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变
龙小芝那自认隐秘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可她那副得意的就差摇尾巴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心戳破。
阮青雪也是笑声连连,不过同时也有些忧心,以龙小芝这样的聊天方式,以后可怎么嫁出去啊?想到多年之后,一个风度翩翩的修士对龙小芝表明心迹,龙小芝却要给人家养老送终,这画面简直不敢想!
显然想到这个问题不止阮青雪一个,花雨楼无奈抚额,伸手捏着龙小芝的小披风将她提到了眼前,语气颇为沉重的开口。“小芝麻,看来要孤老终生的不止我一个,以后我俩就做个伴吧!”
龙小芝挺着小胸膛,微微仰头,语气颇为骄傲。“我孩子的孩子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所以怕是陪不了你了。”
花雨楼“……”
其余几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说话的关头,几人距离城门已经有段距离了,花雨楼正要将龙小芝放回肩膀,却见龙小芝突然变了神色,因龙小芝被拎着,视线与几人正好相反。
“那城门!”龙小芝虽然语气惶恐却还极力伸着小胳膊指着刚刚他们进城的方向。
几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却听身后突然想起了风声!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摇摇晃晃吱呀吱呀的声响,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就在头上。
那种感觉十分不祥,难道是城门关闭了?这城限制飞行,城门一关,想要出去怕是十分困难。
几人立刻回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城门依旧大开,没有分毫移动,但诡异的是他们刚刚所过之处正在逐渐变得破败不堪。
城门城墙上痕迹斑驳,暗红的血迹几乎染透了城墙,烈火灼烧过的乌黑灰烬伴随着呜呜的风声飞散满天。
更让人心惊的是那城门之下用两根绳索吊着一个没有头的人!尸体正随着风来回微微摇摆,吱呀吱呀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凉。那人的铠甲上还缓缓流着一道道血痕,血迹顺着尸体慢慢滴落,与城门下的血迹融成一片。
城门之下站立的那两排武将本是相对而立,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侧转了身体,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的望着他们。
抬头望去,只见不止城门下,城门上那些手持方天画戟的武将也早已转过了身体,正一动不动的俯视着他们。
此情此景,哪怕是身为佛修的凡心也是心惊不已,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恨冲天而起,如此强烈的情绪从未见过。
雄伟瑰丽的古老城池正慢慢卸去荣华,沧桑破败沾满血迹一点一点漫延。
几人正困惑的关头,身后却突然传来响动。破败的痕迹还没漫延过来,身后仍旧是那繁华古城,应该没什么活物才对。
龙小芝的反应最为迅速,回头的瞬间只见前方左手边街巷的拐角处趴着一个男童,身上明显的生气说明他是活的!
男童的身子藏在街巷里,只露出脑袋正在偷偷看着他们。小孩看起来只有一两岁的模样,头上却一本正经的束着发冠。
突然之间被人发现,男童吓了一跳,顿时缩回了脑袋,几人见此立刻抬步追了上去。
就在几人以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逃跑之际,巷子拐角处那个小脑袋又再次冒了出来,而且这次还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对着几人的方向弯腰行礼。“几位还请随我避一避,这城奇怪之极。”
不容几人多想,身后破败的痕迹正在一步步紧逼,那城门下吊着的尸体,还有那些身披黑甲的武将看起来实在危险。
古城面积极广,城中街巷甚多,而且四通八达,复杂交错。那男童虽然看起来只有一两岁,却动作极快,而且对城内道路十分熟悉,领着几人东拐西拐,最后进了一处密道,进了古城的地下,方才慢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这地下空间点着长明灯,光线还算清晰,但脚下却有一个黑洞洞的笔直圆坑占据了九成空间,头顶上是刻画着复杂阵法纹理的暗青色穹顶。
“这里是祭台下面的祭坑,他们不会来这里,是城内唯一的安全之所。”小孩的声音软软糯糯,行为语气却均显得温文有礼,如出身大家的世家公子。
小孩不等几人发问,继续说道。“我叫墨良,是镜潭之中的一尾锦鲤,因为意外掉入了这古陌城,我在这里大概有十年了。”
墨良似乎正要简单介绍一下几人的处境,头上却突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两个人,虽然脚步声很轻,但下面的几人都不是凡人,自然听得真切。
阮青雪示意几人禁声,这祭坑面积不过百平,但只有四周有落脚的旋梯,中间用来处理祭品的祭坑却十分的深,从上面望下去,哪怕是五感极佳的修真者也只能看见坑底模糊的白骨。
四周无藏身之处,几人神经正是紧绷之际,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那个失踪的牡丹花,想必另一个脚步声应该就是那个散修西汐月。
“你究竟认不认路?外面那些东西就要蔓延过来了!”衣舞显然十分急躁,正质问着另一个人。
紧接着就传来那个叫西汐月散修特有的清冷声音。“闭嘴或者滚,自己选。”
衣舞的脾气不好,但显然西汐月的脾气也不好,而且冰冷的声音十分具有震慑力,至少这之后除了脚步声再没响起说话声。
脚步声很快到达了头顶的祭台之上,只听衣舞一声尖叫,似乎被什么突然惊吓到了。但只是一瞬,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短短几息之后,头顶上突然传来石板摩擦之音,似乎是启动了什么机关,很快,祭台边侧开了一个方形孔洞,火光顺着孔洞照射进来,下方正连接着旋梯。
“快点!快点!”衣舞突然不断尖叫。那机关入口很快跃下两个人影,后面的衣舞甚至因为太急切差点一头栽进祭坑之中。
入口闭合之前,龙小芝依稀还能看见墙壁上投下的奇怪影子,像是什么东西纠缠着爬近入口,想必衣舞就是被那东西所惊吓。
西汐月踏上旋梯的石阶向下走了几步就顿住了,实在是这祭坑就这么大,能落脚的旋梯上还有照明,很容易就看到了阮青雪几人。
西汐月头上依旧带着兜帽和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想来,在这里见到几人应该也是十分惊讶的。
与西汐月相比,衣舞的情绪就十分明显了。“是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衣舞的视线扫过几人,最终在墨良的身上停了下来,眼神颇为奇怪,在坠入这潭下古城之际,她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至上威压,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绝对错不了。
只是衣舞不能确定,那威压的来源是否是九境金莲,如果不是,这镜潭下还有什么灵植不成?如今突然见到一个陌生的面孔,衣舞顿时心生警惕。
气氛正尴尬的关头,之前寂静的古城突然之间仿佛活了过来,各种声音从古城的四面八方传来,喊杀声,惨叫声,刀剑声混杂一团,虽然这声音经过层层阻隔已经被削弱不少,但仍旧让人眉头直皱,实在是太嘈杂了。
头顶的正上方是西汐月和衣舞下来的祭台,此时祭台上突然传来无数尖锐而凄厉的孩童惨叫声,有男有女,声音充满绝望和无助。
衣舞不知想到的什么,脸色十分难看的嘀咕道。“这城的城主以前一定是个变态,那祭台上全是小孩烧焦的尸体,少说也有上百具,人类真是丑陋的生物。”
无论是灵植还是灵兽,一旦化形,思维方式就会接近人类,就如同衣舞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将百花驯化供人驱使,化形与未化形,开灵智与未开灵智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也正是因为如此,见到人类烧焦的尸体,衣舞才会觉得不适。当然,也并非所有生灵都是如此,每种生灵的本性和生长环境都会对其性格的定型产生影响。
众人听衣舞所言也是神色一沉,他们进入祭坑的路径与衣舞不同,因此并未看到祭台上的情景,不过这城处处透着诡异,没想到上面竟然是用活人献祭,看来确实如衣舞所言,这城主并非善类。
“并非如此。”沉默许久的墨良突然开口反驳。
衣舞挑眉看着这个小男孩,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几分试探。“你是上过祭台,还是见过城主?看你的样子怕也不是人类吧。”
“我确实不是人类,但我上过祭台,也见过城主。”墨良脸色平静,说出的话却十足的让人震惊。“那个城主你们也见过,就是城门下吊着的那个无头女尸。”
“女尸!”阮青雪几人惊讶不已,之前在城门下,因为太过诡异,几人都没有上前查看那个被刺穿了琵琶骨吊在城门下的尸体,而且尸体身着铠甲,自然被错认为武将,如今想想,那个尸体的身型确实要小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