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鬼使神差的跟着男子离开的地方跟去,男子将手中的托盘端回到工作间,再出来时,遇上向晚,礼貌的朝向晚微微欠首,以示礼貌。谦和,恭敬的姿态让向晚不禁皱了眉,轻声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响。”男人的声音算不得很好听,但带着一丝沙哑,那个响字,带着一点南方口音。
向阳一直有些紧张的心绪,在再次听到男人清晰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你是哪里人?”
“广东河源人。”
向晚点头“哦”了一声,“难怪我觉得你的口音像是带了一点点南方腔,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先忙。”她觉得这男人的普通话有点像班上的南方的同学,虽然普通话也说得不错,但是随意中透着的那个尾音,都有那么一点南方独有的味道。
李响表示不介意。
向晚微一颌首,离开,却感觉背后透着一种紧张的气氛紧紧的逼迫着她,转身时,开始李响站着的位置已经空荡一片。
江睿接向晚回去吃晚饭的时候,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向晚心里嘟囔着,不会又给她买什么东西吧?她说过不要他那些玩意,要买她自己去选,刷他的卡,怕在审美上有代沟。
可是向晚甫一进了别墅,看到已经在摆碗筷的曾美桂的时候,向晚失控的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她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母亲了。
向晚抱着曾美桂的时候,轻轻的抚着她的鬓角,微微有些发灰,她离开的时候,母亲的皮肤是非常好的,母亲二十二岁就生了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看起来还跟二十几岁似的,可如今一看上去就是四十多岁了,不过她的气质依旧很好,衣裳并不华丽,却整洁得体。浅浅的双眼皮,眼睛并不过份大,却是一双含笑的眸子,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
“妈妈。”向晚很久很久才唤了一声,轻轻的,接着又是迭地连声的,颤抖而激动的,“妈妈,妈妈,妈妈。”
曾美桂紧紧的抱着向晚,她悽悽的轻唤,向向,向向,我的向向,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曾美桂对江睿是说不出的满意和喜欢,当她知道江睿为了向晚要把她接到江州的时候,她哭了一晚上,觉得女儿终于找到可靠的人了,而且还是在女儿照片都公布了的情况下。
江睿从来没有问过曾美桂关于向晚的事,只是让向晚在家多陪陪曾美桂,曾美桂知道雪园的历史后,说什么也不肯住在雪园,她觉得她一个女方的娘家人,不能这么不懂事,也不能给女儿找麻烦。
无论江睿和向晚说什么也没用,最后江睿把曾美桂安排新的一处公寓,向晚觉得这样也好,两个人又没结婚,母亲住在男方的家里,是不太方便的。
曾美桂住处落实好后,江睿就安排两方家长见面,把两人结婚的事情,摆在桌面上说了起来。
江家反正是早就默认了,反对也不可能有办法,只是说婚期最好再过一年,曾美桂没有异议,说一切听江家的。
江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虽是年岁已大,但耳聪目明,讲话条理清楚,严丝合缝。曾美桂虽是觉得江家老爷子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是老太太非常和善,一口亮晶晶的假牙时时都露在人前。
听着老太太夸着自己的女儿,曾美桂觉得很欣慰,同时觉得女儿的命总算是苦尽甘来,遇到这样一家人,关键是江睿愿意护着她。
自从曾美桂到了江州以后,向晚和江睿两人轮着到曾美桂的公寓和江家两处吃饭,老太太说,真是沾了亲家的光,不然江家老大也不会为了平衡两家而总是回家吃饭,话说出来像是吃醋的味道,可是眼角眉梢都露出幸福的笑。
老太太说还好有向晚,不然这孙子不能总见到。
后来两个多月,向晚除了双休,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小铃当在正在装修的‘青果’中渡过,晚上就轮着在两边家长处吃饭。
天冷了,向晚嫌冷,把头发放下来,披着,江睿不同意,说围围巾,戴帽子,不准披头发。向晚好一顿求情,江睿才勉强允了。
蓝条灰条的宽松毛衣遮到大腿根,套上驼色的短款小棉袄,黑色的打底裤包裹着修长的腿,短靴上脚。一个俏皮的邻家姑娘跳上了江睿的车。
开车的时候,江睿问:“真的不去接阿姨吗?”
“不用,妈妈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她喜欢清静。小铃当那里今天去那么多人。估计妈妈也不愿意应酬,到时候一一介绍,我是没什么,怕她介意,万一有人不小心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她尴尬。”
江睿意会,连婚礼都要推后,这阵风还是等等再说。
小铃当的青果开业,认识的人都去了。用江睿的话说,陆启帆的女人开个咖啡馆,不愁赚不了钱,只要品质过得去,天天朋友一招呼过去,外面停满了车,不用几个月,生意就给炒起来了。
向晚“切”了一声,“人家小铃当可是做了很多功夫的,咖啡和甜品都是让上百个人尝过的。”
江睿笑,“都说了品质要过得去,人气嘛,必须要有,一个新开业的咖啡馆开始有人气不足为奇,重要的是天天都有人气,人气达到一定数值,就能带动人气,做生意需要的就是炒作嘛,陆启帆那一拨人很快就可以把青果的人气炒上去。”
“要你这么说,你的人脉这么广,我去开个什么饭馆,也能赚很多钱?”
“别。”江睿打住向晚,“先不说开餐厅有多累,我一个做生意的去跟一个从政的人比什么比,陆启帆的女人开的餐厅,做生意的很多人都会去捧场,那是奉承,多的钱都要送上去。你一个做生意的人的老婆,到时候惹一帮从政的人来吃饭,签单都要签到我手软,别给我惹麻烦。凯瑞每个城市已经有好几个繁华套房长时间签给几个大爷了,总统套房都有偶尔签的,我可不想再弄一个赔本的买卖。”
向晚捂着嘴笑,“你江州大公子的名号这么不经用啊?还有人敢吃住你的?”
江睿单手扶着方向盘,伸手过去,就是一个暴栗敲在向晚的头上,向晚摸了摸脑门,皱着眉瞪了江睿一眼,哼了一声。
江睿又揉了揉向晚的脑袋,注视着前方,道:“人家喊我一句大公子,你以为完全是看我的面子吗?这跟江家脱不了干系,我之所以不愿意高调,是不愿意被人捧杀,就像俄罗斯对中国的态度一样,捧杀是很危险的,把你捧得高高的,让所有人都来敌对你,这是多么的可怕的事。”
“而且商不与官斗,这个道理千古不变,做生意的人钱再多,如果遇到位高权重的高官,那一样是孙子,不管你是走白道还是黑道,这是改变不了的,资本主义好象都是背后几个银行家在选总统,资本家好象多了不起似的。但咱们这里别想这种事,一个从商的妄想操纵政界,那是做梦,即便现在送了钱出去,或者暂时有当官的被你揪了把柄,被你牵制住了,但如果上头有人想治你,立马换一届新官,给你放一把火,照样死无葬身之地。”
向晚认同,江睿永远把什么都看得很透,很理性。又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不从政啊?爷爷不是说当初就想你从政吗?”
“都跟你说了,当时部队里全是男人,郁闷啊,所以我早就背叛党了,现在找到了漂亮的媳妇儿,想重新回到党组织的怀抱,可是党组织那里已经嫌我了。”江睿没正经的玩笑,逗得向晚一阵乐。
向晚刚刚笑着,江睿又郑重的说道,“其实一个家族里面,全是从政的,未必是好事,一来我是因为受外公和妈妈的影响,的确是喜欢做生意,觉得赚钱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另一方面,爸爸,大伯,江钊他们都在这条道走着,我再挤进去,挺烦人。而且有他们在这条道上,我做起生意来也顺风顺水。他们要走得顺,有我这么强的经济实力,也是很重要的,江家你看着乌锦巷那座宅子不过是老式的楼房和院子,里面的乾坤多着呢。”
“这就是为什么江家和凌家在整个东部都是大家族,而陆家整个从政的家族反而排在江家和凌家之后。官和商的联合,才是强强联合,不过小铃当和陆启帆的结合,陆家也算是打破这个局面了,这往后就难说了。”
向晚感叹:“的确是这样。”她是懂的,强强联合,只不过她跟江睿……
江睿似乎听到了向晚的那一声感叹外的落寞,轻轻撇头过去看她一眼,缓声道:“向向,你别往那方面响,就单凭我外公留下来的财富和我后来积淀,这个商,已经在江州难有人超越了,更不要说我爷爷,大伯,爸爸,还在江钊这么多从政的。军区,政界,商界,我们江家都占齐了,且地位都不低,江家的地位,即便我一辈子不娶,目前也没人撼动得了。”
“嗯,我懂。”向晚不再继续她的落寞,她需要更多的自信站在他的身边,突然记起江睿说过宁默,她微一迟疑,问:“你说小铃当和陆启帆的结合,可以改变陆家的地位?”
“我从你们读大一就认识你们,小铃当我也有点了解,宁振南有多宠他这个幺女,你是知道的,宁默那也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不过她有很好的品质,不像别的富家女一样只知道玩乐,宁家也在东部,那是里布省的巨富啊,多少人踏破宁家的门槛想结这门亲,你我都是知道的。陆家和宁家一结亲,不管是对陆家还是宁家都有好处。”
向晚听得眉头皱了起来,“那么陆启帆对小铃当会不会是真心的?”
江睿笑道,“其实有些事是我们把它想得复杂了。你不知道吧?陆启帆这个人以前有传他是个同志,他那时候还在做市长秘书,好多小姑娘开始喜欢他,都给吓着了,说他喜欢男人的,他对宁默不可能是假的。你们被关的那段时间,他不会比我过得舒服。若不是真的喜欢,他怕是没这精力去耗着,想跟陆家联姻的不少,他以前都是拒绝的。不好的男人都被聪明的女人淘汰了,你要相信小铃当的眼光,不错。”
向晚听得一愣愣的,从来没听宁默说起过这一荏呢,陆启帆居然被误以为是个同志?呼了口气,“那就好,宁默现在也很在乎他。”
向晚刚一说完,江睿又笑,“小铃当的眼光不错,你的眼光也很不错。”
向晚嗔怨的瞪了江睿一眼,然后闷笑。
江睿的车子停好后,拉着向晚往青果走去,以前的厂房表面已经改造成了另外一番模样,白粉的墙,窗户做的旧式的那种格子大窗户,却故意把窗户做得很低,能看到里面的沙发和长桌。看上去就知道采光极好。Tl4y。
大门是看起来有些颓废的大铁门。
有重重的工业革命期间的味道。
剪彩,飞彩花,花篮摆了摆满了青果的大门口。(就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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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工厂,又是另外一番味道,地板是刷的白灰色油漆,空调开得很足,向晚脱了外套,服务员都是春天绿的T恤,有些磨旧的牛仔裤,年纪看起来都很年轻,像学生一样。
米黄的粗帆布大厚软的沙发没棱没角,让人恨不得立即窝上去,拎本杂志来翻,扮一扮小资。
向晚问江睿,“像你们这样的人,不会来这种地方吧,会不会觉得没品味?”
“不会啊,墙上那些画不是挺有品味的吗?”向晚揪了他一把,“我跟你说正经的啊。”
江睿拉着她往甜品区走去,“公务式的咖啡厅没有这里好,这里感觉很放松,好象年轻了好多,你看着这墙,砖砌的,刷上白灰,不会让人拘谨,小木柜很原野,墙上挂着的民间艺术品,大家都看懂,这里的甜品咖啡和小吃以及主食,那都是经过众人的舌头吃出来的,所以你别担心这里生意会不好,我敢说,生意会好到爆。宁默有自己的思路,她懂年轻人的心思。”
“而且我刚才看到酒柜里还有高档的红酒,价格表上有昂贵的牛排。”江睿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还有奢侈的包间。楼道是从另外一接开的门,你还怕没有有钱人来消费?”
江睿的肩被重重的拍了一下,“真的吗?大公子?”
江睿转身,看到依旧顶着可爱**头的宁默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握着向晚的手,提了提,笑:“我骗你可以,总不能骗我们家向向吧?”
向晚害羞的“哧”了江睿一声,又看着宁默笑,脸都红了起来。
青果的开业,吸引了无数的记者,没办法,美男美女云集,全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名媛。向晚感叹,人脉带动人气。青果弄得这么轰动,想不红也难。
这样的一种环境导致了一种后果,各种相熟的人,握手,问好,挑一处空位,坐下来,侃侃而谈,天昏地暗的,又是各种交际。
江睿跟认识的人去了二楼,向晚和宁默在一楼,选一处靠窗的小包间,没有关门,两人一人抱了一个抱枕,窝在沙发里,玩着微博,时不时抬头聊两句。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向晚微一皱眉,抬头,是笑得清甜的蒋欣。
呃……
尝甜品的时候,沈耀把景微和蒋欣都带来过,她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女人,她跟凌绍阳已经过去这么久,可是蒋欣似乎非要跟她闹一闹似的。
表面又是一副有教养的富家女的姿态,任旁人怎么看,也不会挑到她的缺点。
宁默也微微有些警惕,上次景微说喜欢这里的甜品,还问她什么时候开业,一定要送花篮来祝贺。
景微今天也来了,又把蒋欣带来了,上次景微就说沈耀本来是叫她,她不想来的,可蒋欣说想来,就一起来了。什么事啊,扯这么多人。早知道不让沈耀带人,没带几个情妹妹来,这个说什么不是表妹的表妹。
景微是沈耀的亲小姨,又是蒋欣的干妈,蒋欣又是蒋市长的亲侄女。TMD,这样的关系一弄起来,没一个能得罪的,宁默再看不惯也只能赔笑,毕竟做生意的,笑迎八方客这是职业道德。
“蒋欣啊,你景姨呢?”宁默站起来笑着问蒋欣,真无聊啊,干妈就干妈,还要叫景姨,这到底是姨,还是干妈啊?
蒋欣的笑也是无懈可击的,“她遇上几个朋友,聊着聊着上二楼去了。”
“你在找我?”宁默知道蒋欣不是来找她的,却想帮向晚挡上一挡。
蒋欣道,“可不是吗,你们在这里玩,我在外面太无聊了,他们聊的话题我插不上,没意思,我就想来找你们了,你说说,陆大哥也太厉害了,这么多政界的朋友过来捧场,我问他,他还说他一个都没请,还用得着请吗?人家怕是早都知道风声了,呵呵。”
宁默耸了耸肩,开始打马虎眼,“他是个怕麻烦的人,都尽量在回避了,今天这么多人来贺开业,我都不好意思了。”回避是一回事,外面一点点的风声又是另外一回事,总归是要有人气的,陆启帆又不是笨蛋。该利用的资源都会利用,人脉自然也是。
蒋欣也不见外,在向晚旁边坐下来,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向晚,轻轻一笑,以示礼貌。
向晚心里一个寒颤,姐,别跟我这么假啊,谁不知道你想吃了我啊?我都是要嫁人的人了,你就不要记恨我了不行吗?哎,我很冤枉的,好不好啊?
宁默让服务生过来问蒋欣要点些什么,蒋欣要了杯南山,服务员退了出去。
蒋欣的坐姿哪怕是坐在这样的沙发上,也比向晚有形象,她跟宁默说话:“这么大的地方,装修得又这么快,陆大哥真是大手笔啊。”
宁默“切”了一声,笑,“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这可都是我累死累活的弄的啊。”
“他出钱,你出力嘛。”蒋欣似乎不依不饶,依旧注视着宁默,继续说。
向晚和宁默心里都一跳,这话的水可就太深了,向晚小心的看了一眼蒋欣,发现她的表情一直没有一点破绽。
宁默摇头,“哎,别说了,他一个月能有几个钱?人民公仆你又不是不知道,了不起比我工作的时候稳定点,福利好点,福利好什么啊,好也好不到哪里去,过年估计会好点,平时过节什么还不是发点券,自己买粽子,买点月饼。还不如小晚那时候做业务呢,真金白银的,实在。”
蒋欣的眼睑微微一眯,“谦虚啦,谦虚啦。”妈在一多。
“谦虚什么啊,还好我爸爸除了钱,什么也没有,装修嘛,对于他来说,花不了几个子儿。不过你可别说出去啊,我改天也去吹吹牛,说这是我们家老陆弄的,不然男人得多没面子啊?”
蒋欣干笑两声,敷衍道,“倒也是。”
等蒋欣走了,向晚马上坐起来,去关了包间的门,又折回来趴在桌子上,又紧张的看了看门口:“MD,她是不是带了录音笔啊?”
“鬼知道呢,还好我警惕,这女人鬼知道她干什么,我总觉得她不是好人,有事没事问这个,害我紧张死了。”
向晚咬着唇,有些担忧的看着宁默:“小铃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嗯,你说。”
向晚咬了咬唇,很有些内疚的凝着宁默,“我上次不是擦了苏苓的车吗?她坐江睿的车跟我们去雪园拿车开,结果她在车上刺激我,大致是说我花男人钱什么的,当时为了刺激回来,我提了你了,还说你的咖啡厅装修什么的都是男朋友出钱的,会不会有纪检的去找你们家老陆啊?千万别啊,我现在一想到这荏,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