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大义灭亲

  公堂上,哪怕人证物证俱在,肖沛也拒不认罪。
  权墨冼兑现了他之前对承恩侯的允诺,在刑部大牢里,肖沛并没有受到亏待。就连承恩侯夫人前来探监,他也都大开绿灯。
  肖沛虽是阶下囚,一应吃食却是侯府下人送来,每日带给他新的换洗衣裳。
  有了这等待遇,眼下他站在公堂之上,一身锦袍神色傲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一个。
  相比之下,跪在地上的苦主们面色憔悴,神情痛苦。
  这样的对比,令大堂外面守着的百姓心头都憋着一股气。若不能秉公断案,他们就会爆发开来。
  而此等情形早就在权墨冼的预料之中。大牢里的那点苦头算得什么,肖沛获得应有的惩罚才是最要紧之事。
  顾尚书环视四周,一拍惊堂木,道:“大胆肖沛,还想抵赖不成?”
  肖沛昂首道:“这些刁民红口白牙的诬陷于我,难道我就要认罪!如果有女子突然找上大人你,说怀了你的孩子,难道你就要认?”
  这些天在狱中的待遇,让他认定了刑部不敢拿他怎么样。
  一定是父亲进宫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发了话。过堂,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他在心头如此认定。
  “大人,求您一定要为小民死去的孩儿做主!”
  “大人!”
  苦主们声声哭求,肖沛的态度让外面的人群骚动起来。
  “上刑!”
  “打死这个畜生!”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肖沛被惊得一个瑟缩。
  这些升斗小民,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与堂堂侯府对着干?
  顾尚书有些踌躇。
  他虽然心头有了决断,但要对肖沛用刑,他仍需慎之又慎。要知道,肖沛代表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权贵群体。
  他只是一介文官,犯不上为了这个,得罪了整个皇室宗亲。
  正在他犹豫间,外面的人群被侯府亲卫分开一条道来。看见是承恩侯府来人,人们纷纷对他们施以白眼,不着痕迹地挡住他们的来路。
  他们是小民不假,不敢得罪侯府,但让他们不痛快还是能做到的。
  见到侯府亲卫护着一名管家要挤进来,顾尚书心头一个咯噔,在心头万分庆幸他没有对肖沛动刑。在场面上,还能圆的过去。
  承恩侯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一定有所倚仗,不会无缘无故。
  难道,是宫里的太后娘娘改了主意?
  肖沛该死,但毕竟是她一脉的骨血。她要护着,也不是什么出奇之事。
  “护他们进来。”顾尚书吩咐。
  衙役听令,分开人群让承恩侯府的刘管家进入公堂。刘管家显得有些狼狈,被外面的人群挤得掉了一只鞋子,帽子也都歪斜在一旁。
  见他到来,肖沛一喜,问道:“父亲呢,怎地不见他来?”
  刘管家伸手扶了扶帽子,没有应他,朝着顾尚书拱手道:“见过尚书大人。”
  顾尚书做了个手势:“不知侯爷命你来,所为何事?”
  “些许小事,”刘管家态度恭谨,双手呈上一份文书道:“原本应该去京兆府里备完档,再去宗正寺除名。”
  “但侯爷说了,凡事总有个例外,便吩咐小的来一趟刑部,先请尚书大人过目。”
  除名?
  刘管家的声音不大,但这两个字却在公堂里显得分外清晰。
  肖沛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晃了晃头。顾尚书的胡子抖了抖,示意师爷将文书接上来。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听得清楚,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跪在堂上的苦主猛然抬起头来,生怕自己是听错了,满怀希望地望着顾尚书的方向,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离得近的围观百姓也隐约听得了这两个字,小声议论起来。人群中响起一阵“嗡嗡”声,压抑着心头的兴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顾尚书的手上。只见他缓缓打开文书,一字不漏的看完,沉吟着并未出声。
  肖沛神情焦灼,踏前几步想要冲到顾尚书的跟前,被衙役拦下。
  公堂内外,人们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等待着结果。
  “承恩侯,果然值得下官敬佩!”顾尚书沉声道:“大义灭亲,将肖沛逐出家门,从此断绝父子关系,生死无干。如此高风亮节,值得效仿。”
  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奔走相告。
  公堂上跪着的苦主们,激动不已。有的泪光闪烁,有的磕头感恩,有的双手合十……
  肖沛被逐出家门,便意味着不再是皇室宗亲。没了这顶保护伞的庇护,没了特权,他与庶民有何异?
  “不!这不可能!”肖沛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失去了贵公子的傲慢,嘶吼道:“给我看!父亲他不会这样做。”
  他被衙役拦住,却奋力往前奔着,目呲欲裂,额头的青筋绽出。
  顾尚书面色一冷,拍响惊堂木,喝道:“大胆狂徒,敢咆哮公堂!拖下去,杖二十。”
  “不!”
  肖沛扭头,奋力挣开衙役钳制,恶狠狠地盯着刘管家,喊道:“狗奴才!往日没少收了爷的好处,这回却来落井下石了?!”
  “说!你这回是受了谁的指使,五姨娘还是八姨娘!”
  刘管家后退一步,正了正衣冠拱手,目露不屑道:“小公子,奴才是承恩侯的奴才。”
  兹事体大,若不是承恩侯的命令,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这位小爷平素里看起来不差,怎地连这点事都想不清楚。
  肖沛哪里是想不明白,他只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罢了。
  听了刘管家的话,他顿时面如死灰,明白再无希望。衙役将他拖了下去,不多时,便传来阵阵惨叫声。
  他锦衣玉食的长大,细皮嫩肉,何时受过这等皮肉之苦。这还只是罚他咆哮公堂,尚未正式上刑审讯。
  再将他架上来时,他气息奄奄发髻散乱,臀部一片血肉模糊。无论是怎样的贵公子,受了刑也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拖着他的两名衙役将他往地上一扔,他整个人都趴倒在地,如同死狗一般。
  公堂的地很凉,他的脸贴在上面,猛然一惊,握拳忍着痛。
  自己,怎地到了如此田地?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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