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离巨变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天，凌青云和庄诚被困在这间刚完工的屋子里也有四天了。
  门外已经被被跟上来的丧尸围了起来，窗户下面也全都是丧尸，就算他们对付得了门外的丧尸，单凭双脚也跑不远。
  “啪啪！啪啪！”那扇被牢牢关上又搬了砖头堵上的大门处传来没怎么变过的拍门声，想也知道，就是当初追着他们来到这里的那群丧尸还等在门外。
  同时，窗户下面也传来拍墙的声音，要不是丧尸不会爬墙，怕是早就从窗户里进来吃了他们了！
  凌青云听着很有节奏毫不间断的拍门声，脸色铁青，这种等死的感觉让人觉得很难受，特别是，死前想好好睡一觉都不行，这几天他基本没怎么合过眼，就怕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丧尸冲进来。
  人类平常的时候也许会觉得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真的到了绝境，求生的欲望却会无比强烈，就像他，虽然如今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他却一点也不想死。
  跟凌青云不同，庄诚一直很安静，他摆弄着手里最后剩下的一罐八宝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凌青云。
  “诚诚，我们大概要死在这里了。”凌青云有些愧疚地开口，那时候他怎么就不带着庄诚回他的寝室拿学生证？那边虽然有不少丧尸，可是拼一把的话，说不定还是能成的。这样一来，庄诚是研究生，肯定能上军队的救援车，就算他没办法跟着去安全区，可是至少庄诚能活下来。
  “死在这里也好，如果不变成丧尸就更好了……如果等我们死了，那么那些丧尸就不会对我们感兴趣了吧？你说会不会在很久很久以后，有人发现了我们在这里的尸骨？”庄诚笑了笑，因为缺水，他的嘴唇已经开裂了。
  他们躲到这里以后，就发现了饮水不足的问题，虽然身边也有两瓶饮料，可就这两瓶东西能支撑多久？庄诚一再省着，如今也只剩几口了。
  他看着因为几天没刮胡子而胡子拉碴的凌青云，对方虽然憔悴不堪，眼睛却很亮很亮。
  其实死在这里也好，他们两个至少死在一起了不是吗？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不敢表白……就怕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还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他喜欢凌青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可是凌青云把他当恩人当兄弟，却不会爱他。
  这么多年，他做过很多暗示，从同性恋电影到相关书籍，凌青云每次的表现都是不屑一顾，觉得一个男人肯定是脑子有问题才回想要被另一个男人压，不过凌青云大概不知道，被他当成好朋友好兄弟的自己，脑子就是有问题的。
  “那时候我们都死了，一把骨头有什么意思？”凌青云到窗边看了看，有几个昂着头呆呆站着的丧尸立刻往上伸着手想要跳起来，不过这里再低也是二楼，他们只凭一双手肯定抓不到凌青云。
  “真他妈的臭！”楼下的臭味冲了上来，凌青云忍不住往下吐了一口口水。
  虽然如今是冬天，虽然变成丧尸以后，那些人似乎不怎么腐烂了，可是被啃食的活人的尸骨还在，暗红的血液沾在丧尸身上，使得这里充满了尸臭味，令人作呕。
  看着下面那些身上被啃掉了不少肉然后想着要啃别人的肉的丧尸，凌青云恨不得一泡尿浇到他们大张的嘴里。
  可是他很久没喝水了，还真尿不出来，至于肚子，早就饿得没感觉了。
  “青云，别跟他们生气了，你喝点水吧。”庄诚开口，拿出了仅剩的饮料。
  “你喝过了吗？”凌青云看了一眼几乎没少什么的饮料瓶子，问道。
  “我喝过了。”庄诚开口，他是喝过了，但最后一次喝也是昨天早上的事情了。
  既然都要死了，那么他希望自己能死在凌青云的前面。
  凌青云喝了一口饮料，然后看到庄诚打开了八宝粥的罐头。
  “真香！”凌青云看着这罐头开口，又道：“你先吃，多吃点。”
  庄诚被凌青云盯着，吃了几口：“外面的味道太难闻，我没胃口，你吃了吧，我们要想逃出去的话，我还要靠你呢。”
  凌青云吃了几口，也不动了，如今食物就这么一点，可不经吃！
  两人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等死，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枪声。
  从灾难发生开始，整个国家机器就以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清扫丧尸、救人等等等等，不过最先救的，绝对是最有用的一批人，然后依次类推。
  最初的那个夜晚，也是丧尸最少的时候，很多人都跟着军队的救援车去了安全区，庄诚还是可以被军车救走的人，偏偏他离开寝室的时候没拿学生证或者其他证件……
  这几天，也常常有直升飞机飞过，他们号召幸存者聚集起来等待救援，但是偏偏这块工地上只剩他们两个了，单单两个人，又怎么可能让救援的人专门赶来？
  “有枪声！也许是救援车！”他和庄诚的手机现在都已经没电了，但是之前就受到过短信，里面说了丧尸是全人类的敌人，希望所有人团结起来，而国家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援所有人。
  越是危机的时刻，所有人越是要团结起来，国家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才会一直这么号召，而救援出足够的幸存者，才有更多的人参加接下来的建设。
  “这边的工地还没完工，本来就没几个人，工地上的人住的又都是不牢固的工棚，就算丧尸再笨拙，力气也是大的，砸开工棚的门跑出来或者跑进去都简单，这里基本没什么幸存者，要救人的话也该去市区救，估计还有很多人被困在家里出不来……这次来的人，可能是看上了工地的吊车还有其他工具以及建筑材料。”庄诚开口，这边有大片未完工的小区，相比之下他们呆的这间已经算快完工了，至少装了大门。
  “不管他们是来干嘛的，能救我们出去就好！”凌青云兴奋地开口，三两下吃光了原本想留着的八宝粥：“诚诚，等会儿你拉紧我，我们一块儿跑！”
  庄诚还没回应，就看到凌青云大声地吼起了救命，声音特别响亮，让拍门的丧尸都停止了拍门，然后下一秒，拍的更加用力。
  “是幸存者吗？我们马上过来！”远处传来扩音喇叭的声音。
  “他们来救我们了！”凌青云抓住了庄诚的手。
  庄诚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他的心情也是激动的，他们还能活着！就算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只要活着就好！
  很快，一辆军用卡车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这辆卡车做过改装，把后面的车厢用铁皮围了起来让丧尸抓不到上面的人，很多人就站在铁皮后面，拿着枪射杀周围的丧尸。
  这些人穿的衣服各式各样，并不全是军人，车上应该放着一个录音机，里面传出一些喊得声嘶力竭的打气声：“同志们加油！杀死一个不赔，杀死两个赚了，只有把这种怪物杀光了，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同志们！多一个同胞就多一个队友，少一个同胞就多一个敌人，一定要多救人！”
  ……
  凌青云时常看新闻，也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国家领导人的声音，到了这种地步，碰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跟以前抗日战争似的，人类一定要有足够的勇气对抗他们杀光他们！
  活下去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是凌青云和庄诚呆着的大楼前面堆了不少建筑材料，卡车竟然开不过来！
  凌青云和庄诚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情况，虽然救援车会救他们，但是车上的人却绝不可能下车来救他们！
  “你们跑过来！我们过不去！我们会尽量清理这里的丧尸的！”张毅站在车上拿着喇叭喊道。直升飞机侦查过这里，看到有装在车上还没卸掉的建筑材料和现在安全区很需要的吊车之类，这才让他们带了足够的司机来开车的。
  他们身负任务，但是他是军人，这时候不能扔下幸存者不管！
  “张队，救他们做什么？丧尸都被引来了。”一个中年人不满地开口，他是一个卡车司机，事情一发生，就开着卡车一路冲到了安全区，本来以为没事了，没想到为了能得到食物还要来这里冒着危险开车回去……
  “不救他们，难道任由他们变成丧尸？救了他们，他们还能帮我们杀丧尸！”张毅马上开口，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这些日子，他们也不得已放弃过一些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丧尸包围，但是不管怎么样，总还要先努力过。
  周围那些开枪的司机手里的枪都是这几天赶工出来的射程短的枪，张毅当下拿了自己的枪打向远处围在楼下的丧尸，这时候多杀一个丧尸，那两人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
  凌青云看了看下面的情况，正好看到几个蹦跶的最欢的丧尸被一枪爆头，他不再犹豫，同时选择了相信那个开枪的人的准头。
  他握紧手里的棍子，然后就把屋子里他早就准备好的砖头和木板从窗户往下扔去。
  砖头和木板砸倒了几个丧尸，远远扔出去的砖头也引走了几个丧尸，二楼又不高，他往下一跳，正好跳到了下面的木板上，然后一混子下去，打折了一个被木板压在地上把手伸向他的丧尸。
  “诚诚！往下跳！”凌青云疯狂地砸向周围的丧尸，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不把这种面目青紫的怪物当人了！他要杀了他们，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幸好，丧尸的行动笨拙，也没有智慧，只要不怕他们上去拼命，一个活人总能打得过一个丧尸，他从小就爱打架，这时候对付身边的几个丧尸还不成问题。
  庄诚毫不迟疑地跳了下了，手里也拿着一根棍子，开始砸向周围的丧尸。
  相比于凌青云，庄诚的力气小了不少，可是借着钢棍，他也能把扑上来的丧尸打出去，丧尸行动笨拙，一旦被打出去，一时半会儿也扑不过来。
  不过他们现在不是要跟丧尸拼命，而是要逃命，当下得了空就向着救援车跑去。
  枪声持续响起，打死了好些追赶的丧尸，可是枪声也同样引来了更多的丧尸，特别是靠近救援车的时候，那些原本就跟着救援车，不知疲倦已经跑了很久的丧尸追了上来！
  凌青云跑在前面开路，也理所当然地遇到了更多的危险，他手里的棍子一次次挥出，手都已经酸了，如今也有人开枪，但是车里的大多是杂牌军，并不敢射杀他们身边的丧尸，就怕不小心一枪打在他们身上。
  而且丧尸太多了！他们只有几个人，想打也打不过来。
  张毅不停地出手，怎奈引来的丧尸太多了，他看到凌青云已经靠近，当下打开了后车厢上的一块铁皮：“快过来！”
  凌青云的前面就是卡车，但就是这短短几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却很遥远。同时，身边围上来的丧尸越来越多！
  散发着着恶臭的丧尸围着自己，凌青云挥舞铁棍，想要去拉身后的庄诚。
  庄诚就在凌青云身后，他跟着凌青云跑过来，如今眼看着就能获救了，密密麻麻围上来的丧尸却能把他们两个都拖进地狱！
  如果凌青云不管他直接往前跑，还能有活着的机会，可是这个时候，凌青云竟然还回过身！
  心里忍不住一暖，就算凌青云不爱他，至少还是在乎他的！
  在这个时候，庄诚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无比清晰，周围的丧尸的动作也好像放慢了，它们的爪子，很快就能抓到凌青云！
  他们要一起死在这里吗？不！绝不！庄诚突然觉得一股不知打哪里来的力气涌到了手上，在这一刻，他甚至有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觉。
  凌青云刚往后伸了手，就被庄诚狠狠地推了一把！
  他从来都不知道，庄诚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这么一推，他踉跄着上前，竟然直接就被推到了卡车边上，而在转过身的时候，庄诚已经被丧尸淹没了！
  那个一直照顾他的男人，拖住了几只跑过来的丧尸，手里的铁棍砸在周围丧尸的脑袋上，衣服上染了血污，竟然还朝他笑了笑。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他被拉上了车子，然后那扇门一下子被关上，关门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卡住了一个丧尸的手，那只手就那样动着，让车上的人忙不迭地躲开。
  车子很快发动，一个穿迷彩服的人一瞬间打开那扇门把被卡着的丧尸推了出去：“你小子命不错，刚才我都以为你们两个都要死在那里了。”
  凌青云呆了呆，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几天没吃好没睡好，刚才为了逃命又体力透支，再加上目睹庄诚的死亡……他一下子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