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凉了。
但面前, 明绮的表情没有得意、没有看见她丑态暴露在观众面前后的张狂，还是保持着那个温柔的微笑, “你别想吓唬我！”安雅心存侥幸, 以为她在撒谎。
可身体还是诚实的回头了。
她看见鸡棚里的草窝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gopro——不怪她之前踩点的时候没有发现，这里位置实在太隐蔽了, 而且……到底是哪个缺德的还给它织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远看就像个黑色的球球一样！
安雅压根就没往摄像机这方面想。
完了, 全完了。她踉跄着后退，狂奔离开。
刚刚安雅把明绮喊出去的时候, 观众都好奇她俩要干什么。【是不是安雅气不过, 打算把明绮拉出去打一架？】他们亢奋了, 一边刷着【打起来打起来】, 一边跟着二人行动的路径切换房间, 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到最后切无可切, 视野丢失的时候，有好心人说：【切鸡棚的那个机位！那儿可以看见！】
然后他们就看见安雅嚣张的在放狠话，观众一头雾水。【？？？我上来就是一手问号, 她以为后院没有摄像头吗？不应该啊……来之前都不看节目的吗？】
他们相信安雅蠢, 但绝对不可能蠢到这份上。【没准是不拿我们当外人？】【安姐牛批！】【这波撕赢了我就考虑粉安姐！】
还有疯狂哈哈哈的。【艹我以前以为女明星撕逼都是拼资源拼奖项然后冷暴力对方, 原来也会像小学鸡一样放狠话啊！】
然后, 明绮笑了。
观众们一个激灵, 这笑容他们可太眼熟了。上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来着？
反应快的已经刷了起来。【握草明姐笑了！安雅快跑！】
下一秒, 明绮精准的指出摄像头的位置, 虽然看不大清眼神，但观众觉得，那俩眼珠子里边, 应该是深深的疑惑, 因为她的语气听起来都是不敢相信的。再看安雅的反应，大家确定了——
【我以为安雅是单纯的又虎又刚，没想到是真的蠢。】
【你们听明绮的声音，我估计她都傻了。这一波安雅自爆啊！】
【太好笑了吧！内娱还有这种暗戳戳撕逼撕到全世界都知道的吗？求补课！】
【真·反派死于话多。】
以及还有人好奇。【所以这个摄像头这么隐蔽，明绮是怎么发现的？！】
……
要回二楼的房间，必须经过客厅。安雅跑回来时，柏嘉的玉米刚煮好。
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客厅里。
虽然不喜欢安雅，甚至有点烦她，但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孩子。为了留下来，对方连自己是猪都说了，加上明绮也没穷追不舍的逼她走，柏嘉决定还是把表面功夫做到位。“吃玉米吗？我刚煮好的。”
安雅看了他一眼，眼眶通红，粉底都哭花了。她哽咽。“不吃！”一路跑上楼，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砸上。震的大家头顶的天花板都颤了颤。
嘉宾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哭了？”
“不知道啊……明绮把她打了？”
“……？不应该叭，她喊明绮出去，她有准备。要打也应该是明绮被打啊。出去一闷棍直接撂晕的那种。”
还是导演机智。“小李，把回放找给我看看。”
……
没过多久，明绮也回来了。
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呆呆的样子。
嘉宾们瞬间化身吃瓜群众，拉着明绮坐下。“快说说，安雅喊你出去干什么？她怎么哭了？”
明绮给大家复述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
今晚以前，她还捏不准该拿什么态度对待安雅。黑料传的有模有样：原主霸凌安雅，逼的人家都要抑郁了……那对方这么跳，也情有可原。
可安雅刚刚的话——“既然我有本事逼你退团……”傻子听了都悟了。
观众们乐完完一琢磨，发现不对劲。【安雅那话，我怎么越听越觉得是队内被霸凌的是明绮呢？】【+1，都放狠话说要让明绮混不下去了，绝对的啊！】【……好惨，那明绮以前不是白被黑了？其实她才是受害者？！】
这也太颠覆三观了。
有人cue安雅的粉丝。【快出来洗地！你们姐姐危了！】
但一个冒头的粉丝都没有。宁愿丢人也不愿意退节目可以理解成姐姐固执、姐姐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曝光的机会……以前讨厌鹅现在扭头就说喜欢，没准是长大了人变了……可这……
经过刚刚微博那一波，还愿意追随过来的已经是死忠粉了。现在他们也顶不住了。有当场脱粉回踩的【吐了呕……我竟然粉了这个玩意儿三年。】也有还坚信有误会的，但压根找不出洗的角度，于是保持沉默。
弹幕恢复了安雅没来前时的清净，零星夹杂着几句脱粉的言论。
安雅大粉看着刚拉好的好几个千人大群，现在说话的连一桌麻将都凑不齐。
【天凉了，安雅可以糊了。】
……
画面里，明绮复述完，对安雅最后的丁点同情都没了。她评价。“活该。”
柏嘉玉米啃了一半，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你以前和安雅有矛盾啊？”
言良&许佳霓&赵欢欢：……傻孩子，你终于发现了啊。
观众。【柏嘉：我终于换上4g网啦！】
但旋即，嘉宾们也反应了过来——那些漫天飞舞的黑料里，几乎都是说明绮霸凌队友和脾气差的。网友忍受不了这种太妹性格还没业务能力的艺人，所以她才会跌进低谷。
可现在，霸凌如果是假的，那其他的呢……真的了吗？
言良和许佳霓都开始庆幸自己从来没有针对、排挤过明绮，赵欢欢……她默默端着玉米到没人的角落去了。太丢人了！
柏·从没带有色眼镜对待过明绮·嘉终于啃完了一整根玉米。他突然一个激灵，后知后觉：“你刚刚说什么？！鸡棚有摄像头？！”
“对啊。”明绮不明白他为什么动静这么大。
！！！
柏嘉惊恐：“长什么样？”
明绮给他比划：“这么大的一个黑色的球。”
柏嘉：“……靠！”节目以来，他第一次爆了粗口。但他还抱着侥幸，“你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还不是那天她火化自己尸.体的时候，火起的大，一回头，鸡棚ceng ceng往外射红光，吓得她以为闹鬼呢……“火光照镜头上，正好被我看到了。”
观众狂笑。他们知道柏嘉一定是想起来在鸡棚狂哭的那一晚了。【哈哈哈哈哈艹！（一种植物】【太惨了！导演是狗我先骂了……但一想到柏嘉那晚饿的不行抱着摄像一边哭一边骂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啊！】
柏嘉的粉丝也乐得不行，丝毫不介意戳自家艺人的痛点。【我还以为嘉嘉到节目结束都不会知道这件事，还打算等他录完就把他豹哭的脸做成表情包呢！】
-
导演那边看完了回放，大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非常骄傲。
这波我头等功！
……
《厨神》录制时，为了方便，工作人员都住小楼的负一层。
录制繁忙，大家的三餐都不太规律。白天靠外卖解决，晚上则是等嘉宾休息，才会一起去镇上找个店撸串，就当晚饭了。
虽然丰盛，但油腻的东西一吃就是一个多礼拜，谁都受不了。
这会儿闻见玉米的味道，大家都馋了。
不停有工作人员吞咽唾沫，然后到导演耳边窃窃私语。
反复了好几次，导演也憋不住了。“那个——”他说，“我看你们锅里好像还剩了几根玉米哈？还吃不吃？”
观众看穿导演意图。【小王：你们要是不吃我就去捡个垃圾了。】
“我不吃了。”明绮正在满屋子逮公鸡。
“我也不吃了。”许佳霓和言良表示都吃饱了。赵欢欢倒是还能吃得下，但她不怎么爱吃，也摇头。
至于柏嘉——他都吃了四五根了。
导演大喜，“那——”
“倒掉都不给你！”柏嘉一个箭步冲去厨房，把盛玉米的锅端出来。
让你在鸡棚装摄像头！
气死你！
其他嘉宾一脸懵逼，不知道柏嘉对导演突然之间怎么这么大仇，但观众一清二楚。【哈哈哈哈小王，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啊！】
“别这样，人家好歹是导演。”明绮拍了拍柏嘉。
她冲导演笑：“想吃吗？”
【嘶……明姐笑了呢。】这回观众反应快了，【小王！跑！别回头！】
小王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点头，高兴极了。
可没高兴多久，因为明绮说：“想吃就交换吧。”
柏嘉反应过来：“对！我们凭本事拿来的玉米不给你白嫖！”
“……”好家伙，本来想配合安雅来一波套路，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给套路进去了。导演叹气，“行，我拿肉跟你们换。”
“不行。”明绮好不容易把公鸡给逮了，“你看看客厅，鸡鸭螃蟹，要什么有什么，我们还缺肉吗……”
表情非常骄傲，观众觉得导演真是太惨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吗？】【玉米：曾经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明绮提出条件：“一根玉米五十。”
导演瞳孔地震：“太黑了吧？！”
观众笑的不行。
【原来以为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已经够秀了，结果明姐反手就是个反向压榨？？】
【对不起我要给小王道歉。他不是奸商，明绮才是。】
【你们说导演能同意吗？】
——当然能。
他咬着牙数了数全部工作人员的数量，“二十三根！”
晚上时，镇上只有烧烤店不关门，大鱼大肉大海鲜从《厨神》开录一直吃到现在，看见油腻的东西已经生理性反胃了。店里也不是没有烤蔬菜，但一炸一烤后，早就失去了蔬菜本身的味道……
所以再贵，也得换！他数出一千二给明绮，强忍心痛，非常大气，“不用找了。”
“豪横！”明绮“蹬蹬蹬”跑去数了二十三根玉米给导演。“喏。”
导演：“？？？不煮一下吗？”
明绮：“那是另外的价钱。”
观众肃然起敬。【高！】【小王：你把多的那五十还我！】
半个小时后，导演捂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含泪啃玉米。
虽然快乐，但观众旋即发现。【为什么安雅还不走？】【我怎么觉得导演没有轰她走的想法？】【不是吧不是吧，那可是真·劣迹艺人啊。】
……
导演确实没有让安雅离开的想法。
下午起，《厨神》的播放量已经爬到一个同类综艺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如果这个数据能维持下去……简直有望成为国内综艺的领跑者。
到时候钱和名气滚滚而来。
光想想，导演就高兴的不行。因此，虽然他也烦安雅，但为了收视率，还是打算留下她。
总是要恰饭的嘛。
观众怒了。【我们看综艺图的就是个好玩好笑身心愉悦，你把安雅留下来，我们还怎么愉悦的起来？】【谁要看撕逼啊，是电视剧不够好看还是生活的鞭打不够毒辣？】
这晚，即使嘉宾已经睡了，他们依旧在节目的每一个房间里刷屏抗议，直到凌晨。可导演始终无动于衷。他们更生气了。【我们抗议你装死？】【是不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再去客厅偷一根玉米？】
第二天一早，《厨神》的官方微博甚至炫耀了一波夜间流量：赶超其他综艺巅峰时期！
观众直接炸了。【我们让你换人你拿我们当枪使？】【炫耀nm流量呢？大家大晚上不睡觉来这你不知道为啥？心里没点数？】
很快，他们就有了主意。
你不是贪收视率吗？
好，那我们就让你看看留下安雅的结局是什么。
当天，《厨神》收视率骤降，在线观众五十万都不到，连一些网红直播间的人数都比不上。
导演傻了。“让安雅滚，现在立刻马上！”
……
国内鲜少有被综艺退货的艺人。
昨天大家都在忙着撕导演，没顾得上别的事，现在终于把安雅撕走了，大家敲锣打鼓的到处科普安雅翻车事迹。
她梅开二度，再次登上热搜。
路人看了视频震惊。【不是？我心里的安雅一直是那种又软又呆的小包子啊，这真的假的？】
偶像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他们粉丝的热爱始于性格和人品，忠于实力，但现在……【这人设反差也太他妈的大了吧？以前都是装的？x-girls真太妹是安雅？】【翻车翻到这份上也是内娱爱豆top1了。】
那视频但凡长了眼睛的人看，都能品出后面的深意。
安雅彻底凉了。
只有少数觉得。【没准就是明绮霸凌她，她奋起反抗呢？】
群众的眼睛雪亮。【多少钱一条带带我？】【明绮要是真霸凌，退团的该是安雅吧？】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对明绮好感不起来。【就算她是被欺负的，那营销是假的？到处拉cp是假的？舞台划水是假的？没有演技硬要往电视电影里插一脚是假的？】【这业务水平没有靠脸换资源，谁信啊！】
观众傻了。总觉得明绮不是这样的人……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
安雅离开后，快乐的日子一晃而过，很快，范梵老师出院，明绮也要离开了。
没了嫌隙，嘉宾们这几天已经和她打的火热，就连赵欢欢都一口一个“明绮姐”的叫着。
现在她要走，大家都很舍不得。
“你要是走了，我们以后就吃不上那么好吃的菜了！”
明绮深受感动。“那我走之前，给你们做个新菜式惊喜一下？”
观众虽然期待，但——【不会最后成了惊吓叭。】
……
新菜式是地锅鸡，明绮参加《少年狂厨》前学习过的一道菜。
但由于过程繁琐，没有合适的炊具，也就放弃了。
现在终于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观众们这几天有不少都去重温过那档综艺，表示质疑。
【总觉得明绮不太行啊……】
【+1，她在这儿应该没有做过菜，都是小李代劳的。虽然很想看她做，但是吧……我还是希望我佳霓姐姐能安全的录完节目……】
也有表示支持明绮的。【做菜有什么难的，明姐都看小李做了这么多天了，就算是头猪，也该看会了，何况我们这么厉害的明姐呢！】
……
原汁原味的地锅鸡，最好用的是土家灶台。
就是那种下面用砖摞起来，里面烧柴火，热流向上，加热锅的那种。因为占地面积大，取火麻烦，几乎只有乡下才可以见到。
好在小楼后院就有这么个灶台。
天时地利，有灶台有鸡，明绮二话不说，和小李一起把鸡宰了拔毛后，“今天我亲自做。”
小李怀疑：“……真的可以吗。”
夜风习习，大家围坐在院子里，远处是明绮忙碌的身影。
她把鸡肉切块焯烫后，和准备好的葱姜蒜一起下锅，“你们吃辣吗？”她问其他人。
声音远远的飘过来——
“吃。”
“我都行。”
“不要太辣就好……”
明绮切了断红椒，撒进锅里。观众吃鲸。【明绮这几天是不是在房间里偷偷练习了，手法可以啊。】【想入坑明绮了，总是能给人惊喜。这就是养成系爱豆的快乐吗？】
灶台里的柴火翻滚，鸡肉熟的差不多了。明绮盖上锅盖。风大，灶台下面的柴火被吹的动荡，明绮小声嘀咕，“不会烧着烧着就熄了吧？”
柴火不够了，但边上还有一些废纸和看起来没用的垃圾。用来助燃没什么问题。她顺手就把它们全部丢进了柴火堆里。
“再闷个十五分钟就可以吃了。”明绮拍拍手，坐到大家身边。
大家夸奖。“可以啊。”“看操作就是老下厨的人了。”
明绮骄傲：“那是，也不看看——”还没来得及骄傲完，远处“砰”的巨响。
柏嘉第一个回头去找巨响的源头。
是灶台。
这一秒……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看到了奇迹，看到了辉煌，看到了生命的终结。
一股热浪，灶台整个被顶翻开来，摞起来的砖散了满地，更可怕的时，上面的锅也被顶到天上，鸡肉天女散花似的洒落。
火浪顺着草坪朝大家袭来。
“我！靠！”柏嘉瞬间反应过来，嘶吼着起身狂奔，还不忘扯了一把明绮——
“快——跑——！！！”
“别回头——！！！”
“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