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不 我其实更想活着
苏先生本就是一个不畏惧死亡的人，这会儿心下绝望，又生了想死的心，苏先生爆发了，冲荣棠大声质问起来。读书人讲究文雅，可这也得看在什么时候，这会儿面对着要亡国的绝望，苏公度先生抛弃了文雅，状若疯癫了。
面对苏先生连珠炮似的质问，荣棠一直没有说话，只坐着听，无动于衷的模样。
苏公度叫喊质问的声音太大，站在门外的东宫诸人是想不听都不可能，胖总抹一把脑门急出来的汗，问焦安：“你就干站在这里？”
焦侍卫长死鱼眼看着面前的胖子，他能怎么做？冲进去把苏公度宰了吗？主子爷没发话，他能这么干吗？
胖总看焦安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废物，听着苏公度这会儿已经是在冲他家主子叫骂了，胖总一拍脑门，拔腿就往院门那里跑了。
焦安忙就问：“你干什么去？”
“指望不上你！”胖总恶狠狠丢了一句话给焦安。
焦侍卫长的脸色难看，但这会儿他不能离开观澜居，他也就没有可能去追胖总了。
胖总一路跑进莫家的小院，看见莫非大叔站在棚屋的门前，胖总张嘴就问：“你家小豆儿呢？”
莫非大叔还没及回话，莫小豆的头就从小厨房的门里探了出来，说了句：“哟，是胖总啊。”
胖总跑到门前，说：“快，跟咱家去观澜居。”
莫小豆看着胖总不说话，你让我去我就去了？
胖总说：“别发愣了，快跟咱家走啊。”
“是主子召小豆儿过去？”莫非大叔这时问了一句。
这要搁以前，胖总不会理莫非大叔的，不过现在，胖总看向了莫非大叔，解释道：“不是主子爷。”
“胖总，”莫小豆这时说话了，笑嘻嘻的，说：“你这是又升职了吗？当上暗卫统领了？”
胖总差点没呸莫小豆一脸，他这个东宫总管不比暗卫统领强？“苏公度，苏先生来了，”胖总板着脸，小声跟莫小豆说。
发生了什么事，不用胖总说，莫小豆也能猜道，苏先生一定是听到了北原军要打过来的传言，来找荣棠求证，结果荣棠现在不能说实话，那苏先生会怎么样？能体会到苏先生的绝望，所以莫小豆心疼了苏先生一下。
“哦，成，我知道了，”莫小豆跟胖总说，虽然心疼苏先生，但她不准备去见苏先生，有百分百的可能性，她会挨骂，那她为什么要上赶着去挨骂？
胖总气坏了，和着他是来向这小狐狸精禀告来了？双手叉了腰，胖总问莫小豆：“你不去？”
“是苏先生要见我吗？”莫小豆一脸纯良地问，苏先生怎么可能会提来要见她？这位肯定是要先跟太子殿下拼一回命的啊。
“他，不是，”这事胖总不好瞎说。
“那是殿下要见我？”莫小豆还是一脸纯良地问。
这事胖也不好瞎说的，只能将头一摇，说：“不是。”
“那我为啥要过去？”莫小豆将双手一摊。
莫非大叔这时说：“总管，没有主子的传召，小豆儿如何能过去？”
这个时候你就别说话了啊，有你什么事？
胖总看莫非大叔一眼，放下叉在腰上的手，往莫小豆的跟前走近了一步，小声道：“你就不想想若是这苏先生惹怒了主子，那主子还会允莫立白的事了吗？”
莫小豆沉默了，可怜的那个不是苏先生吗？荣棠翻个什么脸？难不成听说要亡国了，人苏先生跑到荣棠跟前拍手说好，顺便再放鞭炮庆祝一下，这样就好了？
“他在骂主子呢，”胖总又小声跟莫小豆说了一句。
莫小豆白了胖总一眼，扭头站她身后的林涟小哥说：“帮我看着锅，别糊了。”
林涟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就是纠结的，骂荣棠的人，在林涟小哥这里，那都是该死的人，可苏先生，林涟小哥又觉得苏先生不是坏人，于是林小哥纠结了。
莫小豆看着林涟叹一口气，这少年的心事她还真懂，以前林涟接触的人少，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拿自己的命换荣棠的一条命，莫小豆很确信，这一次荣棠若是死在了沧澜江北岸，她林小哥是一定会为荣棠战至流尽最后一滴血，跟着荣棠去死的。不过现在呢？林涟接触的人多了起来，见识到除了荣棠之外的大千世界，她林小哥就不是以前的那个林小哥了。
“放心吧，出不了事，”莫小豆安慰林涟说：“我那锅鸡蛋老值钱了，可不要糊了啊。”
“嗯嗯，”林涟冲莫小豆点头，说：“我看着。”
莫小豆又跟自家亲爹说：“爹，我去一下哈。”
胖总催道：“那您倒是快着些呢。”
莫小豆懒得看胖总，她现在不想看这个胖子，也不想跟这个胖子说话，这胖子是拿她家立白哥威胁她呢！
胖总心里着急，可他没想到莫小豆说走就走，等莫小豆跑起来，风一般消失在他眼前，胖总都没回过神来。
“莫姑娘？”看见莫小豆跑进庭院，正候在庭院里的焦安吃了一惊。
“胖总让我来的，”莫小豆马上就说。
焦侍卫长还没来及说话，观澜居的正屋里就传出了苏公度的嚎啕大哭声，边哭，苏先生还边大声斥骂苍天不公。
莫小豆嘴角一抽，跟焦安说：“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不是说苏先生在骂荣棠吗？怎么挨骂的那个没反应，开骂的那个哭得这么伤心？
焦安干咳一声，这事要他怎么说？主子爷从苏先生骂声起时，到现在为止，一声就没吭过，这没命令，他能做什么？
“国若不存，我这无用之人还活作甚？”苏公度这时在屋里喊。
“哎呦，”莫小豆往廊下跑了，这先生还真又准备寻死了？
看着莫小豆往廊下跑，焦安没开口阻拦。
当头的没下令，那院中的侍卫们也就都没动作，一众人等，一起看着莫小豆跑。
“殿下？”莫小豆跑到屋门前喊一声。
听见莫小豆的声音，荣棠紧绷着的情绪放松一些下来，应声道：“进来。”
莫小豆推门进屋。
荣棠说：“关门。”
莫小豆将屋门关上了，扭头再看，就见苏公度这时跪在地上，哭得正伤心。莫小豆忙又跑到苏公度的跟前，喊一声：“苏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苏公度抬头看莫小豆。
“哎呦，”莫小豆说：“怎么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红了？苏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啊？”
苏公度看见莫小豆，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但试了一下，没能控制的住。想着自己在这小姑娘面前，失了常态也不是第一回了，于是苏先生干脆不控制自己了，抹一把眼泪，苏先生问莫小豆说：“你没听见传言？”
莫小豆抬头看荣棠，她这会儿应该怎么说？
荣棠道：“此事如今南都城里人人都知晓了，她自然也是知晓的。”
“北原人已经过了沧澜江！”苏公度这会儿就听不见荣棠说话，无视了太子殿下的话，苏先生看着莫小豆说。
早些时候，不还说北原军只是要渡河，秦大将军无力一战吗？这怎么眨眼的工夫，说辞又变成北原人已经过了沧澜江了？莫小豆看荣棠， 你这是想要苏先生的命啊。
荣棠道：“北原人过了沧澜江，但他们还没有兵临南都城下。”
“殿下有办法？”苏公度问。
荣棠说：“暂时还没有，我父皇与朝廷众臣会往南去，先生也随行吧。”
“你想让我也逃？”苏公度问。
莫小豆都想求荣棠了，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你还嫌苏先生受得刺激不够？
“南逃，”苏公度这时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荣棠道：“总有无路可逃的时候，到那时候，殿下想过要如何是好吗？”
荣棠双手抵在桌案上，手握成拳托着自己的下巴，道：“没有想过，我会与南都城共存亡。”
苏公度往后退了一步，以身殉国，在这一点上，他无法指责荣棠什么。
“先生回去休息吧，不日我父皇就会离开南都，”荣棠说：“先生随行即可。”
“我不走，”苏公度恨声跟荣棠道。
荣棠的嘴角不甚明显的上扬了一下，道：“这个先生自便吧。”
“自便？”苏公度又笑了起来，道：“也好，至少这条命如何了结，还能由我自己作主。”
莫小豆认为不能再让这二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苏先生的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间屋里了，“那什么，仗不是还没开打吗？”莫小豆开口道：“先生你不如等等看啊。”
苏公度又看向了莫小豆，说：“我等着看什么？”
“万一这仗是我们崇宁赢了呢？”莫小豆说：“胜败的事，没有绝对的。”
苏公度沉默片刻，道：“你懂兵书战策？”
莫小豆：……
我对捞钱比较在行，这兵书战策具体是指什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吗？
苏公度看着莫小豆叹气，指着莫小豆跟荣棠道：“莫姑娘尚在豆蔲年华，殿下你就忍心？”
荣棠冷道：“她是我的人，生死自然随我。”
莫小豆：……
不，我其实更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