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珠儿啊……”
二太太越哭越伤心,直到最后真情实意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世文默默地听着,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随着他这举动,老太太渐渐止住了哭声,二太太也是抽抽噎噎的,时不时地拿眼角瞧他。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轻捏着封口似乎想要打开。
老太太顿时一惊,正要说话却看到他缓慢地一步步凑近了燃烧着的烛台上,手指抬起将那封信凑近了高涨着的烛火。
然后又拿开了。
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心这一紧一松再一紧,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间只听得陈世文的声音说道:“此事,看在两个孩子和真儿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
德叔的确是个能干的,听到刘玉真的吩咐笑道:“姑娘您就放心吧,您的这些田庄、铺子我都会打理好的,耽误不了您的事。”
“只是这收成不知您是如何想的?”
“可要安排人给您送去?”
刘玉真摇头,“不必了,我身上带了银子呢,这样吧,你帮我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庄子、田地、山地等,若有便都买下吧。”
“田地和庄子都按照我吩咐的种,至于山地,可种些茶树、果树等。再在树下养些鸡鸭、也能有个好收成。”
“是。”德叔应下了,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说到这田地,如今托姑爷的福,百山镇那边的地都涨了呢。”
“人人都想去那边买地,好养出吃了能像姑爷那般考中举人、进士的儿子。”
“所以百山镇的地不好买,旁的地方倒是零星有卖的。”
“若姑娘您有意,我这就去办。”
刘玉真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便点头同意了,而后母女两个和德叔又商量了些事情,便看到陈世文神情略有些不对地回来了。
刘玉真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之色,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她走上前去挽住了他的手,笑问道:“你回来了,正等着你吃饭呢,芳婶用笋做了一道鸭汤,这是她的拿手菜,你待会儿多尝尝。”
陈世文望着她的脸,缓缓道:“好。”
第89章
因时间太晚了,所以这一日两人还住在了刘家,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后才启程回去。
刘玉真不忘再提醒母亲, “娘,我们定下是下月初八启程,您可别忘了, 这几日要收拾好您常用的东西, 可也别太多, 那商队能腾出的车马有限。”
“知道了, 昨夜你已经说过好几回了,”曾氏无奈地说道:“这出门的事情啊, 娘懂得比你多呢,你就放心吧。”
陈世文也在一旁劝她, “我们先回去吧,过几日你再打发人来瞧也是一样的。”
刘玉真这才上车离去。
只在车上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母亲身子不好,这天太热太冷总要病上一场,去年冬日就病了好几日,等我们路过府城的时候去善心堂找那老大夫瞧瞧吧。”
“也拿一些常见的药丸子。”
“这出门在外, 也不是时时能遇上好的大夫。然后你也去让大夫把把脉, 看是否还留有病根,可别走到半路就病倒了。”
陈世文无奈, “我的身子早就好了, 你真的不用担心。”
“好了再看看也是没差的, ”刘玉真坚持, “你昨夜就一宿没睡,如此不爱惜身子怎么行呢,这路也算平稳,不如你合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我……”说到一半又语塞,陈世文苦笑着摇头,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在一阵阵梅花香气中渐渐地平静下来,许是昨夜未眠实在是太累了,如今他竟真的睡着了。
直到一阵颠簸,他睁开略有些迷茫的眼睛,又很快恢复了清醒,问道:“这是怎么了?”
“快到家了,这条路不是官道,颠簸得很。”从这条路来回过几次的刘玉真正无聊地玩着一个九连环,拆了串、串了拆如此往复。
“那你可得失望了,”陈世文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外头的官道也不平整,比这更颠簸的也有。”
“真的吗?”刘玉真确认般问道,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叹气,“那我得让人把马车修整一番,不然在路上岂不是要颠散架了。”
“哎,这出门在外,里里外外都得预备上。”她在心里的出行单子上又添加了一项。
“修整?”这个话题让他提起了点精神,问道:“如何修整?”
刘玉真略环视了车厢一圈,举例道:“比如这车厢内只两条固定的凳子,坐是无碍的,但躺着却不太方便,可打一块合缝的板子架于其上。”
“如此行路时便可躺着,夜里若错过了住店的地方也能凑合着睡。”
陈世文想了想上次出行时,他和钱贵两个大男人蜷缩着睡在条凳上的情形,点头赞同:“有理,这板子最好是做成几块,不用的时候可以收好。”
“还有这小桌子,”刘玉真指了指车厢前边固定的桌子道:“这个做成能收能放的,不用的时候便收起来,如此也宽敞些。”
“以及这窗户,要把这窗户纸换成纱布,如此行走时便凉风徐徐,车里也没有那么闷了。”
刘玉芝随着又一次颠簸握紧了桌沿,“最要紧的是车轮!”
“这车轮怎么了?”陈世文稳住身子,伸手去扶她,“这种木材硬得很,做车轮能用好些年,是我们这最好的了。”
“可是不抗震啊!”刘玉真高兴地说出了她刚刚想到的主意,“我们应该像做鞋子一样,在车轮外也包裹一层千层底布,如此车子驶过颠簸的路,那些布便陷入里头,坐在车里的人便感觉不到震动了。”
“用破旧的衣裳多做几条车轮布,如此在路上磨损了也有得替换,如今车同轨,到哪里都是可以用的。”
“你觉得如何?”
陈世文略带惊奇地望着她,如果刚刚车内的改动是女子心思细腻的缘故,那这个主意便不同凡响了,值得一试。遂道:“回去我便画张图,找人试做一番。”
“若真的好那我们便多做几辆。”
刘玉真:“一辆车坐三五个人,我们这边需要三辆车,两辆车坐人,一辆车放行李。钱贵、李二、冯大各赶一辆,我已经让人教他们赶车了。”
“至于我娘那边,你也给她预备三辆车吧,她的行礼估计会多一些,做一辆车不过十多两银子,也省得她到外头买了。”
“你从京城回来还剩了些银子,过年祖父也分了我们一些,如今家里还有五百多两,够使的。”
陈世文点点头,心中有数了。
回到家里之后,他忙着去画图纸,找人试做马车,而刘玉真则吩咐人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
此时他们要上京的事已在亲戚家传遍了,几家亲近的都来送了议程,嘱咐了好些平平安安之类的话,各种各样的平安符刘玉真都收了好些。
这都是一片心意,刘玉真仔细地收好。
直到大嫂小张氏挺着个大肚子神神秘秘地给了她一包符灰,“三弟妹啊,这是仙婆给我的符水,灵验着呢,你可要收好了。”
这些日子刘玉真收过银子、布匹、点心、平安符还有据说包治水土不服的泥土。
但符灰还是第一次,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大嫂,这符灰是作什么使的?”
“这是求子的!”小张氏小声地说道:“三弟妹啊,这没儿子的苦我这半辈子可是吃得足足的,我听说你也不能生,就让郑寡妇去仙婆那里求了这符灰。”
“你吃了就能生了!”
刘玉真哭笑不得,解释道:“大嫂,那是石榴胡说的,我不是不能生。”只是她现在还不想生罢了,药也不能吃了,于是每到特殊时候就早早装睡。
有好几次都让陈世文以为她身子不适,坚持一个月请一次大夫到家里来给众人把脉。
久而久之,村里有那不适的也揣着几个铜板到陈家来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见她还是不信,刘玉真郑重提醒道:“大嫂,你是生芙姐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后面吃了严嬷嬷和善心堂老大夫开的药身子就好了。”
“你怀孕了那是缘分已到,和这符水没什么关系,而且你现在怀有身孕,在这吃食上就更要慎重些,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可不能吃!”
“不是,”小张氏辩解道:“大夫是治好了我的病,但赐给我儿子的却是仙婆!”
“我就是吃了这仙婆给的符水才怀上的!怀上之后我就没吃了,我可不傻如今都是娘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刘玉真:“……”
她无奈地看着小张氏一副‘我说得有理’的表情,又生怕说重了刺激到她,只好收下了那包符灰,嘱咐道:“大嫂,那往后你可不能再吃了,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不能让他吃。”
为了永绝后患,她还吓唬道:“你想啊,这仙婆这般灵验,你也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喝了仙婆给的符水之后才怀上的。”
“倘若你再喝这符水,又或者是往后给孩子喝仙婆给的符水,那神仙会不会把这孩子收走?”
“让你再见不着他了?”
小张氏吓了一跳,大惊道:“竟有这样的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刘玉真再度强调,“所以大嫂,你往后可莫要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小张氏此前从未想过这一遭,如今听刘玉真这么一说顿时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连忙站起身子道:“我去给太婆婆上柱香,让她保佑我儿……”
刘玉真无奈地看着她远去。
“姑娘,这符灰怎么处置啊?”桂枝指着桌上符纸包裹着的那一大包符灰问道。
刘玉真:“扔臭水沟里吧,记得莫要让人发现了。”
“姑娘放心,我兑些水搅和一番,保准水都发现不了。”桂枝嬉笑着将那包符灰收了起来。
……
芙姐儿走进了慧姐儿的屋子,手里拿着一个绣了两朵小花的粗布荷包。
慧姐儿在屋子的一旁心无妨碍地看书,而梅香正在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她虽然走个不停但却未发出很明显的响声。
随着她的走动地面上的两个大箱子正缓慢地被各种东西填满。
被褥、衣裳、喜欢的摆设、玩具等等。
这样的情形看得芙姐儿停下了脚步。
慧姐儿看完了一页,抬起头道:“梅香,母亲说大衣裳就不要带了,我们走的是海路,船行得快这路上都穿不了棉袄子。”
“带一件厚实的披风就好,到了京城再做新的。”
“哎。”梅香脆生应着,从箱子里把冬天穿的棉袄、毛皮衣裳等都拿了出来放到一边。
然后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芙姐儿,顿时就冲着芙姐儿行了一礼,喊道:“请大姑娘安,姑娘,大姑娘来了。”
慧姐儿一听,放下书册便从珠帘后走了出来,今年已经七岁的她眉眼都长开了,有几分明艳大方的模样。
她身着一件粉红色上绣桃花的襦裙,头上的双丫髻也插了两朵应景的粉色绒花,和一身细布衣裳头上只有两段红头绳的芙姐儿相比,就是两个家里的人。
“大姐姐,快进来坐,我正要去寻你呢。”慧姐儿扬起笑脸,“过几日我就要和爹爹、母亲上京了,我这里几本书就都给了你吧。”
“大姐姐你如今都学完了《百家姓》,往后就该学《千字文》。可惜我不能再教你了,不过还有宇哥儿,你如有不懂的可以去问宇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