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7章 两心知
慧果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他道:“你师傅**了你这么久,也没**出你个玲珑心思来。这无论消息好与不好,全看娘娘如何看待,便是皇上也不会拿了这事来向娘娘邀功呢。”
唐和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谢莺道:“娘娘向来是这个性子,有什么想法便不多与旁人说,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也是咬在牙齿,不向人多说上半分。如今这消息,在娘娘看来,倒不知是好是坏呢?”
慧心和慧果均是点了点头,唐和德瞧了瞧殿内,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很是欢喜。我看这宫里,娘娘虽然面上冷,却最是和善,奴才我还盼着娘娘能做皇后呢?”
慧心急忙呵斥了一句道:“不可乱说,心里这般想便是这般想,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娘娘心有不甘呢。”
几人站在一处,又说了会儿话,又将唐和德送了出去,却没人再去殿中扰唐善清了。
唐善清心中乱得很,将这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遭,心中受了这震惊却很是难以安稳下来,沉思了不知有多久,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走到那妆奁台子上,将那最底下一格抽了出来,将里面一个雕花的盒子捧了出来。
咯嗒一声,扭开了那青铜如意纹的搭扣,轻轻翻开,里面静静躺了一只色泽暗红的如意结,看样子却像是有些年月了,结构倒还完整,一丝不苟,定然是放置得格外用心了。
唐善清垂着头,指尖轻轻抚上那丝络,那丝珞互相缠绕,弯出个甚是好看的样子来,一颗细白温润的珍珠连着那底下垂着的双穗璎珞丝绦,散在她的手心里,温意顿生。
只是那挂绳却是断为了整齐的两截。
这是她与骆吉文舒大婚之时,结在发上的如意结,是她出嫁前夕亲手编的,想着与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大婚那日,喜娘将这绑在了两人发上,戏谑道:“这可是不能断开的,要亲手解下才好。”
可是,闹洞房的出去,骆吉文舒抄手捞起了床边的剪刀,毫不手软地将这绳子剪了开来,随后便说出了那番话。
他清俊的眉眼在大红喜烛的照映下,笼着柔和的光,神色却是那般冰冷、嫌恶。
她心中抽痛,微微抬起头来,却从妆台上的铜镜上,望见了一张很是熟悉温和的眉眼,她定定地看着他,他眼中泛起温柔眼波来,面色却有些愧疚,她没有作声。
骆吉文舒走将上来,双臂绕过她细弱的双肩,与她一同捧着那蜿蜒在手心的如意结来,唐善清耳侧掠过温热的气息,“往日是我的过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不好?”
好不好?唐善清心中惨然而笑,好,还是不好呢?
骆吉文舒不等她作答,依偎着她坐下,捞起自己一缕发丝,又从她肩上捡出一缕来,握在一处绕了几圈,合着她的掌心,拿过如意结,手指翻飞,极具温柔地将那断口绑在两人发上,紧紧地束在一起。
唐善清瞧着他的动作,眼中不自觉地滚下泪来,骆吉文舒抬眼望向镜中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来,眼中极是心疼,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朕。我们重新开始,在这宫中,我只愿有这一个你。”
唐善清低声道:“你还有许多妃子。”
骆吉文舒听她这样说,脸上绽出一个温热笑意来,抱着她更紧了些,道:“我都不会要了,我只要你就够了。”
唐善清泪中带笑,面上浮起笑意,道:“这些人,你莫非都冷落了不成?”
骆吉文舒依着她的脸庞,心中甚是满足,“冷落算些什么?这宫里,有你就够了。”
那镜中人影影影重重,月色从窗台上攀延而下,倾泻了一妆台的如素华光,唐善清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去摸,骆吉文舒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温热,“这凉月宫的月光,不会再让你一人独看了。”夏月之下的凉月宫,檐角四耸,殿脊上的墨瓦在如银月辉下泛出柔白的轮廓,殿中两人相依相偎,低声絮语,时而传出浅笑,时而又静默无声。
夜,静得深了,连廊下的鸟笼里的白羽鸟儿都不再来回蹦跶叫唤了,殿中的灯火微微一晃,也暗了下来,床榻上的帷幕轻轻落下,掩下满目的春光。
晨起之时,骆吉文舒已经不在了,唐善清醒了来,晨光透过清透的纱帐落在榻上,她侧过身,抬起手指,摸在那折枝藤蔓的绣枕上,触手微凉,眉目间漾起清浅的笑意,眼神也泛出透亮的光芒来,那诚然是一副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甜蜜模样。
那绣枕间,还遗留着他的气息,略略有些凉的甘松香,却适合他,他本就修如松柏,在东宫之时的沐合香也换去了,宫中的龙涎香气味浓郁,却又为他不喜,便是这甘松香最得他的心意。
丝丝缕缕的蜜意泛进心窝里,她抿了抿嘴,敛了敛笑意,瞧着榻前人影微动,慌忙闭上了眼睛,帐缦被人轻轻撩起,查看了一番后又轻轻放下。
“嘘,小些声,娘娘还没有醒呢。皇上说了,晚些时候再叫她呢。”是谢莺的声音,唐善清听在耳中,大是有些羞窘,脸颊也烧了起来,听着脚步声离得远了,才佯装刚醒的模样,声音故作含糊,低低地叫道:“谢莺……”
谢莺听了呼唤,脸上一喜,要出殿的脚也收了回来,转身回来,掀起了帘子,道:“娘娘醒啦?”
唐善清半支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道:“嗯。”谢莺看她的模样,脸上尽是笑意,慧心也是笑道:“我去打水来。”
唐善清笼了衣衫,穿束整齐,盥洗罢,谢莺为她挽了挽头发,刚刚捧起头发,却讶异地叫了一声,唐善清发尾上凌乱地还缚着那枚如意结,她回头去看时候,脸上红了一红,慌忙从发上捋了下来,握在了手心里。
谢莺瞧着她的模样,会心一笑,一边为她梳发,一边道:“娘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娘娘与皇上心心相印,可是一件好事呢。”
慧心在一边挑拣首饰,也跟着笑道:“皇上与娘娘这般深情,都羡煞奴婢们了。”
唐善清含着笑,却不言语,用了早膳,这才到了廊下,谢莺耐不住寂寞,嚷嚷着要打双陆,慧心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烹了茶坐在一边,看着谢莺和慧果打得开心,一时间,宫院中吵吵嚷嚷,极是热闹,所幸是这凉月宫离得远,任是大声吵闹,也并不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