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谁知竟然错了?!
意识到出事了之后,陈世文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着悄悄抹泪的刘玉真道:“五姑娘,你让开些让我看看这门。”
刘玉真用手抹干了脸上的泪珠,声音略微沙哑着说道:“我刚刚瞧见外头锁住了,大姐,你,你小心些。”
陈世文点点头,在刘玉真让开后走到门前狠拉了一下,哐当一声房门露出了一道缝隙,但并未被拉开。他又狠狠地推了一把,如此往复随着一声声哐当响门还是没有打开。
后面他又后退了几步撩起长袍下摆狠踹了几下,但除了造出比之前更大的响声之外并没有其他效果,见状他又去试了窗户,但无一例外并无动静,他们被困在这屋子里了。
那一刻,陈世文脸色阴沉得吓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针对他们两人的局,也不用怀疑,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有人来看见他们共处一室,因为这意味着刘玉真会名节大损,只有嫁他一途了。
当然,陈世文对继室是刘二姑娘还是刘五姑娘并没有很大反应,这两个女子现在在他的脑海中都只是“妻妹”,甚至在见过刘大太太之后他会更想娶刘玉真这样被聪明主母教养出来的女子。
但这些都并不是两人可以在这独处一室的理由。
“如,如何?”刘玉真这时已经镇定下来了,开口问道:“有办法出去吗?”
陈世文摇头,道:“门窗都被锁住了,出不去。”
“那椅子呢?拿椅子砸一下试试?”刘玉真说完便走到椅子旁伸手想搬,但是椅子纹丝不动。
“让我来!”陈世文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但他也搬不动,椅子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了,不但是椅子还有桌子,床榻等都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陈世文脸上都冒出了汗珠都没有搬动。
刘玉真的心沉了下来,她真的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姐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如今思考这些于事无补,在出不去的情况下如何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事!
她紧走了两步,就着被拉开的门缝往外望去,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没敢喊因为如今尚未想出破局之策,万一把人喊来看到他们两个被关在屋内,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些人可不会在意门窗都锁了这等“小事”,她们关注的是两个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知道喊人没用之后,刘玉真又在屋内四处转了一圈,这是一处待客的小院,他们所处的是堂屋但和隔壁的寝卧也就隔了一扇屏风,当她看到那床榻的时候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真是欺人太甚!
陈世文搬不动椅子后也四处找了找,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能破门的工具,倒是分神注意到她从屏风后转出来停在挂在墙上的画前,站定了许久,顿时问道:“五姑娘,你可有良策?”
刘玉真还真是找到了有用的东西,她站在刚刚陈世文看过的画像前,喃喃道:“这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破局之策及求婚
陈世文皱眉,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求菩萨保佑?菩萨能让他们出去吗?这姑娘莫不是急疯了吧?但他自诩是君子,不能也不愿对一个姑娘口出恶言,便柔声问道:“五姑娘,你还好吧?”
刘玉真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双掌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然后转身,并未上前而是就此站定,正色道:“姐夫,你我都是不愿被人瞧见我们独处一室的。”
“这是自然,”陈世文点头,对此毫无疑问。
刘玉真继续说道:“那我便直说了,我刚刚瞧过了被锁住的门,这地方偏僻得很,那丫鬟将我们锁住想必是为了不让我们离开,也不让别人找来。她此时恐怕是去喊人了,很快就会带人回来,毕竟这里虽然偏僻但也不算人迹罕至,我们失踪久了定是会有人寻的。”
陈世文想了下,觉得有理,便问:“那五姑娘意下如何?”
“那人费尽心思锁住了我们,定然是为了营造你我二人‘独处一室’的景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只要让人瞧见那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刘玉真解释道:“而我们只要没离开这屋子,不管他们看见的是我们坐在一起,还是一东一西看不见对方那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陈世文赞同,继续听她说。
“我刚刚瞧见了这副观音画像,”刘玉真望着挂在墙上的观世音画像,道:“这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自父亲去后,母亲就建了个佛堂,常常在那里跪求菩萨保佑。”
“于是我便想着,既然咱们出不去,那就跪求菩萨保佑吧。只是要委屈姐夫装一装病人了。”
“左右我们独处一室这改不了了,那就麻烦姐夫晕倒在地,我派了侍女出去寻大夫,自己留在此处念经跪求菩萨保佑…… ”
此举将孤男寡女私会变成了五姑娘善心照顾晕倒过去的姐夫,为此还跪青了膝盖……
好歹名声上好些了,而且等下人一窝蜂地进来看到这疑似“凶杀”的场景,也能冲击她们的内心,尽可能地将暧昧的氛围降下来。
陈世文有些惊喜地看着她,想不到她竟然能另辟蹊径想出这么个主意,一个清醒着的男人说和屋子里的另一个姑娘没什么,不管她清不清醒世人肯定不信。
但如果是一个清醒着的姑娘说和地上昏睡着的男子没什么,这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陈世文暗暗惊叹,聪慧并且临危不惧,很快冷静下来并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虽有些生涩稚嫩但也有可取之处。不由得暗暗庆幸今日在此的是她,若是别的姑娘估计早就以泪洗脸,恐慌得不知所以了吧。
他深吸了口气,朝着刘玉真做了个揖,郑重道:“如此,便委屈五姑娘了。”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装作踉跄的样子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刘玉真也深吸了口气,向着菩萨画像的地面上跪去,一声闷哼,剧痛从膝盖上传来,直袭脑海深处。有微湿的液体流了出来,沾湿了膝盖,刘玉真觉得应该是流血了。
“五姑娘?”陈世文坐了起来,担忧地喊了一声。
“无事。”刘玉真回道,她双手合十,念起了《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三世诸佛,……故知般若波罗蜜……”
女子沉稳的一声声经文里,陈世文的心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觉得烦乱的思绪都有了几分缓解,冰凉的地面也不再那么渗人。
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陈世文劝道:“……五姑娘,这地上冷得很,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你不如等人来了再念吧?”
“……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刘玉真又念完了一遍,心也静了些,但膝盖还是很疼于是跪坐下来,至于经文咬着牙还是得念,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如果来人悄悄的她不知道,待人家推门了才开始念经那就失去了效果了。
苦肉计也白演了。
于是道:“姐夫不必多虑,这要骗过别人首先就得骗过自己,况且菩萨还在呢,心不诚菩萨怎会保佑你我度此厄难?如今已接近午时,正是开宴的时辰你我不见了定是有人要寻的。”
“那人应该很快就来了,倒是姐夫你也要装得像些,大夫不来就不能醒,到时恐怕还要为难姐夫喝几口苦药汁子,再挨上两针。”
“这个请五姑娘放心,”陈世文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我自幼过的是苦日子,这些难不倒我。”
“只是,关于罪魁祸首不知五姑娘可有推断?”
罪魁祸首,肯定就是三房了,而且能想出这种恶毒主意的非女眷莫属,初时看到丫鬟就想着莫不是二姐姐,毕竟今天听戏的时候她可是满心不愿的。但后来却发现应该是另有其人,做出固定桌椅这等事万无一失之事的非年长又宅斗经验丰富的三婶莫属。
今日是陈世文和二姐姐相看的日子,这样的日子里他被发现与她共处一室首先这门婚事就要告吹,其次刘玉真还想到了之前周姐姐说的嫁妆一事,三房受了此等大辱,那么是否在嫁妆上有商榷的余地?
能让公中或者大房拿出银钱来补偿,比如给正好能符合周二太太期望的五千两?
至于二婶,她身边也有能人但如果是她出手这里的人就不会是她,而是更好掌控的四姐姐。
“应该是三婶,”刘玉真冷静地分析着:“这种事向来是女眷的手笔,若是二婶,今天在这里的人不会是我,而姐妹们尚做不到如此慎密。”
“只有三婶,对这婚事她一直不太情愿。母亲说老太太和三叔都同意了,三婶虽然有别的心思但也没高声反对过,所以她才应下做说客的。”逼婚的事曾氏不会做。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真是可笑,二姐是她的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她竭力反对谁还能逼死她?”
如果三婶哭着闹着反对,家里头不说陈世文若知道了定是不会应的,可惜她不敢,又拿不出娘家二嫂想要的嫁妆,也是起了恶毒心思。
“正道不走偏想些歪门邪道,把我们关在此处,一来破坏了此门婚事,二来坏了我的名节报复母亲,真是一石二鸟。”
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老太太,她老人家是想和陈世文维持此种亲密的姻亲关系的,而且哪一个孙女并不在意,所以此计是一石三鸟。但这话可不能在陈世文面前说,免得他看低陈家,看低陈家姐妹。
“此言有理。”陈世文暗暗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不知五姑娘准备如何处置,是否需要帮忙?”
“……不必了,”刘玉真的语气低了下来,“三婶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那我们的亲戚情分也就断了,接下来自然要打狠了她,免得都以为我们大房好欺负。”
“此事我自会与母亲商议,你,你放心定会给你交代的。”
刘玉真暗自想着要怎么对付那三太太周氏,而且这事陈世文最好不要再插手,不然他们两个可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陈世文欲言又止,他看着跪坐在菩萨面前的女孩儿沉默着,眸光深邃,不知想起了什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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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真不知道自己念了多久,大冬天的地上冰冷刺骨,她的膝盖疼得很,不仅有些后悔刚刚为了后面做戏跪太快了。
她一边想着怎么还不来?一边念完《心经》又念起了《佛说高王观世音经》,念完后还是没有听到动静,不禁裹紧了狐狸皮斗篷,悄悄伸直腿。
“姐夫,姐夫?”刘玉真侧过身子小声呼喊着。
“五姑娘何事?”陈世文睁开眼睛扭头望过来。
“你,你听到动静了吗?”刘玉真期待地望着他。
陈世文摇头,猜测道:“许是外头出了什么变故。”
“怎么会呢,长辈们这会儿听完戏,正是用午宴的时候,娘亲应该发现我不见了呀,怎么还不找来?”她有些不安。
“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顾不上来寻。”陈世文谨慎地回答道,说实话经过这件事后他对刘家再发生什么事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相对无言两人一躺一坐又过了许久,最后陈世文估计是冷得不行,避着门缝坐了起来,注视着刘玉真神色不明:“过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人来,估计外头真的有事耽误了。”
见刘玉真脸色苍白没有回复,陈世文不忍地看着她,道:“五姑娘,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时间越久,对你我越不利。虽然你的计策能够避免,避免我们被撞见独处,能挽回一些名誉,但时间久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过了夜……”
“那除非你我一人死在此处,不然五姑娘你的名节是保不住了的。”男子只会被人说风流,但是名节有失的女子将会被如何处置,陈世文从乡间走到县城,再走到府城、省城,听过、见过的不知凡几。
随意嫁人已是好的,有的终身青灯古佛,还有的“病逝”,甚至“沉塘”。
委实让人不忍。
刘玉真也明白,虽然她自己不这么觉得,但是自幼得到的教导都是女子名节重于一切,母亲年老后还会得到朝廷赏赐的贞节牌坊嘉奖她的“守节”之举。
可想而知这世道对女子贞洁的看中,实在不是她这么一个弱女子能反抗得了的。
也知道自从他们出不去后,不管他们在这里是自愿的还是被陷害的,她的名节将不复存在,如果不嫁给他便只有出家或者远嫁一途。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焦虑,但她现在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哪怕她再三提醒自己这件事不是他的错,两人都是受害者,但难免心中会暗暗埋怨。
他怎么就在这里了呢?
他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
沉默许久没听到对面这位聪慧的姑娘回话,陈世文于是斟酌着继续说道:“小生陈世文、字文博、二十有二,家住百山镇坡下村。父祖三代身家清白,自幼苦读诗书经义,尊圣人之言,无甚恶习。”
“于五年前考中秀才,今后欲考举人、进士,为官一方,庇护百姓。”他的声音缓慢而沉稳,一字一句地说道:“家有慈长辈三人、幼儿女一双。”
“另有薄田百亩、养家无忧。”
“家中……”
“姐夫!”刘玉真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问道:“您知道曾家吗?”
陈世文思虑良久的话被打断了,但他并没有动怒,认真回道:“曾家?可是令外祖曾家?此前略有耳闻,姑娘请说。”
刘玉真没有看他,屈起膝盖,双手环抱其上,低下了头,闷闷地说道:“我外祖曾家,和你很像。”
未等陈世文开口,刘玉真继续道:“我外祖父幼时家贫,旁的人家一日两餐,但外祖父家里是一日一餐,那粥水能照出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