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随着众铁甲兵士,来到一处院子。
这处大院门楼壮大,显然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墙外密密麻麻站一排铁甲兵士,扶枪而立,一动不动,如铁铸的雕像,透出森森气势。
李慕禅抬头打量,额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明律堂”。
这三个字是新写的,气象森森,弥漫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心神震动。
李司马笑眯眯的看着他,任由李慕禅仰头打量。
过了一会儿,李司马说话:“小师父,委屈你啦,先去里面呆一阵子,待禀明了都尉,再行处置。”
“是,有劳司马。”李慕禅行一个军礼。
李司马笑眯眯的:“小师父,进去后,难免受委屈,忍一忍就过去了,别跟他们硬来,打起来,你讨不了好。”
“是,多谢司马提醒。”李慕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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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听到李司马在叹息,进了明律堂,想安然无恙的出来,千难万难,不是断胳膊,就得断腿。
“啪啪!”一个披风护卫上前敲门环。
门上一个小洞打开,一只眼睛望了望,然后门被拉开,两个大汉站在门口,恭敬的道:“李司马!”
“嗯,他是新犯事的,送进去吧。”李司马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
“是。”两个壮汉恭敬的答道,踏出门来,伸手搜李慕禅身,搜出一把弯匕首来,打量一眼,收了起来,沉声道:“进去吧,好好呆着,莫要惹事,否则,罪加一等!”
李慕禅没反抗,对李司马一礼,转身进了大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没有,两个壮汉恭送李司马离开,然后带着他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很宽阔,从东头到西头,完全是一张大炕,上面躺着十几个大汉,脚臭熏人,李慕禅皱一下眉,随后松开,若无其事,既来之,且安之。
一个大汉道:“你就住这里罢!……犯了什么事?”
“杀人。”李慕禅道。
“……呃,很好,躺下罢!”大汉脸色微变,指了指炕边,大声道:“让一让,人不大,占的地方不少,找死是不是!”
炕上十几个大汉往里挪了挪,让出一个地方,李慕禅坐下了。
“好了,赶紧睡觉!”两个大汉喝叱一声,转身走了。
天气已经变凉,但这里没被褥,只有一张大炕,一张凉席,十几个大汉躺在上面,有的甚至光着膀子。
李慕禅扫一眼,个个强壮,精气神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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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躺下,旁边一个大汉低声道:“你是哪个伙的?队长是谁?”
“赵胜利。”李慕禅笑笑。
“是赵铁头啊。”大汉哦了一声,摇头道:“这家伙,蛮横霸道,在他手下可是倒了霉。”
大汉方脸,一脸的和善,李慕禅笑了笑。
“你刚才说,犯了什么事呀?”大汉又问,他刚才没听清。
李慕禅道:“杀人。”
“乖乖,杀人!”大汉吐了舌头,打量李慕禅一眼:“你不是出家人嘛,怎么来当兵了?”
李慕禅笑了笑:“当兵也是修行。”
“那也能杀人?”大汉又道。
李慕禅点点头,拿旁边的衣衫,扫了扫凉席,顺势躺下了。
“小和尚,你杀了几个人?”又有一个大汉问。
“六个。”李慕禅道。
“乖乖,六个!”旁边的大汉咋舌,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仰躺,枕着胳膊道:“没什么。”
见他不说,一个大汉冷笑道:“小和尚,莫不是吹牛?”
人们纷纷附和:“六个,你杀了六个,还能好好的,一点儿没伤?”
李慕禅笑了笑,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们,想着自己的心事。
见他不理睬,众人摸不清虚实,一时之间倒不敢如何,嘀咕几声,慢慢的各自躺下睡了,屋内恢复了宁静。
李慕禅躺在炕上,思忖得失,这一次杀了人,并没错,他早已想好,早解决早好,免得将来上战场受暗算。
他事先对军法已经了解,这种情形算是自卫,若伤了人,倒没问题,杀了人,便是过了,但罪不至死,受点儿罚罢了。
关键是那四个人,他们的话极重要,咬死了岳飞虎他们动手在先,自己则免了一大部分罚。
不管处于什么朝代,律法都有相似之处。
以微小的代价,除了后患,又立了威,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醒来,众人仍在睡,呼呼作响,酣声如雷,处得正香。
他起身下了炕,走出屋子,好大一间院子,中间有一座假山,东边西边是花圃,只是花已经谢了。
这时候,正有十几个大汉正在练功,有的一动不动站着,有的舞动双拳,呼呼生风,威势不凡。
李慕禅看几眼,不认得他们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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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个角落,也开始练飞熊掌法,很快进入状态,随着动作,一股股热流在身体内游走,舒畅难言,滋润着血肉。
金刚不坏神功至第五层,威力与当初相当,寻常的刀枪已经不惧,但身边这些兵士,个个修炼,身体强壮,力量强横,他们所使的刀枪,威力更强,他不敢以身相试。
丝丝热流游走中,他一直修炼,直到早饭。
早饭时候,两个大汉擒着两大桶饭菜,每人一大碗米饭,还有两个菜,伙食与外面没区别。
李慕禅进了屋,一块儿吃了饭,然后又找了一个地方,接着练飞熊掌法。
他很喜欢练功时的感觉,如沐浴温泉,很让人陶醉。
不过,修炼这个功夫,很容易累,对身体消耗极大,怪不得先得修炼第一级武学,需得强壮身体,才能负担得起。
若换了李宝路他们的身体,练这飞熊掌法,练一遍就得累趴下。
李慕禅身体强横,经金刚不坏神功淬炼,五脏六腑强韧,气脉悠长,远胜众人,即使修炼一上午,仅是稍有点儿疲劳罢了。
他发觉,身体越累时,修炼效果越佳,不过,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动作要准确,不能走形。
稍有一点儿走形,顿时没有效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当初总教习传授此功时,对动作要求严苛,原因正是如此。
所以,有很多人有心拼命,想要努力练功,一日千里,但往往力不从心,身体疲劳,心力再强,也不能让动作精确如昔。
如此一来,勉强练功事倍功半,反而不如休息,所以想超过旁人,出人头地,并不容易。
李慕禅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占尽优势,常人每天只能修炼一个时辰,他能连续修炼三四个时辰,甚至更久,进境自然不同。
太阳很快在天空移走,转眼到了中午,李慕禅停下飞熊掌,在院中慢慢散步,熟悉地形,仔细观察众人。
这个院中约有五十来人,个个精壮,身上透着煞气,显然不是新兵。
李慕禅想,一个多月过去,募兵即将结束,骁骑营除了自己,再没新兵,是骁骑营标准高,还是参军的人少?
想必是前者,毕竟参军是出人头地,赢得荣华富贵的捷径,军人的地位极高,得胜的赏赐也丰厚,对年轻人的诱惑极大。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人们多是各有一块儿活动的地方,相安无事,并没打斗,看起来很平和。
但他能感觉出来,周围弥漫着一股压抑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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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假山,沿着旁边的小径,想转到山后瞧瞧,三个人挡在前面,封住了他的路。
当头一人,三十来岁,个子不高,胖墩墩的,五矮身材,一张方正的大脸,剑眉,大眼,鼻子也很挺,照理来说,可谓相貌堂堂,但偏偏透着一股邪气,眼神暴虐残忍。
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人,左边一个瓜子脸,身形削瘦,小眼睛,死死盯着李慕禅。
另一个大汉身材魁梧,高壮,长长的脸庞,面相憨厚老实,正冲着李慕禅憨笑,一脸友好模样。
李慕禅止住脚步,打量三人,不说话。
三人也打量着他,也不说话,周围的人们偷偷瞥过来,迅速转开,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
三人死死盯着李慕禅,李慕禅淡淡看着当头汉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仿佛渐渐凝固。
李慕禅神情自在,安然,一动不动,甚至露出淡淡微笑,对他们的伎俩颇为轻视,摇摇头。
当头的汉子斜睨着他,嘴角一翘:“你就是新来的小和尚?”
李慕禅点头:“正是,还没请教三位高姓大名。”
“老子熊四海!”大汉一摆手,不耐烦的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名字,没什么两样,这么说罢,你知道新来的规矩吧?”
李慕禅一怔,笑了笑:“什么规矩?”
熊四海咳嗽一声,傲然道:“先叫一声大哥,然后斟茶倒水侍候着!”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怎么,你不想守规矩?”熊四海剑眉一紧,攒在一起,神情蓦的凶狠残暴,冷冷盯着他:“你知道不守规矩的下场?”
李慕禅笑笑,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规矩?”
熊四海嘿嘿一笑,道:“一日为大哥,终生为大哥,往后的日子,要随叫随到,供我差遣!”
李慕禅打量一眼周围,笑道:“那他们都守规矩了?”
“不错!”熊四海傲然点头。
李慕禅摇头:“我却不信。”
削瘦汉子小眼睛一瞪,凶光四射:“咦,小和尚,你是哪棵葱,管你信不信,老老实实收规矩才是正经!”
“大哥,先教训他一顿!”他转身道。
熊四海一摆手:“先礼后兵!先礼后兵!我怎么教你的,你就是一粗人!……闪一边儿去!”
削瘦汉子悻悻的侧身闪一旁,站到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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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你不想守规矩,是不是?”熊四海懒洋洋的打量他一眼,摸一下鼻子,脸上带笑。
李慕禅想了想,道:“容我想想。”
“好!好!”熊四海身体扭扭,脖子扭扭,捏了捏手关节,哼道:“你要想多久?”
李慕禅笑道:“两天罢!”
“小子,你耍咱们玩呐!”削瘦汉子叱道,小眼凶光四射。
李慕禅笑笑:“我想东西慢,确实需得两天。”
憨厚汉子上下打量他,若有所思,忽然转头道:“大哥,我看就依他,两天之后再说,如何?”
“嗯……,也好。”熊四海捏着下巴,想了想,道:“念在你是和尚,佛门中人,我就宽限你两天!”
李慕禅笑笑:“多谢。”
“哼,你要想清楚喽!……咱们走!”熊四海扭头便走,迈着王八步昂然而去,削瘦汉子冲他瞪瞪眼,方转身去了。
李慕禅目送他们离开,若有所思,三人都是高手,怕是修炼了二级武学,否则,满院的人也非善茬,容不得他们横行霸道。
他看出来,满院子的人都怕这三人,显然他们所说不假,所有人都得叫他一声大哥。
他摇头叹息,人性如此,江湖无处不在,即使在这明律堂,都在等着受罚,也要分出高下。
他慢慢走了一圈,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是一处墙角,被假山挡着,很少有人能看到这里。
他准备接着练飞熊掌,如今没了长枪,不能练枪,也没长刀,不能练刀,能练的,只有飞熊掌。
“嘘!嘘!”忽然一个大汉钻进来,唇前竖指,一个劲儿的嘘嘘。
李慕禅看着他,笑了笑没出声。
认出是邻铺的汉子,昨晚躺在一张大炕上,正在自己里边,酣声如雷,睡得极香,让人羡慕。
大汉趴在假山旁,左看看,右看看,凑过来低声道:“小和尚,你大祸临头啦!”
李慕禅眉毛一挑,露出疑问目光。
大汉接着道:“熊大哥正给大伙下令,要对付你呐!”
李慕禅笑道:“怎么对付我?”
大汉压低声音,道:“法子多得很,五花八门!……比如,你要上茅房吧?偏偏让你去不成!”
“怎么会去不成?”李慕禅笑道。
大汉撇撇嘴:“哼,里面有人占着呢,你能去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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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笑道:“总有空着的时候吧?”
大汉摇头:“没有!……大伙会排着去,一个紧挨一个,没有空隙,让你没机会去!”
李慕禅笑道:“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等在外面如何?”
大汉气愤的道:“哼,别人才不会跟你讲先来后到,你想进去,就得挨打!”
“……你受过这个?”李慕禅看了看他,笑问。
大汉脸腾的涨红了,愤气冲冲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忙道:“我瞎猜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哼,你猜的没错!”大汉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如皮球泄气,无精打采的道:“我当初受过苦,正撒尿,有人推一把,我掉进去了!”
李慕禅一咧嘴,浑身汗毛腾的竖起。
他正奇怪,根本没什么交情,他竟冒着风险来通风报信,实不正常,如此,是怨气难平吧。
“嗯,我会注意的。”李慕禅点点头。
大汉叹息道:“依我看,你还是老实低头罢,根本防不胜防,所有的人都认他做大哥,都帮着暗算你。”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试试看罢。”
“你……,唉——,好吧!”大汉偷偷看一眼周围,猫腰蹿了出去。
李慕禅若有所思,片刻后摇头笑了笑,接着练飞熊掌法。
经过这一会儿休息,他体力尽复,再次沉醉在温暖的气息中,乐此不疲,一遍又一遍的练着飞熊掌。
每练一遍飞熊掌,内气都深厚一分,虽然增长微弱,但他内视清晰,感觉敏锐,能够发觉。
虽然增长的少,但只要增长,都给他无穷的动力,他很迫切的想知道,随着内力的深厚,接下来会如何。
况且,修炼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他恨不得一直不停。
不知不觉中,傍晚来临,大门“吱”一声响,两个壮汉提着木桶进来,饭菜香气飘出来,扬声喝道:“开饭啦!”
人们纷纷进屋,拿了碗出来,排队领饭。
李慕禅拿了自己的碗,看了看,觉得有异味,于是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洗碗,隐隐发觉人们在暗笑。
李慕禅叹了口气,知道他们捣鬼了,他忽然发觉,人群中一个人佝偻着腰,神色萎靡,正是给他通风报信的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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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瞥他一眼,马上转开,装作不认识他,李慕禅暗暗叹息一声,装作没看到他,起身排到最后。
一个大汉转头看他一眼,露出讥诮神情。
李慕禅装作没看到,心下暗笑,觉得有趣,这种情形,可谓是四面楚哥,能否挺住,还真是一个挑战。
终于轮到了他,两勺菜,一勺米饭,李慕禅谢过两人,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吃饭。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院里有几个大汉在打闹,已经吃完了饭。
他们闹着闹着,不知不觉中靠近李慕禅,李慕禅正在转头过去时,忽然两个大汉追赶进来,嗖一下冲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闪身,堪堪避过了,皱眉望去,两个大汉已经跑开了。
他摇摇头,他们是冲着自己碗来的,想撞飞自己的饭。
这一招够狠,如今练的武功,饭很重要,补充身体消耗,军中的伙食极佳,即使在明律堂,饭菜仍与外面无异。
换了从前,内力深厚时,有天元吐纳术,三两天不吃饭不要紧,如今却不成,消耗极大,又无元气支撑。
他双眼微眯,打量一眼另外几个大汉,他们慢慢的远离他。
李慕禅找了一处地方,静下心来吃饭,忽然泥尘飞过来,却是一个大汉正在上风处扫地。
李慕禅苦笑不得,又换了一个地方,结果几个人抓了一只死老鼠,血肉模糊,正在丢来丢去,哈哈大笑。
李慕禅微微一笑,扫一眼,照常吃饭,吃得很香。
他三下五除二,把饭菜倒进了肚子,然后去刷了刷碗,心下明白,即使刷了也没用,总会有人弄脏。
他练功时,到是没有人打扰。
夜色已晚,院内灯火通明,看管众人的两个壮汉吆喝着睡觉,都回屋去,不准在外面,李慕禅才缓缓回屋。
回到屋子,他怔了一下,炕上的大汉已经不见,换了另一个人。
那大汉一张饼子脸,浑身脏乱,披头散发,脚臭不可闻,见李慕禅进来,抬起身来冲他嘿嘿一笑,甚是友好。
李慕禅点点头,封闭了嗅觉,臭而不闻,淡淡道:“原来那人呢?”
“他呀,换屋子了,跟大哥一起呐。”饼子脸大汉嘿嘿笑道,一脸的不屑。
李慕禅淡淡瞥他一眼,不再多说,直接倒头就睡。
那大汉也不再说话,很快打起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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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吃饭时候,李慕禅又看到了那大汉,眼下黑圈,神色疲惫,蔫头耷脑,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跟在熊四海身边,神情恭敬。
李慕禅皱眉,猜他是一夜没睡。
排在最后打了饭,李慕禅端着碗,慢慢来到熊四海三人身前,笑眯眯的看着他,扫一眼萎靡不堪的大汉。
李慕禅明白,熊四海故意带着大汉在身边,就是为了激怒自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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