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露未晞1
周泫御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应，倒是他身后的男人愣住了。
“周总，我等一下再来吧。”那个男人识趣地说。
周泫御点头。
婴水灵看着那个男人从办公室里退出去，关门得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也许又做了不妥当的事情。
“怎么过来了？”周泫御意外的平静。
“和你通完电话，特别想过来和你一起吃饭，谁知道你不在。”婴水灵的语气有些委屈，顺势又补了一句：“我给你发短信了你都没有回。”
“就为了吃饭的事？”
“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现在是工作时间。”周泫御顿了一下，眉目里已经有了不耐烦：“我和你说过……”
“我知道。”婴水灵赶紧打断了他：“其实还有事的。”
“说。”
他生硬的语气让她有些受伤，婴水灵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上笑脸：“下个礼拜的慈善舞会，你收到请帖了吗？”
周泫御扫了一眼自己的办公桌，高莱茵不在，他又不喜欢其他人乱碰，桌上的文件没人整理，显得有些散乱。但是那张请帖，还是被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收到了。”他走过去，把请帖抽出来，扫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见他响应，婴水灵顿时兴致高涨。
“大会那边有意邀请我做主持人，我还没答应。我就知道他们会请你的，我要是答应了他们，那天晚上谁给你做女伴啊！”
她自说自话着。
“女伴的事情，我另有安排。”周泫御随手把请帖甩在桌上。
婴水灵的表情终于不受控的僵硬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外，那个女孩子正低头翻阅着桌上的资料，长发温顺的挽成马尾，一个远远的侧影都青春靓丽的不得了。
“泫御……”她叫了一声。
“有话就直说。”
“我知道，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你说只能和我做普通朋友，没关系，那就是普通朋友好了。但是……”
婴水灵有些语无伦次，她其实很想上前一步抱住他的。可是，办公室没上帘子，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在这样半公共的场合对他做那样的事情。
这样只会让他离她更远。
“但是，你和我保持距离，到底是因为放不下那个人，还是另有……”
“闭嘴。”周泫御出声阻止。
“不，我要说。如果你是因为放不下那个人，我可以等，我真的可以等。但是如果你已经走出来了，却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这对我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他盯着她，眼神寡淡。
这个问题把婴水灵一下子推进了谷底。
这一瞬间，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她低了头，声如细丝。
“毕竟，我爱了你那么久。”
君兮的余光一直跟着婴水灵，她看到她垂头丧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周泫御，就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与君兮一样有好奇心没好奇胆的人比比皆是，大家自文件堆里有意无意抬头，想从婴水灵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端倪。
婴水灵的道行也不浅，她一出门就撕了自己那张沮丧的人皮面具，冲大家笑得那叫一个甜美友好。好像刚才里面哭丧着脸的是另一个人。
只是她的笑颜，始终绕开了君兮。
没什么，一个女人想把另一个女人当成敌人时，她的男人多了看一眼都可以是理由。
君兮一整个下午都在熟悉公司的翻译资料。眼睛酸涩的时候，就抬头按摩一下眼睛顺势看看周泫御在干什么。
所谓风水宝地，宝就宝在，她这个角度看周泫御，360度没有死角。当然，前提是他的落地玻璃没有披帘子。
周泫御的行程很满，整个下午除去批阅文件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接见客户。
新上任的总裁，除了要熟悉公司的作业流程，该有的人情功课自然也少不了。
君兮看着他一反常态的与人微笑、同人寒暄、接受别人递过来的香烟，也看着他原本干净清爽的办公室被熏的烟雾腾腾……
扮演着这样不是他的他，他得多累。
君兮轻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孝琳转过脸来：“是不是没事做觉得无聊了？新人都有个过程，总得先熟悉一下……”
“那周总呢？”
“哟！你个小丫头，还想和周总比呀！”
不是，她的意思是，怎么没有人给周泫御一个熟悉的过程，他也是个普通人，不能像个陀螺一样一停不停地旋转的。
“前总裁早一个月前就把公司的资料传真到法国了。你以为像周总这样负责的人会随随便便就接下这么大一个摊子吗？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东西记进脑子里的。反正，他第一次给我们开会的时候，我们就都被他收服了。你看，他现在对付那一个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也是游刃有余的。谁也不敢因为周总是新来的就有所怠慢。我真是崇拜他啊！”
孝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却惹得君兮更想叹气。她心疼他光鲜亮丽的表面下潜藏的那些辛苦，可她又凭什么？
他，自有人心疼着。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
下班的时候，外外打电话过来约她去时代广场吃饭，说要大肆庆祝一番。
理由是她被中元集团录取了，而且那位数学系系草高源也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双喜临门，也难怪她心情好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君兮离开的时候周泫御已经走了，她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群大腹便便的老大叔簇拥着出去的。她实在不敢想象，周泫御在酒桌上混迹久了，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惨不忍睹的模样……
外外和君兮一起去吃了垂涎很久的韩式烤肉。
“滋滋滋”的烤肉声和外外甜蜜的娇笑混在一起，莫名和谐。只是，买单的时候两人又争得面红耳赤，烤肉店的老板看不过去，直言：“又不是新娘捧花，有什么好抢的。”
这话把外外逗笑了。
“好了，别抢了。你找到工作那是雪中送炭，我找到工作那是锦上添花。我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没关系，等我老了你养我就成。”
君兮白她：“你老了我也老了，拿什么养你？”
“那就不等到老，等到你家君轩小帅哥毕业赚钱了，我就去你家做米虫。好不好？”她赖过来，作势要亲她。
君兮鼻子一酸，别过脸去……外外趁机就把单买了。
时代广场一入夜美得如同华光璀璨的旧时上海。
外外拉着君兮四处游荡。
广场的中央，有乐队在演奏。他们打扮时髦，曲风轻快，吸引了不少市民围观。很多年轻人甚至跟着这欢快的音乐扭动起来。
“哎呀妈呀，广场舞啊！”外外有些兴奋。
“哪儿有这么斯文的广场舞。”
“君兮你不是跳舞很厉害吗，快快快，我们一起去！”
君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外外拉进了舞动的人群……
“周总。来来来，接着喝啊！”
身后有人一声接着一声地喊他。
周泫御转身，扬了扬手里燃到一半的烟，这也是他们刚递过来的。
喊他的人笑：“好好好，抽完这支你赶紧过来。今天这茅台开了，你可是连味道都没尝过呢。”
“你别吵吵，人周总可是习惯喝洋酒的人。”
“茅台哪里输洋鬼子喝得酒了？”
“……”
周泫御没作声，继续盯着窗外。
这包厢里乌烟瘴气的，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他今天喝的有些多了，抽的也不少。
他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凉风吹进来，拂在脸上，被酒精和尼古丁迷醉的神经，渐渐苏醒过来。
胃有些难受。
他很久没有这样折腾自己，真不习惯。
广场上很热闹，饭后消磨时间的人似乎都聚集在了那一块儿，那悠闲和乐的声音，被风带到他的耳边。
他仔细听了听，广场乐队高声弹唱的是改编过的《掀起你的盖头来》，那曲调轻快悠扬，起承转合间像是带着魔力，难怪引得周围的人都动脖子扭腰的。
他的目光懒懒的流转，忽然看到了人群里那个女孩。
“周总……”又有人喊他。
他没动，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个踩着节奏起舞的人，是文君兮。
她也没穿什么奇装异服，可不知为何，凑在人群中间，就是分外惹眼些。好像，是个发光体。
那天在雅田如是，今天也是。
也许，她的骨子里是藏着舞者灵魂的。所以一舞动，整个人都魅力四射。好看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今天穿着一步裙，高跟鞋，显得更纤长窈窕。长发温婉的散在她的耳边，随着她转动的姿势，甩出带着绒光的漂亮小弧。
她身边的女孩拉着她的手，上蹿下跳，活泼的不着调。而她，随着那女孩的动作，淡淡地笑着，明明融入在内，远远看着，又像游离在外……
“周总，你的烟都要烧到手指啦！”有人拍他的肩，将一个烟灰缸递过来。
“我得先走了。”他突然说。
“怎么能走了，别走别走！我们精彩的地方还没开始呢！”
他赔了个笑脸：“改日，改日一定好好陪大家喝几轮。今天我真的有点事。”
“周总，什么天大的事儿啊！”
他顿了顿，故作暧昧的勾唇：“女人。”
桌上的男人都了然，起哄，大笑，然后对他露出“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表情，挥手让他赶紧走。
“大家痛快吃痛快玩，所有账都挂我名下。”
他拎了外套从门口出来，关上门，将那一室的欢声笑语阻隔在身后。
走廊缱绻的橘色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干嘛？
外外玩的正high的时候，数学系系草高源的电话亲密来袭。于是，她二话不说撇下君兮扬长而去，生动又完美地演绎了什么是见色忘义、重色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