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离开浪花屿

  不远处,卧室的门被人从里边推开,兰小琪走出来,靠着门看向他们,“阿姨,叔叔,爸爸请你们进来。”
  这么快就谈完了?
  兰亭不想和女儿再多呆一会么?
  时小念没让宫欧站起来,自己朝着兰小琪走过去,兰亭躺在床上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说话声音越来越虚弱,“宫太太,我和小琪说了,让她先跟着你们离开,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就去找你们。”
  兰亭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吃力极了。
  时小念低眸看了一眼兰小琪,明白这话是说给孩子听的,这么说,兰亭是决定不让女儿陪他到最后一秒了。
  “兰先生,其实我们也不是急着离开。”
  时小念不由得说道。
  “带小琪走吧,这些年我混蛋透了,有些事……实在不想她再经历一遍。”兰亭说道。
  时小念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再眼睁睁地看着至亲死在自己面前,他现在是彻底地清醒了,明白自己这些年做得有多离谱。
  可惜上帝不再给他宽恕。
  “你决定了?”
  时小念问道。
  “决定了。”兰亭说道,“谢谢,真的谢谢。”
  时小念低眸看向兰小琪,说道,“那小琪和爸爸说再见吧。”
  兰小琪站在她身旁,眨了眨眼睛,然后朝兰亭摇了摇手,“爸爸再见。”
  “再见。”
  兰亭双眼灰暗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干涩而吃力。
  没有再见了。
  只剩下永别。
  时小念拉着兰小琪转身,兰亭的声音忽然又传来,“小琪。”
  兰小琪转过身去,兰亭望着她,眼中涌起一丝水光,“爸爸不是个好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兰小琪懵懂地眨眨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时小念听得心口格外地堵,却只能任由那股窒息四下游走,她无能为力,她拉着兰小琪的小手离开卧室。
  兰家已经走得很空了。
  剩下宫家的人在排查炸弹,这个工作量要耗上一些时间,他们直接离开。
  路过一间房时,时小念从虚掩的门缝里边看向几个男人被捆成一团坐在地板上,查尔斯管家和几个保镖站在那里守着他们。
  这些就是当年杀死兰亭妻子的凶手,其中一个竟然还是她见过的兰家仆人,就是那个被兰小琪强迫着扮狗的。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听从兰开斯特家族的吩咐在兰亭的身边游走。
  查尔斯把一个摇控器递给身旁的保镖,“二少爷吩咐,把摇控器给兰亭,小心一点,按错整个房子就要炸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是,查尔斯管家。”
  保镖点头。
  这几个凶手闻言瞬间明白了什么,或激动地扭着身体,或绝望地闭上眼睛。
  “我们走吧。”
  时小念拉着兰小琪的手往外走去,宫曜一手抓着洋娃娃,一手握着棒棒糖看向她,然后立刻跑过来。
  “我们走了。”
  时小念朝他说道。
  “好。”宫曜点点头,然后就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体力不支摔倒,抓着洋娃娃的手特别用力。
  宫欧和时小念都带伤在身,为了行程平稳顺遂一些,封德准备的是邮轮。
  浪花屿码头的樱花还是开得很好,就像他们刚刚到来的时候一样,粉色的花瓣飘落满地,铺成一条淡粉的道路,浪漫至极。
  保镖们分列站成两排,时小念被宫欧搂着往前走去,宫曜跟在他们身边,一直紧张地注视着时小念。
  封德与查尔斯拿着行李走在他们的身后。
  “走了。”
  宫欧紧搂着时小念踏上邮轮的甲板,时小念担心他的伤势,便要求他上了邮轮立刻进房间休息。
  宫欧不肯,时小念再三要求,最后怒目而视时宫欧才妥协。
  时小念推开房间的门,扶着宫欧走进去,宫欧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呼吸得有些用力,薄唇抿成一线。
  见他这样,时小念隐隐感觉到不好,伸手替他将衣服拉开,果然,纱布上的红色透得越来越明显。
  “宫欧!”
  时小念气愤地瞪他。
  宫欧躺在那里,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她,把衣服拉好。
  “宫欧!你背过身去是什么意思?我都看到了!纱布上全是血!”
  他还转身?
  伤口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都不说话,还在那边强撑,叫他休息还说要陪她在甲板上看风景。
  看风景,看毛线的风景!
  她看他的血就够了!
  听着她怒气冲冲的声音,宫欧在大床上默默地转回来,视线落在她脸上又很快收回来,蜷缩起颀长的身体,声音没了霸道和强势,“你凶什么,是医生没包扎好。”
  一个女人凶什么凶。
  不是他的错,对,就不是他的错。
  “是你不听医生的话!”
  时小念愤怒地瞪着他,她刚刚要是答应看风景,他是不是就准备流着血陪她看?
  真是有病!
  “哦。”
  宫欧没有反驳她。
  “给我躺着!我现在去叫义父和医生,不准乱动,听到没有?”时小念气愤至极。
  “哦。”
  宫欧乖乖地应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
  这男人真是……这会倒像个闷声虫了,时小念转身出去叫人,封德和医生匆匆赶到房间,给宫欧重新包扎伤口。
  这一折腾,便过去很久。
  取下来的纱布上鲜血淋漓,时小念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狠狠地瞪了宫欧好几眼,宫欧默默地又背过身去,道,“不准生气,这样你就看不到了。”
  “……”
  她又不是智障,他转个身,她就能当他身上什么伤都没了?
  时小念对这样的宫欧发不起火来,送走封德和医生后,她在床边坐下来,瞪着他道,“宫欧,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好好地保护好?”
  没有他这样的。
  “又死不了。”
  宫欧转过身来,枕在枕头上盯着她,哼了一声。
  “你怎么老是这样。”时小念有些气恼,明白这个偏执狂也不是她能说得动的,于是道,“行,既然这样的话,我们的蜜月就到此结束吧,也别去哪里哪里了。”
  去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就呆在家里。
  “不行!”宫欧瞪向她,“凭什么不度蜜月?我都没带你痛痛快快地玩过一次!”
  绝不能就这么结束。
  “如果痛痛快快就是用你这一身伤来换,那我宁愿不要。”时小念冷淡地说道,没有丝毫的妥协,“反正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和你去度蜜月了,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了!”宫欧不豫地道,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
  “诶……”
  时小念担忧地看向他。
  宫欧坐直身体,黑眸死死地瞪着她,薄唇抿了半晌,最后道,“行,我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对着她,他总是能够妥协得特别快。
  “真的?”
  时小念有些不敢相信。
  “废话!我宫欧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的好像你没骗过我一样。”
  “……”
  宫欧语塞,伸手按了按胸口的伤,时小念转眸,张望着房间里的一切,然后走到书桌前面,拿起纸笔,在上面写下条条款款,注明不准再受伤。
  写完,时小念把纸笔拿到宫欧面前,板着脸道,“宫家的人是不会随签字的!签字!”
  这话是封德当年告诉她的,她记得很牢。
  “……”
  宫欧拿过纸,看着上面她清秀的字迹,反复注明写着不准受伤、不准受伤、不准受伤,受伤一次就永不蜜月。
  宫欧不禁拧眉,“你这写得怎么跟个诅咒一样!”
  “那你要不要签?”时小念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几个孔来。
  宫欧见她真较上了劲,于是从床上坐起来,修长的手握着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落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向她,幽幽地道,“不用你还藏了两百多页的附加条款吧?”
  简单一句话让时小念想起当初和他签的合约,他那时候在中间偷藏了两百多页的条款,厚得能把她砸死。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时小念忍不住笑起来,怒气瞬间一消而散,“你好烦啊,那是你才干得出来的事情,我才不会那么做。”
  她嗔怪着把纸笔从他手中拿过来,看着上面的落款很是满意。
  终于笑了?
  随着她这一声笑,宫欧的唇角也勾了起来,宠溺地盯着她,“对着你,我什么干不出来?”
  明明是那么无赖的一句话,时小念却听得莫名地甜蜜,跟个偏执狂在一起久了,她也是没救了。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纸张,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宫欧不满地刚要训斥,却见宫曜从外面走进来,看向他们,特别礼貌地低了低头,“dad,mom。”
  “咦,你不是和小琪在玩吗?怎么过来了?”
  时小念笑着问道。
  “我看到医生进来过。”宫曜站在门口说道,显然,他是担心他们。
  闻言,时小念的心口暖暖的,要说这一趟浪花屿之旅有什么开心的地方,就是宫曜对她的心结解了,对她比以前明显亲昵许多。
  她喜欢这样。
  “dad的伤口绷开了,医生进来替他重新包扎过了,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时小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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