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节

  “再说一遍,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梁桢承受着他一波高过一波的索求,哑着声音问:“哪一句?”
  “第一句。“
  “老天对我真的不薄……”
  “不,不是这句,后面一句!”
  “我爱的男人去鬼门关…”可惜不待她说完,钟聿又口勿了上来,口勿得又急又乱,像是一个不得要领却迫切需要宣泄情绪的人。
  梁桢慢慢被他感染,彻底溺入他搅起的波澜中,仍由他放肆,任由他发疯,直至钟聿筋疲力尽,倒下来趴到她身上……
  身上的汗被窗外漏进来的风吹干,身体逐渐降温,可是情绪似乎还浮在半空中。
  钟聿缓过那股劲,稍稍抬了下身,身下的女人淋着月光,身上像是撒了一层霜。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个字。”他开口。
  “是么?”
  “嗯,之前从来没说过。”
  “你就记得这么清楚?”
  “对,即便是哄哄我,你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字。”
  他真的是一本正经地在跟梁桢讨论这个问题,表情言语间还带着某种抱怨和委屈。
  梁桢苦笑:“你就这么想要听我说这个字?”
  钟聿:“对,非常想。”
  梁桢:“至于么,不过是一个字而已,说了又能代表什么?”
  钟聿:“是不能代表什么,但起码能证明你心里有我。”
  梁桢:“心里有没有不是靠几个字就能证明的。”
  钟聿:“我知道,可是你从来不说,我心里就一直没底。”
  没人能相信样样具优的钟家二少竟然在“感情”这件事上一点底气都没有,甚至连梁桢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他的所有表现却又说明确实如此。
  “我说不说其实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究竟怎么做怎么想,而且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不喜欢把心里的想法挂在嘴上。”
  爱不爱的,什么海誓山盟肉麻的情话,这些实在都不在她的人生字典中。
  “况且你是不是也该动动脑子想想,如果我心里没你,又怎么会跟你结婚?”
  “对,你结了,可你又跟我离了。”
  “……”
  他还委屈上了,梁桢也是无语。
  “我为什么跟你离婚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或者你问问到底有哪个妻子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天天夜不归宿在外面跟其他女人同?”
  “我…”钟聿支吾了一下,“对,那段时间我确实跟叶千橙演戏来着,也传了些绯闻,可你怎么就能做到一点不生气呢?”
  “谁说我不生气?”
  “你生气了吗?”钟聿反问,“正常其他女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大闹一场,或者起码也该找我问一问,你倒好,从头到尾沉默,好像我跟你没关系一样。”
  讲半天倒成了她的错了?
  梁桢真的苦笑不得,“听你这意思,你当时是希望我去找你闹的?”
  “也不是非要闹,但起码你不能那么风平浪静!”
  钟聿想到那段糟心的日子就觉得怄得慌,哪有丈夫出轨满世界闹绯闻,正妻在家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
  “就那时我都怀疑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而且你还跟唐曜森闹绯闻。”
  得,他又开始翻旧账了。
  梁桢把身上的人往旁边推了点,自己坐了起来,“既然今天聊到这件事了,不如跟你说清楚吧。”她将毯子拉过来盖住自己,又补充,“其实应该算是重申了,重申我跟唐曜森的关系。我承认很多年前我对他有好感,至于是出于感恩还是依赖,或者是那个年纪所谓的爱情,我也不得而知。”
  年少时的爱情如何定义?根本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姑且就当自己爱过吧。
  “但是我知道我跟他不会有什么结局,因为他有家庭,即便是后来他跟钟盈离婚,我也清楚不可能在一起。”她可以让自己错一次,却不可以罔顾道德一直错下去。
  “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良友,甚至是长辈,这些年他也帮了我很多,甚至在你出事后义无反顾回到钟氏,所以我不能否认掉他在我生命中存在的重要性,以至于你就算多排斥,多不愿意,我也不能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就跟他断绝联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还要继续交往。”钟聿又有些不爽了。
  梁桢笑,“你听我说完!首先,我跟他是朋友,你们以后也会是工作上的伙伴或者同事,所以从客观来说就没办法断;其次如果你真的不能信任我,不能忘掉我跟唐曜森之前的关系,即便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你心里还是会永远插着一根刺,所以根本原因不在我这,而是在于你怎么想;最后……”
  梁桢轻轻吐了口气,“我跟唐曜森只上过一次床,就那么一次,后来那么多绯闻都是无稽之谈。”
  钟聿一下子呆呆坐在那看着梁桢。
  “当然,好几次网上都曝光了我去他家里的照片,我也没办法证明我们什么事都没干,毕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要说真的清清白白估计也没人信,可是话我都跟你说了,我没办法自证,信不信全凭你。”
  “信,我信!”钟聿突然握住梁桢的手,心情有些激动,所以握得很紧。
  梁桢与他对视几秒钟,经历这么多似乎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加持,彼此总该有些长进。
  第431章 深谈
  “好,既然你信,那以后你就不能再老是拿我跟唐曜森的过往说事,也别动不动就为了他跟我生气,不然我也没办法相信你跟叶千橙同居这么久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好,我发誓!”钟聿急吼吼地抬起手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怀疑你跟唐曜森的关系,我也发誓我跟叶千橙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他一本正经地对着月亮起誓,梁桢又被逗乐了,“行了你心里知道就好,不需要这么郑重其事!”他把钟聿的手拉了下来,钟聿趁机握住她的手掌,翻身又把人搂到怀里。
  “那你呢,你以后也不能怀疑我跟叶千橙!”
  梁桢哧了声,“我才没功夫怀疑你们。”
  “你以前就没怀疑过?”
  梁桢顿了顿,“有怀疑过。”
  “什么时候?”
  “最早网上传你在酒店开长租房跟人同居的时候,当时我真的不相信。”
  这个答案令钟聿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觉得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她并没有无脑到相信自己的丈夫绝对不会出轨,毕竟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况且男人有时候还会受控于本能,但她觉得钟聿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滥情,不然以他的条件这些年交往的女人大概可以排满一条街,他又何至于刚结婚没多久就在外面找女人。
  “后来网上曝光了叶千橙的身份和照片,我特意看了下,觉得更加不可信。”
  倒不是说叶千橙长得不漂亮,相反,她身材性感五官撩人,但梁桢觉得这并不是钟聿喜欢的类型。
  “既然不信,你为什么没找我对质?”
  “对质?”梁桢哼笑,“丈夫在外面堂而皇之开房包养女人,你们同进同出的照片都曝光了,我再巴巴跑去问你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梁桢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理智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后来你怎么又相信了?”
  “你们出入酒店的照片隔三岔五曝光,还一起去了b市和米国,由不得我不信?”
  那段时间钟二少与女dj的婚外情简直谈得上天入地,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即便她心里再不愿去相信,但一桩桩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那阵子你是不是挺恨我?”
  “恨过一段时间吧。”要说真的一点不恨肯定是假的,“但我更多的是检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你的求婚。“
  “所以你之前说后悔跟我结婚,这句话是真的。”
  “对!”梁桢的答案不带一丝犹豫,“我承认这么说可能会伤害到你,但事实就是如此,怎么说呢……”她抱着膝盖弯了下身子,“本质上我应该是属于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这可能跟我的成长经历有关,所以每次受到伤害之后我首先会做的不是难过,也不是哭,而是思考如何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之后我会回头看,反思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致使自己受了伤,再总结经验,避免以后遭遇同样的问题。”
  人生难免很多选择,你没办法保证每一次都不选错,但她会不断总结,不断思考,在规避与理智中前行。
  “听起来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冷漠?”
  正常女人在遭遇老公出轨且全网兼知的情况都会先悲痛,先闹先哭来声讨,可是梁桢却不一样。
  在整件事情中,她作为正妻始终没吭一声,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几乎冷漠绝情,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爱过钟聿。
  可是这又何尝不是她的自我保护?
  既然伤害已经形成,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她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权衡利弊,避免后面不要再走同样的路。
  “可能你不知道当初答应跟你结婚我到底鼓了多大的勇气,你大概也不知道结婚之后为了融入你的家世背景我又做了多大的努力,但其实你应该感觉得到,很多时候我并不开心。”
  梁桢回忆刚跟钟聿结婚那段时间,要面对外界的质疑,还要应付钟家人。
  “你爸不喜欢我,这点你应该早就知道,钟盈更是恨我入骨,每次见我总是冷言冷语,其他不算熟的亲戚,包括你那些朋友,同事和下属,甚至家里的佣人保姆,背地里应该也没少对我评头论足,那段时间,怎么说呢……”梁桢长长地往外吐了一口气,“因为你的身份和家世,成为钟太太的我好像一下子被剥光扔到了人群中。”
  当时钟聿高调宣布自己跟梁桢领证了,天,谁人都入不了钟二少的眼,却独独为她倾心,梁桢好像一夜之间成了众多女性羡慕的对象,可是在那场旷世深情的表白中她得到了什么?
  少量的祝福,其余便是人肉,质疑和曝光。
  “我的一言一行都开始被关注,为此我不得不辞了爱佳的工作,停了手里的功课,开始学习怎么穿高跟鞋,怎么选礼服,什么场合配什么首饰,什么餐厅用什么礼仪。”
  王子与公主嘛,那个阶层所有一切都理应精致漂亮,令人不由仰望。
  可钟聿是王子,她却未必是公主。
  “但我其实并不喜欢穿裙子,也不喜欢穿高跟鞋,松露鱼子酱或者五位数的红酒在我心中真的不如爱佳门口七块钱一碗的酸辣粉,但是我知道不行啊,我是钟太太了,我就必须去适应你的生活方式,不然他们背地里又会去议论你。”
  为此她只能按照一个名门富太的要求来包装自己,学穿衣搭配,学社交礼仪,学那些名媛的样子费力伪装自己。
  “我学东西很快,那些对我来说也并不难,但是抵不住内心排斥,所以那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场合需要陪你出席之外,我都尽量不出门。”
  她没了工作,终日无所事事,除了接送豆豆之外只能成天呆在屋里。
  ”噢对了,我还得应付你父亲和你家人,有时候他们说话并不好听,我也得忍,可是天知道我什么性格,我五六岁就能拿板凳砸梁国财,我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但自己跟钟聿结婚之后她能忍的都忍了,也再不像以前那么怼天怼地,伶牙俐齿。
  “为什么这些话你当时从来没跟我提过?”
  “提什么?怎么提?”梁桢苦笑,“总不能每天回来跟你抱怨你家人对我如何,外界对我如何,况且提了能解决什么?你那时候也越来越忙,我不想影响你,也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怨妇,甚至当时面临的情况我在答应你求婚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要成为钟太太,这些都是我必须要去面对的事,如果我连这个坎儿都过不去,如何陪你走完后面的人生,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梁桢将头低下来,脸枕到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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