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夫君,信上说了什么?”陆沉菀看顾君瑜面色凝重,便问道。
顾君瑜将信递给她,陆沉菀展开信件扫了眼,难掩忧虑,“这……”
顾君瑜倒没谈信中内容,只问:“送信来的人呢?”
陆沉菀:“对方不便久留,已走了。”
顾君瑜眼眸微垂,回顾起原小说中的剧情与安王留下的记忆。
信是安王的老师褚文渊送来的,安王还是太子时,便对这位老师极为尊敬。
因褚文渊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太子每次遇之,皆会亲自搀扶,师徒感情深厚。
褚文渊在信中说皇上龙体抱恙,如今朝中以三皇子景王为首,景王的亲信安成磊将赴任益州。
符阳县虽为黔州地界,却与益州比邻,安成磊坐镇益州,到底是正常调任,还是监视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景王生性猜忌多疑,手段狠戾,顾君瑜猜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太子被废前,深得皇上宠爱和倚重,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太子生母早死,国舅病危,太子的几名表兄弟皆资质平庸。
反观景王,外戚乃富甲天下的河内大族汪氏,这些年汪氏日益强大,景王哪里甘心屈居太子之下?
原主自幼被立为太子,被皇上偏爱,没经历过与人夺嫡的过程,平日教导他的都是当下大儒,因而心性上较之景王之流仁厚单纯。
可惜皇权斗争最不需要的便是仁厚单纯,太子会被设计、被暗算,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小说中作者倒没有写安成磊赴任益州,毕竟安王已故,太子与景王之间的斗争到此为止,而景王与男主之间贯穿全文的明争暗斗才刚揭开序幕。
安成磊此人乃景王的亲信,曾奉命逮捕女主,却因过于自负被顾云轩耍得团团转,最后错失良机。
陆沉菀看向顾君瑜,只见对方垂着眸,干净的长睫在眼部投下一片阴影。此时的安王气质冷肃清贵,给人一种距离感。
她顿了下,敛起脸上忧色,“夫君不要忧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病情定会好转的。”
陆沉菀以为他担心皇上的病情,安王这条命是皇上保下的,若是皇上真有什么事,他们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
她又道:“我们也非全无回旋余地,我母族楼氏虽早已式微,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这就修书一封,夫君可寻可靠之人送往姜阳。”
顾君瑜抬眸,眼前少女满脸胶原蛋白,还带着些稚气,但眼神却坚定果敢,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顾君瑜对她又多了一分欣赏,这小姑娘可软萌可坚强,拎得清轻重缓急。
顾君瑜倒没担心皇上的病情,这老爷子还有好几年可活呢!
他道:“那你觉得何人可靠?”
陆沉菀默了下,“谢浩然。谢家乃商贾之家,有足够财力去往外地,且不引人怀疑。”
顾君瑜又说:“据我所知,楼家远居姜阳,与长信侯府早已断了往来,你与楼氏应也不熟,就算谢浩然答应送信,你怎知他们定会帮我们?”
陆沉菀眼底神色黯淡下来,“我与舅父家确实多年未有往来,不过若能赎回我娘的遗物,作为信物呈上,我想舅父应会相助吧!”
顾君瑜微微颔首,“那信物呢?”
陆沉菀面露难色,她正为这件事苦恼,她去典当玉佩的字契不见了。
自从那日生病醒来,她将房间翻了个遍,依然未寻着。
“我这就去找找。”陆沉菀道,若是再找不到,她便只能去当铺找掌柜面谈了。
但想起那掌柜的嘴脸,陆沉菀皱了皱眉。
顾君瑜倒没有阻止她,只若有所思地跟在陆沉菀身后。
他对陆沉菀这个提议没寄多大的希望,姜阳属北境范围,是锦国北端,而黔州却是锦国南端,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一来一回少说四五个月之久。即使快马加鞭,那也少不了两个月。
再则,楼家历史上虽风光无限,名将辈出,但锦国安定之后,大权在握的武将处境就显得十分尴尬。
先帝在位时,便逼得楼将军交了兵权。
楼家祖上英烈大多年纪轻轻就死于战场,传到陆沉菀母亲那一辈,便只剩两兄妹了。
楼将军趁机告老还乡,不过先帝还是将陆沉菀的母亲留在京城,指婚给长信侯府的长子。
若是楼家多关注陆沉菀的情况,陆沉菀在长信侯府的处境或许就没那么艰难。
书中等陆沉菀死后,楼家才出面,而后为男主顾云轩所用。
陆沉菀将自己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遍,依然不见那张当铺的字契。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一道温雅的声音传来,“你看是不是这块?”
陆沉菀回过头,看到顾君瑜手上那块环形古玉,微微怔了下。
这一瞬仿佛有光照进了她的眸子。
“你……你是从哪里找到……不对,是你去赎回来的?”陆沉菀喜出望外,她从顾君瑜手上拿起古玉,仔细端详,“就是这块。”
她抬头看向顾君瑜,眸子里似有光华流转,潋滟生波。
随后,她一把抱住顾君瑜,“夫君,谢谢你!”
温香软玉在怀,顾君瑜一时怔住。
好吧,这是小孩子表达欢喜的方式。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当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我治病,是我该谢你。”
在短暂的冲动之后,怀里的人回过神来,她的动作不再自然,身体也开始僵硬。
“我这便给舅父写信。”陆沉菀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顾君瑜轻轻笑了下,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安成磊赴任到益州也需一段过程,多做一手准备总比佛系等死好。
他正准备出去时,视线不经意瞟到角落里的针线筐。自陆沉菀搬离这个房间后,这里就成了库房,放一些平日不常用的东西。
他走过去将针线筐中做到一半的蜀锦拿起来,是件未完成的衣服。陆沉菀的绣工果真了得,完全看不出是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拼接处没有一点褶皱,衣摆上、袖口处都绣着云纹和银色兰花,绣得十分自然,栩栩如生。
这蜀锦应是陆沉菀偷偷留起来的,顾君瑜拿起衣服,却发现这衣服宽大,是男款。
他穿刚刚好。
顾君瑜明白过来,只是有些纳闷:陆沉菀是什么时候做的?他竟一点都不知道。
看来是自己对她的关注不够。
顾教授脑海里闪过一句经典台词: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顾君瑜回到房间时,陆沉菀已经备好了文房四宝。
顾君瑜道:“你我现在活在别人眼皮下,若舅父亲临,反而容易引人注目。让他派几名可靠之人过来即可,切记要低调行事,不要让人识破身份。”
“嗯。”陆沉菀点头,提笔写了信。
午后,顾君瑜带着信件和信物又去了县城。
他在布庄与谢浩然碰了面,说明了来意。
谢浩然有些犹豫,“如今符阳乃曾、许两家把守,安王若将楼将军请来,恐不是好事。”
“谢公子误会了。”顾君瑜道,“我没有请楼将军来符阳之意,我空有王爷之名,却无王爷的待遇,跟一介百姓并无二异,连禄米也被革除了,还靠着谢公子接济过活,哪有财力行大事?我初来此地,便火烧王府,如今搬到了偏远乡下,怕是哪日死了也无人知。我身边无一个可信之人,这才想着请楼将军能否派名亲信过来。我本是戴罪之身,死了不足惜;但安王妃是无辜之人,我但求她能活下去。”
谢浩然心有触动,再思及顾君瑜之前给安王妃做衣服、为安王妃当街怒斥许航、亲自背安王妃就医等事,倒也不再怀疑顾君瑜这套说法。
“信我可以给你送到,不过你要教我让兰花开花之法。”谢浩然道。
顾君瑜爽快答应,又告诉了谢浩然一些施肥上的窍门,兰花不开花,跟缺肥料有很大关系。不过现在没有无机肥,只能自制一些有机肥。
谢浩然听得不过瘾,让人备了顾君瑜所说之物,又差人带了几盆兰花过来,让他亲自示范。
这一耽搁,便到了申时,顾君瑜本想取前些日子在谢家布庄做的衣服,不过衣服还没做完,他只好空手离开。
回到家中,红儿正端着茶水从后厨出来,她没注意到顾君瑜。
顾君瑜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红儿进屋,将茶水放到桌上,“王妃,歇会儿吧!你这样累坏了,王爷知道也会心疼。”
“就最后这几针了,拖着也是麻烦。”
“王妃与王爷感情真好,我这外人看着也羡慕。”
“你这小丫头,知道些什么?再胡说,我便寻个人家将你嫁了。”
红儿当初差点被卖去青楼,是顾君瑜买下她,才让她免了去青楼的命运。红儿和柳婆婆对顾君瑜都怀着感恩之心,再加上陆沉菀和顾君瑜都是温和的主人,红儿比陆沉菀只小两岁,相处数日后,关系也日渐亲和。
红儿正要说点什么,门口却走进一道清俊的身影。
顾君瑜对她做了个手势,红儿十分知趣地退出房间。
陆沉菀保持一个姿势坐了下午,肩酸腰疼,便道:“过来帮我揉揉肩,右肩有些酸了。”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针线活被拿走。
“酸了便休息,下次再做。”
陆沉菀侧过头,对上一张熟悉温柔的脸,“夫君?!”
“放松一下。”顾君瑜略微想了下,伸手放到她的肩膀处,隔着衣服替她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肩上的春衫好似完全不顶用,陆沉菀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温热得要将她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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