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祠堂
龙一忍不住问道,“人不见了?是逃走了?还是被救了?”
龙三抬了抬头,朝美人靠上那一身流云风华的高高在上之人看了一眼,又垂眸下去,沉声道,“昨日大火骤起时,有一辆马车从迟府偏门离去,属下已命人去查。另……”
他顿了下,再次说道,“苏离将军昨夜将迟大人从宗人府救出,并在迟府失火后,进入迟府。之后不久,便离开了迟府。”
龙一又愣了下,“这里头还有他什么事……”
话没说完,突然想起昨天见着苏离进了迟静姝的内院。
小心地瞄了瞄身旁的萧厉珏。
然而那张雪色妖魅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一双森幽深眸里,闪着一抹让人胆颤心惊的冷冷浅笑。
龙一清了下嗓子,往后站了站。
坐在美人靠上的人淡淡地出了声,“盯着苏离。”
“是。”龙三应下,随后又问:“若是发现迟小姐,是要……活捉还是……死拿?”
话音刚落,龙十二就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看他,“当然是活捉啦!殿下要个死人干嘛?总不能风干了当挂件吧?”
“……”
龙一嘴角抽了抽,心里再次对这狗胆包天的臭小子竖了个大拇指。
美人靠上,萧厉珏再次斜躺了下去。
本是邪冷妖异的脸上,浓浓的倦怠之意重新浮涌上来。
他慢慢地阖上眼,似是梦呓般,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宫记得,迟烽的老丈人,是徐之行?”
龙一眨了下眼才反应过来,忙道,“正是。他先后共娶了两房正妻,先头一个是皇商黎家的,后头这一个,就是徐之行的唯一嫡女。”
“嗯——”
萧厉珏又哼了一声,那声音有气无力的,似乎随时都要睡着一般地,又道,“那丫头,是黎家的?”
龙一心下暗叹——果然是心思如诡的人物,一句话便猜着了。
点头,“正是。”
“呵。”
闭上眼的萧厉珏勾了勾唇角,却没再说话。
众人都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离去时。
忽然听美人靠上之人,轻轻浅浅地说道,“绞死吧。”
众人脚步一顿。
龙三垂眸。
龙一歪了歪头,随即笑眯眯拱手,“是,殿下。”
……
迟家祠堂。
明明是下午阳光正烈之时,可这位于迟府偏远之地的祠堂,却还是寒气一片。
迟静姝一路走来,看不到任何看管护卫。
心下明白,是苏离打理好了一切。
不由有些讽刺——这人从青山城时,便刻意接近迟家。不知图谋的到底是什么。如今这堂堂大理寺卿府上,竟如他掌中物一般,可由他随意摆弄布置的。
正想着,跟在后头的小菊低声道,“小姐,到了。”
迟静姝抬头一看,偌大几个‘迟家祠堂’的字,悬挂在高耸的漆木门上。
门边有两个守卫。
小菊上前,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两人便退了下去。
小菊回来,伸手扶她,“小姐。”
迟静姝却没回应,只是转而自顾上了台阶,慢声道,“你在外头等着。”
小菊看了她一眼,退后一步,“是。”
“嘎吱。”
木门被打开。
迟静姝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刻骨难忘。
上一世,她在这里跪过多少次?伤了膝盖,毁了心神,日日垂泪,夜夜绝望。
似从枝头垂落的梨花花瓣,被水逐流,无仪无仗。
而徐媛,就是那站在河边梨树下,放肆抽打枝条的恶人。
看着她随波逐流,随意地践踏,猖狂地羞辱。
作践,诋毁,一步步算计,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贱人!你来干什么!”
尖利的喝声,陡然在这森冷而空旷的屋内回响起来!
迟静姝抬眼。
便见那个从前一身富贵端庄,居高临下俯视跪地狼狈的自己的妇人,如今,却是一副蓬头垢面,状若乞丐一般地跪趴在那蒲团之上。
一双眼,如淬了毒一般地,朝自己直直逼视过来!
她笑了笑,走近几步,左右看了看,温声软绵地轻声道,“自然是来瞧瞧二夫人的新居,合不合适啊?”
“你放肆!”
徐媛大叫,试图爬起来冲向迟静姝,可又一下摔倒在地!
迟静姝这才注意到——徐媛的一条腿,断了。
挑了挑眉。
随即又笑,“放肆?二夫人,罚您来这儿,可是我父亲,您的夫君呢!您这个样子,莫不是对咱们迟家堂堂的当家人,有什么不满不成?”
“我呸!”
徐媛死死地等着迟静姝,“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不是有我徐家,他现在连街边的一条狗都不如!”
迟静姝失笑,摇了摇头,“呵呵,您再瞧不上我父亲,可如今,他也是掌控您生死的人呢!您这样,只怕讨不到好处呢!”
徐媛厉笑,“他也配?!我父亲只要出面,他只有磕头认错的份!小贱人,你等着,等我出去后,我定然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的威胁恶毒而毫不掩饰。
迟静姝却笑得更加欢快了,朝徐媛走去,“二夫人还指望徐将军呢?”
徐媛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迟静姝歪头,含笑看她,“二夫人以为最近戏台子里唱的那出‘山神戏’,真的是无心人的无心之为么?”
那出似是没闹出乱子的戏,徐媛自是知晓的。
可没见着上头对她父亲有什么动静,就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迟静姝竟然说……
她猛地看向迟静姝,“是你设计的?你要害我父?!”
迟静姝却笑出了声,连连摇头,“徐夫人,您对付我的那些阴谋算计的聪明劲,若是能用到半分在外头身上,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的这地步。”
徐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又听迟静姝说道,“徐将军如今自顾不暇,如何顾得上你?”
徐媛骤然大叫,“你胡说!我父不会不管我的!”
迟静姝也不管她的挣扎不信,只转了几步,一边慢吞吞地说道,“再加上徐家在京城行事向来不低调,以及先前徐云山受你胁迫,算计我不成,反得罪了那许多权贵,拉扯的徐家差点成为攻讦之靶,如今尚在水火之中。二夫人,你以为,就算徐将军想管你,徐家,又会轻易原谅你这个自私自利,只为自己不顾家族的祸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