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九章 功成身退,当归(7)

  西凉某寨子里,清秀男子蹲在竹楼门口抬头望天。
  神游天外。
  漠城守卫亲自将南陵王跟南陵王妃送出关,这个消息已经在漠城乃至整个西凉都传遍了。
  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让他茫然的是,主子走了,走的时候没传信号让他撤退。
  主子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打算让他继续潜伏西凉拿情报吗?
  可是就算的要继续潜伏,也应该给个具体安排跟着手方向啊。
  他莫名有种感觉,该不会,主子把他正在卧底的事情给忘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主子是什么人物?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布局从来不会出一丝差错的南陵王!
  怎么可能会出现遗忘下属这样的重大失误。
  主子一定另有安排。
  他等。
  “今天伤势好点了吗?别蹲在门口,拿着凳子坐着吧。”
  身后传来女子柔和声线。
  男子一个醒神,立即单手捂着肩膀做不适状,“哦,伤口还是隐隐作痛,我躺着再歇会。”
  ……
  视角赚回来,魏蓝还在后窗看着窗里的人,整个脸都是木的。
  刚才囡囡说,把魏橙给忘了,忘了……
  是他听错了吧?
  再转视线看向自家主子,面上一如既往平静,并没有乍然想起某个人的表情,魏蓝刚要安慰自己主子一定没忘记,就听得男子道,“魏橙还在西凉?哦,是,那就让他继续呆在那里吧,提醒他往回传递情报,多盯着西凉新帝。”
  魏蓝走得时候,一颗心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等见到魏红的时候,情绪瞬间又转了,大大的幸灾乐祸。
  “大红,你猜魏橙那小子怎么着?主子当时派他接应青莲,后来又让他混进西凉窃取情报,结果主子跟囡囡走的时候,压根没想起这个人来。你说他得多不起眼?哈哈哈!”
  “当初你被扔在苍梧镇九年多,主子也没怎么想起你来吧?”魏红纳闷,这二货哪来的优越感取笑别人?
  二货蓝,“……”好汉不提当年勇。
  后院厢房里,柳玉笙已经从震惊回神了,很是为魏橙可怜,“估计魏橙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忘了。”
  “最近事情太多,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有什么差别吗?”
  敲敲手指,风青柏一本正经,“魏橙是隐卫,隐卫要做的就是让旁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一点上,魏橙做得很成功,待他回来,我会给予一定褒奖。”
  柳玉笙点头,嗯,魏橙这一点上确实非常成功,不仅让旁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连主子都把他遗忘了。
  让人哭笑不得。
  这件事情算揭过去了,柳玉笙也没问风青柏把魏橙派到了西凉什么地方,不管在哪里,都不过是搜集西凉情报,尽量让南陵对西凉加更了解,以便两国若是起了什么冲突的时候,南陵能迅速做出最好的应对。
  “我想巴豆红豆了,等过完农忙,我们先回京一趟吧。”往药炉里投放最后一味药材,柳玉笙轻道。
  去西北,入西凉,一去就是半年,她真的想两个娃儿了。
  尤其早上逗弄村里小娃儿的时候,那份想念更沉。
  “好,农忙完了就回去一趟。”风青柏应。
  两人说的都是回去一趟,而不是回去。
  如今南陵大局已经稳定,朝廷的事情用不着风青柏再时时刻刻盯着,他给风墨晗挑的帮手也已经开始形成班子。有柳知夏、三朝元老袁大人、乃至整个内阁大臣。
  当初跟风青柏风墨晗为对手的铁三角早就去了其二,最后一角秦啸被他们拉到了己方阵营,便是皇太后,也跟他们缓和了关系。
  已经到了能抽身而退的时候了。
  杏花村,才是他们家。
  功成身退,当归。
  方桌上,药炉冒出白色雾气,淡淡药香在房中缓缓蔓延开,屋里男女依旧做着各自的事情,彼此唇角,皆挂着清浅笑意。
  杏花村的日子很平淡,日复一日的,庄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规律。
  像是村口那条青河,流水平缓无声,几乎没有波澜。
  但是这里的人,于生活中那份惬意悠闲、那份朴实无争,是喧嚣繁华的皇城里绝看不到的。
  在这里,品的是心境。
  一大早上,钱万金就搬了竹椅到院子里,躺在上面享受清晨的凉意。
  趁着太阳没出来,能享受小半个时辰的。
  “这才叫过日子啊。”闭着眼睛,两手习惯性捏捏肚皮上的软肉,钱万金叹息。
  过得舒心,人才会心宽体胖,所以,他才胖了嘛。
  “奶奶,早上做什么早饭?”扬了嗓子,钱万金问灶头间忙活的老妇人。
  “天气太热了,早上吃清淡点的,就不烙饼炸春卷了,那些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今儿简单点,喝粥送咸菜。”老妇人也扯了嗓门答。
  “加两个咸蛋啊奶奶。”
  “行,咸蛋自家腌的,好吃着呢。你这张嘴,什么好吃的都不落。”
  “我开酒楼的怎么能不懂吃呢?尤其是您这手艺,我想忍也忍不住啊。”
  哄得灶头后面老妇人眉开眼笑。
  柳老爷子灶前烧火,听着一老一少对话,笑骂一句,“这小子,吃那么多全养舌头了,油嘴滑舌。”
  钱老爷子正在灶房门口洗漱,听了这话点头,极为赞同,“这臭小子,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嘴有点能耐,基本一无是处。”
  这句话他不打诳语。
  大院里人陆陆续续起身,拿了各自的杯子布巾,打了水,在灶房廊檐底下排成排的蹲着,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加入口伐某金的阵营。
  简直跟群攻打怪似的,细数某金罪状,最后连长得太嫩太白都成了罪过。
  反观钱万金,躺在不远处竹椅上,任由这些人群起攻之,巍峨不动。
  他钱小爷什么风浪没见过?被群怼那是从小经历到大的,铜皮铁骨早就练起了,会怕这么点唾沫星子?
  柳玉笙跟风青柏姗姗来迟,看到的就是某金舌战群儒。
  当然场面不可能赶得上朝堂上的唇枪舌剑那么犀利又含蓄。
  在杏花村混迹十几年,钱万金完全把乡下人吵架的精髓学了个十足十。用一个字形容,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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