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谋私的神子们
宇宙历841年12月4日。
土之星，白久漾乘坐飞船抵达亚轨道空间指挥部，联邦在该区域的战争指挥协调度高了一个级别。
英雄位指挥官有能力将全球卫星网络和各地军事体系精密调节。能够独立完成火之星、水之星全球规模的战役控制。
没错——如果白久漾现在放开手脚将战争烈度全面升级，也就是调集数百万吨陨石炸弹重复精确打击，且地面部队在打击过程中突袭。均摘星在四十天之内就会完蛋，完全没有机会将军事体系转移到相对安全的海洋中。
但是由于土之星的特殊性！这里是政治中心，军事被政治影响。例如平民的损伤，文化遗产的保护，等等。数百亿吨陨石在亚轨道空间上方的调度，以及超级核武的投放，都是不允许的。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当其他政治手段都解决不了的时候，自然是战争，但是还有其他政治顾忌，那么战争就非常复杂。
这就是之前，为什么让中位指挥官负责各个战区的原因，因为要和各地的执政官协调情况。
而苏天基、融继璇两人虽然能够负责大片地区的作战事务，但是绝对没时间和各地的执政官进行交流。——比如说，有的执政官要求避开当地某个文化遗产、要求保护某个地区重要实验室的物资和人员转移。这样的支线任务，若是大战役指挥官，是很难将其插入到自己的计划中的。
索性趁着战争烈度不够，就划分了各个战区，将指挥权下放到了各个中位指挥官那儿，暂时降低高烈度战争的能力，为政治服务。
当然，均摘星让这个情况变了。
这就如同，美帝战力天下第一，但打下中东后，对中东各教派、部落渗透局势很头疼，看似奈何不了当地武装分子。其实只是当地战力还没有发展到一定高度，美帝认为还不用升级冲突级别。若是当地一下子准备拥核，亦或是获得其他大国的五代战机、万吨驱逐舰，这种能够在中东区虐全服的东西，美帝马上就会跟进，多派几个航母战斗群，准备一下子解决掉。
浩北高原地区现在的情况，就已经抵达了联邦一开始的容忍上限。虽然白久漾没有直接上场，但还是降低该地区其他执政官的沟通权限，调高了军事优先的等级。
苏天基在浩北高原的东南侧，也就是月陨盆地的北边展开基地，而融继璇在巡原北边海岸线展开军事基地。在宇宙历842年1月1号，这两位圣枪学院当代最优异的弟子，同时在东西两侧发起了攻势。
在1号上午8点31分开始，到5号晚上9时46分，一共爆发了36场上千单位级别的遭遇战。均摘星在这场双剑合璧的打击下，节节败退，丢掉了浩北高原一系列的战略要点，78万平方公里的控制权易手！
但是，均摘星虽败犹荣，联合攻击取得的战果，远远少于苏天基和融继璇的预期。他俩的预期是，均摘星在这种打击中要崩盘。
但是均摘星是一寸寸后撤，还是很从容地将自己军团和一系列生产体系朝着后方后撤。
均摘星的一些细节做得非常完善，例如在丢掉隘口后，两侧的山岭区域依旧埋伏着待机的自动化布雷器，当均摘星的突击空军穿插过防空网抵达该地点时，飞机上一道通讯就能让让布雷器启动，在铁路沿线布置爆炸物。
而且这种布置并不是彻底干一票爽，而是细水长流，每隔一段时间，只搞个一两颗，充分消耗联邦的扫雷力量，并且最大限度地拖延了，苏天基的重装兵团前进。
联邦第一波打击过后。
在崤山山脉的基地内。
苏天基与融继璇在卫星通讯中展开了交流，这两位意见非常一致，那就是己方并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取得关键性胜利。
现在两人综合情报界面上，均摘星似乎在苏天基和融继璇联合大进攻前，就瞅到了端倪。
所以在面对打击时，几乎是将全部至关重要的生产体系提前后挪。这场进攻，均摘星看似被这对情侣揍得鼻青脸肿，但是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
补充：如果没有联合，苏天基亦或是融继璇单方面发动，必定是细节更完美，均摘星在进攻前还发现不了端倪。但是正因为他们两个搞了联合，所以被均摘星找到了细节，若是白久漾这位英雄位同时主持两个防线的进攻，均摘星在战略核心设施的撤退上就没这么从容了。但是制定全球作战计划的白久漾正在不断地考量全球执政官提出的各项要求，并没有空来主导千川北方的大战役。
巡原地区，巨大的机械基地内，融继璇仰起头看着面前两米高的电子地图界面，在听到苏天基的话语后，认可道：“这种流派，好像，是专门为防御我们的进攻而诞生的。这……”融继璇脸上生出一阵迟疑，因为整个联邦当代几乎都是进攻流派，防御特色这么明显，不是任何一位上位指挥官的体系，而倒像是，几年前在天体塔学院中，充当上位导师教具的那位的特色。
苏天基：“你也看出来了。”
融继璇缓缓点头。
……
苏天基和融继璇很头疼，均摘星同样头疼。
均摘星（五号）：“扛着两位圣枪上位指挥官的打击，能不头疼吗，反正我是笑不出来。”
当然，更让均摘星头疼的是，这全球抵抗阵线在后面给自己使绊子。
联邦那边政治牵涉到了指挥官的发挥，全球抵抗阵线这地方，政治斗争造成的风波，可比联邦那边要多十倍阻力。而且联邦执政官在法律体系下很自律，谈不上恶性干涉，而神子这边嘛！让均摘星想说脏话。
全球抵抗阵线的诞生，是非常落后的宗教捏合的。
并非基于现代道义体系，也谈不上形成有效的现代政治协商、法律体系。
这是社会基层的人视角局限性的通病。当然任何阶层都容易有各自的视角局限性。
……
最基层阶级由于日常社交活动中，受困于金钱，视角中是钱最重要；
中层阶级，不再为基础金钱消费困惑，而是看到了高层权力，认为权力最重要；
至于最高层，则是认为道义最重要，只要掌握道义，则可以对权力生杀予夺，当然，高层也有局限性，那就是道义在基层和现实利益产生矛盾，道义脱离实际。
任何成功变革，绝不是嘲讽上层的道义，而是让将道义联系到基层利益。
何为道义？！秉核当年为资本工业联盟发展，硬撼海拉千军为道义。苏鴷为赵宣檄和海人类的联合工业共同体，不惜陨身诛神！这是道义。炽白为大社会秩序，不避千军，明耀太空，这是道义！
道义相当重要——没有道义定锚，政治、法律、规则，就变成一簇簇小集团之间争权夺利的工具。
全球抵抗阵线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稍稍有理智的人都能看出来，均摘星在联邦两大上位指挥官的打击下，虽然后撤战败，但是依旧维持了地面、空中，以及后方运输的建制！
但是全球抵抗阵线的神子们，在战后却盯着——均摘星的战损比。均摘星在战损比上和联邦是达到了2.3：1的交换。大部分神子翻出了网络上曾经指挥官们的测演录像。对均摘星眼下的战况指指点点道：“这个战损比，这是要输啊。”言下之意，“输了都怪你的操作浪费了资源。”
因此宇宙历842年3月。浩北战役第二阶段刚刚打完，找事的就来了。
全球抵抗阵线甚至专门召开了一个质询会。发起质疑的是南方海洋派系的神子，谈论均摘星的防御是否有缺。
其实所有神子很清晰地知道，只有均摘星真正能够成建制消灭联邦五百以上机械车辆的旅级单位，能挡住几十个师大规模正面突击的力量。但是在全球抵抗阵线内，质疑均摘星消耗大量资源声音依旧尘嚣日上，几乎没有人站出来说公道话。真的是耐人寻味。
……
在虚拟会议上。
蓝色光影派系的神子集团首脑，在匿名状态下，以听不出性别的中性电子音，发出了询问。这些询问大多都是战术上的。
询问：“在没有任何空中掩护下，突然命令0945号装甲兵团突袭。为何？”
均摘星：“装备无法带回，已经将所有作战芯片黑匣子，从河流潜艇中运回。”
“既然无法带回，为何要发动突袭。该次突袭总杀伤破坏只有四十二辆战车。为何要执行这种无意义的战术？”
这时候均摘星左边第六席一位还未彻底丢失正义感的浩北军官忍不住帮均摘星辩驳道：“因为时间，在一百六十公里外是联邦十七个旅团级别的机械集团军，为了确保我方东面攻势不受干扰，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遏联邦这只机械军团四个小时时间……”
没有等这位神子说完，负责询问的神子，按响了静音——同时对均摘星问道：“现在是您回答的时间。”
均摘星叹了一口气：“因为时间，在一百六十公里外是联邦十七个旅团级别的机械集团军，为了（后面省略八千字对话）”
……
浩北高原指挥官遭到全球抵抗阵线内部刁难的事情，联邦通过情报工作是知晓的。
联邦前沿的执政官，都想忍不住在舆论上搞点动作，逼得那全球抵抗阵线继续作，自毁长城。——苏天基以战时舆论管制，拒绝了这个建议。
苏天基：对烂人能卑鄙无耻，但是值得尊重的对手，用下三滥的手段，（吸气状）不必了。
而融继璇那儿则这样解释：如果你用这种手段，能真的撤掉对面的高级指挥官，我是不会反对的，但是对面那帮烂人很显然想要那位指挥官让步，（骄傲语气）我能够堂堂正正击败他，为何要用这种丑陋的姿态，配合对面的丑行呢？
全球抵抗阵线，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从均摘星这儿刮去一项重要的东西——知识体系。
所以别说是苏天基和融继璇。整个联邦指挥官阶层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会对这种行径，愤然！
……
而在浩北高原以北，巨大的冰川淡水湖湖底基地中，均摘星五号仰头看着培养玻璃缸。缸体中年轻的孩子，大约发育到十岁，受术者大脑整体植入了新躯体中，进行了协调。
一旁多位神子跟随在均摘星身后，他们看似是从属的姿态。
因为战争真理本体正在和均摘星并行。
均摘星对着玻璃缸中的人发送询问：“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此时缸体中的年轻人并没有领域，所以看不到均摘星身旁的战争真理。
他抬头看了看均摘星：“长官，我的状态很好。”
均摘星点头：“十四个小时后，进行植入手术。”说到这，均摘星摸了摸胸口。
现在均摘星五号眉心思维容器的地方，对接了一个信息导出的装置。思维容器内的思维，可以细分为五百一十二个小块，植入其他人的脊髓神经簇中，变为附脑结构。
……
联邦不是没技术水平可以这么发展，而是道德和利益上都不允许，这种单纯将知识均分的方式，只对少数人有利，让这些人不用努力就能轻而易举获得六十分的水平。
但是对文明来说：知识总量并没有提升。甚至会因为非学习型传输而出现偏差。天体塔学院都因为演测少了，出现了纸上谈兵的现象，而这种直接不思而授的情况，只会教条化。只有人工智能才会这样直接吸收知识。
发散性学习，进而创新思考是人类的责任，也是权力的基石，这就是，指挥官位居战争核心，而人工智能只能打下手的原因。
联邦那边，没有任何一位指挥官会允许某些人来这么侮辱这个职业。然而神子这边并没有这个意识，他们并不知道成为指挥官所需付出的努力和辛劳，故，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对文明发展出这种职业的践踏。
基于利益欲望而聚集起来的神子们现在是十分现实的政治动物，见到某人优秀，心里率先翻滚出的并不是赞赏，而是想要瓜分的嫉妒。
均摘星却因为现实压力，不得不妥协。
均摘星：下一步防御战略将围绕海洋根据地进行，因为海洋工业设施体系，还必须依靠这些人进行收集。
但是稍作妥协，并不是彻底放弃抵抗。
均摘星松了思维转移的口子，但是还是尽量减少思维可能造成的弊端。也就是设立一系列安全标准规矩。
标准1：思维容器中的记忆方式不会一下子开放。首先要每日完成相应的定体术训练，而且还要完成相应的作战演测任务后，才能解锁。
标准2：思维容器解放的速度越快，思维容器的思考模式维持得越短，也就是说，慢一点解放，能让思维容器内部思维持续的时间长一点。
标准3：思维容器定时开放，每日开放时不超过四个小时。——杜绝肆无忌惮用思维容器，来进行非学习的娱乐。
那帮神子会不会老实遵守呢？应该会有一帮“正道”老实遵守，但是也绝对有一些家伙，急功近利走“邪道”绕开规矩。
均摘星：“那就看他们造化了，所有的提示，已经仁至义尽。”
相对于投机取巧的“植入计划”，均摘星有着另一个方案来抹平社会差距。
……
言归正传，眼下在这个基地中，第一个承受这个手术的是崩嘉士官，是完全按照均摘星的定标要求，给神子们思维植入的范例。
均摘星面对舱体内的崩嘉，先是鼓励：“植入手术结束后，不要担心，我会指导你定体术练习，完成生长发育时身体精调。”
然后想了想，告诫道：“炽出于焰，却灼于焰，冰出于水，却寒于水。思维容器中所有我残留的思维信息，这些东西随着时代发展迟早会过时的，故为了不给你未来的思考带来束缚，十二年后会全部删除，愿你在此之前，能成功用你自己的思考，替代我给你的经验。”
在大厅中，均摘星身后的那些神子们看似是在思考，其实是得逞后的微笑。
因为战争真理正在这些少部分人中承诺：“思维容器的思维模式，十二年后可以不删除，并且，解锁难度也可以降低。”
均摘星，察觉到了这些人诡异的表情，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走出大厅后。
金属大门缓缓闭合，隔开了那些神子们的投影，均摘星停下了脚步，对着领域区内可感应到的战争真理问道：“你，满足了吗！”
战争真理看着均摘星，摇了摇头：“我一直没满意，因为，你可能要坏了。”
无论是神子集团施压，还是思维知识体系转移，战争真理都没有发声，甚至在推波助澜。原因很简单，战争真理想要均摘星放弃某些幻想，和这些愈发丑陋的堕落者割裂开来。战争真理不能说的心里话：“你越坚持，我越心痛。”
均摘星瞅了瞅这位领域中才能感知到的神祇，深吸一口气说道：“植入思维容器，在你们那儿叫做什么？”
战争真理：“在我们那里，这叫培养辅神。”
均摘星讽刺道：“不思而得，极容易忽略至关重要的问题，这符合你的战争理念吗？”
战争真理：“你，一直在排斥我。你真的决心知晓我的理念吗。”
均摘星深吸一口气说道：“半年后，我退居深海，战略形势略微安全后，我会向你询问。”
战争真理：“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了解？”
均摘星摊了摊手光棍回应道：“现在是我最弱势的时候，最容易被你牵着鼻子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