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天擦亮,村子里就闹哄哄的,男人要出去狩猎,女人得背着篓子寻找野菜和野果,留下老人小孩在家里负责收拾。
林一知道这样按照劳动力的分工已经存在很久了,他穿着硬冷扎脚的草鞋靠着竹篱笆,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面,眯起了眼睛,这是他对某件事感兴趣的反应。
远处伏风站在一群人中间,有人跳着抽筋的舞蹈,而他通过龟壳上的裂纹来告诉他们去哪个方向狩猎。
龟壳上的裂纹林一看不懂,猜是伏风占卜过才把他留下来的,所谓的天意。
见伏风回来,林一迎上去,“要出去采药吗?”
耳边是沉稳的声音,没听明白,林一凑近了些,皱起眉头,“什么?”
伏风看了他一眼就背着筐子。
算了,慢慢来吧,多听多说,总能学会的,林一跟了过去。
村子外围挖了一条壕沟,中间搭着几根木头方便行走,鞋子踩在上面,林一眼睛闪了闪,他低估了这些人的智商。
如果没猜错的话,等天一黑,木头肯定会被撤了,这样夜里如果有野兽袭击村子,他们也会有时间准备。
刚走过去,伏风突然转身,眼底黑沉沉的。
这是让他回去?林一偏头,看看草丛,看看小野花,就是不看他。
“回去。”微敛下眼眸,伏风开口,已能听出些许警告。
林一依样画葫芦,嘴里蹦出去同样的话,只不过把那两个音调拉高了,然后他又直摇头,意思是他不回去。
下一刻伏风目光一沉,就那么站着,也不见动作,无端的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林一吞了口口水,硬着脖子与他对视。
心想,恐怕这里的人谁也不敢忤逆伏风的决定,除了绝对的服从,还有永远的信任,自己算是头一个了。
林一以为伏风会发脾气,脸上会出现清晰的表情波动,可实际上对方只是多看了两眼就继续赶路。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不识好歹的蠢货。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等停下来的时候,林一已经满头大汗了,他没想到采个药要跑这么远。
上次跟那头黑猪赛跑的经历还很深刻,看来得锻炼身体了。
尤其在瞥到伏风呼吸平稳,游刃有余的模样之后,林一更是暗暗下了决心。
伏风把骨匕拿在手里,修长的身影在疏朗的叶子中间穿梭,步伐从容有力。
地上的草藤弯弯扭扭的拧着,阳光照不进的角落连土壤都是潮湿的,林一用一根树枝边走边戳。
他可不指望遇到危险的时候伏风会救自己,还是信自己比较稳妥。
余光扫到一处,林一睁大了眼睛,在四周连绵的狗尾巴草中间,孤零零的屹立着一株结满果实的植物,果实很小,猩红点点。
拨开阻挡的狗尾巴草大步进去,可不就是野生枸杞,按照季节来看,应该是秋果了。
吃了一颗,酸酸的味道在舌尖萦绕,林一咧嘴笑了,朝伏风喊道,“把这些都摘了吧。”
“没毒。”见对方原地不动,林一抬脚,又抬胳膊,“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伏风盯着林一,平坦的眉心蹙了蹙,过了片刻,他动作熟练的把一颗颗小果子摘下来放筐子里。
回去之后林一就一头栽进了自己的世界,把见到的两株陌生植物形态和特征记下来,神农尝百草的勇气他没有,得想办法找别的法子试药。
筐子里满满的,伏风扒拉过之后,林一就过去扒拉,比划了很长时间才让伏风把那些野生枸杞清洗了放在通风处。
他把几个圆锥形的根部去净茎苗和泥土一一理好放簸箕里面晒着。
见那些东西很像树根,早在山上的时候就觉得新奇,伏风垂着眼角,会是什么?
“是不是好奇它是什么?”林一抖抖腿,“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下一刻他挑唇一笑,“我是个记仇的人,早上你偷偷把我的皮鞋扔了,这件事我短时间都会记着。”说完就好整以暇的看着伏风,眉眼尽是挑衅,只不过刚才在弄草药的时候没留神,眼睛刺到了,这会通红一片,连眼角都是湿润的,完全没什么杀伤力。
就在他扬起的唇角快抽筋的时候,伏风却阖起了眼眸。
这个人很像栅栏里养的兔子,伏风想。
下午那些出去狩猎的回来没多久就嚷嚷着清理食物,而老人孩子都早早躲进棚屋,妇女们也很及时的把今天的大锅饭煮了,哈雷挨个分配完就吩咐人快速收拾干净。
这一切都发生在下雨前,巧的跟提前知道会什么时候下雨一样,看着头上戴着一朵高岭之花的男人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平静的看着一个方向。
那里是林一的新窝,被压下去一块的干草上面放着他的笔记本,而那道视线就一直停在上面。
林一觉得匪夷所思,他默默扭头,怎么都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围绕着让他诡异的气场。
“你真的能跟神沟通?”
伏风淡淡撩了一下眼皮,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不着痕迹的从林一脸上扫过。
“我睡会。”林一把兽皮盖身上,他睡觉不乱动,基本都是维持一个姿势到天亮,不过这会其实并没有多少睡意,身上很脏,没刷牙没洗脸,这些事不能深想,不然会被自己恶心到。
今天是来这个大陆的第十天,十天,几乎是一个月的三分之一。
林一是个乐天派,他用了会时间把过去的梦想和生活从自己的脑海抽离,腾出的空地要一点点填充新的东西。
草铺上面的人嘟囔了句什么,睡的很沉,伏风抬手轻按额角,这个奇怪的人不知道从哪来,身份,目的都不知道……
他向来都不会对自己做的决定质疑,这次也是。
既然福祸未定,不能驱赶,不能毁掉,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永远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林一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是夜里,饿的前胸贴后背,舔了几下唇,盯着石床方向,后来眼睛发酸,他又睡了过去。
以为雨很快就停,谁知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每天除了发呆就是睡觉,林一闲的快长草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话很少,而且他多半都听不懂。
林一蛋蛋的惆怅了,像条大尾巴一样跟在伏风身后,对方说一句,他跟着学一句,掌握了一句就牢牢记下来。
手指淤血已经清掉了,照这样下去痊愈会很顺利,林一无聊的打着哈欠,这种等吃等死的节奏让他有点犯贱的怀念在医院值班打杂的生活了。
“我本来已经参加考试了,说不定在今年就会转正,唉,谁知老天突然送给我一个惊喜。”林一看着手指上的指甲,等着早点掉了重新长出来,“这年头大部分人都相信西医,除非是没别的可能了才会想到中医,你不知道,我每次听到医院那个秃顶的老头说……”
林一把一肚子的苦水全扒了出来,说的嘴巴都干了,反正这人也听不懂。
“吵。”伏风这次说的很慢,就像是有意让林一听懂,而且林一也真的听懂了。
呵呵干笑几声,林一闭嘴了。
拿出火石火绒点燃火堆,伏风端正坐在兽皮上面,低头整理一排蓍草,他取出一根,然后把剩下的一分为二,从右手边蓍草中任取一根,置于左手小指间,专心的演变起来。
也凑过去取暖,林一看着自己寸毛不长的胳膊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天冷了,别人都有汗毛避寒,就他没有。
雨在第三天夜里停了,村子里又鲜活起来,串门的人有固定的几个,除了族长德鲁,还有个叫布谷的少年,看两人关系,估计是父子,林一想到了布谷鸟,都是一样叽叽喳喳。
“巫,他很讨厌,刚才还想赶我走!”布谷忿忿的说着。
伏风的嗓音依旧是浅浅的沉静,“布谷,你在撒谎。”
手里的小石头掉下来,布谷一张脸涨红,支支吾吾的说他不喜欢那个人。
“巫,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手指轻轻点着,伏风似乎陷入了某个很深奥的层面,他抿了唇又慢慢松开。
“他……”伏风很认真的想了想,“不错。”就是小心思多了点。
靠在门口林一耳朵动了动,见布谷瞪过来,他抿了抿唇,想起了那个瘦小的少年,自打那天晚上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碰到了,村子就这么大,会跑去哪?
肚子咕噜叫唤,林一咽咽口水,从口袋里抓了两个野果快速吃了,这几天的食物分配量减少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挨饿,他们应该要把不多的食物储备起来度过难熬的寒冬。
想着明天跟那些女人出去,没准能找到蘑菇类的菌物。
布谷待了会就走了,从林一身边过去的时候还重重的哼了声,林一不在意,中二病他也得过,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自己转。
拉长脖子看了眼,见伏风正在绳子上打结,盯着绳子上面的那些结,林一砸嘴,原来那就是结绳记事。
“我教你认字,你把床分我一半怎么样?”走近了,林一提出建议,怕对方不懂他的意思,特地加了手势,拍拍石床,指指他自己,还眨了几下眼睛,眼角都是弯的。
伏风从上到下打量了遍眼前的人,又看了眼他的石床,沉默的低头,嘴角轻微抽了一下,这人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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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日更3000了,坚持了五天,不造还能坚持多久
以前都是1000多一章,短小了很久,突然粗长了,蠢作者自己都觉得神奇
语言沟通方面,慢慢就通了,痛了就顺畅了,顺畅了就畅行无阻了【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