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顾客就是上帝, 既然顾客愿意受冻, 那他们也没办法。
  罗贝拿了一瓶普通的矿泉水要递给老人, 他的司机不是一般的动作敏捷, 抢先一步接了过来, 一看这矿泉水, 他迟疑着对老人说道：“老板, 这不是您平常习惯喝的水，需要让人送过来吗？”
  站在一旁的罗贝只能沉默。
  是的，买得起这种豪车的, 肯定也是大土豪，那对生活要求质量也不是一般的高。
  她给他的是两块五一瓶的矿泉水，估计平常也不会喝吧, 喝也只会喝矿泉水中的爱马仕。
  老人摇了摇头, “不需要，喝这个就可以了。”
  罗贝要去搬椅子, 司机比她动作快, 帮她将椅子搬到了外面, 老人顺势坐了下来, 她瞅了一眼, 怎么说呢，这老人真的与众不同, 他站着的时候，背挺得很直, 坐的时候还是一样, 一点都不松散，完全不像老年人的状态，就是她这种年轻人都没有这么精神气十足。
  周建国换了身平常洗车时穿的衣服。
  很奇怪，他站在这辆车面前，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明明像他这样的人，面对这种千万级的豪车，应该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出了点问题才是，他没有，在他眼中，这种车跟罗贝那十多万的代步车没什么区别，至少不会让他有诚惶诚恐的感觉。
  罗贝站在一旁，观察着老人的面部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看什么演出一样，表情充满了享受，似乎看着周建国帮他洗车，是一件让他身心愉悦的事。
  “小姑娘，他是这家店的老板吧？”正在罗贝以为自己脑洞太大的时候，听到老人在跟她说话。
  她赶忙回道：“恩，他是老板。”
  “做这一行很辛苦的吧？”老人笑眯眯地看着罗贝，“大冬天的还要洗车。”
  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表情真的会让人很误会，因为他的表情很享受，这会儿又看周建国洗车，一脸愉悦。
  罗贝笑着点头，“现在做生意又有哪一行是不辛苦的。”
  “说得对，年轻人辛苦一点是应该的，舒服那是留给我们的。”
  大概是天气凉，他刚咳嗽一声，司机立马去拿了大衣帮他披上，老人又看向罗贝，仔细打量起来，“小姑娘，你看着像刚毕业不久的学生。”
  “恩，我去年毕业的。”
  罗贝觉得这个老人虽然有些奇怪，但她能感觉到，他对周建国还有她，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善意，这种善意让人很舒服，不自然的就对这个老人不再设防。
  “你跟他应该是合伙人吧？”
  “恩。”
  老人又笑了，这回却是站了起来，司机赶忙跟在身后，不是一般的机灵。
  他走到车旁，看着周建国洗车，一边看还一边说：“这里洗干净一点，洗不干净我不给钱的。”
  周建国：“……”
  这辆车本身就很干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这人居然还要来洗车，真的是钱多了烧手。
  大冬天的，周建国洗洗刷刷，手都冻得通红，司机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看着老人，又什么都没说。
  周建国去洗轮胎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司机，他还没开口道歉，司机就一脸惶恐的说道：“不好意思，是我……”
  老人轻咳一声，司机立马不作声了。
  罗贝心想，这人的司机都好有素质哦，这家汽车美容店也开了一段时间了，也不是没碰到过那种很极品很奇葩的客户，觉得自己出几十块洗车，就能对人颐指气使，骂骂咧咧，完全把自己当成古代时的老爷，他们这些人是他的小厮了，反正那态度特别令人讨厌。
  罗贝知道周建国很辛苦，赶忙跑到店里，从茶几上找到给周建国买的保温杯，又跑了出来，来到周建国身边，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立马冒出阵阵热气，对周建国说道：“你喝一口，不然冷。”
  这会儿本来就是寒冬，洗车的水又是冷的，得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不然真的会冻成狗。
  周建国手里都是水跟泡沫，罗贝给他拿了纸巾擦手，他也赶忙趁着这空隙喝了口热水，心里也舒坦了很多。
  现在洗车的人也有很多，小学徒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周建国也帮着洗车，他的手都冻红了，罗贝给他买了护手霜，他又说真男人不涂这个，如果不是脸缺水太难受，周建国都不愿意涂大宝。
  “我去给你插热水袋，今天真的要涂手霜了，不然要长冻疮的。”
  周建国不甚在意的说道：“好吧。”
  老人一直都盯着他们在看，罗贝转过身来，正好跟他的视线撞在一块儿，老人眼中的探究意味太深，让人忽视不了。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老人乐呵呵说道。
  罗贝本来想解释她跟周建国不是那种关系的，但又觉得，这不过是个跟他们生活没有交集的陌生老人而已，没必要说那么多，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便往店里走去。
  “洗干净一点，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老人又走到周建国身旁，“你既然做这一行，就得做到最好，就算洗车，也要洗得最干净！”
  说到后面几乎是教训的口吻了。
  周建国心想，真是见了活鬼了，花几十块洗个车，还得听这么多的教训跟唠叨。
  不过，谁让顾客是老大呢，他虽然不满，但什么都没说。
  老人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有点长进了。”
  周建国没听清楚，便抬起头看他，“您刚才说什么？”
  “我让你洗干净一点。”
  周建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哦！”
  呵。
  这辆车本身就很干净，里面也一样，没有灰尘，根本不需要洗，但因为这位老人不停地教训他，在他耳边跟蜜蜂一样嗡嗡嗡的，本来洗个车也不用太久的，愣是被他教育得多洗了十分钟。
  周建国心想，这得加钱，起码得多加五块钱，不然划不来。
  等洗干净了，老人也跟着周建国进了店里。
  “这是精洗，三十块一次。”周建国吩咐罗贝开账单，“不过您要是办会员卡，充一千块那么这次就免费，以后会员打折，洗一次二十五块。”
  老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罗贝，“我如果办了会员卡充了钱，你要是跑路了怎么办？”
  周建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我这家店刚开起来，您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放心，就算我这店真开不起来了，这该退您多少我原封不动的退回去，我既然打算做生意，就不会失了这点诚信。”
  这话周建国说得很认真。
  他是做生意的人，是文明人，这首先要讲的就是诚信，如果为了那么一些钱失去了诚信，以后生意也肯定做不好的。
  “那我每次过来洗车，可以点你来洗吗？”老人又问道，“其他人我不放心。”
  周建国听得出来，这个人虽然啰嗦了点，但真的有办卡的可能，他打起精神来，态度更好了，“我每天都在店里，您的车太贵，我这店里其他人也不敢洗，当然是我来洗。”
  听到这里，老人总算满意了。
  “充一千块钱，免费洗一次车，那我充两千块呢，送什么？”
  这会儿就是罗贝都竖起耳朵来，看老人的眼神就像是看财神一样。
  “送洗车一次，打蜡一次。”
  “充三千呢？”
  “送脚垫一套。”
  “充四千呢？”
  “送车膜还有打蜡两次。”
  老人对自己的司机说道：“充五千块，给他现金。”
  司机赶紧点头，从包里数了五千块的现金递给罗贝。
  罗贝一下懵逼了，所以今天接了一个大单？一来就充五千？她这会儿还有些晕乎乎的。
  “我充五千块，那我要你送洗车三次，车膜跟打蜡还有包养也就算了，免得坏了我的车。”老人指了指周建国手中的保温杯，“我要这个保温杯，一模一样的。”
  罗贝默，“那我得在网上再买一个。现在店里没有。”
  老人点头，“我下次洗车的时候过来拿，记住，要一模一样的。”
  充了五千块，办会员卡，也得填一下基本资料。
  比如姓名跟联系方式，其他的可填可不填。
  老人拿起笔，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写下一个周字，只留下一个姓，再留了个电话号码。
  罗贝登记资料的时候还很诧异，“您也姓周吗？”
  老人的字跟他的气场一样，凌厉有风骨。
  站在他身后的司机听到这话，还抬起头来看了老人一眼，后又低头。
  老人恩了一声，“姓周。”
  罗贝笑了起来，“那还挺巧的，他也姓周。”
  虽然连名带姓都是他胡诌瞎编的。
  “是吗？”老人将笔帽盖好，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