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我要见他

  第五百二十七章 我要见他
  大概所有被蝇营狗苟的官僚体制所充塞的国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折腾,不折腾,无以显示官僚们的权威,不折腾,无以让那些贪婪的官僚们找到钻营的机会。同样的折腾,除了显示那些折腾者于国事的无能和哗众取宠的政客投机本性以外,也把一个僵化得快要步入坟墓的官僚体制将死时的暮气毫无遗漏的表露了出来。
  塔甸联邦的将官晋升表彰仪式在龙烈血看来就是这么一出折腾人的表演,刻板僵化的程序,联邦军方大佬们一个接一个挺着肚子念着稿子的冗长而又毫无意义的发言,在这个炎热的下午,即使坐在开着中央空调的会议厅,也把人折腾的昏昏欲睡,麻木而死气沉沉的掌声总在台上的演讲者刻意停顿的时候机械般的响起,这掌声的作用,倒好像是提醒大家不要睡着,现在在开会一样。
  在联邦国防部威严肃穆将星云集的会议大厅内,在这样一个“重要时刻”,除了龙烈血以外,与会的人员都强打起了精神,装作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恭听着宗巴庆贾在主席台上关于联邦军队建设的“重要指示”。在这样一个闷热的下午,在面对着台上无休无止的口水的时候,谁都感觉瞌睡一阵阵袭来,连龙烈血都有些吃不消,百无聊赖之下,龙烈血只有用一个舒服的姿态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想到全场大概只有自己一个人敢在宗巴庆贾将话的时候“睡觉”,龙烈血不由一下子就想到普希金曾给自己讲的一个苏联时期的笑话——在苏共二十三次代表大会上,勃列日涅夫作报告,他问:“我们这里有没有敌人?”一个人回答:“有一个,他坐在第四排第十八号位子上。”勃列日涅夫问:“为什么他是敌人?”回答 :“列宁说过敌人是不会打瞌睡的,我发现全场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打瞌睡!”——
  冗长的的讲话和程序一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到最后,当龙烈血和众多获得晋升和嘉奖的将领一起在联邦的嘹亮的军乐声中走上主席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宗巴庆贾老迈的身体穿着联邦国内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墨绿色的大将军衔的戎装,为站到台上获得晋升的将军们亲自戴上晋升后的新军衔,并颁发证书,由晋升的顺序,从后到前,从低到高一路走来,龙烈血这次由少将晋升中将,排名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丁埃上将刚才最后一个走上来,许久不见,与上次比起来,丁埃上将的脸色多了一层灰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显得不高,见到龙烈血的时候,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与丁埃上将相反,在上台的所有将官中,最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则是龙烈血在金三角就接触过的老熟人,被联邦的媒体塑造为联邦英雄和新一代军人楷模的宗巴庆贾的儿子,宗巴正日,四十多岁的上将,这在联邦历史上,还是第一个。当然,对龙烈血来说,宗巴正日的根底,没有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联邦的那些宣传,除了骗小孩以外,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作用,不过真要说起来,翡冷翠能有今天,自己能有今天,这个被宗巴家族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还真是一个贵人呢,没有这个贵人,翡冷翠不可能与宗巴家族保持长达数年 “蜜月期”的关系,正是这个“太子殿下”当初直下孟固的“英勇”,让自己抓住了机会,从而为翡冷翠赢得了一段最宝贵的战略发展的黄金时期。
  看到宗巴正日,龙烈血的脸色难得的出现一丝笑容,我们的龙烈血同学可以摸着良心保证,当时自己的笑容是灰常灰常纯洁的,可惜的是,宗巴正日似乎把龙烈血同学“纯洁善意”的笑容理解成了其他的意思,原本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脸上,在看到龙烈血的那一瞬间,一下子就变得似乎有些僵硬,最后,宗巴正日收起了笑容,抬起了脸,用鼻孔对着龙烈血,眼光直接从龙烈血的脑袋上飘过,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高傲的从龙烈血面前走过。
  在宗巴正日之后,是元烈,相比起宗巴正日对龙烈血的无视,元烈的性情似乎更“刚直”一些,这几年,在联邦军队内部,关于元烈中将与林炎不和的各种小道消息就一直在轰传,一个是性烈如火,坐镇联邦战力第一的北部军区司令宝座的军中猛将,一个是联邦新贵,被联邦政府册封为大督司的翡冷翠之王;一个是立场强硬百战沙场定国安邦的军人,一个是于乱局之中翻云覆雨称雄谋霸的枭雄,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两个人,都是真正的猛虎,要是能相安无事,那才是真的怪事呢,就说最近一次,因为翡冷翠在北部军区围剿“蒙邦共和国”的军事行动中一直处在一种“边缘地带”,且多次拒绝了元烈中将提出的物资和人员配合的要求,终于引起元烈中将的不满,在最近一次的联邦翡翠公盘中,得到元烈中将命令的北部军区直接拒绝承认翡冷翠获得的公盘优先贸易权,准备给翡冷翠一个颜色看看,而北部军区刚刚一动,翡冷翠那边给出的最直接的回应就是联合军工在一夜之间就卖出了6亿多的军火物资,签下这笔军火大单的是注册在翡冷翠的一家贸易公司,而这家贸易公司的背景,地球人都知道,是蒙腊军,为了这件事,元烈中将拍过桌子,砸过电话,在与林炎的见面解决这件事的时候,听说气氛火爆,两个人的侍卫都有拔枪对峙的经历……
  元烈的表现符合所有人预想中的期望,在元烈上台经过龙烈血面前的时候,元烈毫不客气的狠狠瞪了龙烈血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大步走开,龙烈血的脸上的微笑,在元烈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似乎也变得有点冷。
  在所有走上主席台的将领之中,真正引人注目的,还是龙烈血,特别是对许多第一次见到龙烈血的人,“林炎”这个名字,就是一个传奇,一个活着的“传奇”,这样一个“传奇”,让有的人敬畏,有的人恐惧,有的人痛恨,有的人膜拜,有的人巴结,有的人嫉妒,今天来到这里,龙烈血就已经做好了迎接各种目光的准备,从走进联邦国防部大门的开始,国防部大楼门口和龙烈血年纪相仿的四个哨兵看到在一群人簇拥之下的龙烈血,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在龙烈血的脸上和肩上的军衔上转悠,震惊之下甚至都忘记了敬礼,当龙烈血走进联邦国防部的大楼时,听到消息的联邦国防部大楼的楼道两边的房间内,不知道一下子挤出多少颗脑袋,而负责接待龙烈血的一个年轻的上尉军官,到最后,非常紧张又充满期待的拿出一个本子,希望龙烈血为他签一个名……
  在去年的时候,督司官邸聘请的形象顾问公司曾在塔甸联邦境内对“林炎”在塔甸联邦民众中的形象做过一次调查,根据调查结果,在78%的联邦民众心中,“林炎”的公众形象是正面的(在25岁以下青少年的心中,林炎的正面形象的支持率高达89%,而在受到初中以上文化教育的联邦妇女心中,这个数字高达93%),不关心和无所谓的占了17%,不知道林炎这个人的占3%,而只有不到2%的联邦国内大塔族民族主义情节比较浓厚的人认为林炎的存在是对联邦的作用是负面的。
  此时此刻,站在这个主席台上,刚才还有些偷偷摸摸的目光此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集中到了这个在台上众将领中年龄最小,但也是能量最大的,联邦最强的顶级实力派的身上,喉咙抖动,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在心底盘回想着关于这个男人的各种传说——听说翡冷翠的霸城,孟都,金殿,几个城市中,这个男人的物业和产业占据了这些城市的60%以上;听说翡冷翠每十个从业人员中,其中四个人,是直接为这个男人工作,而还有三个,是间接为这个男人工作;听说从翡冷翠流出去的每一块翡翠、每一颗宝石和每一件珠宝首饰所赚的钱,有一半以上要归到这个男人的腰包;听说去年《财富》杂志琢磨了半天,想把这个男人放到世界王室财富榜上,但最后不知如何,没有了下文,谁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钱;听说这个男人有一双神眼,可以穿透一切,一块谁都看不透的翡翠原石,或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只要他的眼睛一看,一点头,那翡翠,就是极品的货色,那石头,就是现在身价万倍的树化玉,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与此佐证的是,在翡冷翠的许多玉石商人家里,都悄悄的供奉着这个男人的长生牌位,据说供奉着这个男人的长生牌位可以给那些玉石商在赌石的时候带来好运;听说,因为这个男人现在还没有结婚,翡冷翠的一个富商为了让自己的漂亮女儿能进督司官邸获得一份接近这个男人的女侍的工作,竟然给这个男人的管家开出了数百万美元的贿赂;听说,这个男人手下的翡冷翠中央投资公司这些年在国外投资了不少生意,赚了无数的钞票……
  听说……不,这次不是听说,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家业大了,看家护院的人也要多了,这个男人这次来延京,带来的是翡冷翠新的扩军计划,翡冷翠的新的扩军计划,不但将翡冷翠的陆军的规模增加了四倍,军队的各种武器装备再上一个台阶,而且翡冷翠还将组建空军,这个计划对联邦政府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基于联邦政府和翡冷翠在塔北地区维护地区稳定的共同利益主张,在联邦军队面对塔北地区日益复杂和紧张局势疲于奔命和捉襟见肘的情况下,翡冷翠扩军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这也正是联邦政府当前所急需但又无能为力的,但翡冷翠的扩军计划从长远看无疑将极大的削弱联邦政府对翡冷翠的威慑力,翡冷翠作为独立的自治邦也有了更大的与联邦政府叫板的本钱,北部军区对塔北地区保持的单极威慑格局也将被打破,不,实际上这个格局早已经被打破了,从蒙邦共和国独立开始,联邦政府对塔北地区的有效统治和政治威权就已经被打破了,在北部军区与蒙腊军这三年多的战事中,北部军区超过80%的武器和弹药补给全部来源于翡冷翠,除了就近补给的成本优势以外,翡冷翠联合军工生产的那些质量精良的武器装备早已经把联邦国内那几个现在依旧还用着“二战时期欧洲中等发达国家”武器生产线的兵工企业远远的丢到了印度洋里,翡冷翠生产的武器装备获得了北部军区部队官兵们的一致好评,而且在使用过翡冷翠的武器装备之后,对联邦国内自己生产的武器装备,部队的基层官兵都有了相当的抵触情绪,毕竟,如果可以吃肉,谁愿意去喝粥,战场上为自己保命的东西,能用一流的,谁还愿意去选择三流的呢?
  为了振兴国内的兵工企业,联邦国防部去年曾与翡冷翠有一个军事技术交流的合作项目,国防部曾派遣了一批兵工企业的技师和武器专家到翡冷翠联合兵工考察学习了一段时间,那些人回来后老老实实向国防部提交了一份长长的机器和制造装备采购清单与联邦国内兵工企业的改制报告,在那份清单和报告交上去之后,联邦国防部好像还是下决心调拨了四千多万美元的装备采购款项让人到国外去采购,负责采购的人去了,钱也花了,但一套机器装备都没运回来,主管采购的人也没回来,狗日的也太黑了,不知道忍了多久,这么好的机会……反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过什么振兴国内兵工企业的事了。将来……将来……如果还有将来的话……
  会议厅内,因龙烈血而带来的许多人无数的思绪遐想还有对这个国家的思考最后都不约而同的自行停止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上,然后不着痕迹的,所有人的大脑又回到了现场,回到了这个让许多人觉得异常满足的时刻,那个人在台上,依旧如鹤立鸡群,猛虎卧岗,顾盼自雄,气质苍傲……
  晋升和嘉奖仪式依旧在庄严的进行着……
  当宗巴庆贾走到龙烈血身边的时候,这也是龙烈血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站在这个国家权力最高点的人,虽然以前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和影像,但没有直接观察得来的感受直观和真实。
  和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从外形上看,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宗巴庆贾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因年龄而引发的肥胖把他身上的那件大将军服上衣的下摆高高的顶了起来,叉开的下摆多少显得有点滑稽,但刻意收着松弛下颚的宗巴庆贾却极力想表现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保养良好的细腻和有着许多微小褶皱的脸上已经有明显的老人斑,虽然化妆师已经很尽力的修饰,但还是掩盖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头发乌黑而有光泽,但那种在二十多岁年轻人头上所看到的乌黑和光泽出现在这样一个老人身上多少却显得有些诡异,宗巴庆贾一走近,龙烈血似乎都能嗅到了他头上被发油凝固住的一丝染发剂的味道,最让龙烈血印象深刻的是宗巴庆贾的眼睛,那两扇心灵的窗户,那两圈肥厚的青灰色的眼袋和肿起的眼皮像碉堡一样把它的眼睛围在了中间,重重的围住,高高的鼓起,在那鼓起的中间,是一对有些昏黄而略显狭长的眼珠,目光在做作的威严中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来源于心灵深处的不自信的虚弱和对**放纵与肆虐,在刻意的三分伪善中更显现出七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阴毒……
  真正看到这个人,被这个人看着,近距离感觉到这个人的气场,龙烈血的第一个感觉是不舒服,相当的不舒服,特别是当宗巴庆贾亲手为龙烈血戴上有两颗将星的中将肩章时,龙烈血没有一点激动,反而觉得自己的肩上像被一只滑腻的癞蛤蟆爬过一样,恶心而又腻味,连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林炎中将,希望你再接再厉,为联邦的稳定和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故作亲热和关爱的拍拍龙烈血的手臂,宗巴庆贾笑容满面,慈祥又温厚,“对于翡冷翠的扩军计划,我希望晋升仪式后你能单独向我汇报一下,有些细节还不太清楚……”
  强忍住一脚把面前这个人从自己面前踹到台下的冲动,龙烈血接过最后的荣誉证书,龙烈血面无表情的敬了一个礼,然后后退一步,完成着仪式最后的部分。
  ……
  当在联邦国防部大楼的将官晋升和嘉奖仪式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在海边的曼沙林区的一个高级的私人医院的特护病房内,却上演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另一幕。
  龙烈血车队出发时撞到的那个女人,此刻在医院的精心护理下已经醒了过来,让处理这件事的工作人员放心的是,经过医院的前面检查,这个女人只是膝盖和手臂在摔倒的时候擦伤了一下,并无大碍,只需要简单的处理一下外部擦伤的伤口就可以,这个女人晕倒的真正的原因,是身体长时间的脱水和虚弱所至。
  特护病房内,当第二瓶葡萄糖打完后不到十分钟,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已经悠悠的醒了过来,醒过来的女人长得很漂亮,短发,挺直的鼻子,麦芽色细腻健康的皮肤,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有着长长的睫毛,漂亮的眼睛,迷人,性感,但又显出几分倔强。
  “我……这是在哪里?”——虽然还带着一点恢复后的虚弱,但这个女人有着动听的声音。
  漂亮的女人在哪里都会受到优待,这个女人也不例外,看到这个女人醒了,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工作人员礼貌的走到了这个女人的床边,向这个女人解释,“你现在是在曼沙林最好的医院,想必你还记得,中午你穿越公路的时候,被我们的车碰了一下,然后就晕倒了,我们把你送来了这里,经过医院的检查,你没有大碍,这是医院对你身体的检查报告,你可以看一下……”工作人员把一份检查报告拿出来递给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没有伸手接,听着这些话显得有点失神,眼里却流露出一种异常失望的情绪,一个护士这时走了近来,为这个女人处理着胳膊上的一个小伤口,这个女人也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工作人员只有把报告放在这个女人病床旁边的台桌上,“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接受治疗,直到伤口完全愈合,我们会承担这期间所有的治疗费用并对这次车祸给你造成的伤害给予你合理的补偿,如果你现在想回家的话,我们会送你回去,并向你的家人表示我们的歉意!你现在有什么要求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一直有些失神的女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迷茫的眼神爆发出一股神彩,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出一句话,让处理这件事的工作人员大吃一惊。
  “我要见林炎……”
  愣了愣,工作人员大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疯了,“姑娘,你还挺幽默,不过请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光明王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还没等旁边的护士反应过来,坐起身的女人一把抢过护士手中的裁剪纱布的医用剪刀,流着泪,昂着头,用剪刀顶着自己的脖子,病房内的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
  尖锐的剪刀刺破了皮肤,一缕鲜红的热血一下子顺着女人雪白的颈部滑了下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洒下梅花般倔强的印记。
  “我要见他,不让我见我就死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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