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并躺

  姬瑾入京的时候,京都的水都退下去了,只留着四处的淤泥,以及四处成堆的虫卵。
  楼画语怕蛊虫滋生,依旧让桃夭从周围府州调粮,筹集药材,让民众依旧暂居护国寺,不要入京。
  那一捧玉莲子是给姬瑾吃的,每日一粒,一共九粒。
  周庄成似乎很清楚怎么吃,也没有问莲子哪来的,更没有问雨为什么停了。
  大雨停后的第四日,早一步接到楼画语传信的李十三娘和阿果土司,带着一百会华语的夷女入京,以南疆夷民的法子驱虫,为京都防疫。
  等京都驱虫防疫后,李十三娘和阿果土司,更带着这些夷女上护国寺,为民众施药。
  夷民少有入大华,一是因为嫉恨前朝开国太祖,未曾让南疆大兴;二是巫蛊之乱,让南疆蛊师几乎死绝,对华民有着恨和惧。
  而华民眼中的夷民,都是些不经开化,会放蛊虫的恐怖存在。
  就算阿果她们带着夷女到护国寺,依旧有人怕她们,因这场灾是因为南疆水起的。
  但崔九娘带着公侯府的女眷,率先服了阿果她们驱疫的药,这才慢慢让华民们消除了惧意。
  加上夷女性情活泼,倒也让最近遭了水灾,心情沉重的华民们,心情宽松了些。
  这场灾祸,因南疆水起,却因南疆民平。
  姬瑾醒的时候,楼画语抱着刚被楼敬辕送回来的孩子,坐在他床边。
  京都水退去,又要清淤泥,还在消虫,陈院判又带着人满京薰过艾。
  崔十三郎拿着楼画语所给的京畿建造图,带着工部的工匠将要修缮的地方都修缮了一遍。
  这次世家没有再有所保留,该出力的出力,该出东西的出东西,所以倒也快。
  一直到京畿大好,楼敬轩这才去护国寺,将孩子接回来。
  这孩子到护国寺的时候,正好钟鼓九鸣之后,又是日光刚出。
  众人看着楼敬辕抱着他,带着一路莲花而来,对这位新出生的皇子,倒是十分的喜爱。
  秦昊他们都回来了,楼画语倒也安心了,一应政事,全部交由他们这些人去处理,就躺在没醒的姬瑾旁边坐月子。
  等九粒莲子服完,楼画语抱着还没取名的孩子在一边看着,想着姬瑾何时会醒。
  所以姬瑾醒的时候,就看着楼画语一根玉簪挽发,抱着孩子逗弄。
  还没满月的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好逗弄的。
  只是楼画语经历生离死别,所以看着孩子心中就安定一些,自得其乐的逗弄罢了。
  “五娘。”姬瑾躺在床上,看着日光从蒙着薄纱的窗户洒入,照着楼画语身上。
  楼画语正对着孩子,卷着舌头打着咯逗着,听到他的声音,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回过头来看着姬瑾。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有着庆幸,也有着沉压下去的悲伤。
  姬瑾恢复得挺好,心中上的伤半点都看不出来,又跟当初在南疆时才出现一样。
  楼画语怕他再有这次被下蛊的契机什么的,又让关雎偷偷找陈院判和洪沙他们问了一遍,想杜绝一切可能。
  可对于那玉莲子,洪沙他们就算是由钱摩一手创办的凤涅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楼画语只得将这事当做没有,免得姬瑾忧心。
  但姬瑾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出要休养一段时间。
  陈院判这么大年纪,从漠北回来都快散架了,听说他要休养,又被从府里挖出来。
  等给姬瑾把过脉后,拎着药箱,对着姬瑾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这性子,和少年时那个扮成我徒弟,进娘子闺房的一样,这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满殿的宫人纷纷垂眼,生怕听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临帝陛下,少年时还做过这种事情?探的是哪个娘子的闺房?
  楼画语没想到陈院判还是这么乐呵,但脸上已经看不出悲喜了。
  确定姬瑾无事后,就让关雎送他出宫。
  关雎见双帝脸色不对,忙抱起一直没有起名的小皇子,带着满殿的宫人退了出去。
  “在想什么?”楼画语伸手端过汤药递过去,看着姬瑾:“你要陪我坐月子休养,坐得住吗?”
  姬瑾接过汤,看着楼画语:“我难得这么宽松。”
  好像从他出生起,就没有休息过。
  年少时,练功受了伤,也是不能休息的,要在永顺帝面前做一个勤勉的皇子,要在府中幕僚面前,当一个坚毅隐忍的主子。
  “好。”楼画语见他喝着药,端过自己的药,朝他递了递。
  “干!”姬瑾捧着药碗,对着楼画语的碗碰了一下:“一口气喝完。”
  楼画语这一胎是催生的,加上又落了水,又是放了血,所以要吃的药挺多,而且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喝多了,就有点不想喝,每次一口气灌下去,还剩下半碗,说是有渣。
  可怜关雎为了让她喝药,每次沏药都是用纱布沥过,可就算这样,每次楼画语都能找到理由剩上半碗。
  她现在这位置,加上最近心情悲痛太过,谁也不敢说她。
  好言好语的劝吧,又没人说得过她。
  最后还是一块躺在床上养病的姬瑾,也用她的借口,不肯喝药。
  并排着躺着的双帝,这才又干酒的方式,来干药。
  楼画语憋着一口气,将药喝完。
  姬瑾喝完,还凑过头来看了看,确定碗里没剩了,这才递过自己的碗来:“你说我们俩也真可怜,一个养伤,一个坐月子。明明是双帝并立,现在倒好,并躺了!”
  楼画语躺在外侧,将碗放在旁边的桌上。
  姬瑾帮她将头上抹额给扶正,这才贴着她躺下:“我陪你坐个双月子,等出了月子,就给大郎办满月酒,你说反正要大办,礼部钱都花了,要不要顺带再做点什么?”
  两人养病,闲得都无所事事了,楼画语低嗯了一声,扭头看着姬瑾:“办满月酒还能顺带做什么?难道你又想整哪家?”
  一般宴席上能办的事情,无非就是看哪家不顺眼,下点套,把人家搞下来。
  只是现在两人这样的位置,根本没必要在宴席上搞什么了啊?
  而且四姓有三家没了,清河崔氏是姬瑾的外家,京都修缮后,还特意派了族人过来祭祀崇文鼎,同时让崔家年轻一代入京都府学,同天下寒门子弟一样,共走科考之路。
  其他小世家,根本也没有什么能要下手的,毕竟四方皆平,都老老实实的进京朝拜。
  姬瑾拉过被子,侧过身,给楼画语盖上:“你不记得还有件大事没办吗?”
  楼画语嘴里都是药味,伸手捏了粒蜜饯,挑眉看着他。
  “我们还没有大婚啊,五娘。”姬瑾见她懵懂不解的样子。
  沉叹了口气,伸手也捏了粒蜜饯在嘴里。
  他回京都这么久了,秦昊知道他的想法,也没有帮他提。
  五娘更是半点都没往这方面想过,难道想着补办婚礼的,就只有姬瑾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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