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一位羽士高手隐居在此倒也罢了,却与马彪之辈成为了一家人?
  不管是马彪、还是花娘,都不曾透露半点口风。若非车队行径诡异,且运送的货物引人猜疑,只怕自己早已独自离去,如今果不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你缘何带着生人来此?”
  无咎错愕之际,楼阁之上的老者看向自己,随即一道神识笼罩而来,竟是透着森然的杀意。他佯作不觉,一声不吭。
  马彪似乎有些无奈,分说道:“回禀仙长,那是……那是我妹婿!”其话音未落,随行的汉子们一阵哄笑。花娘的秉性已是周所周知,况且那书生早晚都是个死人,即便跟着来到红岭山,也不用担心泄露行踪。
  而花娘则是连连点头,全无半点儿羞耻。
  无咎对于四周的喧闹充耳不闻,抬眼默默关注着那老者的一举一动。而对方不再多问,转身没了影。他回头看着众人搬卸货物,猜测之余似有恍然。
  马彪一伙人长途跋涉而来,马车上的东西并不值钱,无非是衣物、粮油、盐巴,以及腌肉、老酒等物。也就是说马家的车队并非货运贩卖,而是专门运送粮草给养来了。那七八十个壮汉均为凡人,少不了吃穿用度。
  这红岭山的红岭谷,不仅风景优美,并且远离尘世,称之为仙境一点都不为过,却又住有羽士高手,并窝藏着七八十个凶神恶煞般的莽汉,更有柳河镇的马家帮着沟通内外。
  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方所在?
  须臾,货物搬卸完毕。山脚下另有大小洞穴,或为库房之用。
  马彪一伙与那群莽汉颇为熟稔,彼此勾肩搭背说笑不断,却话语恶俗,喊爹骂娘肆无忌惮。随后一行顺着石梯上山,而花娘则是寸步不离她的无先生。
  无咎跟着踏上石梯,左右回转,渐渐到了半山腰,四周的情景为之一变。
  这通体暗红的石山,便为红岭山的主峰。其百丈高处嵌有天然洞穴,再经人工开凿,构建修缮,形成上下三层,再有悬空角楼虚实内外,回廊阶梯牵连上下,端的一处山中楼阁而别具洞天。
  由此居高远望,清风拂面,灵气怡人,再有那群峰如黛,湖光山色天水如画,不由得让人为之胸怀大开而悠然忘我。
  “无先生,红岭山如何?”
  许是见到某人的脸上露出笑意,好像是陶醉于山色美景之中,花娘早有预料般地咯咯一乐,禁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马彪一伙与那群莽汉加在一起,不下近百人之众,喧闹着行至此处,随即散开,却也各有去处。
  无咎站在石梯上,远眺之际,伸手拍了下旁边的石栏,由衷赞道:“仙境啊……”
  此处比起灵霞山还要静谧优美,他真的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花娘的肩头背着行囊,手里拎着一把三尺长剑,却没有英姿飒爽的神态,反倒是浑身透着莫名的兴奋笑道:“先生莫急,今晚就做活神仙!随我来,住所就在前方……”她一扭屁股,犹如一只发情的母狼在石阶上跳跃,只是稍显肥硕,使人不堪遐想。
  无咎是来之安之,随后拾级而上。
  穿过一道洞口,又去不远,回廊的一侧有个木门,应该便是所谓的住所。
  “仙宫四通八达,上下三层。顶层为几位仙长的洞府,中层住有百多位好汉子,底层则为客房等居所。我与大哥常来常往而各有住处,此处便是本姑娘的闺房!”
  花娘“咣铛”一声推开木门,主人一般:“无先生,请吧!”
  无咎停下脚步,看向前后。
  所在的回廊横穿山体而去,各处居所依次排列,却因山体阻隔,一时看不清端倪。
  “我也该有间客房,何不另行安置?”
  “你是我夫婿,自然要同居一室。胆敢离开半步,只怕没人救得你!”
  花娘抱着膀子,眼神挑逗。
  无咎哼了一声,抬脚走进门内。
  洞室不大,两丈方圆,一侧铺着石榻,另外一侧凿空了石壁,便如同一个带着石栏的大窗口,无遮无掩直对山谷,倒也风光满室景色入怀。
  又是“咣当”一声,木门关闭。花娘扔下行囊,匆匆铺开褥子,两手一拍巴掌,昂起头来咯咯一笑,急不可耐道:“乖乖的,我来疼你……”她人在榻上,竟是转身作势欲扑。
  而无咎站在石栏边,冷眼叱道:“你敢放肆,我便由此跳下去!”见花娘有些气急败坏,他又话题一转:“初来乍到,甚是好奇,你倒是说说此间的详情,譬如,那几位仙长……
  第一百七十章 人兽仙魔
  ………………………
  石榻上,铺着柔软的褥子。
  无咎头枕着双臂斜躺在榻上,眼光透过洞口看向山谷的美色,随着一阵淡淡清风吹来,他一脸的惬意。
  而花娘则是坐在石榻的角落里,有些郁闷,却又不得不忍着,以免到嘴的嫩肉跳下山去。
  她虽然心狠手辣,却也并非不懂计谋。
  好饭不怕晚,且等夜里再收拾这个白脸书生。一旦得手,定然叫他生死不能。不过,为了安稳宽慰,且好言好语哄着劝着。他不是对于红岭山好奇嘛,且说与他听也就是了。
  “红岭山有三位仙长,为首的叫作武德,高深莫测,最为厉害。他还有两位同伴分别叫作万峰、王昱,同样是仙法高强。据传,红岭山曾为武德仙长师父的修仙之地,他师父归天之后,他便立下心愿,要将此地打造成一方人间仙境。我马家以及诸多江湖汉子仰慕而来,着实消遣快活了三五年。不过……”
  “不过,听说万峰与王昱两位仙长不甘居下,为此三人争吵过一段时日。而我马家只管运送搬运,且半年一回,倒是不曾知晓其间的详细……”
  “红岭山地处隐秘,四季如春,洞天福地,逍遥绝世。无先生若非跟随本姑娘,岂能有此仙缘?你便乖乖从了吧,必然乐趣无穷也。人生苦短,来啊……”
  一个苦口婆心,百般诱惑。一个不为所动,刚烈异常。
  便在两人僵持之际,门外有人召唤,说是时辰到了,且去聚仙宫赴宴。
  花娘只得作罢,却要带着她的“夫婿”同行。而无咎竟也不再抗拒,跟着走出门外。
  回廊中相继冒出人影,正是马彪与他的手下。循道而行,到了一处旋转的石梯前。众人拾阶而上,穿过所谓聚仙宫的二层,又过了片刻,狭窄的坑道骤然一阔。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洞穴,或是石厅,两丈上下,数十丈的方圆,并环列一圈石几,拱卫着居东一侧的尺余高的石台。石台上铺着兽皮,设置案几。而不论是石台,还是案几,都摆放着酒坛、杯盏与煮肉、干果等吃食,更有七、八十个汉子围坐四周,一个个举止放**荡恣意不羁。所在的向阳一方,则是凿出十余个丈余方圆的洞口,天光从中透进石厅,撒下一片明亮。
  在石厅右侧有排无人的石几,应该便是马家的席位。
  马彪冲着在场的众人抱拳行礼,然后带着众人入席。而无咎则是跟着花娘坐在席尾,两人理所当然共用一张石几。
  石厅的来往通道并非一个,另有几个洞口分别通往各处。
  须臾,有人招呼一声。
  在场的众人纷纷站起,举手相迎。
  一位身着丝袍的老者从石厅的另一端走来,大袖飘飘,神态慈和,颇具高人风范。他从石几当间走过,缓步踏上石台,大袖一拂,施然落座,神态睥睨间带着微微笑容:“世间多纷扰,红岭自逍遥,聚仙欢乐多,举酒向天笑!”他举起酒杯,温和又道:“诸位贤能,同饮杯中酒!”
  众人举杯附和,欢笑声一片。
  无咎坐着没动,却瞠目莫名。
  马彪一伙既然与那群莽汉臭味相投,不用多说,都是残暴好杀的强人,没几个好东西,却被老者称之为贤能。莫非这世道变了,怎么看不懂呢?还有那四句话,透着轻狂浅薄。倘若祁散人在此,定要大骂俗不可耐!
  不过,据说红岭山有三位仙长,如今叫作武德的已然现身,还剩下两位去了何处?
  “仙长敬酒,不敢无礼,乖啊……”
  无咎跟随众人坐下,一只酒杯送到面前,还有花娘的低声劝说,像是在哄骗小孩子。
  他接过酒杯,又顺手放下。自从返回都城之后也曾数次饮酒,却均有缘故。如今他不愿随意破戒,就像过去的不再回来。
  花娘还想再劝,根本无人理会。
  无咎自顾拿着一枚干果端详了片刻,不慌不忙品尝着。
  而那位武德仙长饮了几杯酒,兴致盎然,手扶长须,感慨道:“灵山仙门怎样,富贵王庭又怎样,均不及我红岭仙宫的逍遥快活。人活百岁,纵情一回,才不负春秋时光。想老夫我也是修炼有年,终得看破仙道。今生得意须尽欢,莫让玉樽空寂寞。来、来、来……”
  众人又是举杯痛饮,抓起肉食大快朵颐。
  花娘跟着酒肉不停,很是神采飞扬。
  无咎看着狂欢的场面,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今生得意须尽欢,莫让玉樽空寂寞。那个武德仙长说的好像没错,而花娘与在场的汉子们秉持着及时行乐的信条好像也没错。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如此的德行?而此时此刻,却是觉得索然无趣。
  难道是自己变了,或是错了?
  无咎低着头,有些落寞。
  当酒至半酣,石厅内已是一片混乱。吆三喝四的,推杯换盏的,喊爹骂娘的,袒胸露背的,丑态百出而无奇不有。
  即便花娘也是扯着衣襟领口,全无顾忌,恰见身旁的先生郁郁寡欢,抓着一大肉骨头递过来:“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才是痛快,我疼你……”
  无咎伸手阻挡,不由得使出些许力气。
  花娘坐不稳当,猛地往后倒去。她丢了肉骨头,头帕松了,发髻散了,顿时丑态毕露。她翻身坐起便要动怒,忽又拍着双手笑道:“咯咯,舞姬登场,我喜欢……”
  石厅尽头的洞口中,竟然冒出二十余个女子,十几岁至二十几岁不等,均是轻纱裹体、袒胸露背并裸着双足,并有四、五个汉子推搡着踉跄步入场中。四周鼓噪大起,口哨喧哗不断。女子们好像忘却了羞臊,随即在叱呵声中一个个胡乱扭动起来。
  无咎瞠目,难以置信。
  那群女子虽然卖力扭动而尽其风骚,却神色木然而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什么舞姬,分明就是一群良家的女子。
  无咎扭头观望,轻轻皱起眉头。
  只见独坐在石台上的武德一手举杯一手拈须,并微微颔首而神色迷离。浅而易见,那位仙长是乐在其中。
  花娘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双手撑着石几,嘴里咯咯直笑,两眼中透着野性的释放。
  有人酒性大发,冲着场上的女子吼叫道:“给爷脱一个啊,爷有赏……”
  众人附和,放肆的喊叫声震耳欲聋。
  女子们不敢抗拒,片片丝缕飘落,便如一只只羔羊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给这场仙宫盛宴送上最后的疯狂。
  武德仙长呵呵一笑,扬声道:“花压枝头正当春,欢度一曲上九天。既然马彪有功,老夫赏你与你的兄弟们尽兴一番!”
  那老者名叫武德,并且慈眉善目,却有名无实,空有一架皮囊,根本就是一个无德无情之辈。
  马彪与他手下的汉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各自急忙蹿了起来,匆匆宽衣解带,随即纷纷扑向那群女子。
  转瞬之间,场面不堪入目。所谓的聚仙宫,充斥着人世间最为粗俗无耻的勾当……
  无咎慢慢低下头,深深叹口气。他的心头好像有着莫名的愤怒与悲哀,却又无从排解。当年在青楼瓦舍之中,虽不如这般无耻,却也放浪形骸而恣意纵情。如今想来,曾经的一切竟然是那么的丑恶。
  而身旁的花娘却对场上的情景痴迷不已,禁不住扭动着屁股,嘴里咯咯笑着,间或两声呻吟,俨然已是感同身受而难以自持。不消片刻,她竟瘫倒下来,带着满脸的酡红,滴着口水,低声道:“人家要死了,救命啊……”
  恰于此时,又有大群人影步入石厅。
  无咎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青。他伸手端起酒杯,顺势将花娘给推到一边。
  来的是二、三十个持械的壮汉,与两个中年男子。随行的还有十余个捆绑了手臂的女子,个个面带泪痕、披头撒发且衣衫不整。而那为首的两个中年男子,竟是分别有着六层、七层修为的羽士高手。
  红岭山的另外两位仙长到了?
  那群女子又是从何而来?
  马彪一伙依然趴在地上不肯起来,拼命宣泄着兽性。
  突然现身的一行人好像早已见惯了淫**乱的场面,径自走向石台。石台上的武德仙长颔首示意,笑着出声:“万峰、王昱两位老弟,此番收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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