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扭曲的信仰

  赛斯特从上往下俯瞰着地上如同蛆虫般无助的两人,突然觉得有些没有意思,“我亲爱的马斯理奥神父,哦,还有化装成伯恩神父的威廉斯先生,”他开口说:“自从你们来到我的学校,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使你们接受我的观念,作为神的子民,你们应该接受的,我多么期盼那个时刻的到来,然而现在,却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请原谅我。”
  看着马斯理奥神父和威廉斯的脸上除了震惊还有淡淡的悲伤,忽然之间,他似乎又一次想相信这两人会变成自己的同伴,哪怕这种愿望有多么虚无缥缈。
  “请相信我吧,”赛斯特故作虔诚的望向他们,“我从来没有要伤害你们,现在也不晚,遵从你们的本心。”
  “本心是什么?杀人吗?”威廉斯厉声问。
  “那是没办法,我说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以的话,我希望问题和平解决,不过……”一丝装模作样的不忍划过他的眼眸,“事与愿违,牺牲总是不得已的选择。”
  “你在胡说什么啊!”马斯理奥神父嘶哑的喊道,还未完全消退的药效使他无法坐起身,只能勉强侧着撑着身体,紧盯着面前的人,“你背叛了主的教约,背叛了他的信任!还有伪装成克罗神父的年轻人,他是那样崇拜你,把你当作父亲,你却利用了他的感情,逼他双手沾满鲜血,最后还让犯了戒律中最大的罪……自杀……那是不再信任主的象征,是对天主彻底地放弃,他的灵魂将不再受到保护,不能进入天堂,只能跌进地狱!他为了保护你,豁出了所有,连死后都豁了出去,你让一个天主的信徒成为你野心的牺牲品,你太疯狂了!”
  赛斯特叹了口气,“那是我可爱的孩子,我又怎么忍心真让他的灵魂永远惨遭地狱烈火的焚烧呢……”
  威廉斯倒一口凉气,身为警察,他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其中拥有疯狂信仰的人也不在少数,他自认为能理解他们的动机,然而,赛斯特的行为,他的残忍冷酷、他的痴狂,威廉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明白。
  “你杀了他……”威廉斯悚然的抬着头,灯光刺得他的头疼的更厉害。
  赛斯特没回答,仅仅嘴角一挑,那副始终彬彬有礼的笑容在此时此刻看去宛如撒旦本身——狰狞、凶残、可怖。
  “为什么?”马斯理奥声音颤抖的问。
  “现在信仰神的人太少了,别告诉你们没有发现。”赛斯特从房间一角搬来张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时代在变,无神论者越来越多,人们不再有信仰,他们贪恋世上的一切,放纵自己的欲望,这些被罪恶与贪婪冲昏头脑的背德者不再害怕任何事,也没有一条戒律控制得住他们,因此社会才会满是丑陋的罪犯。”他缓缓从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在这个崇尚科学的时代,神谕、神力、神迹,一切跟天主有关的奇迹都会被所谓的科学解释的面目全非,从而被嗤之以鼻。”
  “神迹是存在的,没有人否定啊!”
  “但是信的人又有几个?”赛斯特冷冷的笑道,“就比如你们的朋友,那个小姑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是无神论者,却还是用无神论者的眼光看待礼拜堂里的神迹,用大量冠冕堂皇的辞藻侮辱神降下来的力量。这是邪恶的!是不可原谅的!为了让主重新主导世间,恐惧是必须的,一旦人们害怕,就会下意识寻求主的庇佑。”
  “所以就计划让信徒服下‘僵尸毒品’,并且去残忍杀害神父,就是为了制造恐慌?”马斯理奥神父愤怒的看向他。
  “要想有光,必须有黑暗。”
  “你在杀死同为神的信徒!”
  “他们会理解的,”赛斯特的语调很是无情。
  突然,房间一头的石门突然发出响声,不久,他们就看见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晃晃悠悠的走进来,身旁还跟着两个孩子,马斯理奥神父一眼认出了那个女孩,瞬间大吃一惊。
  “呦,这么热闹啊!这是开始了吗?”
  对于他们的出现,赛斯特明显也很诧异,“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看住加洛林吗?”
  男人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看着赛斯特,“那人已经死了,我来传达老板的旨意,老板决定不再与你继续交易了。”
  “什么?!”赛斯特大声叫嚷,双眼怒视着他,“我为你们提供了毒品的制作方法和原料的栽培技术,可你们到现在连个原件都没弄到手!还害我损失了这么多,现在还敢说交易不做了!”
  “赛斯特校长,您行行好,为了你我们出力的还少吗?可事发突然,我们在国内的制造工厂被警方给盯上了,派去处理烂摊子的人也被抓了,由于之前收买的警察的供述,合作方一下子被拔出了好多,药物的经济链算是整个毁了,只剩下已经运送出国的一些现成品,还有手中的笔记扫描件了,你看,不是我们不帮,是实在分身乏术啊。”
  “那你还来干什么?”赛斯特冷道。
  “思想者”指了指地上的人,理所当然的说:“来帮你啊,老板说不再跟你合作,又不是说不帮你拿到东西,等你得到笔记原件,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赛斯特满腹狐疑,朝“思想者”瞪大了眼睛。
  “你要相信我,我害你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一旁,马斯理奥神父彻底放弃劝说赛斯特了,尽管在他的内心还是万般的不情愿,然而他知道,只要赛斯特抱有对人们的偏见,就不可能回头。眼下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那就是撑到沃尔特他们来营救自己。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线索,而这线索也是加洛林准备的,就一定会留下指认赛斯特的线索。幸好沃尔特他们临走前什么都没对他们两人说,幸好自己也没有多嘴告诉赛斯特调查的进展。
  “要不要……把他们带走,这样你可以慢慢问。”“思想者”故意抬高语调,语气却十分奇怪,好像是在试探什么。
  然而,赛斯特丝毫没听出来,他瞥了眼“思想者”,“一个苏格兰场的警察,一个希腊籍神父,他们一旦失踪,形势势必失控。”
  “那就让我来问,还能快些。”说着,“思想者”诡异的舔了舔嘴唇。
  “你还想把他们折磨的连话都说不出口吗?”
  “思想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好好,那让这孩子帮你吧。”只见他一挥手,孙奇顺从的站在马斯理奥神父身后。
  看着马斯理奥神父,“思想者”微笑了一下,“神父,他还是个孩子,不知轻重,请您见谅。”
  话音一落,孙奇的腿便高高抬起,下一秒重重的落在马斯理奥神父的脚踝上。
  马斯理奥神父条件反射的卷起身,脚踝的疼痛痛彻心扉,这是种近乎身体与精神双重下的磨难。不久,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他努力看向站在后面的孙奇,男孩稚嫩的面孔上露着不属于其年龄般的冷漠。
  “我的孩子,”赛斯特轻轻说道,“告诉我吧,原件在哪儿?”
  马斯理奥神父头靠在冰冷的地面,面容由于极度痛苦而异样扭曲,“至少……不……在我这……”
  “那这位威廉斯先生,你知道吗?”
  威廉斯看到孙奇慢慢绕到自己身后,不由得全身紧绷起来,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我连看都没看过,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加洛林神父既然在你们手里,为何又来问我们!”
  “思想者”困扰的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没办法,谁让没从他身上找到呢,又到死也不肯说,只好从你们这想办法了,毕竟是他一路引导你们的。不过,假如你们也不知道,那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就只剩下那姑娘了。”
  马斯理奥神父的“不许碰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叮叮咣咣的敲打声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可以自由活动的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茫然。
  孙奇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他们对面的墙壁,刚想大叫一声“在对面……”,突然,墙壁倒塌,紧接着一颗子弹贯穿“思想者”的肩膀。
  “不愧是……‘思想者’,到底是了解……我。”澹台梵音手里拿着锤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我的天,这是什么墙啊,还逃生通道呢,通道口这么硬,教皇还没跑出去就得死里面。”
  “你们……”赛斯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的不轻,像条缺水的鱼似的嘴一张一合,愣是没在“你们”之后挤出半个字来。
  “哎呀,来的够快的。”“思想者”呲牙咧嘴的握住冒血的伤口。
  孙奇见状猛地扑过去,一下就被沃尔特撂倒在地上,直接摔晕了。
  女孩对于他们的出现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根本不感兴趣,她一个人蹲在角落,咧着嘴观望。
  澹台梵音凝视跪坐在地上的“思想者”,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终于见面了,我还以为是个涂满胭脂水粉娘里娘气的男人,没想到长相还挺正常的。”
  “认识我的人都这样说,先说好,我的嗓音可是天生的。你本人要比照片上的好看,詹毅黔迷上的女人……确实不错”由于缺血,他的脸色逐渐发白。
  “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吧。”
  “重要吗?”“思想者”无力的一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赛斯特目光盯着奄奄一息的马斯理奥神父,刚一动,一颗子弹立刻射入他面前的地面,他抬起头,凝视着沃尔特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绝望、不甘、愤怒,挤压已久的各种心情猛地一拥而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仰起头,竟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叫。
  “停!停!停!差不多得了啊。”澹台梵音捂着耳朵,被叫声震得眉头紧皱。
  被她这么一喊,赛斯特才回过神来,空洞的双眼就像两个窟窿,而从里面望不见任何情感。
  “你们根本不明白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会后悔的。”他缓缓地开口,眼神中透露一种近乎怜悯的感情,但那是对澹台梵音他们的怜悯。
  “我们会不会后悔不劳你费心,但是如果笔记的下落没查清,你就一定会后悔,这我还是清楚的。”
  赛斯特就像回光返照一样立马来了精神,他注视她,不可置信的问:“你找到了?”
  “找到了,而且藏匿地点就在你眼皮底下。”说着,她掏出照片,面无惧色的大步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身着斗篷的神父,“这是你吧?”
  赛斯特点点头。
  “黑色祭衣只有在追思弥撒时神父才会身着,我看照片时就觉得很奇怪,如果要隐藏身份戴副面具不是更好。后来,仔细一看,这是张合成照片,祭衣是后来加上的,而这衣脚上印有一串小字:paradise,天堂。所以,笔记就藏在约翰神父的那副名叫paradise的画里。约翰神父死后,你一定去他屋内翻找过,你恐怕只当paradise是指示钥匙隐藏的提示,却没想到东西就在那副画里。现在梅里特已经把画拿走了,很快就可以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在一片沉默之后,赛斯特身体向下滑,然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的整个世界、所有信仰,在此刻崩塌了……
  “你们……”
  “行了,别你们了。”澹台梵音神情顿些不耐烦,随后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赛斯特先生,”她蹲下身,目光中满是嘲讽,“咱的戏该演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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