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瑞雪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你该不会一顿把午饭和晚饭吃完了, 然后故意讹诈吧？”以诈骗猫素日的行径, 是完全有可能干得出来的。
  太极仰着脸, 软萌地叫了一声, 人家不晓得嘛。
  瑞雪摸了摸猫肚皮, 表情险些裂开, “肚子这么鼓，还吃？”
  我还是个孩子！目前正在长身体阶段！太极试图跟人类理论。
  可惜人类决绝地表示，“晚上给你弄一顿。以后到了饭点自己跑过来, 家里不再留饭。”
  特别冷酷无情。
  太极恹恹地想，早知道就不跑过来兴师问罪了。
  “陪你玩会儿游戏消食。要是来顾客了，你就随便找个地方趴着。”说完, 瑞雪掏出了激光笔。
  “喵。”傻子。太极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 可是身体却很诚实。它猛的扑向激光，顺便用爪子去按光斑。
  瑞雪随手一晃, 光斑瞬间跑到了其他地方。
  太极立即换了个方向飞扑。
  这一玩就是半小时。
  瑞雪把激光笔收起, 并自言自语, “锻炼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太极, “……”
  它瞅着人类的背影, 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蠢到无可救药。不就是一只激光笔么？居然被牵着鼻子走！
  太极刚想找人类再谈谈，忽然, 门开了。太极下意识找地方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瑞雪展开职业微笑，“你好, 要点什么？”
  老头, 孟令飞，找到价位表，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低声嘟囔道，“东西都这么贵？”
  “小店不议价。”瑞雪提前把话说清楚。
  想了想，孟令飞点点头，“成，先给我来碗虾饺。”
  这下瑞雪倒是惊讶了。眼前这人面生的很，明显不是熟客，竟然什么都没说，选择直接点单。要知道一般情况下，新客光临时或多或少总会念叨两句。
  “稍等，我去做。”怔愣了一瞬，瑞雪很快淡定下来，转身走进厨房。
  两分钟不到，虾饺煮好上桌。
  孟令飞取来筷子和勺子，吃的很慢。
  瑞雪有种错觉，仿佛对方吃每一口都在细嚼慢咽，仔细品味。
  第一只虾饺下肚，孟令飞顿时感到惊艳，“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随即，他低声感叹，“吃过这一回，死了也值了。”
  瑞雪一脸懵逼。虾饺吃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提到死？
  孟令飞抬起头，正想好好夸店主，谁知对方表情错愕，似乎惊愣住了。孟令飞略一思索，立即反应过来。
  他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得了癌症，大概还有三个月活头，最近在做遗愿清单。”
  “遗愿清单？”瑞雪念叨这几个字。
  “对。”孟令飞郑重点头，“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循规蹈矩。眼下快死了，我想自由自在活一回，哪怕期限只有三个月。”
  “比如蹦极、吃河豚肉、跳伞、悬崖跳水，我都想试一遍。哦对了，还有著名的死亡峡谷。据说那里的风景太美了，去旅游的人会想在那永远安息，所以自.杀.率极高。死之前要是能去看一眼就好了。”
  “现在想想，活着的时候始终活在别人眼里，仿佛行尸走肉，日子过得乏味极了。倒是得知自己快死后，脑海里涌出很多新奇的想法。”
  接着，他又温和地笑了笑，“一碗虾饺四十块钱，换成以前，我可舍不得吃。不过现在人都快死了，也没亲人继承遗产，花钱就随性多了。”
  孟令飞感触良多，“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只剩下三个月寿命，我或者永远不会吃到这么好吃的虾饺，或者永远不会去做想做的事。这么一想，身患绝症好像也不是特别悲惨。”
  “多吃点。”沉默许久，瑞雪干巴巴安慰道。
  孟令飞一点不在意，反而乐呵呵道，“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活的挺久的了。现在每天早晨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计划如何花钱。三个月内要把存款花干净，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其实生活很充实很忙碌，没多余的心思想东想西。”
  “加油。”瑞雪为老人打气。
  “谢谢。”孟令飞低下头，认真吃虾饺。
  最后，他总共吃了两碗虾饺才离开。
  “真的很好吃。”孟令飞脸上满是真诚，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欢迎下次光临。”瑞雪笑道。
  等人走后，瑞雪收起脸上所有笑意，开始纠结一个问题，“要是多吃几顿虾饺，把癌症吃好了，到时候钱却花光了，这是算惊喜呢还是算噩耗？”
  这个问题太难了，以至于瑞雪不得不选择放弃。
  戏精猫从角落里冲出来，对着瑞雪龇牙咧嘴。他给了一张红色纸张就有虾饺吃，我可是叼来一叠给你看病呢！！难道你想假装忘记吗！
  瑞雪好笑地看着太极凶巴巴地冲过来。然而它是只奶喵，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只会显得软萌，一点君临天下、威武霸气的感觉都没有。
  “我不管着点，你早就撑死了。”瑞雪点了点猫脑袋。
  借口。太极嘴角下垂，小表情很不高兴。
  瑞雪玩心大起，把猫拎过来，任意揉.捏它的脸颊。
  太极生无可恋地躺在人类膝盖上，觉得猫生甚是艰难。
  肆意揉捏了好久，直到下一位顾客进店，瑞雪才放开太极。
  “欢迎光临。”瑞雪打了声招呼。
  来人是王巧巧。她仔细端详价位表和进店须知，不由惊讶道，“每天限售三份？规矩改了嘛。”
  “因为大家都说不够吃。”瑞雪望着天花板。
  “一天吃三份，身体会不会受不住？”王巧巧有些疑虑。
  瑞雪回答，“我考虑过，应该没问题。”
  不过很快，她有补充了一句，“担心的话可以点两份。”
  王巧巧笑道，“摊主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的啦。好不容易摊主大人网开一面，怎么能只点两份呢？三样各来一份。”
  瑞雪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的确，以前每个品种吃一份，一共能点两份，而现在每人限售三份，表面上看确实是放松了要求。
  但做人不能太短视。现在有三样产品，所以每样一份，跟从前没差别。不过如果未来店里货品种类有十几、二十种呢？
  那时候的每人限售三份跟每样来一份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眼下，似乎没人意识到这一点。一个个喜滋滋的，觉得能多吃一份是好事。
  瑞雪也不说破，自顾自进厨房忙活去了。
  不一会儿，菜上齐。
  大鱿鱼香味浓郁，王巧巧受不了了，率先捧着吃起来。一边吃，她一边闲聊般提起，“你家卖的海鲜简直神了！一天不吃就惦记的慌，而且感觉浑身不舒服。非得天天到你家吃一顿，才能每天神清气爽，精力用不完。”
  瑞雪轻笑起来，“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要是有生客进来，铁定觉得这家店托太多。”
  想起自家老妈起初也以为摊主雇了托，王巧巧不禁失笑，“你家东西这么好吃，哪里需要托来吹捧？再说，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顾客不够多，而是东西不够卖。”
  瑞雪非常镇定，“货品总是不够卖的，习惯了。”
  王巧巧真想吐槽，你别习惯啊！多想想办法，多弄点备货，多赚点钱好吗？！
  不过她心知海鲜馆的老板娘画风清丽脱俗，跟一般人不一样，所以吐槽完也就完了，转过头用全副身心感受食物的美味。
  紧接着，有一位顾客进门。
  来人是位大妈，衣着挺时髦。
  看看价位表，又看看小龙虾的品相，大妈忽然开口，“这小龙虾怎么闻起来有股腥气？”
  瑞雪心说，哦，那是因为你鼻子不好。
  大妈没停顿，接着说，“这虾饺个头挺小，看起来不怎么样。鱿鱼倒是还行，就是不晓得尝起来味道怎么样。不过个头这么大，该不会喂激.素了吧？”
  瑞雪木着脸想，虾饺个头小是质量不好，鱿鱼个头大是喂激.素，她还能说什么？话已经被大妈说光了。
  况且，虾饺的个头哪里小了？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找茬挑刺。
  瑞雪还没来得及回怼，王巧巧先忍不住了。她没办法忍，正美美地吃着饭呢，大妈进来一口一个激.素，一口一个有腥气，特别影响食欲。
  “觉得不好吃就换家呗，别影响想吃的人啊。”王巧巧记起这是在人家的店里，勉强压制住了火气，口气还算温和。
  大妈却很是不满，“干嘛？东西不好还不让人说？”
  王巧巧掀了掀嘴角，感到很是无语，“你不喜欢而已，我可喜欢、可稀罕了。”
  大妈憋了半天，忽然看向瑞雪，得出惊人结论，“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
  王巧巧表示服气。路人看不过眼说句公道话，却被直接当成亲友团，大妈的想象力很可以。
  瑞雪不甚在意，直截了当道，“既然不喜欢，那就另找喜欢的去吧。”伺候不起，所以不伺候了。
  大妈嘴皮子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被随意贬低，你都不生气的么？”王巧巧纳闷。
  “手段挺迂回的了。再说开口让她走，人也走的不含糊。”瑞雪笑了笑，漫不经心道，“真要是不喜欢，哪儿会浪费时间，在这跟人扯些有的没的？嫌东嫌西只是砍价手段罢了。可惜她不知道，这一套在我这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