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节

  怒极,大喊:“宋猷烈,我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是你,是你!”
  “你才知道么?”他以微笑注视,柔声说着,“戈樾琇有精神分裂症,宋猷烈也有精神分裂症,这样正好。”
  张嘴,想说话。
  “小疯子,”他轻敲一下她脑壳,“那位顾医生是正常人,你还是放过他吧。”
  什么话,什么话。
  ---
  板着一张脸,戈樾琇跟在宋猷烈身后,进了超市。
  宋猷烈租了一条海钓船,他们晚上要在船上做饭过夜,明天七点半他们就从船上离开,坐上前往伦敦的航班,戈樾琇欠宋猷烈的一次旅行就还清了。
  脚步跟随着,心里头想着他说的话,他在很认真挑选生鲜,他们有约三步左右距离,这是她和他刻意拉开的,想了想,往前,和他肩并肩站在生鲜柜前,说我要吃墨鱼,我要吃意大利墨鱼饭。
  “你会做?”他问她。
  她怎么可能会做。
  “我也不会做。”宋猷烈说。
  真差劲!甩给他一个脸色。
  即使都不会做意大利墨鱼饭,但这不妨碍他们一起对墨鱼评头论足,最后,不约而同选了从意大利进口的墨鱼,意大利墨鱼饭自然需要从意大利来的墨鱼。
  除去意大利墨鱼,剩下的选材她和他都出现了分歧。
  他把番茄放进购物车里,她就拿走番茄改放玉米进去,按照宋猷烈的话“戈樾琇,你找茬找上瘾了。”
  好像……好像是。
  她心里很喜欢和宋猷烈一起挑选食物,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这好极了,她还忽发奇想,希望时间忽然间变快,一分钟一年,十分钟十年,离开超市,他们已满脸皱纹。
  离开超市时,她和他没满脸皱纹。
  暮色苍茫,华灯初上。
  超市门口,有一群游客正围着一位穿夏威夷传统服饰的老妪。
  老妪目测有九十岁以上,一头银发稀稀疏疏垂落至腰际,老妪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做出驱赶围观的人的手势,但没人离开,几名游客还拿出手机,把手机摄像对准了老妪。
  老妪的手一会儿横向一会儿弯曲,身体频频移动着,银发和着夏威夷鲜艳的传统服饰在暮色下透露出一丝丝诡异,与其说是诡异,倒不是说是玄机,是玄机,也是敬畏。
  戈樾琇停下脚步。
  刚一停下脚步,就对上老妪幽深的目光。
  骤然间,老妪手直直指向她:你!
  一吓,往宋猷烈怀里躲避。
  老妪双手在空着挥舞着,嘴里念念有词着:“你!你们快走,马上走,现在还来得及,天一亮就走不了,快走!马上走!”
  那阵风扬起老妪长长的发,也扬起戈樾琇的头发,一黑一白在暮色中交着,打了一个冷颤,更深往宋猷烈怀里缩。
  宋猷烈架开老妪的手。
  老妪的手继续在空中找寻,最后对准拿着手机拍她的游客:“马上走,头也不回,马上从这里离开。”
  十几步后,戈樾琇忍不住回头看。
  老妪手还在空中挥舞着。
  还想再去看,后脑勺挨了一下。
  宋猷烈口中的海钓船几乎可以充当移动旅馆,船里应有尽有,从房间乃至厨房舒适又个性化十足,显然,这是夏威夷人为游客们精心打造的吃喝玩乐场所。
  把船停在距离火奴鲁鲁约两海里左右距离,船主开着快艇离开,明天早上七点半船主才会出现。
  意大利墨鱼饭并没有成型,他们研究从网上搜到的意大利墨鱼饭流程,发现以他们的做饭水准根本弄不好一顿意大利墨鱼面,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摆上餐桌的是炸酱面,墨鱼炸酱面。
  墨鱼炸酱面摆上餐桌已是八点半,也许是因肚子太饿的关系,戈樾琇居然觉得墨鱼炸酱面还不错,当然,青菜海鲜汤也是不错的,那是她独立完成的。
  一阵狼吞虎咽,碟子盘子干干净净。
  饱足的状态以一种无比美满的姿态呈现出,两人隔着餐桌,她手掌托腮,他背靠椅背横抱胳膊,一副优等生做派。
  优等生?
  切!
  “真差劲,连墨鱼饭都不会做。”
  “你不也是。”
  呀!
  “不许顶嘴。”
  “真可爱。”
  什么?死性不改了,她是名花有主的人,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更差劲了,拉下脸。
  “戈樾琇,可真可爱。”
  简直是得寸进尺,把青瓜切片贴在两边脸颊扮小丑,以眼神示意:现在还可爱不?
  “更可爱了。”
  餐纸揉成团状,冲着宋猷烈脸上扔去,他还击。
  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回到约翰内斯堡,你追我赶的,最后,躲不过被他牢牢框固在怀里,在他即将吻上她的唇时,恍然想起,蠕动着嘴唇,说别……别这样。
  两具躯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放开她。
  两人一起收拾餐桌,她洗碟子,他收拾地板。
  九点左右,来了一个人。
  这人提大包东西上船,有漂亮衣服漂亮包包。
  脸蛋还过得去的戈樾琇明天要漂漂亮亮离开夏威夷,这是宋猷烈说的。
  问他为什么。
  他说不知道。
  什么嘛?这家伙奇奇怪怪的。
  戈樾琇如愿以偿换下那件她都不想看第二眼的灯笼裤。
  按理说,这么丑又让她这么闹心的家伙她应该毫不犹疑把它丢到垃圾桶去,可没有,灯笼裤被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包里,连同他给她买的太阳帽,还有那朵白色夏威夷花。
  戈樾琇和宋猷烈也和人们一样,一起玩过,一起吃了好吃的东西,一起晒太阳也一起吹了海风。
  这一天,也许一不小心就成为她的心肝宝贝,被她小心翼翼藏密于心上的角落。
  这么想来,对顾澜生很不公平来着。
  宋猷烈说得对,顾医生是一个正常人,你就放过他吧。
  对着镜子,戈樾琇发了一会呆。
  从浴室出来,恰好宋猷烈也从另外一边浴室出来。
  当他朝她伸出手时,迟疑片刻,把手交到他手上。
  像他们住在他约翰内斯堡的时日,挑个舒适位置坐着一起看电视节目。
  看着看着眼睛无意识自行找寻,找到了,对着那张脸发呆,而身体已于眼睛之前依偎了过去,可真舒服,叹息出声音来。
  电视噪音把她从约翰内斯堡带回夏威夷,不着痕迹,一地点点远离,身体直直的。
  瞅了钟表一眼,才十点多一点,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要时时保持警惕,戈樾琇相信这个晚上她会很难熬,她不知道宋猷烈接下来会做什么。
  冲着他白天的行为,她猜他未来几个小时会干点什么。
  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看一眼时间,十点二十分,电视正转播美国冰球联盟,是美职冰联的两支顶尖球队间的较量,高手较量精彩程度可想而知,宋猷烈似乎被精彩赛事所吸引,压根忘了身边坐着一个人。
  嗯,这很好,但愿比赛能更加精彩一些。
  如戈樾琇所愿,比赛来到白热化阶段,再看一眼时间,十点四十分,宋猷烈依然把她当成空气,这不是恼怒的时刻,她应该庆幸。
  是的,应该庆幸。
  逐渐,逐渐,钟表上的点数这一刻是十一点,下一秒又变成十一点半,到底是十一点还是十一点半呢?奋力掀开眼帘,无奈还是看不清是十一点还是十一点半,迷迷糊糊,眼睛去找寻宋猷烈,冰球比赛还没结束呢。
  不管是十一点还是十一点半,很快午夜就来临了,午夜来临,新的一天到来。
  新的一天来到,她会离开夏威夷。
  迷迷糊糊中,身体被放到更为柔软的所在,柔软到什么程度呢,柔软到状若躺在海面上。
  躺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往遥远所在。
  遥远的所在有海潮声,海潮声伴随海鸟鸣叫声,远远地有一个特别亮的点,那个特别亮的点很刺眼。
  那到底是什么?
  眼帘松动,几下,幽幽掀开。
  很亮的那一点来自于日光落在玻璃窗上折射出的光芒。
  日光?!
  瞬间,睡意全无,坐起。
  她现在是在床上,不是在沙发上,而时间……而时间已经快要来到六点半。
  按照计划,七点半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再检查一番,她还穿着昨晚的家居服,尝试活动一下筋骨,一切自如,用“一根头发也没少”应该可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
  所以……
  从床上跳了下来。
  所以!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昨晚是宋猷烈把她抱到床上来的。
  宋猷烈……
  顾不得穿鞋子,打开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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