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超脱

  群星尽头，万籁俱寂。
  赌桌两侧的人都维持着冷漠而阴郁的表情。
  至于维持赌局的裁判，见多识广的宇宙长老，也在这一刻保持着沉默。
  而那些坐在赌桌四周半圆形阶梯座位上的旁观者们则大声聒噪着。
  他们吹着口哨，喊着各种各样的语言，有些人还在不满的挥动手臂。
  这场赌局可不光是赛伯和泰瑞昂的，他们也下了注。
  但现在，赌局的走势却变得相当不明朗。
  霸王没赢，死神也没赢。
  就连提出了第三种结果的梦神也表情玩味。
  在赌桌中央的投影上，手持赫尔墨斯权杖，身披三相之力的梅林.莱利正在向棋手们挑衅。
  以棋子的身份。
  然而，棋手们却无可奈何。
  掷骰的机会早已用尽，他们留在那世界里的暗线也差不多都被揭开。
  他们在最终时刻的压迫却完全没有起到效果。
  梅林没有选摧毁一切，也没有借助那些或明或暗的力量，更没有选择退出。
  本该只有三种结果的故事...
  出现了第四种结局。
  “啊！”
  霸王一脸恼火的点燃一根雪茄，他盯着赌桌对面的死神。
  他吐槽着说：
  “这都怪你！”
  “你衍化世界的速度太慢了，瞧瞧这尴尬的局面...”
  “但凡有一颗无限宝石，我们都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他打翻世界上所有的英雄而无能为力！”
  “哪怕只有一个饿的晕头转向的吞星，在此时出现于战场也足够了呀...”
  “一个至今还被限制在天父级力量中的世界，可以用的牌太少了...”
  “听到没？泰瑞昂，我们落到现在这局面，都怪你的无能！”
  “是啊，都怪我。”
  被指责的死神并没有愤怒。
  相反，他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都怪我对以你们这个世界为蓝本制造的宇宙一无所知...”
  “如果你想让我提前塑造出那些超越天父级力量的物品，那么你在一开始就该告诉我！”
  “你自己要借用那些藏起来的信息作弊，现在弄巧成拙，你却又反过来怪我？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泰瑞昂哼了一声。
  他说：
  “那么伟大的霸王阁下，如果你发完了牢骚，就说说吧，现在怎么办？”
  “嗯...”
  霸王摩挲着下巴，他一脸纠结，片刻之后，他将目光看向担任裁判的高天尊。
  他说：
  “你之前玩过那么多次游戏，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吗？”
  “当然遇到过。”
  高天尊耸了耸肩：
  “游戏的局势超出掌控者的控制，往往这时候就需要掌控者亲自下场，去处理那些走入僵局的麻烦...”
  “所以，如果你们两个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亲自去这个世界，把朝我们挑衅的梅林摁死在地上。”
  高天尊活动了一下手指，他说：
  “这一点都不难。”
  “不，这样太不体面了。”
  霸王摇了摇头，他对面的死神也颔首说：
  “确实，这样是破坏规则的。”
  “容我提醒你们一句，诸位。”
  一直没说话的梦神突然开口说：
  “如果你们愿意放下彼此那种高傲的身段，心平气和的看待梅林现在做出的事情，那么你们其实就不难判断出...”
  “这件尴尬的事情，还有另一种解决的办法。”
  “嗯？”
  赌桌前的三个人都转头看向梦神，后者挥动手里的羽毛笔。
  他说：
  “加赛一场吧。”
  “梅林有诉求，他之所以咬着牙，倔强着不愿意向你们两位屈服，是因为他怨恨你们从一开始就不给他选择的权力。”
  “而且他认为你们在拿他的那个世界开玩笑...”
  “他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管中窥豹得到的结论让他非常愤怒，但这可以理解。”
  “他只是一介凡人，他不理解宇宙诞生这件事的意义所在。”
  梦神轻声说：
  “那就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他渴望让他的世界得到自由，不让世界的衍化被其他因素干扰，这和你们两位用这个世界本身的归属权打赌其实并不冲突。”
  “世界的衍化还未完成呢，它最后属于谁这一点...”
  “它当然属于我！”
  霸王强势的说：
  “这个点子是我出的，世界熔炉是我找回来的，第十金属也是我收集到的！”
  “那为什么又要有这个赌局存在呢？”
  梦神反唇相讥，他说：
  “很显然你自己完成不了这项工作，也有其他人在参与其中，而且我现在不是和你讨论这个！我说的是关于梅林的诉求！”
  “最少在宇宙衍化完成之前，你们不能再插手它的内部孕育...”
  “任由万事万物信马由缰的推进，不管最后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宇宙，都和你们再没关系！”
  “梅林的意思是，你们不能再以自己的想法，随意给这宇宙增添或者减少一些东西...”
  “他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梦神站起身，他摊开双臂，对赌桌前的三个人说：
  “幸运也好，阴谋也罢，他都已经依靠自己走到这一步了。答应他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给他一个选择，如果他赢了，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如果他输了...”
  “就继续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而且不管输赢，梅林这个不乖的棋子都能被就此排除。”
  “一举两得啊，诸位！不考虑一下吗？”
  面对梦神的说法，两个赌手和裁判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死神语气玩味的说：
  “我怎么感觉你特别偏向梅林呢？梦神阁下，你和他...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我只是想要一个故事。”
  梦神面不改色的说：
  “一个完整的故事，仅此而已。”
  “我不希望让故事在此时画上句号，但如果你们非要伸出一根手指，去把梅林碾死，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我只是负责提出建议而已。”
  霸王和死神对视了一眼，又和高天尊交换了一下眼神。
  片刻之后，他摘下雪茄，他说：
  “好嘛，梅林这家伙确实不错，手里留着那么多烂牌也能打到现在这地步，虽然我很怀疑是我们中的一些人暗中帮助他，才让他走到这一步...”
  “但就如梦神所说，既然这个灵魂已经做到了常人无法做到的事，那不如就给他个奖励吧。”
  “你们两怎么说？”
  “我没意见。”
  裁判高天尊伸出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道貌岸然的做出一副绝对公正的姿态。
  他说：
  “游戏进入和局本就需要采取附加协议，但我们之前疏忽了，没签什么附加协议，所以临时加赛一局也没什么不行的。”
  “我有意见！”
  死神冷声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什么了，白霜确实是我释放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丝死亡真髓的力量...”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信你没做什么小动作！”
  霸王这会的眼神让死神很不舒服，他呵斥了一声，又继续说到：
  “我本来是打算借助这一丝力量来在宇宙完成时夺取一部分控制权。”
  “但现在你们要加赛，如果梅林输了还无所谓，但如果他赢了，是不是代表着我就要放弃对白霜的控制权？”
  “那可是我的一丝力量真髓！”
  霸王和高天尊对视了一眼，两个老赌狗同时点头，异口同声的说：
  “对！”
  “干！”
  死神表情阴郁的骂了一句，他说：
  “这不公平！我要补偿！”
  “要什么补偿？你还有脸要补偿？”
  霸王拉下脸，一脸不满的说：
  “是你自己选择作弊的！这本就不符合游戏规则，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行！”
  死神冷笑着，他摊开手，他说：
  “我服，但你在那宇宙里安插属于你自己的力量...也要放弃掉！”
  “嘿，别乱说话！”
  霸王摇着手指，他说：
  “我可没和你一样做什么...”
  “凤凰！”
  死神突然说：
  “你以为我最后一只眼睛也瞎了吗？”
  “这个世界的衍化是我负责推动的，任何外来力量的介入我都能察觉到，虽然你的手法高明，但依然瞒不过我！”
  “琴.格蕾身体里的凤凰碎片是你放进去的...”
  “那是她本来就有的！”
  霸王狡猾的反驳到：
  “你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任何了解X战警故事的人，都知道，琴的灵魂里本来就有凤凰碎片！”
  “但肯定不如你放的那块碎片那么大！”
  死神冷声说：
  “别狡辩了，梅林他们以为琴死了，他们只是凡人，他们看不穿这一切，但我能！”
  “如果你要逼我放弃白霜，可以！你也要放弃琴，放弃凤凰女！”
  “而且这件事没得谈！”
  现场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就如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大眼瞪小眼，在僵持了几分钟之后，霸王懊恼的拍了拍桌子。
  他愤怒的说：
  “行！我放弃！行了吧？”
  “现在赶紧结束这件事吧，真是让我越来越烦了！”
  “好吧，既然两位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么就...”
  高天尊张开双臂，正要宣布新的决议，但梦神却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指向面色愕然的高天尊。
  他语气冷冽的说：
  “把你偷偷施加在艾尔莎.血石和卡罗尔.丹弗斯身上的信息屏蔽都撤掉！”
  “如果我们要公平，就公平到底！”
  “我没有...”
  高天尊还想要反驳，但看着霸王和死神那变得危险的眼神，这为老不尊的宇宙长老耸了耸肩。
  他打了个响指，解除了艾尔莎和卡罗尔身上关于梅林的信息屏蔽。
  在三道危险眼神的注视下，他耸了耸肩，尴尬的笑了笑。
  他说：
  “好吧，我只是想让战斗更精彩一点，没别的意思...男儿的热血战斗里混一些儿女情长真的是太没意思了...”
  “闭嘴吧！”
  霸王，死神和梦神异口同声的呵斥了一句。
  梦神上前一步，他对其他人说：
  “为了避免你们再次趁机进行不要脸的作弊，这一次的加赛要求，我去宣布，没问题吧？”
  “没有。”
  其他人的暗箱操作都被掀开，现在彼此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因此梦神的提议立刻得到通过，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梦神上前一步，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梅林的世界里。
  在亚特兰蒂斯大门之前，在梅林眼前的黑暗中。
  穿着白色长袍，眼睛上带着轻纱的梦神将双手交错着叠放在宽大的袖口中，他慢悠悠的走出来。
  他“看”着梅林，他说：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是你！”
  梅林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家伙，他从梦神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而那句话...
  那赫然就是羊皮纸消散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嘘”
  梦神伸出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指了指天空。
  他说：
  “他们还不知道，你也最好别让他们知道...”
  梅林的脸色变化了一下。
  他现在知道羊皮纸的来源是谁了，而相比一直在给他找麻烦的其他人，他更相信一直在帮助他的羊皮纸。
  他对梦神说：
  “那么，你来做什么？要代替伟大意志宣布我这个敢忤逆他们的狂徒，死期将近吗？”
  “呵呵”
  梦神轻笑了一声，他说：
  “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不要贸然发表评价，梅林.莱利。”
  “他们和你也无愁无怨，实际上，如果不是他们的介入，你这迷失于虚空的灵魂早就消亡了...”
  “你应该感谢他们给了你又一次生命，精彩的生命。”
  梦神对梅林说：
  “当然你犯了个错误，你不该如此直接的挑衅他们，他们异常愤怒，发誓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但介于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作为对你做出的伟大之事的嘉奖，我们愿意给你一个选择。”
  “你可以就此退却，也可以继续向前。”
  “若你赢了，你的世界将得到自由，在这方宇宙重塑完成前，无人再能干涉它。”
  “若你输了...”
  “那你会就此退场，就如你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们会遗忘你，继续自己的生活，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你恨的人，那些恨不得你被彻底埋葬的人...”
  “这是孤注一掷，但在我看来，你已经没有退路。”
  “但不管是输是赢，你都可以得到一个体面的退场。”
  “那么，说吧！”
  梅林摊开双手，他说：
  “我要怎么才能赢？”
  “活下来！”
  梦神用低沉的声音说：
  “在与最后强敌的交战中活下来，你就赢了，若你死了，那你就输了...”
  “简单粗暴，但却很好判断，不存在什么中间值。”
  梦神的身影在梅林眼前缓缓消散。
  他对梅林说：
  “现在，做出选择吧。”
  “还有，恭喜你成为棋手，梅林，这世界的未来已经握在你手...”
  “欢迎你真正加入这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