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 红色海洋

  起脚,踢球,进球;干脆利落,简单明了,附加分到手。
  零秒进攻,终于完成;比赛,逆转!
  刹那间,全场沸腾。
  烛台球场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尽管这只是一场常规赛,尽管这已经是本赛季的第八场胜利;但此时此刻,所有主场球迷还是肆意地开始庆祝起来,呼喊了超过四个小时的沙哑嗓音,依旧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激/情与亢奋,源源不断地宣泄而下。
  站在球场之上的大卫-阿肯斯,目送着橄榄球飞进了球门,凝练的目光冷静而犀利,似乎早就笃定了结果,但此时,还是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示意附加分成功,环视全场,看起来就像是统治这片球场的国王!
  随即就听到了裁判的哨声、看到了裁判的手势,确认了阿肯斯的猜测。
  负责扶球的斯科特-托尔辛忘乎所以地跳跃了起来,用力地抱住了阿肯斯,语无伦次地呼喊着,“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狂喜的情绪瞬间汹涌而至,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在那一片浩瀚的红色海洋之中,汩汩沸腾了起来。
  不仅仅是阿肯斯,不仅仅是斯科特,就连陆恪也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注视着裁判、等待着判决,哨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球员都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球场之中,一窝蜂地朝着阿肯斯冲刺了过去,那一股涛涛红色浪潮将这场狂欢推向了极致。
  陆恪重重地拍打着阿肯斯的后背,然后肆意地咆哮着,“你就是那个男人!上帝,你就是那个男人!”
  在这支年轻气盛的队伍之中,特勤组的大卫-阿肯斯却是犹如定海神针的一员老将,每一场比赛始终如一的出色发挥,成为了旧金山49人逆转比赛的重要环节,除了今天比赛之中那一记五十码以上的任意球踢丢了之外,其他所有的附加分和任意球都踢进了,这也成为了球队最坚定的后盾。
  再一次地,阿肯斯终结了比赛,击退了本赛季状态不俗的纽约巨人队,同时也延续了自己的连胜脚步,将本赛季的战绩改写成为八胜一负。
  更重要的是:主场不败!
  面对陆恪的亢奋,阿肯斯终于接触了最后时刻的紧绷状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双手捧住了陆恪的头盔,然后坚定地说道,“不,你才是那个男人!”阿肯斯双眼赤红地吼叫着,喊着喊着,眼眶就忍不住微微发热起来。
  作为一名落选新秀,作为一名在联盟之中打滚了十四个赛季的老将,作为一名在费城老鹰度过了自己大半职业生涯的球队,转会前来旧金山49人,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曾经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认为他是被绿色钞票迷糊了眼睛;曾经还有老鹰队的死忠球迷咒骂他,让他快点退役,因为他背叛了赏识了自己的球队。
  背负着这一切,阿肯斯心里默默地把自己当做一名佣兵,这支球队可能就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仅仅只是短暂逗留的一站,没有羁绊,也没有情感,老老实实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归老还乡。
  但现在,他却再次感受到了激/情,再次感受到了热血,这支球队将所有的腐朽和颓败一扫而空,迸发出了蓬勃生机,再次点燃了希望,追逐季后赛、追逐超级碗的希望。血液,再次变得滚烫起来!
  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来自眼前这名落选新秀,和他一样的落选新秀,背负着种族差异和历史重量的新秀。即使举步维艰、困难重重,但这个一年生还是不屈不挠地勇往直前,在这片赛场之上,开辟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阿肯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正在强有力地跳动着。
  于是,阿肯斯就呼喊了起来,“斑比!”
  当呼喊声冲破胸膛的那一刻,仿佛内心深处有一颗青葱欲滴的种子破土而出,他高高地举起了右拳,大声地嘶吼道,“斑比!”
  不仅如此,阿肯斯还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队友们,闪动的眼神发出强烈的召唤,一声,再一声。
  斯科特-托尔辛也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拳,迫切而渴望地打量着四周,寻找着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然后一起加入阿肯斯的行列,异口同声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那个一次又一次带领他们冲破困境、逆转比赛的男人,那个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双脚和双手开辟出一片崭新天地的男人,那个以新秀身份成为了球队队长并且带领他们持续前进的男人。
  “斑比!”
  站在汹涌的人群之中,陆恪一开始还以为是玩笑,但渐渐地,所有队友们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一个个高高地举起右手、一个个欢快地跳跃着,犹如来到了摇滚音乐节的现场,只是尽情地享受这一刻的美妙滋味,徜徉其中。
  这,还不是全部。
  ……
  坐在轮椅之上,瑞恩-鲍德温的心绪依旧在胸膛之中滚滚翻涌着,因为这场胜利,更因为收获这场胜利的方式,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最后一档进攻的神奇和惊人,尤其是经历了最后两分钟比赛时间的跌宕起伏,漫长得犹如两个世纪一般,这也使得胜利变得更加甜蜜、更加幸福。
  在全场汹涌的欢呼声之中,球场之上的齐声呐喊若隐若现地传播了过来,瞬间就点亮了耳朵,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然后瑞恩就忍不住开始一起呼喊了起来,那情绪着实太过激动,以至于上半身都微微前倾起来,只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
  “斑比!”喊着喊着,瑞恩就再次落泪起来,他知道,自己就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样,今天的情绪已经彻底决堤,但他却丝毫不在乎,着实放任着泪水肆意流淌。
  从今天开始,对于他来说,也是新生。
  乔纳森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喊声,然后就看到了痛哭流涕、不能自己的瑞恩,坚强如他、固执如他,此时却也是眼眶微微泛红起来。这样的弟弟,真的久违了。
  曾经的瑞恩才是家里最具活力的那个,每一个旧金山49人的比赛日都瞎嚷嚷地上蹿下跳,哪怕球队身处最黑暗的低估之中,哪怕所有球迷都已经失去了信心,但瑞恩却从来不曾放弃过,就好像克里斯-威尔森一样。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症却将那些活力全部都夺走了。一直到现在,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
  不由自主地,乔纳森也连连点头,激昂的情绪在胸腔之中横冲直撞,撞得胸口隐隐作痛,抬起头,乔纳森就看到了旁边的华人球迷团队,那个穿着十四号球迷的亚裔女人双眼盛满了泪水,嘴角却绽放出了笑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即使他们不认识彼此,甚至没有交流过任何一句话,但这一刻,一个眼神却已经足够,两个人同时喊出了同一个名字,“斑比!”
  一声接着一声,渐渐汇聚在了一起,连成一片,铺天盖地地宣泄而下,将整个烛台球场填充得满满当当。
  浩浩荡荡的呼喊声狠狠地撞击着球员们的耳膜,所有人纷纷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然后跳跃得更加欢快了、喊叫得更加畅快了,那无处不在的喊声刺激着红色海洋翻滚出了难以想象的巨浪,苍穹、球场、城市、大海……所有的所有都染成了同一个颜色。
  红色。
  在这一刻,这就是属于旧金山的颜色。
  汹涌的红色澎湃沸腾地满溢出来,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49人都染成了红色,不仅仅是烛台球场,还有城市各个角落之中的每一个酒吧,乃至于每一台电视机前,所有球迷都停下了脚步,庆祝着这场胜利,欢呼着这场胜利。
  红色的心脏,红色的血液,红色的热情,渐渐汇聚成为一条河流,在整座城市的角角落落蜿蜒开来,仿佛这片大地都赋予了生命力,鲜活了起来。
  “斑比!斑比!斑比!”
  猝不及防之间,陆恪的胸腔就这样塞满了,满满当当地几乎就要呼吸不过来。他站在了世界的中心,只需要张开双臂,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那些呼喊、那些热忱、那些幸福,都是属于他的。上帝,他真的是如此热爱这样的时刻。
  在如此狂热的氛围之中,耳膜开始激烈地鼓动起来,连带着心脏也开始激烈地震动起来,陆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干脆地放下了矜持和谦逊,加入了队友的行列,一起跳跃起来,一起呼喊起来,“斑比!”
  喊着喊着,陆恪自己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派对的气氛顿时变得浓郁起来,肆意欢呼、肆意跳跃、肆意宣泄,现在,胜利的真实感才涌入了心脏之中,沉甸甸的。就好像这不是一场常规赛,而是刚刚赢得了超级碗。
  穿过欢呼雀跃的汹涌人群,陆恪的视线余光看到了团团围上来的纽约巨人,那一抹蓝色的球衣似乎已经彻底淹没在了红色海洋之中,孤独而落寞。
  陆恪拍了拍身边队友的肩膀,离开了人潮,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纽约巨人十号球员:伊莱-曼宁。
  身后的派对依旧正在继续着,陆恪的离开丝毫没有影响,耳边的“斑比”声依旧滔滔不绝地汹涌着,但主人公却已经站在了外面,如此场景着实让人哭笑不得,然后,陆恪和伊莱两个人就这样交换一个视线,不约而同地欢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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