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第三百二十五章 烟熏鸭子肉
  偏偏还挺好吃的!
  左三娘夹了一筷子,又夹一筷子,一口吃食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又潇洒。
  含钏也吃得挺高兴的。
  嗯。
  主要是喝得挺高兴的。
  两个人整了快两壶金华酒。
  路过的老食客透过虚掩的栅栏,惊讶地同阿蝉二掌柜道,“...贺掌柜的喝了酒,倒是很有些唐初诗人的模样。”
  阿蝉顺着虚掩栅栏的缝隙看进去。
  甚觉丢人。
  自家含钏与那位左家娘子勾肩搭背的,一个喝得满脸通红,一个喝得仰天傻笑。
  满脸通红那个是左姑娘,脸虽红,神智倒还算清醒,还知道拿筷子夹菜。
  仰天傻笑那个...
  什么唐初诗人呢...
  就是个铁憨憨。
  简直没眼看。
  本来就没啥酒量,在掖庭时,是喝米酒都头晕的主儿...
  阿蝉轻轻站到了栅栏的缝隙上,挡住了食客看里间的目光,丢人地别过脸去,尬笑着同老食客解释,“如今海清河晏、万事太平,小姑娘们、夫人奶奶们总爱多喝两杯,您见谅见谅。”
  老食客爽朗地捋捋胡子笑起来,“小姑娘喝两杯怎么了!还有些个小姑娘爱骑马、爱射箭、爱凫水...爱骑马的,家里得养个马车;爱射箭的,家里得有一大块空地;爱凫水的,家里得有个湖!咱们贺掌柜的喜好不费钱,就费点酿酒的粮食,挺好挺好!”
  阿蝉扯开一抹笑。
  这位老食客是常客了,脸圆圆的,总是独身一人来,对吃吃喝喝有自己讲究,是位很有些气度的老人家。
  见他都这么说了,阿蝉到底克制住了进屋揪某人耳朵的冲动。
  不知不觉逃过一劫的美丽醉鬼·贺·千杯不醉·钏,正搭着左三娘的肩膀,醉意朦胧地看了看左三娘的脸,“啧”了一声,“您这么好的姑娘,咋如今还没定亲吗?齐欢都要嫁人了,您怎么也不着急?”
  左三娘拂落含钏的手,再夹了一块儿烟熏鸭子肉。
  哇哦。
  果木香气,鸭胸肉不肥不柴,吃进嘴只有油脂丰润的口感与肌里分明的肉,入口丝丝柔滑又带了几分烟熏的霸道。
  左三娘连吃了好几块儿——喝酒就有这么点儿好,特能吃,且不觉饱。
  “小时候跟着叔父婶婶,大了便进京跟着爹娘、爷爷,辗转好几处地方活,十一二岁该说亲的时候,叔父婶婶觉着我要回京,就不给我定亲事,等真进京了,才发现京城里定亲定得早,郎君十二三岁,小姑娘十一二岁...”左三娘伸手把含钏扶正,摊了摊手,“这不,就这么拖下来了。”
  含钏脑子晕晕乎乎的,像被浆糊黏住了,却突然一下福至心灵,“您今年多大岁数来着!?”
  左三娘再吃了块烟熏鸭子肉,“十六!跟您一个年纪,也是属猴的。”
  哎哟!
  含钏一拍大腿,傻陶陶地笑,“您知道我哥哥吗!曹醒!现任京畿漕运使司四品官,如今同齐欢的哥哥...”
  晕是晕,但不该说的,含钏愣生生吞下去了,“在外派公差!等出了公差回来,铁定能升职!三品就能挣个诰命回来!人长得那叫一个棒!大高个儿!脸白白的!同我长得挺像的,也是大大的眼睛、直直的鼻子还有梨涡,不是我王婆卖瓜,您能说我哥哥不聪敏,但不能说他丑——就是漂亮到这个程度来着。”
  左三娘额头直冒汗,抬起手给自己找了点事儿做——又把含钏眼前的酒盅倒满了。
  喝大了的人,见不得跟前有酒。
  含钏眯着眼笑盈盈地同左三娘碰了杯,不屈不挠,“要不,等哥哥回来,牵出来遛一遛?”
  左三娘被逗乐了,“别别别!”
  话这么说,眼前却浮现了另一个身影。
  左三娘脸色红了红,埋头羞赧地干了一杯酒。
  半醉不醉的醉鬼被最后一杯酒彻底压垮,迷迷糊糊地蹭在左三娘身上,“我哥哥也二十多了,往前被漕运耽误了,如今又一心扑在公务上...”
  左三娘避之不及,被醉鬼扑了个正着。
  别说,醉鬼醉了,说话倒灵醒。
  左三娘嫌弃地拿了一根手指头挪动醉鬼的额头。
  “您不也没定亲吗!”左三娘拍了拍醉鬼的后脑勺,一摸,笑呵呵的,“您这后脑勺咋摸上去光秃秃的呢!”
  含钏猛的一下惊醒,惊恐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嘿!
  还真有些秃,头发没别处的茂盛!
  再一细摸,竟摸到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含钏无比悲愤,嘴一瘪,“师傅打的!学厨的时候!师傅喜欢拿大勺子打我后脑勺!久而久之光长茧子,不长毛了!哎哟!”
  一边咧嘴哭,一边叫唤,“哎哟!这可咋办啊!后脑勺秃一块儿!跟钟嬷嬷养的那秃骡子似的了!”
  左三娘一下子叉着腰哈哈笑起来。
  “那您可怎么办?我没定亲,可我也没秃呀!您还没定亲呢,这就秃了。就算您是曹家姑娘,家里有的是钱,也不能够强迫别人娶个秃姑娘呀!”
  逗醉鬼最好玩儿了!
  含钏手捂住后脑勺,眼泪花花地看着左三娘,“我有人要!”
  左三娘:哈哈哈哈
  “真有人要!”
  左三娘:哈哈哈哈哈
  含钏一下子急了,“他...他还在您爷爷手下干过事儿呢!”
  左三娘止住了笑声,狐疑地看向含钏。
  这么具体?
  不是编的?
  左三娘再想问,便见含钏晕陶陶地眯着眼,半靠在椅背嘟嘟囔囔的,摇着头笑了笑,认命地把含钏抬起来扛在肩上,见厅堂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天儿也黑了,便单手扛起含钏往隔壁曹家走。
  宿醉的感受,不好过。
  第二日一早,含钏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起床,头也疼、肚子也不舒服,一看铜镜里脸和眼睛都水肿得厉害,抹了把脸去吃早饭。
  薛老夫人笑得不行,一面笑一面递了只鸡蛋给含钏,“...揉揉眼睛!给你熬了白粥,暖胃的!”
  含钏一边滚鸡蛋,一边低头啜了口白粥,无精打采的,“..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薛老夫人乐呵呵地,“人左家姑娘祖上是山海关外的!人天儿冷,日常喝烧刀子取暖,你是啥?”
  “你顶天算是江淮执伞采菱的体质,你和人家拼酒——自寻死路。”
  第三百二十六章 虎骨红花
  含钏“哎哟”一声,有点不耐烦。
  本来这头就疼,小老太太还絮絮叨叨个没完。
  薛老夫人笑一声,和身边的童嬷嬷笑道,“嗨!这小丫头片儿还不耐烦的!也不知昨儿个被人送回,是谁帮帮忙给她又是抹脸、又是擦嘴的!搞得我这老太太上半宿没睡好!”
  含钏闷头喝粥,假装没听见。
  喝了热粥下肚,这才觉得舒服点。
  童嬷嬷又冲了一杯暖暖的蜂蜜糖浆,含钏捧着白釉瓷盅小口小口地喝,喝着便见桌上有张大红双喜的名帖,笑着问薛老夫人,“...今儿个一早收的喜帖?哪家的呀?”
  薛老夫人递给含钏看。
  一打开。
  张家和尚家的喜帖。
  是以英国公府的名义送的。
  这怕是张尚两家商量的结果吧?
  自个儿和两边关系都好,一个是结于微时,一个是一起干过坏事儿,都是好友,夫家发帖宴请也好——可以跟着一块儿吃席,若是作为娘家人出席,就没办法跟过去吃席了。
  吃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含钏笑起来,下月初八,点着头笑起来,“得好好找点东西去庆贺——张三郎这媳妇儿娶得不容易,闭门苦读小半年,这才让尚御史松口嫁女!”
  薛老夫人也笑,把小抽屉推到含钏跟前,示意小姑娘打开,商量道,“...这头一回进京参加喜宴,也不知这么准备合适不合适,你看一看,别备薄了,倒叫人觉得咱们曹家小气。”
  含钏打开抽屉。
  好家伙!
  一摞银票,十张一百的。
  等等,还有一张地契?
  含钏拿在手里看了看,东郊林场的一块地,不大,六亩地。
  含钏有点愣。
  江淮人,吃席,送地?
  小老太太探身看了看,有些担忧,“果真是薄了?”别过头去,同童嬷嬷抱怨,“早说了买大一点买大一点!六亩地够干甚?两步就垮到底儿了!”
  又转过头和含钏解释,“不过这地儿内有乾坤的,听官牙的人说,这六亩地下面有个热泉眼,可以当做温泉别庄,送给新婚夫妇最合适了。小是小了点儿,好歹咱们也是用了心思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
  含钏原先预备给张三郎抄几份菜谱过去,就算了事...
  如今都整上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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