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番外一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律所的业务发展得如火如荼, 虽然是小型的个人律师事务所, 但也由一开始的三四个人壮大到了十几个, 彭南从助理开始独立执业, 许煦仍旧做着柏冬青的助理, 管理许爸爸赞助的法援基金, 负责联系案源这类事务。
  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五六年,结了婚生孩子,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本来许煦想着律所正在发展期, 打算迟一两年再要孩子。不过未雨绸缪,开始跟着柏冬青锻炼身体,为将来生孩子做准备。
  然而,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婚礼后不到半年,也不知是那一次防护措施失败, 一个小生命忽然就不期而至。
  当然, 因为两个人本来就挺喜欢小孩, 只是打算晚一点生育。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两个人都是欢迎的, 尤其是柏冬青,陪着许煦去医院检查, 确定怀孕后,从医院出来, 激动得车都不敢开, 只得打电话叫来司机送两人回家。
  有了孩子,柏冬青第一件事就是让许煦在家休养,然而被准妈妈许煦严词拒绝。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许煦坚定地认为,女性怀孕也可以并且应该照常工作,而且她自认身体很好,坚持工作还能保持乐观情绪,对胎儿发育有利无弊。
  柏冬青说不过,只得答应她。
  一开始,他还每天小心翼翼,生怕许煦磕着碰着,但随着肚子慢慢变大,发觉自家怀孕的老婆行动灵活自如,甚至都没出现过什么妊娠反应,连开车都没有问题,他也就渐渐放心了。
  到了隔年秋天,怀胎九个月的许煦还在坚持工作。她的状态一直都很好,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是身子稍稍笨重,并没有大部分人所说的那些痛苦,这大概要得益于一直以来的锻炼。
  只不过这个时候是不能再自己开车,出门办事,都是司机接送。
  最近所里接了一桩未成年人故意杀人的援助案,案子之前已经判决生效,但是犯人的母亲,一直认为自己儿子是冤枉的,苦于家境贫寒,申诉失败了几次,就没人再帮忙她,最后是柏冬青接了这个案子。
  经过调查取证后,发觉这个案子确实有问题,很大的可能是防卫过当,搜集好证据后,再次帮忙向法院提出申诉,如今已经启动重审程序。
  今天柏冬青去外地出差,许煦一个人去给住在城中村的当事人母亲送材料。
  这位母亲不过四十来岁,却因为儿子的事,生了一头华发,脸上也布满了因为忧愁过度而产生的皱纹,最近知道儿子的案子要重新审理,才露出久违的笑容。看到许煦,自然是把她当成恩人一般,拉着手各种感激。
  许煦也没什么其他事情要做,便陪着她聊了会儿。哪知,聊了半个小时后,正站起来要告别时,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身下蓦地好像水流了出来。
  怀孕这么久以来,她跟着好学多问的柏冬青,一起做了各种准备工作,不仅从网络和书本学习了大量怀孕生产的知识,还虚心地向医生请教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她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可理论知识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
  于是,理论丰富的准妈妈也被吓得半天不敢动了,还是那妇人奇怪地问她:“许小姐,你怎么了?”
  许煦抖着声音道:“我……羊水好像破了。”
  “啊?那赶紧去医院啊!”
  “哦!”许煦终于回过神,然后小心翼翼走出门。
  好在车子就停在外面,等在一旁的司机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等她上了车,问:“去律所还是回家?”
  许煦:“去一医。”
  司机随口道:“是去检查吗?”
  肚子的疼痛已经开始一阵一阵传来,许煦深呼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我羊水破了,得去生孩子。”
  正在启动车子的司机,差点给惊得熄火,慌慌张张道:“你别急,马上就去。”
  许煦失笑:“我不急,你小心点开!”
  她拿出电话,先打给柏冬青。
  那头很快接起,听起来有点嘈杂,大概是在跟人开会。
  许煦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冬青,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但你听了,不要着急。”
  “什么事?”那头的柏冬青显然已经有点急了。
  “……”许煦,“我羊水破了,现在马上去医院生孩子,你慢慢赶回来就行。有我妈在,你别担心。”
  虽然请了保姆照顾饮食,但许妈妈不放心女儿,隔一段时间就过来住几天,如今临产,就直接住在这边照顾了。所以虽然柏冬青不在,许煦倒也不担心没人照料。
  她话说完,只听对面一阵噼里啪啦,大概是手机掉在了地上,半晌之后,又才听到柏冬青颤抖而急促的声音传来:“我马上赶回来。”
  这是他头一回不等许煦先挂断,就匆匆挂了电话,估计是中断会议往家赶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柏冬青的对比,许煦倒是彻底沉着冷静了下来,挂了电话后,赶紧告诉妈妈自己要生产的消息、
  作为过来人的许妈妈显然镇定了许多,在电话里交代了她注意事项,然后拎起待产包往医院赶。
  等许煦来到医院,许妈妈正好也到了。
  虽然早产了些日子,但许煦的身体状况很适合顺产,整个生产过程就在产房里,因为选择了无痛分娩,全程虽然保持着清醒,但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痛苦,还能跟柏冬青视频。
  整个生产顺利得不可思议,从进产房到小家伙出来,发生第一声啼哭,不过两个多小时。小家伙虽然迫不及待来到这个世界,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但身体已经发育得很好,非常健康,皱皱巴巴的一团,哭起来嗓门却特别大。
  柏冬青赶回到已经是五个小时后,因为生产过于疲惫的许煦,已经睡了一觉。睁开眼睛,便看到坐在床边的柏冬青,正在逗着刚出生的女儿,小声道:“宝宝,你让妈妈多睡一会儿,千万不要哭啊!”
  “……”许煦到底还是有些虚弱,低低唤了一声“冬青”。
  柏冬青闻声,立刻抬头看向她:“老婆,你怎么样?”
  身下的伤口其实很有些疼,但也并不是不能忍受,许煦看了看女儿,对着柏冬青红通通的眼睛,笑道:“终于卸货了,而且还是提前,别提多痛快!”
  她知道他肯定会因为错过自己的生产而自责,所以故作轻松,让他不要自责。
  柏冬青果然哽咽道:“对不起,在你生孩子的没在你身边陪你。”
  许煦笑:“谁知道这小家伙会提前报到呢!放心吧,生孩子没你想得那么可怕,我打了无痛,生产前还玩了把手机游戏。”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妈比你有经验,有她在就行了。要是你,指不定会一个紧张自乱阵脚呢!”
  柏冬青勉强笑了笑:“可我还是希望在你身边陪你,和你一起看着咱们的女儿出生。”
  许煦开玩笑:“没事,你以后多带带孩子,比看孩子出生可有意义多了。”
  柏冬青却是一脸认真地点头:“那是当然,我的女儿肯定是要自己带的。”说着,又有些感慨,“父母和子女的缘分,说深说浅也浅,我知道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有多孤独,所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陪伴我们的孩子长大,绝不会让她体会我经历过的孤独。”
  许煦被他说得也微微动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笑着道:“嗯,她有你这么好的爸爸,一定会很幸福的。”
  柏冬青也露出笑容:“还有你这么好的妈妈。你看,她长得多像你。”
  许煦看着脸蛋皱巴巴,眼睛看不出双眼皮单眼皮的小家伙,笑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丑啊!”
  柏冬青不以为然道:“怎么会呢?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仔细看,她的眼睛其实很大的,下巴也尖尖的的,这么小就能看到鼻梁,以后肯定随我鼻子高高的。嘴巴也好看,眉毛也好看,连耳朵都长得好看。”
  许煦:“……”
  好吧,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网上很多小孩子并不好看,但是父母却天天当成天使一样晒得乐此不疲。因为父母看自己的孩子,都是带着滤镜的,他们就是父母的小天使。
  她笑了笑:“好像是诶!”
  柏冬青笑着看她:“老婆,你当妈妈了!”
  许煦点头:“是啊!我都当妈妈了。”
  柏冬青又道:“我当爸爸了。”
  许煦轻笑:“没错。”
  “有点不敢相信。”柏冬青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一热,眼泪涌上来,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许煦问。
  过了半晌,柏冬青才哽咽道:“如果回到十年前,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许煦好笑道:“有什么想不到,结婚生孩子,水到渠成,不是很正常么?”
  柏冬青摇头:“不一样的,如果不是遇到你,肯定不一样的。”
  许煦知道他的意思,但对她来说,从他身上得到的其实更多。她当然不像他那样悲观,只是回头去看,如果不是遇到柏冬青,也许人生对她来说,就算看起来是完满的,但比起现在,也必然会欠缺点什么。
  柏冬青继续道:“有了你,我才有待我如亲生父母一般的岳父岳母,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许煦道:“你也是啊!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丈夫,我的孩子肯定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爸爸。”
  “哎呀,煦煦醒了?”许妈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领着刚刚赶到的许爸爸走了进来。
  柏冬青赶紧摸了摸眼睛,站起来身道:“爸妈,你们来了?”
  许爸爸看向床上的女儿:“煦煦,你怎么样?”
  许煦笑着应道:“挺好的。”
  许妈妈道:“我就说让你放心吧!可顺利了!”
  许爸爸松了口气,点点头,看向一旁还在抹眼睛的柏冬青,朗声笑道:“我就猜到冬青肯定又得哭。上回结婚那一哭,咱们家亲戚每次聚会都会提起来说,我还跟他们打赌,说小煦生孩子,冬青还得哭,这孩子情感太丰富了!”
  柏冬青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拉过来椅子,让岳父在床边坐下。
  许爸爸笑着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小煦生孩子,你竟然没赶上,那是该哭的。”
  柏冬青小声嘟哝:“爸,你就别打趣我了。”
  “行,让我看看我的乖外孙。”许爸爸笑着凑上前,刚出生的小婴儿也不敢靠太近,隔着一段距离,对着不知道有没有睁眼的小家伙挤眉弄眼了一番,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婴孩,小手忽然用力动起来。
  许爸爸惊喜道:“小宝贝在跟我打招呼呢!”
  柏冬青赶紧凑上前去看,果然看到小家伙在摇手,刚刚他盯着她看了那么久,都没什么反应,现在对着外公竟然这么主动,他不由得有点吃味了,把脸凑到小家伙面前,笑道:“宝宝,看爸爸!看爸爸!”
  才出生几个小时的小婴孩,竟然真地睁开了那双挤在一起的眼睛,虽然也只有半大一点缝,却能看得到黑溜溜的眼珠,柏冬青激动地差点语无伦次:“老婆快看!宝宝睁眼睛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一惊一乍的声音把小家伙给吓到,刚刚睁开眼睛的婴孩,忽然张开小嘴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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