽懵懂的很,但是却装作满腹经纶模样,道:“对对,化妆刷,特意为祖母准备的。厉长生,还不快给祖母讲上一讲。”
“敬诺,太子殿下。”厉长生道。
系统前些时候叫厉长生研发三种自己的品牌新产品。这第一样便是睫毛夹,研制的非常成功,有了秦美人的带货能力,如今香粉铺子之中卖的最好的货品,便是这睫毛夹,简直供不应求。
而这第二样新品,厉长生寻思了一遍,以古代工艺比较好生产的,应当便属化妆刷了。
他当下便去与陆轻舟研究了一番,很快便做出了几种化妆刷的样品来。
方才厉长生离开,便是将这些化妆刷样品尽数带来,都已呈现在太后面前。
厉长生说:“太后请看,这化妆刷形似于毛笔,与毛笔相同,亦是分有不同毛类,不同的毛类有不同的使用效果。这最大的化妆刷便是散粉刷,用以粉状类定妆之用。”
化妆刷的种类颇多,大体分为散粉刷、粉饼刷、腮红刷、高光刷、修容刷、鼻影刷、眼影刷等等几大类。不同类型形状不同,上妆效果也略有区别。
从毛质来说,化妆刷就有更多不同的分类了。例如纤维刷、羊毛粗光峰、羊毛细光锋、灰鼠毛刷、马毛刷、狼毫刷、兔毛刷、雪狐毛刷等等。
化妆刷是一个完美妆容不可缺少的帮手,虽然用手也可快速上妆,但是在厉长生这样的专业化妆师看来,用手画出来的妆容,着实过于粗糙惨不忍睹了些。
厉长生煞是有耐心的仔细向太后介绍着,说:“太后请看,这类刷子,例如雪狐毛与灰鼠毛,毛质柔软细滑,接触在脸上,会有清风拂面之感,并不会让脸颊感觉到任何刺痛感,最为适合太后您这般尊贵之人使用。”
雪狐毛与灰鼠毛乃是最为柔软的类型,虽然体验感完美,但刷子抓粉力相对较低。若是用一只灰鼠毛的腮红刷去刷压盘坚硬瓷实的腮红,很有可能达不到理想的上色效果,需要多次使用才可。
另外,灰鼠毛有吸油的特点,并不适合油皮使用,很容易使刷毛吸油后不够蓬松。
羊毛刷无有灰鼠毛怕油的问题,但是对于羊毛刷来说,毛质相对粗糙,无法让人感觉清风拂面,甚至刷在脸上会有些微微扎人。羊毛刷的抓粉力,则是比灰鼠毛要好上许多,上色力出众。
羊毛刷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羊毛常有浓郁的膻气味儿。这种味道并非水洗刷子就可去除,有时经过水洗,羊毛刷的膻气味儿会愈加浓重。
至于兔毛刷,则是比羊毛刷更为硬挺,在刷子之中并不常见,作为刷子来讲,兔毛不甚好掌握。但将兔毛作为刷子内衬,的确又是不错的法子。
各种毛质与各种类型的化妆刷,并无明确好与坏之分,还是要注意化妆刷的用途,相辅相成,发挥毛质与刷形的最大优点,才是好用趁手的化妆刷。
太后每日里上妆,却从未使用过化妆刷。听了厉长生的介绍,赶忙便让宫女捧上胭脂水粉,当场就用各类化妆刷上了个妆。
“哎呦。”太后惊讶的瞧着镜鉴,止不住欢喜的道:“这胭脂啊,果真是用化妆刷上的好看,轻薄又通透呢!”
荆博文坐陪了一个晚上,想说的话一句也未曾说出,反倒叫厉长生与荆白玉讨了太后的欢喜。
荆博文心中气得要死,却也不好表现出来。眼看着今儿个也是无法再继续,便起身告辞,准备去休息。
太后道:“都这般晚了,哀家竟是无有发现。是该休息了!大家都散了罢,散了罢。”
“是,祖母。祖母您好生休息,玉儿这就回了。”荆白玉奶声奶气的道。
直到荆白玉与厉长生离开之时,太后都拿着那几套刷子瞧个不停,当真爱不释手。
“哼哼哼~”
荆白玉一窜窜的从太后宫中出来,嘴里还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子,显然是欢喜的厉害。
反观那面陵川王荆博文,则是斗败的公鸡一般,有些个兴致缺缺,走得极慢。
荆白玉故意走得很慢,厉长生一瞧,道:“太子殿下,时辰已然晚了,太子还未尽兴?”
荆白玉用力的点点头,道:“是啊,还没顽够呢!我等等小叔父,跟他问个安再回去。”
什么问安?
厉长生无奈的笑了笑,他还不知道荆白玉心里那小道道,便是故意等着荆博文出来,想要当面气他一气。
很快的,荆博文与孟云深总算是走了出来。
“小叔父!”
荆白玉活力十足,极为亲热的走过去打招呼。
荆博文瞧见厉长生与荆白玉就头疼,本想当做未有瞧见他们,但这会儿也是不能的。
荆白玉笑嘻嘻的说:“小叔父,今儿个可满载而归呀?”
这话还用问?荆博文今天是一事无成!全被荆白玉给搅合了去。
荆博文心中不甘,道:“瞧侄儿你说的这话,今天我就是来陪着太后吃饭的,还能想做些什么?”
“哎呀!”荆白玉夸张的惊呼,说:“玉儿还以为,小叔父是来求祖母,想要做那代天子特使呢!”
荆博文便是冲着代天子特使来的,一点也不假。
他瞧荆白玉沾沾自喜的模样就来气,干脆道:“我说小侄儿,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叔父就与你说了罢,这代天子特使,叔父我是当定了!侄儿年纪还小,一个人跑得太远,大家也是不放心的。”
荆白玉道:“多谢叔父挂怀,但玉儿还是想要出去历练历练的。”
这两个人皆是志在必得的模样,今儿个晚上荆白玉是占足了好处,荆博文心中怨念不已,总想着如何杀一杀他的锐气。
荆博文眼珠子一转,道:“这样罢小侄儿,你敢不敢与叔父打个赌!”
“什么赌?”荆白玉问。
“便赌谁能出任这次的代天子特使。若是我赢了……”
荆博文笑得一脸老狐狸模样,道:“你便将厉长生送了予我,日后他便是我的人了!”
“什么?”荆白玉惊得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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