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米 连翘,我爱你。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绝对是带着真理降生的。
  对于热恋中的邢小久和谢铭诚这一对来说,正是如此。他俩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时间给掰成两半儿来使,而不管使用哪一半时间,两个人都得腻乎在一块儿。
  这不,刚吃完晚饭,两个人连坐下来歇口气儿都不肯,便心急火燎地要冒着雨离开回天鹰。
  乖乖,爱情的力量,果真是无穷的。
  怎么留也留不住,几千公尺豪奢的景里在他们心里,似乎还比不起天鹰大队的单身宿舍来得舒服。
  瞧着小久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连翘戏谑的心思便按捺不住了,抿着下唇蹭了蹭她的肩膀,那搞笑的笑容,意味儿,有点深长。
  “喂,姑娘,感觉咋样啊?”
  面色一阵羞红,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别扭的小久姑娘45度全景完美姿势望了望苍天。
  一个嫂子一个侄女,这母女俩完全就是老天派来收拾她的,如出一辙,话题又刁钻又可恨。
  而且,对于她的问题,不回答是绝对不行的。只要不回答,下一个问题绝对比这一个狠。
  眼见男人离得远,她眼儿微微一睨,低不可闻地说了俩字儿。
  “还行。”
  “还行?什么还行?我是问你和他那啥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啊!
  要不要说得这么明显啊!邢小久的脸蛋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有这样拷问别人房事的嫂子么?
  “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做得舒服还是不舒服啊?”连翘促狭起这个小姑子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她越不好意思,她就越是要逗她。
  怀孕的女人,本来就闲得慌,恶趣味儿更是超正常发挥。
  眉眼含波,满脸红霞,小久姑娘斜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扛不住她的重口话题,别扭地偷望了望谢铭诚一眼,赶紧小声求饶。
  “好嫂子,我得走了,下次再和你说!”
  挑了挑眉眼,连翘见她那窘态,心里闷笑不已,再次凑过去小声问了一个蛮专业蛮严肃的问题。
  “哎,你俩避孕了没有?”
  红着脸摇了摇头,小久还没来得及开口,连翘下一个问题就到了。
  “不是吧,有没有避孕你都不知道?就是你俩做那事的时候……”
  “嫂子!”小久真服了这嫂子了,瞧着她那眉眼终于知道这厮是故意寻她开心的了,这回她没有再犹豫,赶紧补充全部答案:“没避孕。我俩年纪也不小了,谢铭诚说国庆节去领证儿,有了就留下来呗。”
  “哦,呵呵!”连翘一边儿点头,一边儿唇角含笑,双眼放光。
  逗小久,踩火哥,人生两大乐趣也。
  开心地一巴掌拍在她肩膀,努了努嘴:“赶紧走吧,你们家谢队该着急了,良宵苦短,为了我的小侄儿战斗去吧?”
  眼皮儿往上一翻,小久姑娘对自家大嫂这种**裸的明骚暗贱行为又无奈又无语。
  不过,最后,还是笑着和谢铭诚屁颠屁颠地走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如此幸福,着实让连翘也跟着笑得欢畅。
  要不怎么说还是现代社会好呢,这事儿要是换了古时候,下聘,过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安床,迎亲,洞亲,等两个人真正睡到一起,都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了。运气好还能找着一个能瞧对眼儿的人将就过,运气不好的嫁吃鸡摸狗眼的,也得抱着走。
  ……
  饭后,连翘满肚子苦水地陪着两个好动的小屁孩玩了一会儿,便深感要做一名资深家庭妇女的实属不易了。
  虽说没有父母在身边儿的卫舒子没有平日里那么娇气爱哭了,不过怎么都感觉有些闷闷不乐的,逗他玩,给玩具怎么着都不管用。
  天!这才只是他离开父母的第一个晚上。
  到了睡觉的时候,他压根儿就不肯好好睡,瞪着两只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盯着她,抱着就不放手,那可怜见的小样子,瞧得连翘的心揪得慌。
  好不容易才哄睡了他,等她再回到卧室时,那感觉,简直就是精疲力尽。
  到底怀孕了和平时不同,她现在觉得自个儿的身体越发容易疲劳了,再加昨晚上没有睡好,现在一进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恨不得直接扑到床上,裹在里面儿就不再动弹。
  这困劲儿,将她原本想趁晚上的时候好好审问火哥的精神头儿都弄没有了。
  瘫软在床上,浑身发着虚软,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脑子里便晕晕乎乎的了。
  被窝啊,真爱你!
  现在她只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要求,吃饱穿暖睡舒服,日子就不错。不过,这一切都必须要建立在火锅同志也在家的基础上,她没啥可担忧的烦心事,心里便美得不行了。
  好吧,她的人生,太没追求。
  眼儿刚一闭上,火哥便端着一杯温牛奶进来了。
  紧抿着嘴,男人挺拔的身影透着一种逼人的压迫感,他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将装牛奶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弯下腰拉了拉她的被角儿。
  “连翘,起来喝杯牛奶再睡吧。”
  迷迷瞪瞪地掀了掀眼皮儿,连翘认真地拧着眉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岁月在他脸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俊朗得人神共愤的五官还是平静地组合在一起,没有泄露出来半点儿不同。
  眸子,沉寂。
  眼神,平淡。
  可是,就是怪异。
  想与周公约会的心思立马被驱散了不少,她瞪大了一双迷蒙的眸子望他,特想从他那双鹰隼般沉寂的眸子里分辩出一点什么来。
  然而,那双黑眸里,除了似乎始终凝结在一起的固体冰,什么也没有。
  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坐起来靠着床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火哥,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三魂六魄少了一半似的。老实交待,被谁给勾走了!”
  将牛奶递到她手里,邢爷大手顺便替她顺着头发,宠溺的动作,温暖而干燥的大手,一如既往的镇定,可是明显回避了她的问题。
  “没事儿,喝完你早点儿睡,瞧你困得那样儿。”
  连翘是谁啊?
  岂是他三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主儿?邢爷这当儿的形象在她心里,完全就是敷衍和托词。她原本就不是一个脾气特别温顺的姑娘,这时候见她这男人阴阳怪气,不冷不热的脸能舒服么?
  心里压抑了好久的烦躁,‘腾’地就升了起来。
  眼波流转之间,她笑了。漂亮的笑靥熠熠生辉,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没多有动听了。
  “邢烈火,有事儿你就说事儿,见天摆个臭脸儿给谁看呢?”
  见她急了,邢爷眉头一皱,心里立马就慌了。
  怀孕的女人,绝对不能动气,这个他心里是当教条记着的。
  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他长臂一伸便将她的身体捞过来揽住,整个儿的锁在怀里,将牛奶喂到她嘴边,声音柔软了许多,“傻妮子,千万别动火。我没什么事儿,也不关你什么事儿,乖乖喝牛奶。”
  连翘郁结了。
  什么叫不关她的事儿?他们两个人不是夫妻么?
  夫妻是什么?
  连翘愤慨得直想拉着他一起去撞墙,但心里也明白,吵架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不情不愿地慢腾腾就着他的手喝掉了杯子里的牛奶,然后任由他替她擦了嘴,才神色凝重地问:
  “邢烈火,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怎么了?如果是部队里涉及机密的问题,那我就不问了。如果不是,麻烦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轻瞄了她一眼,邢爷目光有些闪烁,略一思索,他点了点头。
  “是部队的事儿,所以我说不关你的事。”
  “特别难办?”
  邢爷再次点头。
  说得真特么像真的!然而望着他的眼睛,连翘相当准确的第六感直接就告诉她了,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绝对有事儿。
  因为,如果真是部队的事,他会目光坚定的告诉她,不要问了,国家机密。依他的性格得多理直气壮啊!可是他压根儿就没有,言词间虽然肯定,但眼神儿却无比的飘浮。
  所谓夫妻,处得久,习惯便知道得多。
  如此一来,她心里各种各样的不着调的想法儿瞬刻间便爬上心来了,微仰着脑袋,她目光切切地望向搂着自己的满脸沉沉的男人,没有再追问这件事。
  对火哥这样的男人来说,追问等于白问。
  她接着便岔开了话题,绕路而行。
  “行,那我不问这事儿了。卓云熙的事儿,怎么样了?”
  “嗯。”
  一声沉沉的‘嗯’,让连翘更加纠结了!
  “邢烈火同志,你丫怎么变老太婆了?嗯是什么意思?”
  搂紧了她,邢爷怕她动气儿,这次回答得特别快,冷冽沉重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阴戾。
  “那个贱人,她将周益配给你的安胎药物里,混入了维甲酸,被我的人当场抓到还死不认罪,说她拿到药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哦?!
  当然,卓云熙会这么做,连翘到不是很奇怪,甚至可以说这是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的。那天她让送花的人传那句话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个坏女人孤注一掷的。
  只不过,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姓卓的娘们儿会这么狠——
  维甲酸,孕妇口服使用,会导致肚子里的胎儿中枢神经系统无法发育完善,面部和心血管发育畸形。
  畸形儿,智障儿。
  她这一招,简直比让她流产还要用心歹毒数十倍。那些宫斗片里的女人和卓大美人儿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在她漂亮的身躯下,装着的那颗邪恶之心又不知道狠了多少倍。
  堪堪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连翘暂时甩却了刚才的不愉快,紧张地继续追问。
  “结果呢?”
  “结果检验出来,还真是整个京都市的一批药品里都含有维甲酸,而之前,这些药品已经有一部分发往了灾区援助。”
  心里一震,连翘万万想不到卓云熙为了害她,竟然恶毒到这种程度。
  难道她知道自己上次没有服用周益给开的药?
  毒啊!满池塘撒网,就怕她这条鱼儿给跑了!
  连翘怒不可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攥紧了火哥的衣袖:“这女人真特么歹毒!现在呢?”
  眸色一黯,邢爷抓过她的手来,细细摩挲着安抚她的激动,可是,眼底的狠戾看起来比寒冬腊月的冰块还要冷。
  “药品正在收回,承不承认可由不得她,这次看老子怎么整死她。”
  阴恻恻的话语,听得连翘心肝儿颤了颤。
  “你打算什么办啊?”
  “现在当然是按照官方程序走,逮捕审讯,敢对震灾应急药品动手脚,已经够她喝一壶了。而且抗洪救灾是国家大事,现在卓上将也保不了她……至于接下来……哼!”
  说到这儿,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圈在怀里的女人,冷冷地说。
  “对她这种下贱东西,可怎么是好?”
  连翘望着他黑眸里酝酿着的阴鸷和冷冽,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不知道怎么是好,是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残酷手段处置才最好,才最解恨。
  而且,这一刻,她几乎可以断定,对于卓大美人的未来来说,死亡,只会是她的生命里最轻松的一种结束方式,甚至于死亡会成为她渴望而得不到的一种结局。
  她的结局,一定比死亡更加可怕。
  沉默着,她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虽然她自翊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但是卓云熙那样儿的女人,并不值得她分去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致胎儿畸形,这种想都无法想到的恶毒事儿,她还真敢干得出来。
  如果,只是说如果,要是她自己真的有流产征兆需要安胎呢?那么会不会真的就服用了某一位医生送来的混入了维甲酸的药品,那么肚子里的宝宝会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身体微微一颤。
  真特么可怕啊!
  好在这女人终于伏诛了,要不然她这怀胎十月的,谁知道哪天儿会出点什么状况,要是被她咬那么一口,不弄得自己鲜血淋漓,非死即伤才怪。
  多大的仇恨,至于这么狠!
  为了抢别人的男人,如此费尽心机,然后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她真的值得么?
  有机会,她真想亲自问问卓云熙这个问题。
  想了许久之后,她撇了撇嘴,低喃出口:“换了我,绝对不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赔本买卖?”皱了皱眉头,火哥很显然没有听懂,重复着问了一句。
  傲娇着扭了扭身体,连翘十分臭屁地表示,“是啊,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男人,可不就是赔本么?就算害死了我,她不也什么也没得到?”
  说完,顿了顿,她突然恶狠狠地用双只手捏着火哥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先问清楚,我要真死了,你会不会娶了她啊?”
  “不会。瞎扯什么?”拉开她的手,见她嘟着嘴的样子,男人勾了勾唇,稍微有了点笑意。
  连翘再接再厉,“一辈子都不再娶?”
  “嗯。”
  “骗小狗呢?”
  “骗你是小狗。”
  “你是小狗。”
  “……”
  两个人相视着,连翘又上去捏着他的脸发笑,再次被男人猛地拉开手,勾着她的肩便轻轻放倒在床上。
  “连翘——”
  他轻轻唤她,一双深邃的黑眸里,犹如藏了神秘宝藏的湖水,任她火眼精金,却怎么看也看不透彻。思忖间,那汪湖水的波光离她的脸越来越亲。
  他的吻和他的身体俯了过来……
  就在眼前,却不再动弹,就那么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穿,或者说想要将她看够死死映在脑子里似的。
  “火哥,吻我。”抬起头,连翘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
  “宝贝儿……”他又轻唤了一声,声音里有着不能自制的情绪,深情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她似的。
  “怎么了?”连翘反问。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这样欲言又止,举止怪异的火哥。
  男人黯沉的视线就那么反常地盯着她的眼睛,喉咙一梗,暗哑的嗓子里莫名吐出一个字来。
  “我……”
  静静地等待着,连翘以为他会和她说点儿什么,可是他只说了一个我字后并不再多言,而且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俯下去便将她的嘴给堵住了。
  炙热得犹如烙铁似的热吻,急切得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汹涌而来。
  似乎,他这么做的目的,就为了要吞噬掉她的理智一样。
  他的唇很软,很柔,唇齿间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儿。熟悉又自然的亲吻,很快便淹没了连翘询问的心思和理智,热情地将他突然闯入的舌尖儿仔细含住,夹裹在里面与自己纠缠着,犹如两根不可分割的藤蔓。
  紧紧,缠绕。
  ……
  一吻方毕,她的呼吸和意识逐渐消退,放软了身体让他整个儿搂在怀里。
  她困了,阖上眼。
  他伸手,关上灯。
  紊乱的思绪在入睡前的最后意识里,她似乎依稀听到他磁性低沉的嗓子喃喃说了一句极小声的话。
  “连翘,你还记得沂蒙山上,石头他奶奶讲过的故事么?”
  沂蒙山,什么故事?
  连翘脑子浆糊了,只听得到周公在说,来吧,睡吧!
  那就睡吧。
  满足地将脑袋在他坚硬的胸腔上浅浅地厮磨了几下,她呼唤便匀和起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黑暗里,朦胧的卧室里,大床上,邢爷慢慢地伸手摸索着她的眉眼,然后又俯下头来,捋开她额际的头发,定神认真的看了她很久。
  很久,很久之后……
  他的唇角轻轻扬起,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线来,大手揽紧了她的腰,将怀里的女人珍宝如同一般地深深纳入自个儿的怀中,紧拥。
  他的女人,真好!
  低下头,吻她的额,吻她的眼,最后落到她的唇上,他低不可闻地喟叹一声。
  “连翘,我爱你。”
  是的,他爱她,很爱很爱。
  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论以后还会怎样。
  他,都不想再放手。
  ——★——
  这几天,关于震灾药品被人动了手脚的传闻越传传玄乎。
  本来传闻这种事情儿吧,就是一个传一个,传到一百个的时候如果不变味儿,那只能证明人的思绪能力和机器人一样了,可以复制拷贝。
  当接到爽妞儿从灾区打过来电话问讯的时候,连翘瞠目结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焦灼的爽妞儿不知道打哪儿听到的野史,说是京都市的所有的婴幼儿用药和食品都出现问题了,会严肃影响儿童的生长发育和健康。
  这当妈的!
  好不容易才给思儿心切的爽妞儿解释清楚,连翘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
  然而等她问及爽妞儿和卫燎的感情如何,那边儿就挂了电话——
  丫的,别扭什么!
  个个都在她面前别扭,讨厌!
  时隔一周之后,京都市某国内知文的周刊撰文报道称,“卓上将之女卓云熙因严重违纪犯罪正在接受部队纪检部门的审查,考虑到此犯罪事件的特殊性,特批准由国家一级军事保密机构红刺特战队协助办案,并且将她的事情在全军范围内作了通报。”
  然后,该周刊又拿她的事情和正在前方抗洪抢险的英雄战士们做了深刻的比较性批评。
  其言词之犀利,其语言之风骚,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在红刺审讯的效果很快,案件进展也很顺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卓云熙不仅招了,还招得彻彻底底,连带着怎么利用老爹的关系进的红刺,怎么利用大哥的关系混入药品等等的事情一并交待了。
  养不教,父之过!
  如此一来,一生戎马倥偬的卓上将觉得自个儿老脸被丢尽,无颜以对江东父老,自疚自艾之下,他打报告申请提前退休了。常委会一讨论,不过三天就将他的报告批了下来了,同意他退居二线。
  狡兔死,走狗烹。
  几乎就在卓上将引退的同一时间,卓云熙同在军内任总后勤部某处处长的上校大哥也受到了她的牵连,先是涉嫌违法违纪被中央军委纪律检查委员会双规,两天后正式批准逮捕。
  乖乖,这个卓大哥不得了。
  经军纪委初步审查,他除了涉及卓云熙案之外,还涉嫌贪污亏空公款金额上亿元,单单京都市豪奢房产就有几十处,一时间,引得老百姓唾骂不止。
  当然,一般犯这种事儿的人,都少不了养几房姨太太的,小三小四小五,卓家大哥相当威武,据悉养有在册情妇8人,不在册偶尔露水一炮的若干人。这些人里,不泛影视歌坛的明星以及名牌栏目的女主持,那名单,真是一片星光灿烂——
  然而,星光再闪,违背了正常的轨道,也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至此,京都市霍霍有名的卓家,因为这么一个不太成器的女儿而起,终于轮为了京都市乃至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料和口诛笔伐的唾弃对象。
  百年旺族,一朝殒落,谁之过?
  然而,一直在红刺内部接受审查的卓云熙,却没有像他哥哥那样走正常的司法程序。
  究竟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
  慢慢地,等事过景迁,估计除了她的家人,谁也不会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
  当然,连翘是知道的,她一定还在火哥手里。
  只不过受到的待遇么……
  怀着孩子,她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听太血腥的事情为好。
  ……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八月下旬。
  京都市,还是帝都。
  天儿,还是那个天儿,人,还是那些人。
  各人的生活轨道和命运都还在既定的轨道上按照既定的方向不停地运转着。
  前方抗洪救灾的卫燎和舒爽一直都没有回来,估计是挺忙的,隔两三天才来一个电话,也不过匆匆说完该好的几句,听听卫舒子的声音就挂了。
  卫舒子在三七小美妞的带领下,也不爱哭鼻子了,大约在一周之后,晚上睡觉不再哭闹了,听话懂事又乖巧。这让连翘每每说起就骄傲不已,每次在电话里就鄙视爽妞儿一万句,瞧姐妹儿这功劳,终于把她儿子那娇生惯养的臭毛病给改掉了。
  话是说笑的,其实,彼此心里都有些酸。
  每每谈到他俩的感情问题,卫燎来电时,总是笑着打马虎眼,而爽妞儿来电时,却是顿左右而言它。
  听两个人那动静儿,不太乐观。
  人一天天长大,年轻时候那股子冲动的气焰都被岁月消磨掉了不少,而凡事更容易往深了去想,这就是知道得越多,痛苦得越多的道理。
  所以总有人说,还是无知,才能无畏。
  而另一边儿,邢小久和谢铭诚的感情,俨然是在**中焚然着前进的——逐步升温。两个人平均两三天会愉快地手牵着手回到景里吃一餐饭,玩一会儿,陪陪沈老太太说说话儿,那感情好得没话说。
  原本谢铭诚打算买房的事儿因为抗洪这件大事也同样的担搁了下来。不过,瞧小久的样子,住在天鹰大队的小宿舍也蛮开心的。
  说白了,幸福就是一个相处的过程,环境并不是绝对主要的因素。
  瞧这情形,婚期似乎也不会太远了,估计抗洪一结束,这事儿就得提上日程了。
  沈老太太瞧在心底,笑眯眯直点头,就等着看女儿出家了。没有恢复记忆的她,活得比任何时候都乐呵。
  连翘瞧在心底,乐在嘴里,每次都得拿小久打趣几句。
  而火哥同志瞧在心底,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忙,忙,忙到什么程度呢?似乎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彼此之间每晚照样的相拥而眠。
  可是,在连翘睡去的很多个夜里,他都会静静地看她很久。
  时间如流水,日月如织梭。
  转眼之间,人世间又已婆娑——
  明天,就是连翘的生日了。
  自从父亲离世之后,她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过生日了,当然,更没有过生日的想法和动力。
  因为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就是她父亲的祭日。
  虽说此事已如烟散,到了今年,她过生日的意愿还是半点儿都没有。
  一来不愿意和爸爸的祭日冲突;二来自个儿怀孕身体不太舒服,吐得厉害更不喜欢折腾;三来前方正在抗洪救灾,国家苦难;四来火哥最近情绪太怪异,她明明感觉得到,却摸不准他的脉络,特别纠结。
  按理来说,现在她和火哥之间经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不会再有什么别扭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地方不太踏实。
  如此种种之后,她断然拒绝了火哥要为她过生日的提议。
  不过,她却告诉他,希望他今儿能抽出点时间来,陪自己去祭父。
  鉴于父亲和火哥之间的恩怨,她知道让他去祭奠会有些不妥,说不定老爸还得怪罪她不懂事。可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那老话不是说么,冤家宜解不易结,不管怎么样,火哥都是连家的女婿,去祭拜老丈人都是应该的。
  所以,他没有推辞,也是必然的。
  这天清晨,连翘醒来后,身边儿已经没有人了。
  火哥很早就走了,留了张条儿,说是有点急事儿,一会儿再回来。
  叹了口气,连翘无奈。
  军人,谁让他是个军人呢?!
  懒洋洋起床后,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伺候卫舒子小朋友和连三七女士。
  今儿卫舒子得照常上幼儿园,三七则是给老师请了一天假,因为要带她去替外公扫墓。
  三七小美妞遗传了连翘身上的许多的坏脾气,例如,起床气儿特别的重。
  什么时候都好,就是起床的时候不好收拾。
  因此,当可爱的小三七睁开那双朦胧的漂亮大眼睛骨碌一转之后,看到卫舒子不知道啥时候爬到了她床上,而且还睡得张牙舞爪的,能不动气儿么?
  拧着小眉头,她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一骨碌坐起身来,气鼓鼓地用手去拍他的小屁股。
  “起来,起来——”
  “姐姐!”被拍醒的卫舒子扁了扁嘴奶气奶气的唤她,瞪着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冲他勾了勾手指,三七丫头笑得很邪恶。
  “过来!”
  承蒙姐姐的召唤,卫舒子咧着小嘴屁颠屁颠地就爬到了她的身边儿,仰着小脸望她。
  “姐姐……”
  “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卫舒子是男生。”
  面目一变,三七一把揪住他的小鼻头,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你是男生,我是女生,谁让你跑到我床上睡的?”
  卫舒子毕竟还小,一见姐姐虎着脸变了声,立马就吓住了,挥着两只小胳膊就哇哇大哭起来。
  等连翘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战乱的样子。
  皱头一眉,连翘轻吼,“连三七!”
  “妈,我可什么都没做!”
  举起双手,三七这回是真正的无辜,她不过就是揪揪他的鼻子吓吓他罢了,哭得这么厉害,能怪得了她么?
  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连翘赶紧过去抱住小小的卫舒子轻声哄起来。
  “儿子,别哭啊,都是姐姐不好!”
  对于这个父母都不在身边的孩子,她真真儿的格外心疼,没爹没娘寄宿在别人家里,本来小孩子的情感就特别脆弱,哪里能和三七那种粗线条的野丫头比啊?
  “妈,你不爱我了……看出来了,有了弟弟你就不爱我了……”三七嘟着嘴,大声又特别不满的抗议着。
  白了她一眼,连翘教育道:“胡说,你是姐姐,要懂得爱护弟弟,知道吗?”
  抽泣了两声儿,卫舒子停住了哭泣,“干妈……我喜欢姐姐……”
  “是是,干妈知道你喜欢姐姐。”连翘替他擦着泪水安慰他,接着又转身给了三七小美妞一个卫生眼球,“看到没有,弟弟喜欢你,你却不知道疼弟弟。”
  小孩子也是会吃醋的,就比如此时的三七。
  扁嘴挑眉做青蛙状仰躺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儿,小声儿哼哼。
  “没劲儿!还是我爸爸好,就疼我!”
  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连翘软声哄道:“快,乖丫头,赶紧起床,洗漱吃饭!一会儿去看外公,我给弟弟穿衣服。一会儿他还要去幼儿园呢。”
  一听这话,小三七便舒服了。
  为啥?
  她不用上幼儿园,卫舒子要上幼儿园,多好啊?还是,那是她的外公,不是卫舒子的外公。
  小丫头片子,有时候也就这点儿小心思。
  很快便收拾妥当,吃过饭连翘让司机将卫舒子送去了幼儿园。接下来的事儿,就是整理祭祀的用品,然而等待火哥回来了。
  可是左等右等,十点已经过了半小时了,他还是没有人影,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等,等,等,越等越心烦!
  想到孤单单躺在陵园里的父亲,想到始作俑者邢烈火同志,她心里越来越窝火儿。
  久等不到,嘱咐了三七在客厅玩之后,她便自个儿上楼去打他的电话。
  不管心里多不高兴,两口子的事儿,她还是不希望女儿听到,尤其是那么个刺头女儿。
  然而,电话接通后,那端的男人完全像没事儿人似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死水。
  “连翘?”
  深呼吸一口气,连翘心里那股子火儿蹭蹭直窜,腾地便发作了。
  “邢烈火,你啥意思?嗯,啥意思?”
  因为太过激动,她的心脏狂烈地跳动着,声儿拔得老高,还有些发颤,又快又急的冲着电话那端飙了过去。
  听了她的声音,邢爷头发就有些发麻了。
  眸色微暗,他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另一手的指头则轻揉着自个儿的额头,好半晌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说话,夫妻大忌!
  这样,连翘更急了,拨高了声儿继续吼他:“你说话,回答我啊!和你说了今儿是我爸的祭日,说好了一起去扫墓,我在家等你,左等右等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啥意思,嗯?啥意思?”
  良久,他终于沉声说:“我今儿太忙,对不起。”
  忙?!连翘心底怒气翻腾。
  他哪天不忙啊?究竟在忙个什么鬼!
  她心里知道,这句话全部都是他的借口和托词,如果他真忙就不要答应她,既使再忙,连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么?
  鬼才相信!
  本来父亲的死就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疤,本来她就有千种万种愧疚藏在心里。今儿,她原本还想着两个人一起到父亲的坟头去祭拜,然后给父亲道歉,请求他原谅,能落个彼此心安。
  哪知道……
  这情形,让她如何能够不生气?
  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火哥平日里根本就不是这么不着调,不靠谱的男人。
  怒火,理智的杀人!
  咬着牙齿,她顾不得许多了,冲口而出,“邢烈火,说白了,丫的你就是心虚?你是不是枉杀了我的爸爸,不敢面对他?他是不是根本就没犯事儿,要不然你为什么心虚,连道歉都不敢?”
  她原本不想用这么尖锐的语气和他说话的,可是她现在很生气,真的太生气了。
  尤其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历历在目,更是催生了她的怨念。
  他到底哪儿不痛快了,直接说不好么?
  连翘怒了。
  为了他,她付出的难道就不少么?背着不孝之名与杀死父亲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为了他甘心被家庭束缚,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做他邢烈火的好媳妇儿。
  为什么,他要这样?
  丫丫的,七年之痒不是还没到时候么……
  心一点一点的剥离似的抽痛,她烦乱得要命,可是电话那边儿的男人却始终都沉得住气,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恼怒地冲着话筒,她就吼,“邢烈火,你说话,说话!再不说话——”
  “连翘……”打断了她的话,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什么,声音低沉得紧,“有一件事,我得要告诉你。”
  心里火冲冲的,连翘觉得现在和他讲话真是纠结万分,“有事就说事。”
  “以后没事儿,你不要再和艾擎联系。”
  连翘心里一窒,窝火儿了。
  这么久了,她总共就和艾擎通了电话不过两三次,而且也没聊过什么私人的事情。
  不对!
  脑子一阵激灵,关键的关键,火哥直接说的是艾擎,不是秦慕天。
  冷静下来,她捂着狂乱的胸口,“这话什么意思?”
  听见她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变调,邢爷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但声音的节奏却控制得很好,听不出任何不悦的情绪来。
  “他涉嫌易安然的案子,现在正在被警方监视,不能离境。如果再查下去,他的身份应该也会暴露出来。如果你不想惹什么麻烦,就不要和他联系。”
  咯噔一声。
  连翘心里一沉,当初她听到易安然死亡那事儿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如今被证实,不免有些发慌。
  然而,不管怎么样,她的朋友不多,像艾擎那样的朋友更不多。其他的事儿她都可以不管,但是威胁到艾擎生命安全的事儿她绝对不能不管。
  他,是她相当重要的一个朋友。
  左想右想,她实在很难理解,警方怎么会查到他的头上去了。
  “火哥,他不可能进监狱见易安然,警方怎么会算到他头上?”
  “哦?因为致易安然死亡那粒药,我在你那些医书里看到过。”邢爷半眯着眼说着,手指若有若无的在手机表面上滑动着。
  连翘被他噎得半天答不上话来。
  她都没有想过,他会去查看那些生涩难懂的医书,那些纳兰女士的‘珍贵文物’,正思忖间,却听到他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事儿,他做得可真够漂亮的,神不知鬼不觉。”
  唇角微微上扬,如果邢爷能够看到连翘,就知道她现在是在笑的。
  “火哥,这事儿是你告诉警方的?”
  电话那边儿的男人半晌没说话,应该是默认了吧。
  顿了好一会儿,他似乎也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奇怪,像是在笑,更多的更像是悲伤,“连翘,你身上的那种香,你知道成份么?”
  这话连翘有些听不懂。
  什么叫她知不知道自己身上那种香的成份?还能有什么成份啊?乱七八糟的话。她又没有用过香水,更没有刻意给身上弄个什么香味儿,当然,她也不是香妃转世,天生就自带体香的。
  这事儿在m国的时候,纳兰女士到是曾经提起过,因为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她曾经用大剂量中药给她调理过,导致的身体带有异香。
  不过,她怀疑纳兰女士应该是会制这种香的,当然她应该也会知道成分,要不然当初的易安然如何用这种香接近的邢烈火?
  ------题外话------
  又晚点传了,因为故事在走向结局……所以,我下笔有些艰难,呵呵~
  对不住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军婚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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