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只一掀帘,他察觉了,回头一看,却一顿。
  “夫君。”
  他垂下眼睑,“你来此作甚?”
  粮草军备,她不是该和陈御一起吗?
  “诸事已妥,我嘱咐了陈御,明日去和他汇合即可”
  楚玥行至他近前:“从这边过去更近些。”
  傅缙垂眸,须臾抬起,他两三下把束带扎回去:“那你在这儿歇。”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个柔软的怀抱在身后抱住。
  “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傅缙立在原地,他现在不愿意听这些话,抬起手,要拉开她箍在他腰间的手臂。
  楚玥轻声问:“你真要把我推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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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楚玥轻轻问了一句。
  静默。
  傅缙身体一顿, 那两条纤臂从后绕过他的腰腹,他的手已搭在她的腕子上, 本欲扯, 动作一滞。
  他一动不动,僵立在原地。
  内帐烛火已灭了大半, 仅余两支在角落摇曳, 半昏半明的, 他微垂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
  傅缙到底没再扯开她, 但他也没吭声没动, 保持方才那个动作, 沉默着背对她立着。
  楚玥侧脸贴在他的脊背上,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料, 熟悉的体温透了出来。
  她闭目感受片刻,睁开眼轻轻松开他, 绕到他身前,“时候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点兵, 咱们歇下了可好?”
  傅缙垂眸,没动, 也没答话。
  楚玥没在意, 她抬手, 给二人解衣。
  束袖,衣带,外衫、发簪、一件接一件, 傅缙抿了抿唇,没有阻止,任由她把自己打理托妥当。
  楚玥也解了外衣外裤,把蜡烛吹了,牵着他摸黑到了行军床前坐下。
  楚玥先躺下,她挪到里侧,将外侧腾出来。
  吹了烛火后,室内一片黑,缓了半晌,才朦朦胧胧能看到室内轮廓。
  那高大的黑影坐在床沿。
  坐了好半晌,傅缙才动了。他躺下来,扯过薄被盖住身体,一翻身面向床外,闭上眼睛。
  到底还是躺下了,哪怕现在背对着她不发一言。
  楚玥松了一口气。
  又想起他方才的反应,心底一阵涩涩。
  心疼他。
  傅缙身材高大,肩背宽厚,即使躺在最外侧的床沿存在感也极强。她慢慢靠过去,拥着他的背,也闭上了眼睛。
  慢慢来吧,是她不好。
  ……
  楚玥不知道傅缙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寅正时分,他一动,她就醒了过来。
  匆匆梳洗,亲手助他披甲,最后楚玥取出一大一小一蓝一红的两个荷包。大的装了治伤止血退热的药丸和药散,每次出征都必备了的;小的那个,里头装了一个平安符。
  前线军士的家属,总更容易迷信一些,无从使力,只能寄托于神佛。楚玥哪怕经历过一回玄之又玄的事,但她依旧不迷信,只随着战事开始后,她渐渐也不介意信一信求一求。
  把那个红色的小荷包也稳稳揣在他怀里,楚玥退后一步,道:“夫君战必胜!”
  帐内灯火明亮,她匆匆拢了一件软绸袍子便起身替他披甲,柔软的乌发披在身后,浅红的软绸衬得她肌肤胜雪,柔和的烛光映在她的侧颜上,那双微微翘起的美眸目光似水,清澈柔和。
  傅缙垂眸。
  须臾抬起,未曾与她对视,“嗯”了一声后,转身大步离去。
  内帐不大,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楚玥的视线内。
  楚玥目送他走了,梨花捧着她的衣物进来,她回神:“好了,我们快些更衣吧。”
  莫要妨碍亲卫收拾营帐。
  ……
  楚玥出帅帐之时,天还黑着,不过整座大营都动已动了起来。
  她赶忙折返城池方向,先和陈御汇合。
  待到时,陈御已在城门口等着了。
  他正和送行的楚温说着话。
  楚温任邓州刺史,大军再次往南征伐,他并不挪动。不过也早早起了,在城门处相送各人。
  楚玥奔进,喊了声:“爹!”
  父女告别,楚玥有公务在身,楚温就不废话了,只抚了抚她的发顶,嘱咐一句:“切切留神,保重自己。”
  又添了句:“你和姑爷都是。”
  “我会的。”
  楚玥应后,未能多留,嘱咐一句多多保重,便和陈御一起往粮车方向急追而去。
  天已渐渐亮了,云层很厚。
  远远往大营方向望去,旌旗漫天,黑压压的甲兵遍布四野,骤一声齐声呐喊,仿佛天地间都震颤了起来。
  楚玥精神一振。
  私事要紧,战局更加要紧,出征在即,她收敛心神,先全力打理手手头诸事。
  ……
  其实比起上一次出征,这次的氛围明显好多了,诸战将谋臣精神抖擞,军中士气高昂。
  概因先前的邓州一战后,局势已变,宁军携此大胜,已彻底反压西河王。
  这边安抚百姓,收拢诸城,招降溃逃敌卒,补充军备粮草,牢牢稳住往南推移的战线,忙得是不可开交,蒸蒸日上。
  而西河军那边,却是截然相反。
  大败一场,不但失去了才到手的邓州,还损兵折将,兵士伤亡溃逃者高达十万以上,元气大伤。
  惨败,急逃,胆丧心惊,损伤惨重,又逢绵绵春雨兜头而下。西河王年纪不小了,快六十的人,这么一记重创,他受不住,好不容易安全后,当即病倒。
  病逝汹汹而来,一度不起,底下两个儿子争位却争得如火如荼。
  世子申彻个人能力固然不及庶弟,但他胜在乃王妃所出,不但是名正言顺的嫡长世子,且母家实力强劲,这是都是章夙不能比的,不管是他本人还是身后的人,都不允许王位旁落,不顾一切使劲浑身解数。
  章夙不知道这关头此乃大弊吗?
  不,他深知。
  但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就能解决的,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
  这正是宁军进攻的最佳时机。
  堪堪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宁王和傅缙都无需多商议,立即决定,挥军栗州。
  ……
  如今宁军兵马三十万,浩浩荡荡出了邓州,往西南逼近栗州。
  西河军也算反应迅速,据闻是西河王重病中挣扎而起,任亲弟合阳侯为帅,整肃兵马,严阵以待。
  “栗州扼东西咽喉,一旦取下,西和直逼西河王老巢,南可渡江南下。”
  这也是一处关键之地。
  这类地方基本有个雷同的特点,就是天险屏障甚多,攻伐难度大。
  只不过和邓州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傅缙睃视疆域图,食指虚虚两点:“我们先取临和和屏山关。”
  “硬攻临和,突袭屏山关。”
  相较而言,屏山关天险,硬攻伤亡大,宜智取。先全力硬攻临和,西河军必要援,在敌军注意力全部在临和之时,骑兵营绕小路飞袭西屏关。
  傅缙的目标,第一战取下此二地,失去两处屏障,栗州就容易多了。
  “很好。”
  宁王和傅缙低声商议片刻,立即点将安排诸人任务。
  楚玥照例抓的后勤军备粮草,这些妥当已是大善,前线任务不用她这边的人。
  点到她,她起立大声应了,转身离开前,睃一眼傅缙。他声音沉凝,稳重依旧,只人是瘦了些,养的这阵子又白费了劲。
  出了帐,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她匆匆回自己营帐一趟。
  楚玥的营帐,和傅缙的帅帐内帐相通。
  他这边也安静下来了,军令悉数发下,他正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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