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没有。”受伤的事墨昀不想告诉凌云釉,免得她一惊一乍,吵得人头疼。
  凌云釉不信,“你起来,我替你处理一下。”想到他伤口开始流血,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将手覆在他后背上来回揉搓的缘故。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好心办了坏事”的愧疚感。从裙摆上扯下一张布条,取水打湿了。孤男寡女,谁心里有鬼谁不自在,反正那个人不是墨昀。墨昀坦坦荡荡地掀开外衫,鲜血淋漓的伤口暴露在月光下,凌云釉正扭捏着,乍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背部,什么不自在都不见了。
  光是看着就觉得疼,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受了伤也不处理,白天天气那么热,万一感染了,因此丢了小命,岂不是冤死了?”
  墨昀感到眼皮上都好像结了霜,“我命硬,轻易死不了。”
  凌云釉用浸湿水的布条轻轻擦去混在伤口里的细沙,虽然她很想了解他的过去,但也不会傻到以为在这种情境下就能够撬开他的心防。只好用打趣的语气,状似漫不经心道,“听你话外的意思,好像对活着并不大执着。”
  “没有期待,自然就不执着了。”伴随他低沉嗓音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声。
  凌云釉轻笑一声,“你好像一个看破红尘、无欲无求的老和尚,打打杀杀的枭阁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该去白马寺。”
  墨昀几年前从白马寺前经过,他看向寺庙牌匾时,寺中恰好响起一声钟鸣,缘分一事向来不值得说道,可这会儿听凌云釉忽然提起这座古刹,他好似穿越重重时光,再次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我其实也觉得自己和佛有缘。”
  这一句半真半假、真假难辨的话还是把凌云釉吓了一跳,“你也信神佛吗?”
  “不信。”
  墨昀的外衫应该是特殊的布料制成,不幸被炸-药的冲击力扫中,也紧紧只破裂了一处。身边没有伤药,清理完伤口也做不了别的,凌云釉又怕衣料残破部分的肌肤露在空气里容易感染,在裙摆上撕下一条更长的布条,从墨昀胸前拉到背后,长度仅够缠一圈,凌云釉在背后打了一个结。帮他把外衫拉上肩膀时,一瞬间感受到了他后背的紧绷,熟悉的沙沙声又响起来了,初时是细微的两声,若不是凌云釉听力好,肯定就忽略了。后来沙沙声连成一片,凌云釉听得耳后发麻,缠声道,“是蛇吗?”
  墨昀连忙起身,同时把凌云釉拽到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掠向半空,落在一座沙丘上。
  远处的情景看得凌云釉头皮发麻,“好多蛇。”
  月光下,几十条长短不一的响尾蛇聚成一片蛇海,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游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没一会儿功夫,打头阵的几条就已经爬到了沙丘底部。
  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凌云釉紧紧抓着墨昀的胳膊,“是冲我们来的。”
  墨昀回头,看向沙丘的另一边,这几十条响尾蛇爬到沙丘前就分散到各个方向,俨然是想将他们困在以沙丘为中心的包围圈里。流星镖只剩三枚,一枚钉死一条,也只够消灭三条,太不合算,还是不要浪费了,墨昀拔-出饮风剑,沉声道,“用轻功,飞到对面沙丘上去。”
  凌云釉不肯,横过悍月刀,“我帮你。”
  一条响尾蛇忽然从蛇群中飞起,如同一支快箭,直直冲着凌云釉飞去,墨昀一把将凌云釉拉到背后,剑光一晃,袭击凌云釉的那条响尾蛇就断作了两截,蛇尸掉落在沙丘上,不停地扭动。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蛇群,一条接一条的响尾蛇吐着蛇信飞向两人。凌云釉浑身的血液都往颅顶冲去,墨昀提醒她,“别分神,这蛇有毒,被咬中一口,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饮风剑倏然飞向半空,一把分作两把,两把变三把,最后围成一个无数道剑影组成的剑阵,将两人护在中间。越来越多断成两截的蛇尸落在沙丘上,星星点点的血滴落在黄沙上,开出朵朵猩红的血梅。霎时间,万千剑影消失无踪,饮风剑又重被墨昀握在手中,凌云釉挥刀斩杀一条飞来的响尾蛇,裙子上溅了不少血点,土坡上到处都是被斩断了身子仍未停止扭动的蛇尸,恶心地令人作呕。大部分的响尾蛇都死在了饮风剑下,剩下几条也难成气候,不敢再继续攻击,调转方向往坡下游去。
  危机解除,凌云釉再握不住悍月刀,任由它落在两段蛇尸上,手抖得停不下来,赶紧偏开目光,干呕起来。
  痛意和酥麻交织着从左手腕蔓延开去,墨昀撩开袖子,左手腕上果然有两个红色的圆点,墨昀有些站不住,赶忙拿出蝉翼刀向着蛇牙留下的印子削去。
  凌云釉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别,我帮你把毒液吸出来。”不等墨昀拒绝,抢过蝉翼刀在两个圆点上划出一道血口,而后把蝉翼刀还给墨昀,端起他的左手腕,对着刀口埋下头,吸一口,吐一口,如此往复好几次,看到挤出的血变成红色,才放开手腕,一口气从嗓子眼落回胸腔。
  她拖着墨昀往流沙泉的方向走,“用水继续冲洗伤口,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植物。”小时候,一个江湖大夫告诉她,毒蛇出没的地方一定会有解毒的药草,可这片沙漠里,遍地都是黄沙,哪里长得出解毒的药草,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凌云釉还是决定试一试。
  墨昀知道她想干什么,在她离开前一把将她拽回来,“别去,不知道这片沙漠里还藏了多少蛇窝,你身上没有暗器,遇上就只剩个死。”
  凌云釉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刚刚逃走了几条,不知道藏在哪儿等他们呢!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有些中气不足地道,“我有悍月刀。”
  墨昀仍不放手,“我没有被咬中,只是被蛇牙擦破了皮。”
  凌云釉胸口起伏不定,“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墨昀松了手,把手臂泡进水里,血液在水中散开,开出一片血花。
  凌云釉跪坐在他身边,想帮忙又不知道该怎么帮,见墨昀抬起手臂,不由分说得从衣裙上撕下一根布条,在伤口处缠上两转,打一个死结。
  月亮从原来的位置上偏移了角度,距离天亮不知道还有多久,墨昀先是受了伤,后被冻了大约一两个时辰,再是被蛇群围攻,手臂中了蛇毒,可谓是实打实的帅强惨,反观凌云釉这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线的标兵,这一天虽说是惊险又刺激,除了少吃两顿饭,竟然一点儿罪都没有受。
  风太冷了,墨昀知道今晚铁定是无法入睡的,于是对凌云釉道,“你去睡会儿,我来守着。”
  惊险一过去,胃中的痛意又变得清晰起来,凌云釉巴掌大的俏脸挤成苦瓜,“肚子饿,睡不着。”
  墨昀望了望远处沙丘上晒着月光的蛇尸,凌云釉打了个寒颤,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宁可被饿死。”
  墨昀忍不住好笑,“你去抓两条过来,我帮你把蛇腺剥了,应该就能吃了。”
  凌云釉整个人都不好了,交臂抱着身子,转向另一面。
  静坐的时候,身体就冷得特别快,寒意填满骨缝,没一会儿,墨昀的皮肤就已经被冻得乌青。凌云釉与他隔着一臂的距离,都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过来的凉意,正想偷偷得挨过去一点儿,墨昀却忽然站起来,往前面走去。
  挨水边坐着,水汽融进风里,只会更冷。
  凌云釉害怕响尾蛇搞突然袭击,不敢离墨昀太远,也不想离他太远,看他冻得如此可怜,真想耍个流氓,直接把他揽进怀里帮他取暖。当然,想归想,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墨昀放肆。
  寒意将墨昀浑身的温度抽得丁点不剩,脑子也变得昏沉沉的,墨昀背对着凌云釉侧躺在沙地上,冷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凌云釉跟着躺下来,一点一点得耸过去,离他只有一只手臂远的距离时,便不敢再继续了。虽然只能盯着墨昀的后背瞧,但她仍觉得心满意足,难得有机会同他单独相处,也难得有机会能够靠他这么近,再多的……她不知道是否求得来,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多。
  沙漠的夜里除了风声便只听得见墨昀均匀和缓的呼吸声,他竟然还是努力得睡着了。凌云釉试探着小声唤了一声,“墨昀。”
  没人答应,她继续又唤两声,照样没听见回应。
  她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墨昀,这个角度,能看到墨昀的侧脸,莹润的月光就照在他的侧颜上,显得温柔而又祥和。隐秘的悸动再不受控,凌云釉双手撑着身子,再次轻唤一声,“墨昀。”
  意料之中,依旧无人回应。凌云釉胆子大了一点,对着墨昀的侧颜俯下脸去,在距离他的侧脸只剩两寸远的时候,墨昀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心跳的节奏凌云釉听的一清二楚,月光下她的肌肤恍如白瓷,她不知所措地对上墨昀的黑瞳,像是被谁点了定身穴,一时动弹不得。
  墨昀轻轻推开她,月光落进他眸中的一汪深潭里,“凌云釉,你是聪明人,不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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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生活中,被响尾蛇咬了,解毒并没有这么简单,响尾蛇的毒可凶得很。吸出毒液就能安然无恙,只适用于武侠小说中披着主角光环的男女主们。太困了,先睡觉,空了再来捉虫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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