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安
迟静姝回身一看,正是苏离。
错开半步,福身道,“今日……多谢苏将军。”
苏离素来见她都是娴静优雅如枝上花儿的模样,今日却难得见她鬓发微乱,半身潮湿,眼中难掩的惊慌担忧。
这种娇娇可怜的姿态,止不住地就让人心生怜惜爱疼。
温润一笑,朝屏风后扫了一眼,问:“情况如何了?”
老丁连忙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苏离微微沉吟了片刻后,对门外吩咐,“费鸣,拿我的牌子,去城外九马沟的九城兵马部,找吴将军说一声,就说我的人伤着了,请他们军中的葛老先生过来看一看。速去。”
门外,费鸣沉了沉脸,提刀大步离去。
苏离又转脸对迟静姝温笑,“这位老先生常年随军,治疗这种跌打损伤的症状是手到擒来。春草堂的医生多瞧的是常见病症,只怕会耽误小哥的伤势。还请九小姐见谅苏某擅自主张。”
迟静姝立即福身,“不敢,当真劳烦苏将军了。”
苏离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迟静姝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老丁扫了二人一眼,低下头。
这时,屏风后忽然传来贺青的一声惨叫。
老丁立马跑了进去。
迟静姝抬脚想跟,却被苏离从后头拉了一把胳膊,“九小姐,纵是家奴,也男女有别。您还是不要进了。”
迟静姝暗暗皱眉,片刻后,点了点头,似是有些脱力地朝旁边轻轻一跄。
苏离微惊,连忙双手将她扶住。
半搂半抱地来到隔壁的一间屋内,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边。
柔声道,“九小姐受了惊又淋了雨,还是先喝口热茶缓一缓,莫要情形未明,自己的身子先受不住了。”
迟静姝看了那热气袅袅的茶盏一眼,又抬眸,朝苏离看去。
雾气之后,男子面容清隽儒雅,笑意清风,如兰草一般,叫人心安舒适。
她的指尖蜷了蜷,终是抬手,握住那茶盏,送到了唇边。
热流滚入腹中,暖意陡升。
多半天的惊寒虚怕,似乎都顷刻被冲散了不少。
她抿了抿唇,放下茶盏,问:“不知苏将军是如何碰到他们的?”
苏离原也没准备瞒她,便说道,“公务上的事,要到城东十里村,不想竟看到那位常跟在您左右的马夫。苏某见他神色慌张,还似乎受了伤,便留了心,让手下去问了一声。”
之后的事,迟静姝便知晓了。
老丁发现苏离的人,便立时将情形给说了。
苏离当即派人去追马车。
不想,等寻到马车时,只看到贺青浑身是伤地倒在马车边,车里还有个未曾醒来的绿柳。
却没有迟静姝。
因着贺青伤势严重,苏离便派人先将他们送到春草堂,再四下悄悄寻访迟静姝。
不想,不等他们的人寻到,迟静姝却自己出现了。
只匆匆照了一面,便提出要带小菊先回一趟迟府。
不过一个时辰,又再次来到春草堂。
苏离看着她湿漉漉的发尖和潮湿的袖子裙角,想来这一路匆忙,并未停歇。
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绣着青竹的帕子递过来,道,“如今渐渐入夏,地龙早已熄灭。屋内清冷,九小姐先擦一擦吧。”
迟静姝却并没伸手接,只是抬头,又朝贺青所在的那间屋子的方向看了眼。
苏离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笑意,摇了摇头,将帕子放在桌上,又道,“九小姐今日……可是遇到何难事了?若是信任苏某,苏某愿帮您参详参详。”
苏离几次遇到迟静姝时,都身陷险境为难,可却从没有过方才在大雨中见到她时,那一览无余的惊慌与……不安。
惊惶也罢,倒是何人何物,能让她如此不安,竟然连遮掩都遮掩不住?
迟静姝却微微一笑,单手摸了摸那精致茶盏的边缘,恭声道,“多谢将军,若是有需要将军帮忙的地方,小女一定厚颜恭求。”
婉拒又生远,哪怕苏离自认为已经跟她走近了不少,她依旧是这样的一个刻意疏离的态度。
苏离忽而一笑,“九小姐,苏某可是有何让您不满的地方?”
迟静姝一愣,看向苏离。
那明媚如碧洗的眼睛里,天然的媚色与此刻的纯挚结合,叫人心痒又叫人心软。
苏离笑得无奈了几分,“苏某为九小姐,也算尽心尽力,自认为一腔心意足以表明。九小姐若不是铁石心肠,总也该跟苏某多几分近意才是。”
迟静姝万没料到他竟会在此情此景下,说出这样冒犯又亲密的话来。
一双水眸微微瞪大,惊讶地看着苏离,似是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苏离又笑道,“可九小姐如今对苏某,竟是连说过几句话的生人都不如。”
再次朝迟静姝看来,“所以苏某想,可是苏某哪里得罪了九小姐,还是……九小姐心中,早已有了他人?”
这是一句试探。
他想确认,迟静姝的不安,是不是因为某个……人。
却见迟静姝微微皱起了一点儿眉尖,撇开他的注视,转而看向别处,轻抿了下唇。
慢声轻语地开了口,“苏将军多思了。”
竟是一点没探出来。
苏离失落的同时又觉得果然,聪明如她,如何就能轻易被他试出真正的心思。
笑了笑,又问:“那九小姐,可当我……不同于旁人么?”
说完,便紧紧地盯着迟静姝。
像是在等她的一个确认。
就看到她长而黑的睫毛,轻轻撩开,似是要转眸朝自己这边看来时。
门口,却突然走过来一个身影。
“小姐。”
正是迟静姝的贴身婢女,小菊。
迟静姝才动了几分的侧脸又转了过去。
苏离微微皱了下眉,眼底的沉色一闪而过。
“如何?”迟静姝问。
小菊看了眼苏离。
苏离一笑,起身,“那苏某便先告退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迟静姝,笑道,“九小姐,您身上的这套素雪绢裙乃是宫缎,若无必要,平日里,还是不要穿着让人瞧见,免得多了口舌议论。”
旁边的小菊一愣,下意识看向迟静姝身上的衣衫——确实不是上午出门前的那套。
迟静姝却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朝苏离福身低头,谦然道,“是小女失误,多谢将军提醒,下回定当小心。”
苏离一笑,转过身,离去。
小菊看着他一直走远,小心地掩了门,走到迟静姝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迟静姝原本从容精雅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层冰霜冷意。
“竟是他……”
……
春草堂的二楼,苏离刚刚坐下,费鸣就从窗口跳了进来,肩膀上还有些雨。
苏离一边倒茶一边看了他一眼。
费鸣闷声道,“叫虎子去了。”
苏离没说话,拿了茶喝。
费鸣十分不高兴地走到他身旁,“将军,方才来的消息,鬼太子突然带了人剿了百花馆!太后派了近百个杀手去灭口!两边厮杀了半个多时辰,百花馆门口的雨,都被血水染红了!尸体更是明目张胆地堆在大马路上!那鬼太子当真是……”
不想,话音未落,苏离却笑了一声,“果然是那个行动莫测诡谲如妖的太子殿下,竟然真的这么明刀明枪地动了百花馆。”
费鸣又点头,“百花馆背后虽说是大长公主,可实际却由太后掌控。如今太子这般,等于是直接撕了太后的脸,难怪太后不惜派出那么多的杀手要去灭口。”
苏离喝着茶摇了摇头,“只可惜,她终究还是败了一筹,如今的把柄,可已经在太子殿下手里了。”
费鸣皱了皱眉,看苏离,“将军,万久福要的,莫非就是鬼太子如今手上拿着的东西?”
苏离没说话。
费鸣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将军!若是那老阉狗要的是百花馆里藏的把柄,您却因为那迟静姝耽误没拿到,可知他又会如何折磨您么?!”
苏离放下茶盏,笑了笑,依旧没说话。
费鸣的脸上已经现了怒色,“将军!您不是真的为了这么个毒女子要坏这十几年的复仇之计吧?万久福最近对咱们已经提了提防之心,这次您明明有机会去拿到东西,却因为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耽误了,若是万久福知晓了,他定然不会放过您的!也同样不会放过迟静……”
话没说完,苏离忽而抬脸,朝他看来。
“费鸣,注意你的分寸。”
费鸣一怔,对上苏离的眼神,不由瞳孔一颤,匆忙往后一退,单膝跪在了地上。
“属下失言,请将军责罚!”
苏离却没理他,只是转过身,再次端起茶盏,淡淡道,“你以为迟静姝,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十里村附近?”
费鸣眉头微皱。
又听苏离道,“瞧见她身上穿的宫缎了么?”
费鸣抬头看苏离,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离摇了摇头,“那是今年苏杭绸缎第一家段家进贡的最新品,总共才只有五匹。一匹明黄乃是御用,一匹青金奉了太后,一匹朱红归了皇后,一匹玫红赏给了柔妃,还有一匹素雪的,陛下让人送去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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