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因为只有配方从瑞银保险箱里出来了,那些窥视垂涎配方的罪犯才会真正地有所动作。
  而楚淮南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
  但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拿自己冒险这件事,沈听一向下得了决心,行动也熟稔。
  楚淮南脸色因此而沉了下来。
  有个不惜命的爱人真的是种提心吊胆的体验。
  可偏偏做主做惯了的资本家,还无法左右对方任何一个高危的决定。
  见他面色不佳地沉默,沈听犹豫了几秒,最终伸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别担心,相信我,我有分寸。”
  他通过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示好,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楚淮南眸色深沉地望着他,捉住他难得主动伸过来,又立刻想要逃跑的手,送到嘴边狠狠啄吻了一记。
  沈听不太自在撇过脸,却并有没躲。他不习惯主动,试图岔开话题。
  干巴巴地说:“宋琪儿你上次见过的。”
  条理清晰的楚淮南却很不容易被带跑话题,他握着手心里因长年握枪而带着薄茧的手,认真地说:“沈听,很多人都期待你能够成为不怕牺牲、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我不同。我只希望你可以做个回得了家的英雄,最好能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基础上,顺便维持一下正义。”
  沈听愣了愣,恍然觉得这是一句比“我爱你”更有份量的告白。
  做个回得了家的英雄吗?他忍不住笑起来:“顺便维持一下正义?你当犯人都是吃素的?”
  ……
  而另一方面,由于近来多起僵尸案的重要证人都在关键时刻被杀,且犯人都患有精神障碍,并且都在康仁就过医。
  因此,康仁精神病院早就被桃木行动小队列为了重点侦查的对象。
  为了不打草惊蛇,对康仁及犯案精神病患者的背景调查一直都是由桃木行动的队员们秘密进行的。
  但由于作为公众人物的路星河此前也遭到了与前案有共性案犯的绑架。因此,精神病病人犯案只需承担有限责任或免责一一事引发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与讨论。
  上层领导不得不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责令行动小队尽快取得突破性进展。
  桃木行动的队员们将他们整理的近几十年来的可疑精神病案例做了汇总和整理。最终他们发现在这些案件中,只有一名当时的被害者仍幸存于世。
  第163章
  案件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当时的受害者叫程红, 是一名性工作者。
  案发时,她才十六岁。
  程红出生在离江沪不到三百公里的一个小村里,当年交通尚不发达, 没有所谓大经济区、卫星城的概念,哪怕离经济发达的江沪并不远, 那个小村却十分贫困, 生活水平要比当时已进入现代化的江沪落后十几年。
  十三岁那年,程红跟着同村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一起来江沪打工。
  这名把她带出村的姑娘是全家人的指望,村上人人都说她有出息, 在江沪赚到了大钱, 过年时回去不仅戴着金耳环,手上还有一对镶着碎钻的手镯, 就是村长的儿媳妇也只有眼红的份。
  程红年纪小,村上同辈的孩子都比她大,因此都叫她小红。
  小红脾气好, 出落得也十分水灵,尽管才十三岁但她全然不像同村的其他女孩那样长得又瘦又矮像发僵了禾苗。连在江沪见多了各色莺燕的同村大姐大都夸她是掉在鸡群里仙鹤。
  年轻时, 小红长得高而瘦,瓜子脸,额前的刘海恰到好处地自然卷, 而比刘海的弧度更吸引人的则是在那之下的、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
  这样天然去雕饰的美人,任谁见了都会多看几眼。
  文迪指着老照片对沈听说:“这个小红和现在资料上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沈听扫了一眼两张被放在一起,做今昔对比的照片, 顿时皱起眉肯定地说:“这不是同一个人。”
  蒋志是这份资料的整理者,他老早就对程红新旧两张照片做过初步对比,因此飞快地解释道:“是因为后来整容了所以才不像的吧。”
  近照上,中年的小红鼻子和眼睛都有着很明显的整容痕迹。
  “不是。”沈听笃定地否认:“她的腮骨比之前大了许多。”
  随着年岁的增长,普通人的脸型也会和年轻时有稍许不同,但尽管肌肉线条会有变化,可骨架却不会有太大改变。
  可近照上的小红两处下颌骨明显呈较为宽大的钝角,这和旧照上,她下颌线条窄而流畅的精致骨相大相径庭。
  潘小竹在认真对比后也点头附和:“确实不一样,以现代人的审美标准来说,针对脸型的整容通常会通过截骨等手段把原本宽大的腮骨磨平,绝不可能把脸往宽里做,况且——”她指了指照片上女人明显高耸的苹果肌说:“这个人脸部的肌肉走向是往上的,这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肌肉纹理走向,她应该做过埋线之类的提升。瘦脸针也没少打。也就是说腮帮子宽大完全是因为骨骼构造的问题。所以我支持沈队说的,从面部结构看,这两张照片上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结合沈听和潘小竹的推测,两张照片在经过技术处理后被调整成等大放在了同一片网格中。最终的对比结果证明,沈听的判断非常精准,这两人的腮骨位置无法重叠,因此尽管眉眼神似,但不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极高。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路星河以外唯一的幸存者也可能被偷梁换柱了!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汗毛林立地沉默了一分钟。
  沈听从密封的文件袋里拿了一张匿名的卡,拨通了档案中的幸存者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冰冷的女人。
  “谁?”
  “是小红吗?”沈听故意把音高压得很低,这让他听上去像是声音略年轻的中年男人。
  女人狐疑地问:“什么事?”
  “我朋友把你电话给我了,我想我们或许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电话那头静了静,程红很快说:“对不起,我已经不做这行很多年了,你找别人吧。”
  而后电话被不留余地迅速挂断了。
  沈听开着免提,大家都听到了程红的回复。
  陈聪笑了笑:“她说谎。”
  沈听“嗯”了一声。陈聪说的没错,程红确实说谎了。
  潘小竹问:“为什么能判断出她说了谎?”
  沈听说:“这份档案更新于五年前,也就是说留的电话也是五年前的。如果她真的金盆洗手了,为了不受到骚扰,不可能不换电话。”
  潘小竹对此也深以为然,想了想又问:“但她否认了,现在怎么办?要约谈问询吗?”
  “不用。”沈听低头打楚淮南的电话,对方刚接起来就问:“你在哪儿?”
  楚淮南难得被查岗,意外之余竟然高兴:“在公司,怎么了?有事吗?”
  沈听报了个地址,是一片老小区。潘小竹知道那是居住证上登记的地址。
  “这一片是你们远南新拍的地块吗?”
  沈听得到了楚淮南肯定的回答。
  第164章
  程红的工作作息和邻居们不太一样, 因此并不常与街坊来往。
  远南集团的楚淮南要到她家小区所在地块视察的消息, 还是她手底下的小姑娘们跟她说的。
  “楚淮南是谁?”
  程红在化妆室里补妆,长翘的睫毛,烈焰红唇, 她在保养上花了大价钱,因此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年轻很多。
  “红姐, 你居然不知道楚淮南啊!”小姑娘们年轻的脸上露出清一色的兴奋。
  “你家那片不是快拆迁了吗?拍下那个地块的远南集团你总归是知道的吧。”
  “楚淮南就是远南集团的老板!”
  向来只看娱乐圈八卦的程红, 显然从来不看经济新闻,“集团老总啊?老男人咯。”
  年纪最小的楠楠咧着嘴,显然是做过功课的:“楚淮南不一样的, 很年轻, 还不到三十。他可是江沪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年轻有钱, 还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私生活也很检点的!”
  “检点?”程红嗤笑一声,“你们第一天出来做事啊?还真信有世界上有不偷腥的猫,检点的男人?”她抿了抿色泽鲜艳形状饱满的嘴唇, “咱们这行是最懂男人的,男人都一样。”
  程红这话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做她们这一行, 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往往越人模狗样的,到了她们这儿就越不是个东西。
  很多在家的好老公,到了她们床上就成了十足的禽兽老色鬼。
  可楠楠刚想说点啥。就听见边上飘来一句:“总有例外的。”
  说话的是在女孩子里长相最为出挑的那个, 花名叫作欢妍。
  欢妍补完了妆,“啪”地合起了手里的粉饼,撩着耳边的头发出去了。——刚有客人点了她的台, 她要继续去工作了。
  程红瞥了眼她的背影,说:“无聊的天真!”
  她转回头在镜子里检查自己妆面,最终悠悠地叹了气。
  上了年纪的女人,即便保养得再得当,也是有破绽的。
  三十多岁的女人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在她这个年纪,保养得再好也只是副冷白的青瓷器,并无任何一条深刻的皱纹,远远看上去高贵冷艳,凑近了仔细瞧却泛着一层僵白的瓷光。而像欢妍这个年纪皮肤的,则是水灵的,像是鲜摘的水蜜桃,凑近了都能闻到香艳调情的冷香,逗着雄性要发狂地啃咬。食色性也,无论在哪儿,鲜嫩的美人都惹人怜。
  欢妍长得好,虽然从不出台,平日里也是出了名的难搞,生意却一直非常好。
  到了程红这个年纪,在这个行业已经属于很资历的老人了,她并不再需要亲自接待每一个客人,却一样不轻松。
  相反她要做的、能做的比年轻时候更多,维护客情,管理小姐,偶尔遇到念旧的熟客也不免去外头找个地方“坐坐”,叙叙旧情。今晚会所里来了个惠顾她生意多年的熟客,她在包厢里陪笑,喝得也不少。
  “——来人!救命!强奸啦!救救我!”
  刺耳的尖叫声,让不少包厢里的客人都探出脑袋来查看。当层的值班经理更是用对讲机呼叫保安来处理。
  而程红此刻还在包厢陪客,腆着啤酒肚的客人正拉着她一起唱k。唱得是一首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广岛之恋》。
  那个脑门上已经不带几根毛的客人极其不规矩地把手伸进了她的短裙下摆里,扯着嗓子闭着眼鬼吼:“越过道德的边界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外头那动静越来越大,最后连一直沉醉在自己歌声里的中年男人都发现了。“他妈的外头在闹什么?是情趣么?你们会所这么玩得开啊?给客人玩当众强奸啊?”
  听了这话,包厢里立刻哄笑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程红笑得脸都僵了,自罚了几杯才得以脱身,出来查看情况。——她听得出来,刚刚的声音是欢妍的。
  出事的包厢是前头点了欢妍的“维也纳”。客人喝多了开始对欢妍动手动脚,在同行朋友的起哄下,还动了就地正法的念头。
  欢妍吓得花容失色,起初还陪着笑拒绝:“点台前就有说清楚的,我只陪唱陪喝,不提供这个!”
  满嘴喷着酒气的醉汉全然不顾,在他眼里,会所里的姑娘就是有钱就能睡的。他大着舌头,嘴唇贴着欢妍纤细的脖侧。
  “老子有的就是钱,你只管脱衣服做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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