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三十年前的疑问
莫小豆到小石亭的时候,荣棠坐着想心事的模样看在她的眼里,那就是荣棠在坐着发呆。走进石亭,莫小豆喊了荣棠一声:“殿下?”
荣棠扭头看莫小豆,目光冷漠。
莫小豆皱一皱眉头,这看着受得打击挺大,一点不像这位在宫里跟她说的那样,与我无关的路人心态啊。
正想着的人,微微弯着腰,歪着脑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荣棠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就这么巧吗?太子殿下伸手,摸一下莫小豆的脸,这才确定,这真是莫小豆站他面前了。
“你这是怎么了?”莫小豆问。
荣棠收回手,轻轻哦了一声。
“你别哦啊,”莫小豆说:“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发生,”荣棠闭眼又睁眼,将身体坐得端正一些,道:“我母后怎么说?”
“皇后娘娘就哭啊,”莫小豆说:“殿下,这会儿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啊。”
人都死了,你伤心,你难过,你愤恨,你哭到天地都变色,这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啊,这事情就是这么的绝望,你能怎么办呢?
荣棠垂下眼眸,片刻之后又扭头看亭外的观澜湖水,又是半天的静默。
“江将军的东西我给他送回去了,”莫小豆陪站了半天,见荣棠一直不说话,才又开口说:“皇后娘娘让我送回去后。”
“慧明方丈方才来见我,”荣棠这时道。
莫小豆的第一个反应是,想一下自己在跟慧明大师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满嘴跑火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慧明方丈说三十年前,就是衡阳王作乱的时候,他身边有一个很年轻,很得衡阳王重用的谋士,就是长生宗的人,”荣棠跟莫小豆说。
莫小豆呆了一呆,这什么意思?三十年前,这个长生宗就已经作妖了?不对,等等,莫小豆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江阑不就是在平衡阳王造反,这场仗里战死的吗?这么说来, 江阑的死还有可能跟长生宗有关?
“这,大师他确定?三十年前就有长生宗了,为什么殿下你们一直就不知道呢?”莫小豆小声问。
“因为无人说啊,”荣棠道:“长孙毅上的奏折里,没有提及长生宗,再者南地离北地遥远,消息不通是常有之事。”
“那国丈大人是故意不说?”莫小豆又问。
“不知道,”荣棠摇一下头。
“南都城的人看着像是第一次听说长生宗啊,”莫小豆很疑惑:“三十年前的事,这不应该是会被南都城人遗忘的事啊。”
三十年,老人亡去,中年人变老,少年人变成中年人,这记忆不会发生断层啊。
“当年那场仗,南都城十室九空,人都差不多死没了,”荣棠说:“很多南都城人都是事先外逃,才逃过死劫的。”
“那既然这样,慧明大师为什么会知道?”莫小豆说。
“他曾是衡阳王身边的幕僚,”荣棠低声道。
“嘶,”莫小豆倒抽了一口气。
“衡阳王一脉三十年前就已经断绝了,”荣棠说。
莫小豆说:“断绝的意思是?”
“就是都被杀了,”荣棠说。
莫小豆神情一僵。
“慧明方丈说,那一役整个衡阳王府只活了他一个人,”荣棠道。
“那那个长生宗的人呢?”莫小豆问。
“方丈说他没有再见过那个人,不知他的生死。”
“那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呢?”
“衡阳王唤他鹿先生。”
“他姓陆?”
“林中鹿,”荣棠道。
莫小豆没听懂,眨巴一下眼睛。
“就是鹿,动物,”荣棠干脆道。
“啊,懂了,”莫小豆说。
“长生宗的门主名叫鹿鸣,”荣棠这时又道。
莫小豆又是一噎,“也是只动物啊,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荣棠说。
莫小豆站在石亭,春暖花开的季节,南地的春风都是带着暖意的,只是莫小豆这会儿感觉不到什么暖意,她只感觉到了恶意。
“如果,殿下我说如果啊,”整理了一个语言,莫小豆跟荣棠说:“如果在北原当了国师的那个长生宗门主,就是三十年前跟着衡阳王造反的那个谋士,你想一想啊,要是三十年前衡阳王造反成功了,他是不是在三十年前,就有可能当上崇宁的国师了?”
荣棠被莫小豆说得一怔。
“只可惜衡阳王失败了,”莫小豆说:“也许三十年前,这只鹿他还有现在的本事。还有,关于江将军,我还是有疑问的。”
荣棠说:“你有什么疑问?”
“皇后娘娘认为,江将军是被国丈害死的,”莫小豆说:“可这事吧,它有疑点,南都城这一仗,老国丈是打赢的,那为什么江将军他们会死在福气街的那个大宅子里面?我听说当时攻打南都城的兵有二十万人,老国丈他就这么有本事,可以瞒住二十万人的眼睛,害江将军他们在大宅子里被敌军杀害?”
“还有,那个大宅子,殿下你也看见了,那是在福气街的一个小巷子里面,胖总都嫌那个宅子离街远,不是做生意的地方呢,殿下你说,江将军他们为什么会去那个宅子?是有敌军躲在宅子里面,他们去抓人的?可为什么抓人的全都死了,我们却没有看见一具敌军的尸骨呢?”
“还有,这么伤亡这么大的一场战斗,能是无声无息的吗?”莫小豆继续道:“如果江将军他们打不过敌军,他们为什么不求援?城里有二十万的军队啊,就全都无视他们的求救?我还是这个疑问,老国丈他这么有本事呢?”
堵二十万人的口,长孙毅没这个本事。
“苏先生跟我说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小豆说:“为什么三十年了,从来没人说起过江将军他们?福气街的人也只是那座宅子死过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荣棠抚着自己的眉心,道:“还有,是谁将江阑他们草草埋葬的?”
“对,”莫小豆一拍手,“这也是个问题,不过这事多半是老国丈下令干的,殿下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仗打完了,城里的尸体是要运出城去掩埋的吧?为什么江将军他们就是就地埋了?图省事?不想被人看见?”
荣棠手指点着跟前的石桌,这些事好像有关联,但他现在还无法将这些事串联起来。
“长生宗……”
莫小豆正想再跟荣棠谈谈长生宗的时候,兰成匆匆跑了来,莫小豆发誓,她真的是第一次在兰成的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兰统领这会儿很慌张,甚至可以形容为惊慌失措。
“这是怎么了?”莫小豆迷惑道:“出了什么事能让我们兰统领这样啊?圣上不想让殿下你摄政,他决定要提刀带兵的,跟殿下你拼了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荣棠看着莫小豆,到底还是没忍心对莫小豆说重话,扭头看向石亭外,荣棠问兰成:“何事?”
兰成在小石亭外停下,匆匆给荣棠行了一礼,声音微颤地道:“主子,那个,那个程老汉出事了。”
莫小豆顿时就紧张了,不等荣棠说话,她就说道:“程老汉他怎么了?”
“他,”兰成的脸色发白,“他的皮下面好像有东西,看着,看着像虫子,在他皮下面蠕动。”
莫小豆听呆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荣棠也听呆住了,“虫子?”眉头紧皱着,荣棠看着兰成说:“人的皮下怎么会有虫子?”
兰成说:“是真的主子,他,程老汉这会儿看着不,不像人。”
一向冷静到不像活人的兰成统领,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利落。
荣棠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莫小豆把要往小石亭外走的荣棠一拦,急声问兰成说:“有人碰过程老汉吗?”
兰成摇头,“我没让人进秘室去。”
“大夫呢?”荣棠说:“大夫怎么说?”
兰成说:“今日是段白言在,他不敢进去。”
“不进去是对的,”莫小豆赞同段太医这一次的胆小。
“我去看看,”荣棠道。
莫小豆又把荣棠一拉。
荣棠说:“我不进秘室,我就在外面看。”
“长生宗找过圣上,”莫小豆说:“是不是把圣上请来?”
有什么比直观现实之后,更让人幻灭的?没有了,想让景明帝从此以后,彻底视长生宗为王八龟孙,那让景明帝自己来看程老汉的皮下生虫,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焦安,”荣棠冲亭外道。
守在不远处的焦侍卫长,应声跑到了小石亭外,在兰成身后相距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去宫里一趟,请我父皇到东宫来一趟,”荣棠道。
焦安呆滞脸看自家主子,他有什么本事把圣上请到东宫来哦!
“要不我去?”莫小豆主动请命道,不行,她可以把修仙爱好者提溜过来的。
“你跟我父皇说,就说我突发重病,要死了,”荣棠这时道。
莫小豆:……
兰统领﹠焦侍卫长:……
为了请圣上,您有必要这么咒您自己吗?
“快去,”荣棠催焦安道。
焦侍卫长是硬着头皮,领了命,转身跑去“请”圣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