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礼物

  梅姨娘轻轻抚摸着花笺版片,神色惆怅:“元章先生的梅,这是你外祖父亲手描摹刻画的,最为传神,也是他的最爱。可惜原作已经毁了,否则用花笺和原画对比,你就能知道你外祖父功底有多深了。”
  檀悠悠托着腮,同情地看着梅姨娘:“姨娘,十二花神笺之所以成为梅家最贵重难得的花笺,是因为全是外祖父亲手刻画的吗?”
  梅姨娘美目含泪,轻轻点头:“是啊,每一幅都出自名家名作,可惜我没本事,这么多年以来只收集到两幅,还全是你的功劳。”
  檀悠悠想着裴融的表现,再看梅姨娘这样,便猜着里头大概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于是也不多问,只依偎到梅姨娘怀里,紧紧搂着她撒娇:“姨娘,我是您生养的啊,我就是您最大的本事。夸我好,就是夸您好。”
  梅姨娘搂着檀悠悠香软的身体,感慨万千,确确实实,女儿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成就和本事,这么乐观可爱体贴的闺女,比她的性命还重要。至于那些往事,不堪回首,便让它随风而去吧。
  当天夜里,陈二郎和裴融一直聊到深夜,檀悠悠原本想等着裴融回房再睡的,可惜无法抵抗睡神的力量,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裴融喝得微醺,心情很好地回到房里,但见室内灯光微明,衣架上挂着一整套浆洗得笔挺的新衣,石青净色细纹布料,只在领口、袖口绣了同色青松纹样,里衣雪白无暇,一旁的鞋袜也是新做的,精致讲究却又稳重低调,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喜好,以及入宫讲经的用途。
  青松纹样绣得十分精致,看得出来不是匆忙赶制出来的,然而,他并不知道檀悠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准备的新衣。
  裴融坐在衣架旁,盯着这套新衣,喉咙有些酸胀。原以为粗枝大叶的人,其实一直都很细心体贴。
  “那你总是故意气我?”
  “不然太无聊了啊,逗着玩儿,能保持身心健康。”
  裴融翘起唇角,轻轻笑了。确实,每天被她这样变着花样折腾,他不但没有郁卒,反而更轻松愉快,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板到让人畏惧——从下人对他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是檀悠悠翻了个身。
  裴融起身走到床边,低头去看,但见檀悠悠还是睡得四仰八叉的,睫毛长长,脸儿圆圆,小红嘴嘟着,一脸的无忧无虑,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他忍不住心生怜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外面的手放回被中,檀悠悠却醒了,半睁着眼睛迷茫的盯着他看了看,小声道:“夫君。”再抓住他的袖子,往他身边蹭。
  裴融没能坚持住,听话的按着她的意愿陪她躺下。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次日清早檀悠悠醒来,惊觉身边多了个人,再看竟然是裴融,便夸张地大声喊道:“啊!夫君,你为何睡在这里?”
  裴融被吓醒,睁眼看清楚情况,就懒怠地继续躺着:“我不睡这里该睡哪里?”
  檀悠悠坏心眼地指着对面的睡榻:“那里啊!夫君不是要和我分床睡吗?不是害怕对胎儿不好吗?快过去。”
  裴融伸出大手将她拉到怀中,沉声道:“闭嘴!”
  檀悠悠小声嘀咕:“到底是要入宫讲经的人啊,脾气都不一样了。也懒了,不上进了,该起床啦!”
  裴融不胜骚扰,睁眼瞅着她:“你到底想如何?”
  檀悠悠眨眨眼睛,小鹿眼亮得像晨星:“不如何,就是想送一份礼物祝贺夫君。”
  裴融以为是新衣,便道:“我已经收到了,很喜欢,什么时候备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檀悠悠眨巴眨巴眼睛:“你确定已经收到了?那就算了啊。”
  裴融后悔了:“不,我没收到,你亲手给我。”
  檀悠悠轻轻解开他的衣带,坏笑着道:“好……”
  许久之后,裴融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滋味不想动弹,他没想到,檀悠悠竟然这么大胆……
  “悠悠……”他看着坐在镜台前认真梳妆的小妻子,忍不住低声呼唤:“悠悠……”
  檀悠悠冲他甜甜一笑:“起吧,等会客人就该来了。”
  裴融入宫讲经是件大喜事,虽不能操办,请最亲近的杨家和檀家聚在一起吃顿便饭还是可以的。为此,昨天她就安排好了菜单,让人报喜时也都说好了。
  裴融起身走到檀悠悠身后,拿起一朵珠花替她戴上,再握住眉黛,认真替她描眉。
  檀悠悠睁大眼睛不敢动弹:“夫君是在替我描眉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裴融一笑,指尖轻点她的唇瓣,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柳枝站在门外低着头不敢看:“姑爷,外头来了好些人送礼送帖子,说是来道贺的。廖管事问,是一概不见不收,还是有所区别?”
  裴融并不回头:“一概不见,说我不在家。”
  柳枝听命而去。
  檀悠悠等到裴融放了眉黛,这才道:“夫君,我有问题要问。”
  裴融认真地道:“你说。”
  檀悠悠道:“什么叫纯臣?”
  裴融一怔,随即失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和皇长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会轻易卷入其中。四一书铺黄掌柜,昨日与我传信,你知道说的是什么吗?”
  檀悠悠认真地注视着他:“说什么?”
  “独善其身。讲好经,做好学问,做好人,就够了。”他不帮二皇子,就等于帮皇长子。
  檀悠悠默了片刻,道:“皇长子是真的爱惜夫君之才。”
  裴融点头:“正是。咱们努力上进,但要保持平常心。”
  檀悠悠很赞同后面那句话,前面那句嘛,在心里悄悄反对就好了。
  裴融饶有兴致地追着她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你竟然会考虑到这个,真不简单。是寿王妃教你的吗?”
  “是啊。”檀悠悠顺水推舟。真的社畜,谁还没经历过站队这种事呢?她从来只站老板,只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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