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心里眼里,都在流泪
第三百四十二章、子婴说:华儿,你治治我吧,心太疼了
无数的人看着月光傻笑,也有人,心里眼里,都在流泪。
夏夜的风十分舒服,即便月底月亮只剩下一弯细细的月牙,也能看出燕京这座历经风霜的城市开始焕发新的生机。
此时是深夜,小华儿送的机械自鸣钟“当当当”地敲响三声,按照华儿的意思,这是到了凌晨的寅时了。子婴坐在屋脊上,看着整个空荡荡的相府,都沉在黑暗里,想起白天荣国皇帝宋世雄说的话:“洛相贤德闻名天下,姿容更是天下无双,可有婚配?”
子婴知晓他的意思,因为荣国嫡公主明月公主脸上无法掩饰的倾慕他早就看见了,荣皇这是试探他的意思呢。
他当时很认真地回答:“臣不曾婚配,但心中已有所爱。”
荣皇不死心地打着哈哈问:“不知道这个幸运的女子是谁家千金?”
谁家千金?子婴苦笑着,他怎么说?这个人只能永远地深埋在心里罢了。
为了彻底叫明月公主或者什么公主、小姐们死心,子婴说:“此生,子婴只喜欢她一人,她生子婴生,她亡子婴追随。”
这样的誓言,犹如三九天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刺激的那些渴慕的心冰凉,荣皇强自镇静地说:“洛相之情坚,朕甚是敬服。只是,洛相这话要让天下女子伤心欲绝了。”
伤心欲绝?她会吗?
现在她应该在豪华的宫殿里与他恩爱无双吧?
她的巧笑,她的狡黠,她的聪慧,她的大贤,她的美貌,她的柔软……都属于皇上了。
子婴一边喝酒心一边陷入无边的黑暗,想到下午的誓言,他竟然觉得自己连生死追随的机会也没有,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心地隐藏着心事。
喝下一口酒,苦涩溢满整个口腔,随着咽喉一路下去,苦涩延伸到四肢百骸。眼前的景物也有些起雾一般,雾气腾腾?对了,就像晌午大阅兵那拉着武器的滚滚的机车驶过。
子婴忍不住撇开美好的薄唇无声地笑了,大阅兵。那整齐划一的方队,那气壮山河的脚步,那惊心动魄的武器,那排山倒海的呐喊……
小华儿怎么有这么多的好主意?
她怎么如此地聪慧?聪慧到无论男女老少,对她只有膜拜,连心生妒忌都觉得自惭形秽。
他想到晌午结阅兵,她笑的也很满足,勾唇,眉眼弯弯,就像现在天上的弯弯的月牙儿,明亮璀璨,温柔如水。
向月儿伸出手去,子婴迷迷糊糊地说:“华儿,你躲这么远干嘛?”
她只弯着眼睛不说话,继续笑。
“华儿,我后悔了。你当初问我能不能放弃一切,我说不能,可是我现在后悔了,后悔的心里裂开一个大洞,血汩汩地流淌,心肺疼的厉害……你能帮助我治好吗?帮帮我吧,太疼了……”
一道黑影子忽然挡住了弯弯的月牙儿,子婴挥手气恼地说:“闪开,你挡住我看华儿的眼睛了。”
“子婴,是我。”怎么回事,子驰的声音?
子婴努力地睁大眼睛,可不是,是子驰,他闷闷地笑了:“半夜三更地不睡觉,你来我这里干嘛?”
一起长大的兄弟,离开朝堂,人后还是好兄弟。
“是啊,我也想问问你,深更半夜不睡觉,你喝酒怎么不叫上我?”子驰坐在他身边,看他躺在屋脊上,黑发铺了一大片,衣衫也有些不整,身边的酒坛子已经空了两个。
“为什么不叫上你?嗯?为什么?”子婴喝的确实有点高了,却笑得如同一朵美丽魅惑的罂粟花一般,“嘘,我今天佳人有约……”
子驰好笑地问他:“佳人呢?”
“佳人?在你背后啊。”自小就接受了无情的训练,这种本能的保护能力他是有的,子驰闪开身子,月牙儿便又在子婴面前了,“你瞧瞧,那不是佳人么?”
子驰哭笑不得,看来,他是真喝高了。
正待要劝他,子婴忽然神秘地拉住他:“子驰,我会唱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子驰点头:“好,需要我给你把琴拿来么?”
“嗯,我记得了,你不会弹琴,你不会弹琴。”子婴嘻嘻地笑起来,“师傅一直拿鞭子抽你,说你笨……”
子驰确实不通音律,师傅拿鞭子抽他:“以后要做大事,如此愚笨,只会弄枪舞棒,只能做一介武夫……”
当初子婴还替自己挡下鞭子,没有想到这家伙现在喝醉了,居然嘲笑自己。
子驰很快提上来一架古琴,子婴坐起,盘腿,把琴放在腿上,瞬间水流一般的琴声响起。子驰望着月亮,安静地听他抚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别时圆……”
子婴本就精通音律,天籁一般的嗓音反复吟唱,唱得子驰这个常年在死人堆里打交道的少年也眼含热泪。本想劝说的话一股脑地咽到肚子里,只是望着月牙儿,仿佛天上人间再也寻找不到这独一无二的美景。
子婴反复地唱,他想到在北疆时,华儿问他:“你能为了我抛弃一切吗?”
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她失望的眼神。
他想到他第一次他看到长泽带她走,她在他怀里,他震惊的心似乎瞬间被人捏住了,又撕开了,他不能和长泽抢,他的任务就是辅佐长泽,帮助长泽,师祖说这是他生来的责任。
他回到客栈,他们一夜未回,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坍塌,第一次觉得清醒如此痛苦,第一次觉得活着如此痛彻心扉。他病了,病得不想活过来……
他在霁月华府听他们俩一起吟唱弹奏这首歌,他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听着,他们那么默契,那么相爱……他的心再一次整个地被撕扯得粉碎,飘在风里……
一遍遍地唱,一遍遍地唱。
子驰最后受不了了:“子婴,不要弹了。”
子婴停下弹唱,低头不语,他酒量不差,虽然有一些微醺,却心里清楚明白。
“子驰,我想她了!很想很想……子驰,我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子驰,我恨自己,很恨很恨……”子婴说着,泪水悄悄地滑落下来,低垂的头,两鬓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他如花的脸,整个人笼罩着千年不化的落寞和悲伤。
“我知道。”子驰没有去劝他,子婴拼命地操劳国事,大阅兵的事事无巨细地亲自过问,整个人瘦的厉害,不知晓的人以为他天生闲不住,只有兄弟才知晓,以忙碌忘记哀伤,以酒水麻痹疼痛。
玉韶华大婚,他们俩带头给她抬辇,那天他美如谪仙,步子很稳,可是他脸上除了严肃和庄重,没有一丝笑容。
有谁知晓,自己亲自抬着心爱的女人送到另外一个人怀里的伤痛?
子驰握住子婴的手,大夏天,他的手冰凉,冷得子驰打了一个哆嗦:“子婴,睡去吧。你病了……她也会心疼……”
应该会心疼吧?
“嗯。”子婴听话地抱了琴,“走吧。”
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