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暮色四合,夜风清凉。
  甄意飞快地跑下台阶,鸟儿一样飞去言格身边,满心欢喜:“你怎么来了?”
  言格垂眸,看她脸上笑容灿烂,像要把世界点亮,原本准备好的“临时工作顺路”的理由就凝在了嘴边。
  眸光微闪,看了一眼台阶上的人。
  他就不自觉地抬起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去耳朵后边,声线清润,缓缓地说:
  “因为约好了见面,你却没来,想见你了。”
  话说得平实质朴,却叫人心里最柔和的那一根线轻轻颤动。
  再加上他亲昵的动作甄意立在夜风里,觉得自己是要醉了。
  他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极轻地敛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整洁的东西,抬起手,在她肩膀上拂了拂,仿佛在拍灰尘。
  正是刚才尹铎搭手的那处。
  甄意犹自不觉;言格再次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台阶那边,这才收回目光。
  她对身后的同伴们招招手,便拉上言格一起走:“现在好像看不成电影了哦,饭也吃不成了。”
  他倒没抱怨,也没意见,现在她在身边叽叽喳喳,他就觉得心底安宁了。
  甄意歪头想了想:“明早还有工作,晚上还是要回hk的呢。要不,现在就回去吧,冰箱里有菜,笔记本里有电影,一举两得。”
  嗯,听上去真不错。两个人,安静。
  他点头:“好。”
  开车回hk的路上,他始终心无旁骛地开车,她则懒散地窝在副驾驶上,有一阵没一阵地嘀嘀咕咕,和他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说她这一天的经历,说那些让人气愤的专家,最后不知怎么说到了淮生。说她这几天去城中村看望林芝家属的路上,遇到了淮生。
  他住在城中村里,很多便衣警察在盯着他,她当过警察,所以认出便衣丝毫不难。
  “言格”她声音低落下去,“淮生现在好可怜。”
  遇到淮生的时候,他提着一袋子青菜,个子高高的,很清秀,在破败的环境里一瘸一拐地走,十分醒目。
  上次坠楼,给他留下了严重的腿伤。
  甄意看着心酸,追上去和他打招呼,问他换肾手术后的恢复情况。
  淮生便邀她去他家里坐坐。
  甄意这才知道,他们姐弟俩一直住在这里。
  楼道很脏乱,有点儿像甄意曾经住过的工厂旧房。开了门,只有一间房,淮生睡床,淮如睡沙发。
  却是非常干净整洁的小居室,甚至很温馨,窗台上种着白色的花,挂着贝壳装饰,桌子上摆着一对陶瓷小猫咪。
  一切看上去都很廉价,却拼拼凑凑营造出一种家的感觉。
  墙面涂成了淡淡的紫色。
  淮生告诉甄意,淮如说,紫色是幸福的颜色。
  甄意问及他的身体状况,淮生说康复情况很好。甄意问他需不需要钱,他摇摇头,说最近他的卡里不知道谁给他打了一笔钱。等他休息一段时间,就开始工作。
  甄意莫名难过起来。淮生没有读过书,身体也不好,不论是脑力还是体力,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
  “我要开独立的工作室了,要不,你去我那儿帮忙吧。”甄意提议。
  “不用了。”淮生勉强笑了一下,很苍白,“我现在是过街老鼠,就别去影响你了。”
  甄意记得,几个月前做记者采访他时,他乐观向上;而现在他病好了一半,却不会笑了。比起当初身体上的病痛折磨,如今他面临的是更要痛苦煎熬的心理困境。
  窗边有一张米白色的桌子,上面摆着厚厚的十几本装订a4纸。
  甄意走过去,无意翻了一下,有一本页面已经发黄,是淮如小时候的字迹。看得出那时可能不到10岁,劣质的圆珠笔,字歪歪扭扭的:
  “100克西红柿,碳水化合物2538g,蛋白质0612g,维生素c2030mg,苏氨酸4272mg,胱氨酸1836mg,蛋氨酸0612mg,矿物盐……”
  “蛋白质”和各种氨基酸上,用醒目的黄色马克笔涂过。
  西红柿,苹果,西兰花……
  蔬菜水果类,干果类,肉类,海产品类……
  甄意听说过的所有食物,几百种门类,几千几万种分类。
  各种烹饪方法,如何把没有口感的食物变得好吃;
  特殊食品资料及烹饪方法;
  尿毒症患者疗养方法;
  一切的一切,变成了面前十几摞纸。窗外的风吹进来,书页唰唰地轻响。
  甄意心里微微苦涩,竟有些感动。
  淮生洗完了蔬菜,翻看着淮如留下的笔记,学着淮如的样子,用天平给食物称重,然后拿计算器计算蛋白质氨基酸含量。少了就加几片叶子,多了就切掉几小块根茎。
  他做得很不熟练。明明只有几小样东西,却让他手忙脚乱。
  甄意不禁想,淮如就这样过了近二十年,每天就这样给他做饭,毫无怨言。
  她问:“你怨淮如吗?”
  淮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因为俏俏的死,有一瞬间怨恨她。但,对她为我做的一切,我又感动又痛心。现在我只会怨恨我自己。是我把姐姐拖累成这样,她都是为了我。”
  他拿着笔在纸上记录着参数,背身对着甄意,看不清表情,声音很低,“甄记者,我就是我姐姐的病。”
  甄意无言以对,想起贫穷的徐俏,一场病榨干了她的家,让她的父母负债累累,又人财两空;淮生一场病,榨干了他姐姐的人性和生命,让她泯灭良知,逃亡天涯。
  “淮生,你不工作,以后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他说,“好在我看多了人和事,现在在付费网站上写小说,算是能勉强维持温饱。”
  “啊,是吗。”甄意一幅很惊喜的样子,“我很喜欢看小说啊,告诉我你在哪里写,我去看看。”其实她并没有这爱好,看过的小说只有一本,还是世界名著。
  淮生告诉了她,甄意记下来,暗暗决定号召她认识的人都去支持。
  最终,淮生成功做出了一顿饭,看上去就非常难吃。他也一点一点全咽下去了。
  甄意没待多久便离开。
  出门的时候,竟意外遇见了唐羽和索磊;两人提着一大包pku特殊食品来看淮生。
  一问才知,唐裳唐羽和淮如小时候是好朋友,只不过唐裳唐羽很乖,很小就被一户人家收养了。虽然家境不富裕,但也幸福成长。
  说到这儿,甄意有些累了,望着前方灰暗的公路,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是失去双亲的孤儿比较容易犯罪吗?像淮如和安瑶。”
  想了想,又补充,“或者容易成为被犯罪的对象,像唐裳和宋依。”
  言格有些漫不经心。
  宋依的身世他查过,和唐裳唐羽类似,孤儿,被收养。只不过她在婴儿期就被收养,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的情况和甄意一样。
  但,甄意的“父母”死得太早,她重回过孤儿院,然后再被爷爷接回去;而宋依的母亲死时,她已经独立。
  至于戚勤勤,戚家的案子,重点并不在她,而是在崔菲。而崔菲的侧重点在甄意。
  所以归根究底,性质是一样的。
  而且,比起这些,今晚的另一件事情,更叫他心神不宁。
  甄意嘀嘀咕咕了一路,见他没点儿反应,扭头,“言格,你怎么好像没听我说话?”她微微皱眉,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甄意。”他声音略微严肃。
  “嗯?”
  “以后不要让别的男人碰你,我会不高兴。”
  这突如其来毫无边际的话叫甄意讶住,好一会儿才转圜过来,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世界很安静,狭窄昏暗的车厢里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听不见,甄意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咚,咚,一点点放大。
  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吃醋和对她的在乎,她心里涌起大片大片的甜蜜。
  “诶”她娇俏地回答,听上去真乖,尾音里拖着满满的幸福,“我听你哒。”
  他抿抿唇,一路板着的侧脸微微松动下来。
  她重新靠近座椅里,懒洋洋地说起工作,说起工作中遇到的人,夜晚回家的归程,昏暗静谧的车厢,因为身边女孩轻柔的絮絮叨叨,而变得格外温馨。
  即使后来,她歪着头,呼呼地睡去,这段路也依旧美好。
  而她隐隐撒娇般的“诶我听你哒”自此便温柔地刻进了他心里。
  这一天,终于安宁。
  两个小时后,到她家楼下。她仍沉静地睡着,缩在毯子里,格外柔弱。
  他下了车,拉开她那边的车门,见她阖着眼眸,悄无声息地熟睡着,小脸白皙,睫毛乌密,一时竟不舍得叫她醒来。
  可他终究还是俯身靠近,指尖碰了碰她柔嫩而温暖的脸颊,声音极轻,“甄意?”
  “唔?”她在睡梦中,听了声音,稍稍惊一下,皱皱眉,不开心地鼓起嘴,连眼睛都没睁开。
  她不满地“哼哼”一声,动一动,滚个身子,别过头去了。
  嗯,初步判断,如果叫醒了,起床气会很重啊……
  言医生遭遇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他直起身,立在车边盯着副驾驶的一小团女孩,像看着一只实验对象,认真地思索半刻,再度俯身,轻轻摁了摁她头上的穴位,语气更轻缓,竟有一丝哄她的意味在里边:
  “到家了,去床上睡好不好?”
  这次,她软趴趴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呆呆的,笔直而柔软,仿佛能看进他心底。
  她懵懵的:“唔?到啦?”
  他扶她起来:“能自己走吗?能醒过来吗?”
  他好温柔,她真不想醒来。甄意头一歪,索性趁势扎进他脖颈间,带着鼻音软软地咕哝:“言格,你背我好不好?”
  “这么大了,还要人背,你羞不羞?”他低眸看她,嗓音却醇和。
  “不羞。”她哼一声,在他身上又滚又蹭,“我就是只虫子,软嘟嘟的,没有骨头。”
  见他没动静,她不满地质问:“你不是喜欢我要追我吗?现在女神我给你机会,还不乖乖就范!”
  “啊,这样啊。”他附和地说着,没办法似的叹气,人已蹲下;甄意揉揉迷糊的眼睛,满意了,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趴好,骄傲地宣布:“好啦!”
  他稳稳起身,将她背起。
  唔,他背上的感觉还是那么熟悉,安全又牢靠,带着他特有的香味。
  甄意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唇角弯起幸福的笑意。沉迷半晌,忽然想起来,说:“言格,车门没关哦。”
  她的鼻息喷在他脖子里,像羽毛,痒痒的。
  他稍稍不太适应,想揉揉脖子,可手心背着她。
  回头看,她的脑袋歪在他肩上,脸颊的肌肤在夜色中显得很轻,很薄,长长乌黑的睫毛小梳子一样安静地低垂着。
  明明睡得不太清醒了,还记惦着这种事。
  “没事的。”他说。
  “哦,那就好。”她喃喃的,隔了一会儿,又在他耳边呼气,“言格,我要吃松仁玉米。”
  “……”
  又是温热的呼吸吹进他耳朵里,好痒。
  言格抿了一下唇,再度停住脚步,缓一缓。
  路灯迷离,树影斑驳
  甄意洗完澡,睡意全无。
  她裹在浴巾里,趴在沙发里,盯着厨房那边的人,两眼冒心心。
  言医生卷着衬衫袖子,正缓慢而有条理地切菜煮菜。厨房的金色吊灯光打在他头发上,虚幻而美好,像童话里金发的王子。
  他从没做过饭,可这人天生聪明还是怎样,没做过的东西,事先想一下步骤,便能井然有序地做出来。
  一切到了他面前,他都安然而耐心地应对。
  她呢,她哪里是想吃他做的菜,她想吃他的人!
  嗷,她翻了个身子,吃吃地笑。
  可真等到饭菜上桌,她才知肚子都饿空了。
  言格头一次做饭,居然非常好吃。
  甄意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不满地抗议:“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貌似男人做菜比女人好吃?我好喜欢做菜,可是难吃死了。你看你,第一次弄就这么好吃。”
  “感觉像实验一样。”
  他平淡地说着,盛了一碗紫菜汤递到她跟前,“我哥做饭连量杯天平滴管游标卡尺都会用上。在美国的时候,言栩特别喜欢去他家吃饭,每次都要帮他量食材。”
  甄意目瞪口呆,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暗自腹诽:你们家的娃都那么奇葩么?
  甄意戳着盘子里的玉米粒,忽然想起了淮生做饭的样子,随口道:
  “言格,你觉不觉得淮如出逃的事很奇怪。有手铐,有脚链,进女厕所的时候还有女警陪着。可听司瑰说,那个女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灵异事件一样。”
  他“嗯”了一声,把玉米餐盘端到她面前,离她最近。
  “言格,最近太忙我差点儿忘了。那天我问过淮生为什么想跳楼,他说他当时心情很难受很痛苦,但根本没想跳楼。也不知怎么的,醒来自己就在医院里。他甚至不记得坐过电梯上楼。”
  言格低着头,淡然地喝汤,这些早在他的意料中。
  “现在一想,忽然觉得所有人的死都很奇怪。”甄意咬着筷子,托腮,“唐裳,宋依,崔菲,还有自杀未遂的淮生……”
  言格点一下头,示意他在听。
  “唐裳和我约好见面,她听上去没有任何不对。宋依也是,她站在楼上,一开始话语坚决,可后来渐渐语速变慢,说明她犹豫了,可突然就崔菲更奇怪,还没开始审理他们家的案子,而且红豆那么小,她怎么舍得?”
  甄意蹙眉,“即使不是为了红豆,崔菲也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她只在乎她想要的,不管方式和途径,她根本不在意外界怎么看她,怎么谴责她。她不可能自杀。”
  “而且,我不懂她们为什么要选择跳楼,这样去死太惨烈了。”甄意抖了一下,道,“如果死,至少选择一种不痛苦的。”
  这下,言格开口了:“没有不痛苦的死法。”
  甄意质疑:“我看电视里很多人选择割腕,放进水里,开出血花。”
  “90的人割不到正确位置和深度,总是结痂,要一遍遍尝试,有些失血过多后,大脑缺血成植物人。”
  “……”
  甄意拿着筷子的手隐隐发疼,搓了搓:“安眠药总不痛苦吧?”
  言格嗯了一声:“药物刺激胃部引发呕吐,呕吐液进入肺部鼻腔,引起强烈的呼吸和肺部灼烧,饱受煎熬。毒药更不用说了,抽搐痉挛呕吐大小便失禁。”
  甄意一头黑线,他说这些东西的时候,怎么就不吝啬词语了?
  在吃饭呐!
  某人犹自不觉,没点儿醒悟,非常认真地科普:“至于溺水和上吊,你有3分钟左右肺要爆炸的感觉,知道为什么溺水和吊死的尸体死相恐怖吗?因为人被刺激得崩溃。而且……”
  他迟疑半刻,在斟酌,“男性死者选择上吊,死相会更难看。”
  甄意也不管还在吃饭了,立时好奇:“为什么?”
  “人死后血液流向下方,尸体会出现**现象。”
  甄意:“呃言格,你要想死的话,不要上吊。”
  “我不会自杀。”
  “嗯嗯,不管怎样,不要上吊。不然,我会忍不住想非礼你。”她说着,踢了拖鞋,光着脚趾在他小腿上抓了抓。
  餐桌对面的言格手顿住,抬眸看她,沉默而又安静。
  她却不管,昂着下巴,抬起脚,跟取暖似的,亲密地蹭了蹭。
  “……”
  言格的身体微微僵硬起来,却强迫自己恢复淡定,继续慢慢吃饭,仿佛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说:“其实,关于他们的跳楼,我有另一种猜想。”
  “什么猜想?”
  “催眠。”
  “催眠?”甄意诧异,“你说有人给他们催眠,让他们自主跳楼?”
  “嗯,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但那次近距离看到淮生。他的确是被人催眠了。”他温静地解释,心思却忍不住往身下挪。她的小脚还挤在他的腿间,没有半点收回去的迹象。
  甄意闻所未闻:“当时除了徐俏的父母,根本没有人接触到淮生。”
  “极其厉害的催眠师能够在人脑里设置一个催眠点,可能是一句话,一个手势,即使后来说这句话,做这个手势的人不是催眠师,它也能启动催眠。”
  一句话,一个手势?
  “那宋依当时在楼顶上,谁会给她说话做手势。”
  甄意一愣。
  她想起唐裳死后,唐羽曾痛哭,说那段时间姐姐压力很大想退出,她说如果这样就不会原谅她;
  想起崔菲死前和戚勤勤打过电话,请求她照顾红豆,请求她原谅;
  想起徐俏父母对淮生的痛斥:“我不会原谅她,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想起那天她在广场上狂奔,在电话里喊:“宋依,如果你跳楼,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
  难道是这句话?
  她把这个想法说给了言格听,脸色微白:“这句话是触发点吧。可是言格,谁会给他们催眠?而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言格知道厉佑的实验,却不知该如何对甄意解释,而且,他并不希望她探寻这件事。
  可,她的好奇精神总不会消减,深吸一口气,再度来了斗志:
  “看来,我应该开始找找他们几个内在的联系。如果他们被同一个人催眠过,他们的生活一定有交集。”
  言格没再回应。
  他的饭先吃完了,刚准备放下筷子,可一瞬间,他整个人猛地凝滞住,浑身刺激得跟过了电一样。
  就在片刻前,甄意的脚趾头大胆地,探寻地,往他的那个部位点了点。
  他的心跳已不受控制,却竭力克制住,抬眸看向她,她一脸的兴奋,小脸像被光芒点亮,兴致勃勃地看他,像一只盯着到嘴肉肉的小狗。
  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被盯上了。他隐约发觉,她一开始看似无意地提议回家吃饭看电影,或许早有预谋;而今晚,要出事了。
  言格克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探下去捉住她滑润的脚,缓缓地挪开,放下,这才起身。
  甄意的脚板心便残留了他手掌的温度,以及那个部位饱满的触感……
  萦绕脚趾间,挥之不去,真是撩人心肝。唔,她已经忍不住在想把他裤子扒下来之后的景色,很大,很强,很有力!
  嗷。
  她超级满意,喜滋滋的,这才专心致志地扒拉饭粒。这样过会儿还有精力!
  一边吃,又一边嘀咕:
  “自杀这种事,真是叫人头疼。”
  言格正在给她洗葡萄,听了她的话,蓦地想起那年的事,说:“甄意,记不记得,你也自杀过一次?”
  “哪有?”她反驳。
  喝一口汤,愣了愣,想起来了。
  “乱说。那次我没想自杀好吧?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他舀了一勺盐洒进葡萄碗里,轻轻道:“但好像没有人被吓到。”
  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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