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胸怀江山卷 清吟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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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笼长安明月中,
  金戈铁马欲待行。
  锦绣江山细描画,
  清吟破雾第一声!
  在后来民间流传的很多版本里,都把这次元召觐见窦太后,作为他第一次正式踏入大汉帝国政治舞台的开始。
  可是无论是汉宫实录,还是朝堂太史令所著的官方史书,都对此事语焉不详,一直遮掩隐晦,留下许多谜团。
  而在后人看到的许多密档里,一位名叫司马谈的著名史书记载者,在此之前如实记录下的两次天文奇观,却引发了研究元公生平事迹的崇拜者们极大的兴趣。
  “帝建元六年,夏末初三夜,落星如雨,荧惑竟天,有紫气自终南山起,直贯斗牛之间!周围十数里草木皆焦灼。后上林苑禁军搜寻未果,此事遂罢……。”
  “……又秋末,有妖惑之气渐侵紫微宫,主星微暗稍倾!有大星如斗,未知来处,倏然临照宫寰,驱散迷雾,亮盈天地……!”
  岁月消磨,星河沉落,历史的碎片逐渐湮没在轮回的浩如烟海中。许多真相已不可考,许多传奇都归于神秘!只留下简短的字句凝结成记忆,也许不朽,也许腐烂……!
  但,对于当时所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所看到所铭记的,却远远比传说演绎的要真实而精彩的多。
  风穿过殿堂,秋末暖阳照未央。窦太后看不清殿内的情形,听到内侍在耳边轻声说带来的人是个不大的孩子,不禁愣了楞。
  而此时轻纱屏后的卫夫人心中的惊讶比窦太后更甚。不久前卫青对她说过的那些事,她记忆犹新。
  这就是青弟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吗?是救过小琚儿的那个人?确实比我的琚儿大不了多少,不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女人果然都是好奇心爆棚的动物。这一刻她竟然暂时忘了眼前的不利处境,隔了纱屏细细打量着不远处的元召。
  窦婴等几个大臣也有些疑惑,不明白那处被牵扯进来的商家想干什么。难道是自知罪大,想推出一个无知顽童来顶罪?那可真是活腻了!
  汲黯那张一直冷峻的脸上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几次去梵雪楼喝茶,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不同之处。今天竟敢只身来至御前,他倒是对他一会儿的对答有些期待起来。
  元召今天穿了一袭深青色的长袍,这是苏红云亲手给他缝制的。剪裁得当,熨帖合体,显得还未长成的身子有略微的瘦弱。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时间,他的头发已经留的很长,只是他一直不习惯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一般都是挽起来用布巾包裹一下,这让元召感觉有些丑怪。
  苏红云曾经替他打理过几次,细心的梳理整齐,然后挽在头顶,扎一个布鬏。没想到元召跑到池边照了照水中的倒影,怪叫一声,跑回屋里赶快解了开来。
  再出来时,他就只在头顶用木簪绾起一半,后颈半匹黑发就梳齐整了,任它们披在肩后。这倒让他自我感觉有些潇洒,类似后世的行为艺术家们,哈哈!
  苏红云和灵芝看到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看上去也挺顺眼的,好在他还不是大人,没那么多讲究,也就随便他去了。
  青衫磊落,发丝如墨,映衬着一点也不怯场的步伐,元召走进了逸安殿,这个大汉帝国隐藏的最高权柄所在地。
  眼角余光迅速扫视一遍周围,大约猜测着现在的情形。收回目光之际,一张严肃脸上的笑意纳入眼底,呃!是汲黯,这是殿内所有人里面他唯一打过交道的人,这有"活阎王"之称的老头竟然给了自己一个善意的鼓励眼神?!
  元召静下心神,站到内侍指定的位置。
  “太皇太后问话,你是谁家小儿?为何到此?可知欺惘皇家罪过的厉害!”
  一个站在窦太后身侧的老宦官俯首听了她的几句吩咐后,转身厉色对元召开始发问。
  元召微微抬头瞄了那高座上的窦太后一眼,见也只不过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而已。
  “回太后老奶奶的话,小子就是从长安城内绿柳巷梵雪楼而来,特奉接了太后老奶奶的谕旨,前来回话的。”
  他口齿清楚,吐字明晰,大殿之中人人听的明白。听他竟然称呼窦太后为老奶奶,不禁都是愕然。
  “大胆小儿!竟敢胡乱称谓老祖宗名号,却是该打!左右,先予以三十个嘴巴,让他长些记性。”老宦官黑下脸来。
  刘飘儿本来听到元召是梵雪楼的人,那正是手下禀报的那处茶楼,这家伙敢对自己母后乱叫,她正要借机站起发怒,忽听母后身边最心腹的秀公公大声呵斥要惩罚于他,不禁心中大快,又稳稳的坐下来。
  两个阶下侍立的内侍不敢怠慢,连忙疾步向前,就要对元召动手。
  “且慢!先不要忙着打人。小郎,你且说说,老奶奶这个称呼可有来历?”
  窦太后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暂停,亲自出言相询。内侍低首退了回去。
  “回太后老奶奶的话,这个称呼是民间的称谓,代指家中祖母。儿女绕于膝前,慈颜温语,宽慰开怀,以示不忘养育之恩的缘故了。”元召并不为刚才老宦官的恫吓而害怕,继续声音清朗的回答窦太后的问话。
  窦太后听到这孩子声音落落大方,说得清楚,一点也不怯场,不由得暗暗称奇。
  特别是“儿女绕于膝前”这几个字,让她心中一动,似乎一下子就勾起她平日里那种孤独的心事。
  身在帝王之家,最稀缺的就是人间的真情了。无上权力带来了万丈光芒的无尽荣耀,却也无情的扼杀了多少血缘亲情!
  "寡人、哀家……"这些称谓背后的凄凉悲伤又有几人得知呢!?
  窦太后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民间的尊老之语,在这深宫却不得而知,那却怪不得你了。好了,秀鱼,就不要为难这孩子了。”
  秀鱼?元召在下面听了这名字,差点没乐出声来。想来这就是那凶巴巴的老宦官名字了,那么丑陋的人叫这么秀气的名字?
  果然,听到老宦官答应了一声,表示遵从老祖宗口谕。
  元召憋着笑,眉头动动,余光撇了一眼,却见那名叫秀鱼的家伙正瞪眼看着自己呢。似乎是能看透对他的嘲笑一般,眼里透出两道寒光,目光不善。
  嗯,这老家伙身手看来不弱,应该是长乐宫中的一条大鳄了!元召暗暗掂量道。
  他却不知,这老宦官已经跟随窦太后身边多年了,是当年汉文帝大去之前,特意挑选留给自己爱侣的一块护身金牌!
  当年,文帝以代王身份被选中入继大统,从遥远偏僻的北地代国跋涉来到长安,面临的形势十分险恶,朝中各种势力犬牙交错,敌我难分。
  多亏了这批从潜邸带过来的心腹勇士们,用鲜血与生命兑现了忠诚,帮助文帝度过了最初的那段艰难岁月。
  后来,他把他们还活着的这些人全部留给了自己的皇后阿萝。并赋予了这些忠勇无双的死士巨大的权力。
  这些人唯一的使命就是在活着的时候为窦太后的安危付出一切。而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在窦太后的人生之路结束后,追随而去。这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文皇帝最后的弥留岁月里,对那位伟大的帝王立下的誓言。
  而秀鱼就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也是他们的首领。此刻他退回窦太后身边侍立,暗自观察着元召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这小郎,年方几岁了?为何会让你跟来宫中呢?”窦太后又温言问到。
  殿内众人有些纳闷,各自揣摩今儿这老祖宗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的话感兴趣起来 ,竟然如此耐心相问。
  “嗯,我今年已经八岁多了!至于为什么会是我来宫中回话,那是因为太后老奶奶您老人家想知道的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啊!”
  “哦?是嘛,那你来说说我老人家想知道的是何事呢?”
  窦太后话中竟带了一丝揶揄玩笑的语气,随意问道。殿内诸人都暗暗惊讶,平时威严的太皇太后如此平和的与人开玩笑,这可是极其罕见的事!
  “您老人家一定是想知道皇家与梵雪楼合作的话,到底能分到多少银子,对不对?”
  元召一点也没有犹豫,脱口而出,然后仰头做一副天真状。
  “啊……?”窦太后笑容僵在脸上,有些苦笑不得。
  在绿纱屏后凝神静听的卫夫人吃惊的一下杏眼圆睁,樱唇微启,差点站起来。而小公主素汐就一头撞到自己娘亲的怀里,咬紧了牙才没有笑出声来。
  其余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公主刘飘儿眼里要喷出火来,要不是顾忌母后的威严,她早就过去亲手拍元召两巴掌了!说的话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这小子!母后贵为太皇太后,富有四海,会与你家去分银子?真是气死了!
  窦婴目光呆滞 ,嘴里喃喃,这小子也太大胆了!虽然说童言无忌,可是这是什么所在?上面坐着的那个人可不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那是口含天宪,一言可决生死的大汉最高掌权者。
  汲黯则脸色铁黑,恨恨的盯着元召的后影,直喘粗气,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待会儿怎么想办法救这孩子一命了。
  就连韩安国这老实人也忍不住了,用怜悯的眼神瞅瞅元召,再偷偷看看窦太后的脸色,心里暗中算计,要不要出言帮帮这不知老虎为何物的可怜初生之犊一下。
  而田玢与张汤对视一眼,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这简直就是放之四海八荒、千秋万代不变的真理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哈哈!惹怒了窦太后,不管你有理没理,那都白搭!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窦太后一怒,说是天地变色也不为过!
  如果因此而兴起大狱,通过一个小小的梵雪楼,连带着汲黯、建章宫都会跟着倒霉,那才是大快趁意的事啊!张汤已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那你就在这儿好好的说说吧!怎么个分银子法。”
  窦太后的声音变得威严起来,从高高的金殿头顶隆隆穿过,回旋萦绕在逸安殿的角角落落,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这就是权柄的重量!
  名叫元召的穿越者抬起头来,目光静静盯住面前的那根九龙盘柱。
  一个伟大民族的图腾就在那儿麟爪飞扬,已经潜伏隐忍了太久,似是欲要挣破枷锁,清吟呼啸,腾转苍穹!
  “既然要开始了,就好好做吧!也不枉了来这一场……。”
  低语呢喃,无人听见,巨龙蟠珠,似乎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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