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此刻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又听到隔壁床传来闻听语的声音,“你不觉得,那句话像时奕么?”
并非贬低虞稚一, 而是, 这句话像极了时奕对虞稚一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的信息密度和知识层面都远高于你, 可他愿意俯下身,倾听你的一切。
“听语,你是想告诉我, 或许他也喜欢着我么?”想起去年生日那次,闻听语突然说出“他应该喜欢你吧”那句话,再加上这两次的提醒, 她明白闻听语是想推她往前走。
不可否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将感情代入其中, 可是……她需要顾及的问题太多了。
“我不敢轻易去改变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模式。”
她喊了十几年的哥哥,时奕也从未说过有什么不对,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哥哥”的角色上, 照顾她、爱护她。
时奕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若是喜欢她的话, 总会比她先察觉吧?
可无论是察觉到、还是没察觉到,她都不敢轻易的坦白自己的感情。
“依赖性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它会无声无息的让你沉沦其中, 若想要爬出来, 那就得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她告白失败, 那么她跟时奕之间必然会产生隔阂, 且永远无法修复到以前那般亲密无间的程度。
她告白成功, 那么她跟时奕之间的关系发生质的改变, 若是出现意外状况、分开了,那结果比暗恋还要惨。
因为啊,真心喜欢过的人,是没办法再交心做朋友的。
*
进入六月份,天气真的热了起来。
教室大、人数多,即便开着空调也不能完全感受到清凉。
有人拿着扇子来回煽动,有人把迷你小风扇带来教室,就摆在自己的课桌前。
黎少舟带了一个小风扇来,结果被旁边的兄弟抢走。
“我靠!有话好好说,放下我的小风扇!”
“吹会儿,吹会儿就给你。”
都是玩得好的那群人,没什么顾忌。
倒是姜觅尔,忽然被“赶”到了倒数第二排。
她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霸占自己作为的男生,嘴角抽了两下,“我终于知道,乔乔没撒谎了。”
当初乔乐芷跟她们说时奕对虞稚一多么多么的好,其中就有提到时奕多年坚持不懈给虞稚一扇风这件事……
小学和初中那会儿,教室都没有空调,几个吊扇在头顶吹着,比现在的情况更艰难。而现在有了空调,时奕还是会不辞辛苦的替她摇扇,等到上课时候才会换回来。
后来姜觅尔跑去跟乔乐芷聊天,指着那气氛独特的两人,问:“乔乔,他真的一直都这样吗?”
“你还不信我说的啊?”乔乐芷呼出一口气,再次向她声明:“真的真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要不是上学期一一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你们开学就能见到这一幕了。”
那时候看到的话,应该比现在还要震惊吧?
“哥哥,我不热了,你不用帮我扇风。”这已经是虞稚一第六次开口,跟他说这句话。
然而每次说完,时奕都会停顿一下,手心贴着她的额头,感受温度,有没有汗意。
要等到他觉得“够凉快”了,才会作罢。
虞稚一内心有愧啊,觉得自己享受的太多,也会想以同样的事情作为回报,“哥哥,我帮你扇风吧!”
而每次虞稚一给他献殷勤的时候,时奕都会抓住她的手腕,把扇子夺过来,“我一个男生不出点汗算什么?”
反正他是舍不得虞稚一“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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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乔乐芷跟姜觅尔约好晚上一起到操场锻炼跑步,又剩下最安静的两个人待在寝室。
闻听语又递了张便签纸过来,虞稚一展开一看:
“五分喜欢的人,恨不得把他挂在嘴上招摇过市;有七分喜欢,就只能跟至亲密友分享;有十分喜欢,那就谁也不舍得说了。每天憋着一点小高兴,像只松鼠攒着满腮帮子的果仁。”
那十分喜欢的人,恐怕就是指她了。
虞稚一努了努嘴,脸颊鼓成了小包子,“听语,你是情感专家么?”
“不是……”她哪有那能耐,要不然也不会……
闻听语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对他的喜欢能够得到回应。”
“那万一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喜欢呢,万一他只是把我当做妹妹呢。”这是令她开心又担心的事。
闻听语坚持己见,“反正我不觉得没有血缘关系的男生会对一个女生这样好,他帮你扇风,这看起来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可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坚持十年如一日的对另一个人好?”
原本以为闻听语是个沉默不多话的,至少现在才发现,闻听语不是不爱讲话,只是你没戳到她想聊的点。
看起来,闻听语对她跟时奕的感情进展倒是感兴趣得很。
埋在心里的感情一次又一次被闻听语的话挑起来,虞稚一把那张便签纸握在手心,卷了卷,“那,不然我想个办法,试探试探他?”
“嗯……”闻听语迟疑了一下,“也行。”
但事与愿违,还没得到她想办法试探,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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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时奕对虞稚一的照顾过于明显,有些心里嫉妒的人偷偷去跟老师打小报告。
时奕被老师喊去办公室问话那会儿,虞稚一就站在旁边。
班主任委婉的让两人在班上保持距离,又说身为班长应该给大家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时奕没应,反倒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老师,大家都知道一一是我妹妹,哥哥照顾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班主任被这个问题难住。
时奕对两人的关系表现得很坦然,眼神也十分清明,“总不能因为别人照顾得不好,就怪我照顾得太好吧?”
他的道理很多,从理论上无法反驳。
这个少年难以攻克,班主任讲目标转向虞稚一。
可当班主任的眼神刚移过去,时奕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她前面,“老师,我妹妹害羞啊,你把她喊到办公室来问这种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错了呢。”
“我是个男生倒无所谓,小姑娘脸皮薄,害羞,您就放过她吧。”他笑着说这话,字字句句都把她护得坚定。
旁边的小姑娘慢慢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唇瓣颤了颤,开口道:“老师,对不起,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她说完就咬住了唇,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指甲在柔软的手心按下月牙印记。
时奕眉头微蹙,瞥了她一眼,碍于场合不对,他也没多说什么。
殊不知这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已经是虞稚一全部的勇气。
若是她先开口,若是时奕没有口口声声承认把她当做妹妹……那么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好,肆无忌惮的那种。
可现在不行了。
时奕对她的好,只会让她陷在那个被人精心布置的深渊里,再也舍不得走出来。
在这种时候,相较于时奕的能言善辩,老师会更喜欢乖巧听话的虞稚一,“老师也不为难你们,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
得到孩子的承诺,班主任也和和气气的放他们离开。
二人并肩踏出办公室的门。
回教室的路上,虞稚一的目光一直看着斜前方,像是在走神。
“一一。”
“嗯?”
“刚才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我……说错了吗?”
“你要注意什么?又想叫我跟你保持距离么?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了就是错的。”时奕的语气里生出了一丝急躁。
虞稚一停下脚步,忍不住反驳:“可你不是我真正的哥哥。”
时奕眉心微拧,对她表示质疑,“你最近很奇怪。”
他理解小姑娘长大了有秘密,可他希望那只是属于女孩子的秘密,而非跟他之前保持距离。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是很亲近的人。我照顾你、对你好都是心甘情愿的事情,凭什么因为别人的两句话就要划开界限?”他不能忍受这种结果。
虞稚一摇头,“不是划清界限啊,但女生跟男生之间本来就是不同的,我只是觉得,在班上那样的确不太好,所以……就说注意一下。”
“好吧,按照你的说法,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就,跟其他同学一样好了。”这样的话,她会不会就不会再无止境的对他动心了……
“呵!”他似乎被这句话气到,嘴里还是不会承认,“那真是抱歉了,就算再被请办公室,我也不可能答应你这个要求的。”
“如果能把你当做普通同学一样对待,那我就不是时奕,你也不是虞稚一。”
两人讨论的结果是——无果。
时奕不答应跟她保持距离,其实她也做不到。
她只能用忙碌的学习来麻痹自己,尽量让自己的时间都被填满,只有这样才不会空出多余的心思去喜欢那个人。
因为每当她安静下来,耳边都会响起时奕当着班主任的面,坦坦荡荡的说:“大家都知道一一是我妹妹,哥哥照顾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时奕,我才不想当你的妹妹。
*
虞稚一憋了满腔心事,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时常跟她讨论感情的闻听语也不知晓。
她把自己的心意藏起来,有时候会忍不住写在纸上。
那白色的纸,黑色的墨,呈现出来的文字成了她唯一的纾解方式。
她想,自己的性格一点都不好。
若是乔乐芷,或许会肆无忌惮去告白。
若是姜觅尔,哦……那个憨憨大概只能等别人主动追求。
若是闻听语,虽然那个人总是鼓励她,可她觉得闻听语比她更能藏得住秘密。
“唉!虞稚一你在写什么呢?”黎少舟忽然抢走了她桌上的小本子。
虞稚一心中一惊,想要夺回,黎少舟却故意逗她,把本子举到窗户外面。
不是面向走廊的窗户,而是面向草坪的窗户。
“黎少舟,你把本子还给我!”
“哎呀,每次跟奕哥pk他都碾压我,我实在是斗不过他,只能来逗逗你。”他想着,时奕跟虞稚一这关系,逗逗虞稚一还能让他心里平衡点。
可虞稚一急了!
那个本子上……
那个本子上的内容如果让班上其他同学看见,她就完蛋了。
“黎少舟,把本子还给我!”虞稚一真正动怒,平日里和和气气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黎少舟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抖了抖手。
就在此刻,时奕忽然回到教室,刚好听见虞稚一怒气冲冲的那句话,当即一个杀伤力十足的眼神扫了过去,“黎少舟,你在干嘛?”
“卧槽!”黎少舟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滑,本子直接从窗口掉了下去。
“对对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他这下彻底慌了,“真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给你捡回来。”
“不要你捡!”虞稚一急红了眼,推开旁边的人就冲出教室。
时奕冲黎少舟比了个手势,“待会儿回来找你算账!”
他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得先找到虞稚一。
平时行动慢吞吞的虞稚一忽然跑得很快,一转眼就没了人影。时奕想了一下,那扇窗户径直对准的方位,沿着楼梯跑下去。
虞稚一沿着草坪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本子的踪迹,她彻底慌了神。
本子掉下来的时候她很生气,但也知道这个地方是可以捡回来的,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跑下来,还是没有找到。
那东西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时奕出现在转角,刚好与她相遇,“一一,你要找的是什么?”
被时奕问到这个问题,她内心反而更加烦躁,“我在找本子,一个蓝色的小本子。”
时奕陪着她又找了两圈,她的内心很忐忑。
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时奕拧着眉头,提议,“要不然我们去广播站,让他们发个寻物启事?”
他不知道那本子里有什么东西,可既然虞稚一这么想要找到,那他就不会随便安慰她说找不到也没关系。
本子没有长脚,掉下来的范围就这么大,极有可能别其他人捡走。若是通过广播站寻找,或许还快些。
可虞稚一哪里敢?
“不,不用了。”
她现在只希望捡到本子的人能好心的联系她,亦或者再也不要让那东西出现。
只要,不让时奕看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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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这件事,黎少舟对虞稚一愧疚至极。
黎少舟就差跪地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逗虞稚一了,以后她干什么,我都护着!”
他犯了错,得补偿。
当然,无论他怎么道歉都没少被时奕折磨。
按照姜觅尔的说法,“你就是缺一顿社会主义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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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稚一的情绪明显低落,时奕一忍再忍,还是打算跟她好好谈一次。
周五放学回家,虞稚一走进卧室,他便跟了进去。
顺便,把门给拉上了。
虞稚一心不在焉的,放下书包坐在床边,直到时奕站到她面前时,她才发现时奕也在。
“虞稚一,我们认认真真的谈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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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我真的不虐他俩,这也不算虐。
因为当你在那个年龄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本来就是想让对方知道,又不敢想对方知道。
那种一见钟情大大方方去告白的是因为,没有开始,就无所畏惧。而一一的情况是,稍有不对,就是无可挽回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