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努力的三十四天:
亲完额头, 戚一斐不信邪, 又主动亲了一次脸。
寿命还是没有涨。
“渣受”戚一斐终于认命, 然后就带着一脸不知来由的嫌弃, 对闻罪表示:“嗯, 还完啦。”
闻罪:“???”
要不是顾及面子, 闻罪都想摇着戚一斐单薄的肩膀, 撕心裂肺的吼一通,难道是我不好亲吗?你这个小妖精怎么说变就变?这就是你的肉偿?!
但脸色几经阴晴,闻罪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决定秋后一起算总账。
无为殿,也总算是到了。
曾经这里寂静的犹如坟墓,每一个负责伺候天和帝的宫人, 都很害怕自己的命朝不保夕, 指不定哪天就被摄政王迁怒,所以, 在行事上, 他们总是尽可能的降低着存在感, 连走路说话的声音, 都不自觉变得越小越好, 直至最后基本没什么人开口,行动则犹如贴地滑行的鬼飘。
如今, 这里真的成了一座坟墓,停放着正在等待下葬的先帝。
宫人们却反而有点如释重负, 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天和帝连累, 而被摄政王不喜了。一如当年那些战战兢兢地伺候着闻罪的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摆脱七殿下这个灾星。要么他们调走,要么就只剩下了期盼七殿下死去这一条路。
一群宫人,围着黄纱龙床,跪了一圈,正在低声啜泣。他们拿不准摄政王的心思,总觉得哭太伤心了不好,但不太上心好像也不好。就只能这样,进退都有说法的假哭。
戚一斐与闻罪到时,特意绕了远路的朝臣们,差不多也前后脚的到了。
特别活泼的傅大人,忍不住看向戚一斐,用一脸“你们特么刚刚到底干什么了”,来充分诠释了此时此刻每一位在场大人的内心戏。
但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假装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戚一斐这样安慰自己。
御医们排着队,从殿内鱼贯而出,对着摄政王给出了有关于天和帝最后一次的请脉结果:“陛下,龙驭宾天了,还请殿下节哀。”
大臣们瞬间就乌洋洋的跪倒了一片,也开始跟着宫人假哭了起来。
傅里心头一跳,他准备了一路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一字从跪着的大臣里迈步而出,走到空旷之地,再次“哐”的一声跪下,上演了今日重中之重的戏份:“兵不可一日无帅,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早登大宝,以安民心!”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当然是让新皇登基。
而恭请新皇登基这种托儿一样的活,傅里作为心腹,是最合适带头开口的。
戚老爷子紧跟傅里,再次叩首,这回的意思就不是托儿,而是代表了文武百官,承认了闻罪这个新皇:“还请陛下登基!”
群臣跟着一起磕头高呼。
宗室这边却反而僵持住了。藩王世子们,有些是真懵,有些则出于种种原因,而不愿意开口。虽大局已定,闻罪都是摄政王了,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可挣扎的。但只要一天皇位没定,他们就一天还有希望。这一刻真开口承认了,他们才是真的彻底没戏了。
日后再有什么小动作,那就名不正也言不顺了。但尴尬的是,他们已经因为先帝的死,而跪下了,这个头磕不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戚一斐突然福至心灵,代表宗室开了口。
他和闻罪学来的标准礼仪示范,到了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的低头,一切都仿佛是那么自然又水到渠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郡王都磕了,哪怕是个异姓的,其他人宗室也再没办法僵持,动作磨蹭,稀稀落落,最终也是悉数弯腰,在天下共主的面前低了头。
这一个头磕下去,就再没有摄政王,只有新帝了。
先立帝,再殓尸。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倒也不会显得闻罪这边有多心急。当晚,在八月十五这个本应该月圆人团圆的日子里,群臣都披麻戴孝,有条不紊的筹备起了天和帝的葬礼。
这些都是早就已经开始暗中准备的了,倒也没什么匆忙的,就只是按照办事罢了。甚至朝堂上权利的更迭,早在之前就已经换的差不多了,省去了面对大行皇帝,大臣们难免会有的人心浮动与风雨凄惶。低头干活,就完事了。
一夜之后,闻罪在礼部早就商量好的折子上,圈下了自己的年号。
广善。
其实闻罪之前考虑的年号并不是这个,它只是众多陪衬备选里,不算起眼的一个。闻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突发奇想,他只是看着一直陪在他身边,如今已经累到忍不住在小榻上睡过去的戚一斐,莫名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御笔一歪,朱批就圈到了“广善”之上。今年还叫天和,从明年一月开始,才是广善元年。
顺便一说,是的,明知道天和帝新丧,连谥号都没有定,闻罪就已经用起了本该在守孝期停下来的红笔,蓝笔只意思意思的用了一次,然后就一切照旧了。这肯定于礼不合,但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大臣们连上奏规劝都不敢。
新皇登基,百废待兴。
这正应该是闻罪最忙的时候,但戚一斐却神奇的被直接留在了宫中,自中秋节之后,就再没有出去过。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闻罪就是假装想不起来放戚一斐离开这件事。
“我留下来能干什么啊?”这是来自当事人的困惑,戚一斐发出了心灵的呐喊。
“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新帝郑重其事又神神秘秘,在四下无人时,凑到小郡王的耳边轻语。
大概是闻罪的表情太过正经,让戚一斐真信了是有什么大任要交给他。
他聚精会神的端坐,一脸严肃的点头:“你说。”
“陪着我。”
“……”
闻罪忍笑,一本正经的开始卖惨:“父皇在死前咒我,早晚有天会变成他那样的孤家寡人,甚至也许还不如他。我不想变成他那样,所以,我需要你来陪着我。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我要是心情不好,有可能会罢工。”
戚一斐很不得体的给皇帝陛下翻了个白眼,他已经完全不怕闻罪了。
“信你才有鬼。”戚一斐直言,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闻罪的工作状态,再不会有比闻罪更敬业、更工作狂的人了,好吗?
要不是怕吓到闻罪,戚一斐都想给闻罪讲讲有关于雍正帝的故事了。
虽然历史上对于雍正的死,有过种种猜测,类似于毒杀啊什么的意外。但戚一斐却坚信,雍正是过劳死。毕竟是发明了军机处,这种把封建集权发挥到极致,所有人和事都要插上一手、百忙之中还不忘谈恋爱的皇帝啊。心肌、脑梗,才是元凶!
而这个前辈的先例,对于闻罪来说,简直就是鬼故事级别了好吗?戚一斐在心里劝自己善良,还是不要说出来吓人了。
“我想当个明君,不是因为我喜欢工作。”闻罪不得不带戚一斐走出一个误区。
好比,闻罪真不是那种“工作能使他快乐”的性格。
闻罪只是憋了一口气,想着自己一定要比天和帝做的好。这样才能证明给天下看,他闻罪,不是一个灾星,相反,他会成就一段佳话,名垂千古。
这思路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至少结果是好的,他们得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盛世名叫。
“所以,你真的要罢工?”戚一斐表示,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他也有个深藏多年的秘密该告诉闻罪了,“我并不是那种忧国忧民的性格。”
在外人眼里,戚一斐的阿爷说不定还个只知道谄上的大奸臣呢。而戚一斐,那就是奸臣的孙子,搞封建迷信的祸主者;姐夫是枭雄,姐姐是毒妇,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闻罪罢不罢工,戚一斐还真的不太在乎。
“正好,我也不是个好人。”闻罪笑了,很高兴他能融入这个大家庭。
闻罪就像个变色龙,在意识到忧国忧民的套路并不适合戚一斐后,就迅速改变了策略,重新拾起了他的病弱人设。
闻罪本意只是假咳几声,谁曾想,真咳起来就收不住了,一发不可收拾,直至,又咳出血了。
咳到雪帕上后,闻罪就迅速合住了,不想让戚一斐看到。
但戚一斐眼睛多尖啊,一下子就慌了:“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闻罪这回反倒是像没事人一样,恨不能站起来,给戚一斐原地表演一个,什么叫身体健康,“我没事。这血是余毒,排完了,就好了。都是小事。”
“毒???”哪里来的毒?朋友?你就活的这么水深火热吗?!戚一斐真的被吓到了。
见到闻罪作势就要站起,戚一斐赶忙喊道:“你给我坐下!”
闻罪便乖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动不敢再动。
戚一斐可不觉得毒是小事,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了闻罪,然后,就强行把闻罪按到了床上。奶凶郡王时隔多年,重出江湖,他觉得现在谁说话都不好使,他有自己的脑子,能判断。所以首先,要把御医叫过来!
在御医们诊脉的时候,戚一斐还不忘找来丁公公,去屏风后面询问情况。
丁公公看了看闻罪,又看了看戚一斐,左右为难,小声道:“我的郡王爷啊,请您行行好,老奴要是说了,陛下一定会打死奴婢的呀。”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戚一斐却不信这一套。
丁公公看了眼随处都在的暗卫,心里悟了,郡王爷这是真的还不知道,他平日里身后跟着多少尾巴。
但这事吧,不能直说,只能暗示:“这里看上去只有你我几人,实则……”
“有很多鬼?”戚一斐自此张珍之后,就总觉得全世界到处都充满了他看不到的鬼,幸好,看不到也就没什么怕的了。
“……”丁公公突然觉得脑仁疼,他只能揉着太阳穴,豁出去给戚一斐解释,“陛下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些余毒,都是当年,嗯,您懂得,留下来的。就医不及时,毒素沉淀多年。但只要清干净了,就没什么大碍。”
闻罪当年在生死之间的徘徊,很多都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戚一斐思路清奇,听了丁公公的欲言又止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意思是,还有可能清不干净?”
“应该,能吧?”丁公公被戚一斐这么一咋呼,也有点懵,甚至开始了自我质疑。
摄政王之前一直吐血,但中间已经停了,本以为这是好了的预兆,如今又开始咳了,不会真的碰上什么庸医了吧?
御医:“……”
趁着戚一斐不在,御医和皇帝陛下小声交流:“您已经好几天,都忘喝药了。”
闻罪点点头,最近事情太多,他又自感已无大碍,就把喝药这个事给彻底抛在了脑后。其实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天天喝药了,每一副也都在逐渐减少计量。所以,喝不喝吧。在咳出来血之前,闻罪一直是这么想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贵在坚持啊,陛下。”御医的医德在支撑着他,和当今的陛下说了这么一大通。
“如果朕一直不喝药,会怎么样?”闻罪眼睛一转,便计上心头。
“会……很难好。”御医实话实话,很想要恐吓病人。
“但是死不了?”闻病人却很会钻空子。
“……臣建议您,如果需要,不妨装病。”御医只能这样委婉提示。为了治好闻罪,他连医德都不要了,“臣可以帮您演戏,但请您一定要按时喝药。”
闻罪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喝药什么的,都是小事,他最不怕的就是苦了。
于是……
闻陛下就在这天之后,得到了一个尽心尽力照顾他的、姓戚的男护士。
戚一斐因为御医的那些似是而非、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话,而自觉担任起了,每天定点定时监督闻罪喝药的重任。
“太苦。”闻罪却反而矫情了起来。
丁公公也只敢腹诽,当初喝药根本不眨眼,一边批奏折,一边嗑中药的那个您,难道是假的不成?
“我准备了蜜饯。”戚一斐耐心的就像是在照顾小朋友,“可甜了。”
“我不喜欢吃果脯。”闻罪是真不喜欢,也理解不了别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糖渍腌出来的东西,奇奇怪怪的味道,奇奇怪怪的口感。甜到齁腻,还黏糊唧唧的。
“我还准备了糖。”戚一斐很细心,他阿爷也不喜欢吃果脯。
“我也不喜欢吃糖。”闻罪又挑剔道,他从没有这么难伺候过,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就是不想吃药”。
“那你喜欢什么?”戚一斐终于还是暴露了小郡王暴躁的本来面目,学起了他阿姊当年对他的“贴心”照顾,扬了扬自己的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玉似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巴掌喜欢吗?给我喝!别废话!”
全世界,大概就只有戚一斐,敢这么对陛下吼了。
但偏偏,闻罪这位陛下,就吃这一套,不仅很没有出息的听话喝了药,看上去还有点美滋滋。等喝完了,闻罪再次仰起了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写满了——我这么听话又勇敢,是不是应该得到一些夸奖?
“哇,你真的好厉害啊!”戏精戚,分分钟上线了,满意的夸奖,就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那我可不可以顺便得些奖励?”闻罪得寸进尺,步步为营。
“好比?”戚一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以闻罪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有什么是他所得不到的。戚一斐甚至想起了一个特别老的笑话——若有天闻罪捡到可以许愿的神灯,他说不定会反过来给神灯实现一个愿望。
想着想着,戚一斐就自己笑起来了,他至今还是很怀念现代的一切。
闻罪挑眉:“好比亲……”
他还没说完,很不会看眼色,准能在最不适合时机出现的有琴师,就进宫了。
有琴师是西北大营的人,哪怕闻罪如今贵为天子,他也还是要卖司徒戟一些面子,至少他不可能向对待傅里那样,去对待有琴师。有琴师来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闻罪就得见他。
“咦?大白天就喝补药?”有琴师一进门,就用他比狗都要灵的鼻子,戳破了真相。
闻罪:“……”快闭嘴吧你!
戚一斐:“???”有人送错药了吗?故意的?陷害的?还是就是应该先喝补药,再喝其他?御医给闻罪开的药,是按照饭来计算的,一天三顿,偶尔还要加一餐夜宵。特别可怜。戚一斐也就搞不清楚这么多药,到底都是用来治什么的了。但闻罪底子差,旧病多,喝补药好像也没什么逻辑上的毛病。
“有事?”闻罪对有琴师,开门见山道,转移了戚一斐的注意力。
“臣破获了一桩大案!广寒宫骗银案!”有琴师至今还难掩激动。他之前连中秋宴、天和帝的死都没出现,就是去追踪这个案子了。等了好几天,总算搓手等到了恶人落网!他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把别人都比成了傻子,惭愧惭愧。
戚一斐有听没有懂:“你、不是去,查二公主的事情了吗?”
“……”有琴师诡异的沉默了。在查案的路上,总能发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意外,这种本来是要查甲的,却查出了乙,也是很常见的操作嘛,哈,哈。
“并不常见。”戚一斐特别会拆台。
有琴师恼羞成怒,发来预警:“你这种人就该活的艰难一点,你知道吗?!”
戚一斐一言难尽:“你知道这话最初,是我教会我阿姊的吗?”
“我其实是从少将军口里听来的。”有琴师一愣。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顿悟了一种流行语,在小集团内部的传播速度与广度。
“广寒宫?”闻罪真的受不了戚一斐和有琴师的默契,随时随地,他们仿佛都能接上彼此的话,并进行一看就很亲密的互怼。闻罪觉得他现在就像个醋坛子成精,浑身往外冒着酸气,并且不打算悔改。
“哦,对,广寒宫,”有琴师犹如大梦初醒,继续嘚嘚的说了起来,“徽王世子的事情,不知道陛下可曾清楚?不了解的话,臣可以……”
“我!知!道!”闻罪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重!点!”
重点就是,前些天,有琴师去了一趟北里。
“北里”是一种从之前的几个朝代传下来的说法,最初指代地名,后来就引申成了……红灯区。因为在前面几朝,京城妓子聚集之地在平康里,平康里又位于北门下,遮遮掩掩的说一句北里,是个男人都会会心一笑。
再后来,哪怕大家不去真正的北门下了,也会约定俗成管那种地方叫北里。
有琴师去北里,倒不是为了解决什么原始的冲动。而是去看朋友的。他这个朋友当年全家犯了事,没被冤枉,就是挺大的罪,主犯死了,家人跟着受牵连。当时朝廷给了两个选择,要么去海南吃槟榔,要么留在京城教音乐。
说白了,就是流放和官妓。
有琴师的这个朋友,当年在雍畿有个据说是宗室的情郎,信心满满为了对方选择了留京,充入云韶。
云韶,听起来挺诗情画意的,其实就是教坊司的老称。也就是官办的合法妓院,属礼部,名义上是个主管乐舞戏曲的地方,但歌妓舞妓什么的,也是由此开始。
有琴师的朋友,在进入教坊司没多久,就再也没提起过他有什么情郎。
充入教坊司的,都是戴罪之身,是没有办法赎出来的。而有琴师远在西北,唯一能为自己这个朋友做的,就是托京中的关系,想办法对他的朋友多照拂一二。如今天和帝新丧,举国服衰,禁止宴乐婚嫁,教坊司的人也就终于能够歇一歇了。
有琴师这才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对方会显得体面些的日子登门。
有琴师也是有意和朋友商量一下,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是可以借着马上就要来到的天下大赦,进行一波操作,设法把对方救出来。至少是不要再进行那些他朋友并不想进行的事了。
结果,就在两人说话之际,隔壁突然传来了吵闹之声,他们闻讯前去八卦,却发现是锦衣卫在拿人办事。
问及缘由,才知道,是国丧期间,有道士□□,被举报了。
教坊司附近就是一些青楼楚馆扎堆,在这样的日子里,明面上每家都安安静静的闭门停业,但私下里会不会做些什么就不太好说了,毕竟它们就是这么一门营生,停业就得所有人一起饿着。夜里总能看到有些不守规矩的,后院亮着明灯。
教坊司这边对此,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们并没有那个闲心管别人要不要躺下挣钱。
不被发现,万事大吉,但若被点草到了锦衣卫,那就只剩下了等死。
锦衣卫带队来的人,正巧有琴师是认识的,就是那日他被闻罪整了,重新整理过去已经整理过一遍的资料时,站在门外陪了他一夜的“战友”。
有琴师这个人,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广交朋友,很少得罪。
只那么一夜的感情,有琴师就在锦衣卫里也有了朋友,他的好朋友姓刘,和诏狱的刘大人有那么点亲戚关系。
于是,有琴师就不只八卦,还上前去围观了。
围观着,围观着,就围观出问题了。有琴师看着被锦衣卫从账面柜台上,搜出来的嫖资银两。“咦”了好大一声。
“你猜怎么着?”有琴师对戚一斐道,
“需要我提醒你,你是来汇报的,不是来说书的吗?”闻罪阴阳怪气的道了一句。
“臣惶恐。”有琴师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一点怕的表情都没有,只是转而意简言赅道,“臣发现那道士用的银两,并不是官银,并且有很多奇异的花纹。”
被锦衣卫带回去一顿严刑拷打后,小道士终于受不住,说出了实情。这银子是他师兄给的,而他师兄则是从另外一个道士那里低价换来的。据说这道士神通广大,用戏法哄骗了徽王世子,得到了大量的金银。但这些金银都有特殊的花纹,与官银有异,那道士怕东窗事发,就决定折价兑换。
有人贪钱,就拿去换了,大多也用在了青楼赌坊这样的地方,这里可不会管你的银子是不是官银。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那骗了恶人道士非要官银呢?他大可以直接用骗来的银子,像其他道士这样花嘛。于是乎……”
有琴师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追查下去,结果喜人。
“那些被兑换来的金银,分两批,一批被运到了外省,一批又流回了京城。”兵家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需要一下子用到这样大量金银又掩人耳目的,那就很可能是被用于一件它们之前就已经关注到的事。
“有人要造反。”闻罪冷笑,摔了手里的茶杯。
至于到底是谁,有琴师还是没查到,但至少他已经抓到了那个骗徽王世子的道士骗子,距离对方招供,不过是早晚的事。有琴师特意先来给闻罪提个醒,最近要注意安全了,希望闻罪能保护好自己和重要的东西。
天和帝没死,对方还可以“广积粮、缓称王”,现在天和帝突兀的死了,就是在逼着对方狗急跳墙。
“朕知道了。”闻罪说完,就打发走了有琴师,但却并没有让有琴师来把戚一斐也带走。戚一斐也准备好回家了,结果却被拦了下来。
“没听到千五说吗?最近外面很危险,要保护好重要的东西。”
戚一斐:“???”是你比较危险吧?
“他们一定会拿你来威胁我。”闻罪看着戚一斐,笃定道,“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龙有逆鳞,一触,则天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