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宋雨樵不耐烦地挥手,道:“走吧走吧。快国庆了,睡在单位里,让领导碰上了难看。”
  听罢,他忙不迭地把东西收拾清楚,将行军床放回收纳柜后,离开了实验室。
  宋雨樵和冯子凝虽然都在see所工作,不过关系不算十分密切。原因基本归咎于宋雨樵本人——他不是能随便于人亲近的个性,而冯子凝也不是一个爱套近乎、喜欢讨好上层的职工。
  看得出来,冯子凝对搭宋雨樵的便车回家有些无所适从。
  宋雨樵同样找不到话和他说,甚至后悔自己做了送他回家的决定。
  为了缓和车内沉寂的氛围,宋雨樵打开了音乐。
  “啊,song without words,mendelssohn!”冯子凝惊喜道。
  宋雨樵惊讶地问:“你知道?”
  “嗯,音乐鉴赏课上学过。”他略为兴奋地说完,看向宋雨樵的侧脸,又连忙收敛了笑容。
  宋雨樵余光瞥见他的小心翼翼,不自觉地皱眉,道:“干什么?”
  他先是不解,但应该是很快发现了自己露馅,尴尬地笑,说:“没什么。”他顿了顿,“没想到你人还挺不错的,虽然晓峰一直说你不错。”
  对此,宋雨樵哑然无语。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介意,问:“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啊?不会、不会……”他连连摆手,俄顷,含蓄地笑说,“可能,之前看起来,不够温和吧。最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点儿,虽然咱俩也没怎么接触。”
  宋雨樵不以为意地努了努嘴巴。
  冯子凝犹豫了一下,问:“你该不会在完成你的‘谈心’任务吧?”
  “哦,被你看穿了。”宋雨樵淡淡地回答。
  冯子凝撇嘴,道:“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
  “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踹出去?”他冷冷地问。
  冯子凝耸肩,说:“你最好别,甘特图我还没发给你。”
  宋雨樵在心里啧了一声,受不了地直摇头。
  送下属回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真的顺路。他们都住在尚仁里6号院,宋雨樵把车停在自家的车位以后,和冯子凝道别了。
  “这个月,我终于有新的‘谈心’对象啦!”冯子凝笑着向他挥手道别,“再见!”
  宋雨樵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俩是谁套路了谁。
  走进电梯
  内,宋雨樵看了一眼时间,将近三点半。这个时间,回家以后躺一下,不到四个小时又得起床了。
  宋雨樵叹气摇头,才把手机放回兜里,手机便响了。
  他再次取出,一看是新的内网邮件,附件是冯子凝发来的甘特图。他仔细地看了又看,差点儿错过打开的电梯门。
  站在家门口,宋雨樵给他发信息,问:周四完成极端气候模拟?今天已经周四了。
  冯子凝:是,我刚才下班前弄完了。(●039?039●)
  读罢,宋雨樵惊喜,心想这么一来,周末能挤出一天的时间陪乔宇颂了。
  没想到,他才这么想着,面前的门打开了。
  他大吃一惊,险些来不及避开,撞在门板上。
  门内的乔宇颂却毫不惊讶,反而面色发沉,问:“干吗不进屋?”
  宋雨樵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乔宇颂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往里走。
  他不明所以,进屋后关门,看见门边的可视门铃显示屏亮着,不敢相信地问:“你该不会一直盯着这个显示屏吧?”
  “我不盯着,怎么能看见你到了家门口也不进门,躲在外面发信息?”乔宇颂兀自走进卧室里。
  宋雨樵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顿时哭笑不得。
  换了鞋,宋雨樵问:“要一起洗澡吗?”
  他在卧室里回:“我洗过了!”
  “洗干净了?”宋雨樵笑着说完,才走到卧室的门口,迎面便砸来一个枕头。他把枕头抱在怀里,看着坐在床上的乔宇颂,只是笑。
  乔宇颂纳闷道:“你笑什么?”
  “笑你好看。”宋雨樵用枕头捂着脸说。
  看他的脸几乎全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乔宇颂微微错愕,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嘟哝道:“就会装可怜。”
  “啊?”宋雨樵抬头,看他冷冷地剜了一眼,又重新把脸埋进枕头里,“我还以为是可爱呢。”
  乔宇颂一愣,骂道:“真是见鬼了。”
  说着,他从床上跨步而下,大步走到宋雨樵的面前,把枕头扯走丢往地上,捧起宋雨樵的脸,亲了上去。
  宋雨樵扶着他的手臂,被他吻了片刻,微笑道:“对不起,加班没说。”
  乔宇颂抚摸他的脸,最近天气渐凉,也愈发干燥,他的脸颊上泛起一些皮屑。
  “回来看见你不在,留给你的菜都没动,真的害怕。”乔宇颂将额头无力地贴在他的额头上。
  闻言,宋雨樵内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第80章 备降-1
  “真的假的?”金美熙诧异地说完,抬头看见乔宇颂落座,立刻笑着打招呼,“师父,今天能跟您一起飞耶。”
  乔宇颂对她微微一笑,问:“你飞几天了?”
  “今天第一天。”她说着,把座椅往前移了一点儿。
  乔宇颂走进准备室时已经清点了人数,看看安全员和其他乘务员已经到了,说:“那我们现在开始协作吧。我是乘务长乔宇颂,飞龄六年,很高兴今天能和大家共同执行由析津飞仁川的ju5001航班。今天我们有一位韩籍乘务员——金美熙,如果有语言方面的问题请和她联系,希望我们能够在航班上合作愉快。现在请各位按顺序进行自我介绍。”
  第三天的任务比较简单,来往于仁川的两段飞行,如果一切顺利,乔宇颂不需要等到深夜就能回到家里。
  他本以为自己会为此高兴,可是想到即使回到家里,宋雨樵也不在,他就高兴不起来。
  犹记得宋雨樵才让他去尚仁里6号院一起住的时候,说得好好的,陪他比较重要。然而现在乔宇颂想起来,还是确认那只是宋雨樵不愿意承认工作上遇到问题的托词。
  这两天,宋雨樵工作上的问题解决了,他又忙碌起来了。
  昨晚入睡前,他告诉乔宇颂,未来的几天都要加班,让乔宇颂哪怕回家以后不见他,也不要担心。这话说的目的自然是想安慰乔宇颂,可惜,兴许是他的语气拿捏得不到位,乔宇颂听着,更觉得像一种通知。
  上午,乔宇颂目送他出门上班。
  临了关门,乔宇颂忍不住叫他,想问问如果他一直这么忙,周末还有没有时间约会。可终究没有问出口,乔宇颂只是给了他一个吻,心里盼望能在回国后不久见到他。
  乔宇颂当然知道,比起自己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幸福,宋雨樵的工作更为重要。可是这种打落门牙和血吞的郁闷,却不是只要他劝自己想开点儿就能够解决的。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罢了。
  因为心里惦念着和宋雨樵的约会,前往机场的路上,乔宇颂几乎没有听清那几个姑娘在聊些什么。
  过了海关,金美熙追上他的脚步,问:“师父,您去看吗?”
  “什么?”乔宇颂不明所以。
  “就是电影,我们刚才聊的,《我爱祖国的蓝天》。下周就要上映了,讲中国民航发展史的。”金美熙激动地问,“您去看吗?”
  乔宇颂向来对这类献礼题材的电影毫无兴趣,认为这类影片的内容都是假大空居多,哪怕听说是关于民航的,同样不为所动。他奇怪地看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说:“你不是韩国人吗?为什么那么兴奋?又不是你的祖国。”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我毕竟在中国待了三年嘛,中国是我的第二个家。再说,我面对得最多的,还是中国的乘客呀。”
  乔宇颂瞧她这副天真的模样,牵强地笑了笑。
  负责飞2号位的姑娘在一旁笑道:“既然是献礼片,少不了要歌颂的。没意思。”
  “听别人夸夸我们,还不好吗?”金美熙不解。
  “在电影里把你捧上天,到了现实中,你还敢怠慢乘客?‘职业标准’在那儿了,你有一点点不如电影里说的,非投诉你不可!”她朝金美熙瞪眼道。
  金美熙目瞪口呆,一脸惊恐。
  乔宇颂忍俊不禁,袒护道:“哎,这是我徒弟,别吓唬人家。”
  2号位撇嘴,继续说玩笑话逗金美熙:“你呀,要注意了,别因为有师父惯着就划水。你知道吗?很多新乘,就是因为跟了男师父,什么都被宠着,所以从新人变老鸟,
  还是半桶水。”
  金美熙正色道:“我绝对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乔宇颂苦笑摇头,心道真是文化差异,这丫头一如既往地听不懂玩笑话。
  金美熙谈起国庆的电影档期,提醒了乔宇颂。未来的金秋十月,电影院里大概全是献礼题材的影片,宋雨樵哪怕有时间和他出门约会,看的大约也只能是爱国主义题材的影片,和被学校组织安排观影的小学生似的。
  2号位对影片的评论,十有八九带有玩笑的意味,而十之一二却在ju5001上发生了。
  “哎,原来你们飞机上有啤酒?来罐啤酒!”乘客从金美熙的手中接过啤酒,不满地斜眼瞄她,“要不是前两天看了电影点映,还不知道!藏得可真够好的,想省着自己喝?”
  金美熙愣了两秒,微笑问:“请问需要帮您打开吗?”
  “不用、不用。你的普通话怎么说得那么不标准?北航现在招空乘,门槛这么低吗?”他揭开啤酒的拉环,不耐烦地挥手。
  看金美熙的笑容就要撑不住,乔宇颂朝她递了个眼神,让她把水车往后拉,俯身对这位喝啤酒的乘客说:“先生,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接下来的飞行中您如果有其他需要,欢迎随时与我们联系。祝您用餐愉快。”
  他淡淡地看了乔宇颂一眼,没有理会,低头吃起饭来。
  乔宇颂他们把水车停在后排,开始给其他乘客提供饮品。隐隐约约地,他听见那位乘客向身边的乘客嘀咕:“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审美,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儿,长得跟妞儿似的。乘务长,领着一群丫头端茶倒水,还问有什么‘需要’?鸨儿一样。”
  金美熙分明听见了他的话,在服务的过程中,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乔宇颂唯恐她光顾着生气,忘了工作,立即问身边的乘客:“您好,请问饮料需要哪一种?”
  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金美熙还是没有能够独当一面。乔宇颂看她还这么不能控制情绪,不由得怀疑当年她跟飞学习时,他是不是真的太宠她了。
  幸好实际飞行时间不到两个小时,把餐盒回收完毕,乔宇颂回到前舱,从3号位那里了解前舱的情况后,他在l1门内侧的席位坐下,系好安全带。
  再怎么不放心,他终归还是要让金美熙自己去面对。那姑娘毕竟已经不是实习生了,他又能在飞行时遇上她多少次?
  想起登机以前,金美熙说起电影时兴奋的模样,乔宇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觉得讽刺。他有些好奇她还想不想看那部电影,不过这样的想法,他终究是放在心里,始终没有问出来。
  听见电影的名字,宋雨樵愣了愣,失笑问:“是献礼影片吧?”
  周书记点头,说:“这部电影,二院有参与,所以要求我们组织观看。每个支部八张票,你是主任,你肯定要去的吧,我算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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