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立军令状

  “怎么会?”
  听得方贵那一声喝声传遍了山谷之间,看到了无数目露惊异之色的仙军将士们向他们看了过来,这群东土归人的脸色都已变得异常窘迫尴尬,他们甚至可以真切的感觉到,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废尽心机笼络的人心与竖立的威望,正在像流水一般哗啦啦的消失。
  到了这时候,他们已然明白了方贵的用意,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众目睦睦之下输了,便是丢了大脸,失了威信。
  身为将守,或许有太多的标准,需要掌握各种各样的事情,要懂得排兵布阵,要懂得丹符法器,要懂得分析局势,训练各种兵种,要懂得审时度势,挑选合适的时机出手!
  可还有一点任谁都无法忽略的,便是实力啊!
  修行界毕竟便是修行界,是不兴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将的!
  想要率三万仙军,随你共进共退,令行禁止,便需要有着让人信服的实力!
  当然,这一点并不绝对!
  自身实力不行,或许也一样可以排兵布阵,发挥出仙军最大的力量。
  可在某种程度上,这便如同是东土归人之前一直在宣扬身为将守,便一定要懂得丹阵器法,一定要为自己的部属寻来最高阶的配备才有资格成为将守一般,之前他们通过这些方面的优势,逼得北域将守让位,而如今,方贵便又凭了这实力之说,逼得他们现眼……
  最可气,这厮居然还偏心!
  看起来好像是同时出手试探了十位将守,实际上对北域那四个下手明显更轻一些!
  他就是在故意做出了这十位将守承受一击,六个跌倒,四个站着的局面!
  这用意何其歹毒?
  意识到了这一点,别说这些被方贵击飞了出去的东土将守,便是其他地方,也不知有多少东土归人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看到六位将守吃了亏,自然是无穷愤怒,一个又一个,皆是愤懑无比的看着他们,脸上皆无尽侮辱之色,似乎恨不得要直接向方贵冲上来一样。
  而方贵眼见着周围来的人越来越多,却也正合了心意,大袖一荡,身形向着空中浮高了丈许,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向着下方金甲将守继续喝道:“我早就怀疑你们用心,一回来便忙着争权夺利,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事事不如你们的意,恨不得全都接过手来才行,这倒也罢了,可我问你,接手之后,你们做了什么?”
  那位金甲神将被方贵扔了出去,虽然爬了起来,但也已恼火上涌,更拿不准方贵的用意,在这时候已不知怎么回答,倒是斜刺里,有另外一位大袖飘飘的东土归人走了出来,厉声喝道:“无知,野蛮!吾等着放东土的清悠日子不过,只想回北域来效力,出人不算,还带回来了大量的资源与军甲,群策群力,沤心沥血,可是你们,居然……居然就这样对我们?”
  “群策群力,沤心沥血……啊呸!”
  方贵早就准备好了,喝骂道:“说的这么好听,来跟我讲讲,你们杀过几只尊府鬼神?你们斗过几个尊府血脉?好,那我再退一步,你们,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去与尊府过招?”
  一听此言,众东土归人脸都憋红了,怒道:“准备不足,练兵未成,如何能出兵?”
  “啊呸!”
  方贵又是一口唾沫啐了出去,道:“照你们这么讲,那什么时候练兵才成?什么时候准备才足?”眼见得对方要说话,却不给对方时间,接着又朗声道:“好,我再让你们一步,就当你们现在急着练兵,还不到出兵尊府的时候,那我还要问你,练兵时间,你可敢给我们一个期限?到了这期限之后,你们可敢立下军令状,保证自己帮我们夺回几个州来?”
  “军令状?”
  众东土归人听着这话,已是心下火大,哪敢接这个茬,皆愤愤道:“军阵之事,千变万化,北域底子在这里放着,谁能保证真能赢过了尊府,你要我们立军令状,你……根本不懂!”
  “啊呸!”
  方贵又是一口啐了过去,道:“我是不懂,但我这个不懂的,却起码赶干掉了好几百只大鬼神,起码干掉了尊府十八九个大元婴,知不知道现在尊府那边一听我方贵方老爷的名声小孩就开始哭了?知不知道就连雾岛南凤这样的大个家伙,那也是……也是我师尊杀的!”
  “你……”
  东土众归人,已经被他的话挤兑的心里憋屈难受。
  心里一个个的都在狠狠的骂,特么当我们是傻子,尊府一共号称八百大鬼神,你说自己杀了几百只?尊府元婴你当时纸糊的呢,凭你这点本事就随便说自己干掉了十八九个?
  可是,纵是心里憋屈,这话却也不好说出口。
  毕竟方贵的名声,那也确实是与尊府交手过程中打出来的。
  真个论起功德,别说东土回来的人,便是整个北域,又有多少比得上他?
  这一茬压根就不适合放在这里来谈!
  “你看,说不出话了吧?”
  方贵趁着他们心间愤懑,已是冷笑声声,喝道:“别给吹你懂得什么什么,也别跟我讲你在东土是什么身份,在北域这地界,敢跟尊府对着干的才是好汉,能从尊府手里抢回地盘来的才是英雄,你们要抢位子,那没关系,率人去打尊府呀,你们要练兵,那也没关系,立个军令状下来,说自己什么时候出兵,什么时候打下一州之地来呀,若什么都不敢?”
  “啊呸!”
  他一口啐了出去:“那我们要你们回来干什么,当大爷吗?”
  ……
  ……
  方贵的声音没有压低,甚至是刻意说给所有人听的。
  一众东土归人在他的声声质问下,皆已脸色窘迫,无尽尴尬,照实讲来,方贵这时候确实是在蛮不讲理,他们之前讲出来的,那明白人眼里那也是有堂堂正正道理的,若与尊府对阵,那练不好兵,带一群乌合之众自然不行,而哪怕是真对了阵,谁又能保证能赢?
  立军令状,那是迫不得已,将性命赌上,他们哪值得这么做?
  可就是因为这一点,被方贵抓住了蛮不讲理的一通胡搅,倒是真逼得他们说不出话来了,分明有理这时候也变成了没理,心里怒火腾腾,偏偏不敢随便开口去接他的话茬……
  “呵呵,说的好,说的真好……”
  一片尴尬里,一位东土回来的白衣女子,已经给气的浑身颤抖,良久才沉声道:“一腔热血报故土,却被人如此蛮横欺压,污我心意,这位太白宗的道友,你说的理直气壮,可曾站在我东土归人角度想过吗?你可曾想过,这等言语,会凉了吾等一腔赤诚热血吗?”
  她这话一说,顿时有不少东土归人,皆目光悲慽,向方贵看了过来。
  此时他们的心里,确实生出了一种委曲的感觉。
  因为自从回到了北域,他们虽夺权,但也确实做了事,直到目前,尚未起异心。
  况且,就算有人心里有异心,那也不是所有。
  起码有一部分是真想为北域做事的,在这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寒了心。
  而对于她的话,方贵回答的非常简单。
  他回过头去,认真看了那女子一眼,道:“那你们可以回去!”
  ……
  ……
  “哗……”
  一石击起千层浪,周围响起一片轰然议论。
  居然连这个话都说出来了?
  明面上,人家就是万里迢迢回来为北域效力的啊,怎么忽然便要将人撵回去?
  可是在一片议论之中,却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平日里受到了自认的不公,或是说话无人听从时,经常会摆出一副我受尽欺压,心寒血冷,要回东土去的东土归人,在方贵真个把这话挑明了说出来之后,反而一个个都噤了声,闭紧了嘴,居然没有一个敢答腔的……
  话说白了,是不是要回去,本来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
  “我懂得道理不多,也不喜欢弯弯绕绕!”
  方贵看着那一片被自己说的脸色大变,头上都一层汗的东土归人,脸色却也奇异的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们为了什么回来的,我知道,你们自己也知道,现在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自己知道,我也知道,今儿个把明白话撂在这里,知道你们都是在东土落下了脚的人,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人家才回来的,但既然打着北域人的名头来了,那就做点实事出来!”
  “起码是现在,连个军立状都立不下来的,也别再嚷嚷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了!”
  他见周围这时候都已经安静了下来,便笑了笑,挠了挠耳朵,道:“方老爷我是习惯了小人之心,丑话说明白了,以后可能避免些丑事,毕竟你们的根脚,如今都在东土,现在说的做的,都威风漂亮,可一旦成不了事,你们拍屁股回去了,我们北域这边的人怎么办?”
  东土归人有人挑眉,有人低叹,有人愤愤不平,但一时之间,竟再无反驳之音。
  倒是北域一厢,神色里多少都露出了些凄然之意。
  方贵心也有点懒了,心想这些话最是伤脑筋,也最是麻烦。
  但凡自己讲一点道理,这时候都讲不清这个道理!
  ……
  ……
  “就由得那小儿如此胡闹?”
  而在方贵大闹营帐,把一众东土归人逼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上时,东土归来的众修聚集的洞府之中,最中间的一方洞府里,陈康老修与一些同辈老修,也正围着一位红裳女子坐着,虽然没有露面,但方贵在军帐之中的一言一行,他们却也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这小儿先闹幽帝,再来东土逼宫,根本就是仗了他那位师伯的势,胡搅蛮缠!”
  其中一位老修愤愤道:“真该立时便镇压了他,以免被他坏了大事!”
  “重点不在他!”
  那位红裳女子看出了陈康老修等人的气愤,声音轻柔的开口:“你们也知道,他就是仗了太白宗主的势在胡闹,那便该明白,这个势,就是太白宗主有意借给了他的……”
  想起了此前太白宗主洞府里迸发出来的惊人气息,众老修皆沉默了下来。
  那气息,着实可怕。
  原本他们还以为,那是太白宗主修行之中,无意释放了出来的。
  可如今,看到了这小儿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的举动,便已明白,那都是刻意为之。
  太白宗主就是先释放自身气机,震慑诸方,再让这小儿跑出来胡闹!
  似是蛮不讲理,其实就是为了打破诸方的布局,好为攻打尊府之事铺路!
  陈康老修皱眉道:“那我们就由得他这般……”
  “一个小辈胡闹而已,能有什么份量?”
  红裳女子淡淡道:“我来东土之前,得到的叮嘱便是,与那位赵师叔对阵,定要三思而行,他一举一动,必有深意,往往出人意料,料之未及,所以,在看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之前,我不能动,你们也最好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至于现在他推了出来的这个小孩子……”
  淡淡笑了笑,她轻声道:“成不了什么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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