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偷偷订婚
真真和骆骏同居的事情还是被余沪生知道了。一切缘于他偶然路过紫藤公寓,想去看望一下小妹,门房告诉他,余小姐最近都没有回来。
他这才明白妹妹为什么铁了心要嫁骆骏,他瞒着真真,马上约见了骆骏,质问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骆骏当然情真意切的恳求余家能把真真嫁给他,言辞恳切,给足了沪生面子。第二天他重新请商会会长上门提亲,上一次余沪生驳了老会长的金面,这一次老会长原本不想再趟这摊浑水,无奈经不住骆骏的软硬兼施,只好再次登门。没想到这一次余沪生一口应允,让老会长高兴的眉开眼笑。
骆骏一心讨大舅哥高兴,马上安排文定大礼,并提出来要摆订婚酒庆祝一下,沪生连连摇头,骆公子订婚那可是头条新闻,何况准新娘又是真一的老板,如果让记者们挖出来两人早已同居的新闻,余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从始至终,余沪生和骆骏都不想因为同居的事令真真难堪,所以一直瞒着她,直到骆骏在酒楼邀了沪生和三太太谈婚期时,真真仍然不知道。
虽然双方都想越快越好,但是整个下半年都没有一个好日子,婚期只好订在来年的三月,现在是民国十六年,蔡先生的《婚礼草案》还没有出台,虽然骆骏和真真全都是洋派作风,但余家是老式人家,婚礼程序还是按传统形式。骆骏虽然一口答应,心里却想:真真如果不满意,就带她到国外重新再结一次婚好了。
因为余家最难缠的三小姐余真真不在场,所以一切细节都谈得很顺畅,余家提什么条件,骆骏全部应允,沪生和三太太原本担心骆骏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好相处,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反倒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最近三太太总说自己想清静,不让真真回家吃饭,真真算算都有半个月没回过大宅了,对母亲着实放心不下,今天一下班,她就直接回了余家大宅。
一进门,就见家里一片喜气洋洋,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她笑嘻嘻的问芬姐:“是不是大少爷娶姨太太了?”
芬姐奇怪的看着她:“小姐啊,侬忙得连订婚这样的大事都忘了啊昨天不是刚刚过完文定啊。侬看家里多喜气。”
真真一听,差点没有昏过去,难怪一直不让她回家,原来瞒着她给她订了亲事。
“他们让我和谁订婚?”她拉住芬姐问。
“新姑爷啊,阿拉见了。长得高高大大,很俊的,小姐侬有福了,新姑爷还给了一个大红包,说等侬嫁过去让阿拉也跟着过去呢。”芬姐得意洋洋。
余真真眼泪都出来了,不管这个新姑爷是谁。都不会是她的骆骏,她和骆骏每晚都睡在一起,大哥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啊。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到了现在这一步,只能假装怀孕了。
不过当三太太小心翼翼的说出准女婿的名字时,余真真就冲了出去。
正在西餐厅吃着牛排的骆骏忽然很没仪态的打了几个喷嚏,他想起一件事。马上到吧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管家说道:“夫人打过电话回来。说她今晚回娘家吃饭了。”
真真一回来,就坐在客厅等骆骏,她只等了十分钟,骆骏就出现在她面前。
“订婚的事真是辛苦你了,一个人跑前跑后的。”真真和言悦色的样子让骆骏浑身发毛。
“老婆每天那么忙,我辛苦一点应该的。”他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真真笑得比蜜都甜:“你真是心疼我啊,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人了,”她的声音甜得腻死人,忽然一声暴喝,“等到结婚那里也不要叫我,你和自己结婚去吧!”
说完大踏步的走进卧室,从他身边经过时,还重重的撞了他一下,然后“砰”的一声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骆骏傻傻的站在那里,他想不明白,这种事不是应该女人怕男人不肯娶自己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这也太给男人丢脸了吧,想到这里,他做了一件非常给男人争气的事。
他可怜兮兮的哀求:“老婆,你要对我负责啊.”嘴里说着,手上却不停,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根铁丝,只弄了几下,那扇结实的木门便吱嚓一声打开了。
当他嘻皮笑脸的躺到床上时,余真真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真的是找了一个贼.
“说吧,你这些下做子的招数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别告诉我这是法国圣西尔军校教出来的.”她没好气的质问着。
“老婆,你只要不生气了,我就告诉你.”
“说吧,故事讲得好,我就考虑饶了你!”真真早就对骆骏的一些事情好奇了,只是她知道骆骏如果不想说,那么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甭想让他开口。
骆少帅为了讨美人欢心,终于肯开口讲述自己的经历:
骆永桥的夫人并非大家闺秀,而是出身草莽。光绪二十一年,他随当时还是清朝大臣的前总统在天津小站练兵,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在东北当胡子的岳父,也就是骆夫人的父亲,没过多久,就娶了年方十八的骆夫人为妻。
婚后夫妻恩爱,美中不足的是骆夫人连生三个儿子,全部夭折,没有一个活到周岁。1901年,第四个儿子降生了,这就是骆骏。
此时骆永桥已官拜北洋步兵统领,统管多个城镇,部下听闻统领大人已连殃三子,便告诉骆夫人,当地有位高人,能断阴阳,甚是灵验。骆永桥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拗不过夫人,只好请这位高人给刚出生的小公子看相。
这位高人名叫化雨真人,已经八十多岁,看了还在襁褓中的骆骏后,马上道破此中玄机。原来骆永桥天生命硬,前面三子全部被他克死,这个刚出生的小公子不仅像父亲一样的命硬,而且与父亲相生相克,如果要想保住这条小命,就不能留在父母身边,长到十五岁才能回家。骆夫人虽然爱子心切,但为了这棵独苗,咬咬牙,把儿子送到了自己的娘家。
骆夫人的娘家可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是奉天附近的大绺子,骆骏的外公名叫石大横,虽然比不上老张,但是在东北也有一号。石大横一生中最得意的事,就是生了个漂亮闺女,找了个能干的女婿,现在外孙来到身边,当然是放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飞了,骆骏这个万顷地里一棵苗,便被他宠得无法无天。
骆骏虽然聪明,但是自幼顽劣,石大横请来多少个教书先生,就被骆骏打跑了多少个,当地的先生们一听说是去教石大横的外孙子,居然吓得连夜举家逃走。
石大横没有办法,又怕耽误了孩子读书而被女婿责怪,认为本地的教书先生水平太差,所以才教不了自己这个宝贝外孙,听人说奉天有洋老师,于是他马上派人从奉天的一所学校绑来个洋神父,没想到奇迹出现了,七岁的骆骏第一次看到洋人,感到非常好奇,居然安安静静的坐下听神父讲课,神父本着神爱世人的精神,不计前嫌,苦口婆心教导他,骆骏虽然最终没有成为神的信徒,但却说了一口流利的英语。
石大横手下藏龙卧虎什么人才都有,骆骏从小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长到十二岁时,不但枪法不错,而且溜门撬锁飞檐走壁样样精通,再加上被外公养得高高壮壮,小小年纪便和几个人下山做了几起大案子,这下可把石大横吓坏了,此时骆永桥已是大名鼎鼎的督军,如果让女儿女婿知道堂堂少帅已经被他调教成飞贼,那可是真的不好交待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送外孙到锦州念中学,想着离开自己的山寨可能会好一些。没想到,骆骏在一年内被五所学校开除。
可怜天下外公心,眼看全锦州的学校都不肯再收自己的宝贝外孙了,他就把十三岁的骆骏送到奉天,又派了五个陪读,十个护卫,并且给学校捐了三万大洋,勉勉强强总算让骆骏在这里念了三年书。
三年后骆骏年满十五岁,准备回杭州与父母团聚的时候,他的母校连同附近方圆十里的店铺和老百姓,全都杀猪宰羊,放鞭点炮,如同过年一样高兴,庆祝这位小霸王终于可以滚蛋了,他的校长和老师们更是喜极而泣,店铺重新开市营业,就连街上的狗也高兴的在地上打滚撒欢儿。
远在浙江的骆永桥夫妇并不知道儿子的英雄事迹,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儿子欣喜不已。可他们高兴了没几天,就彻底傻眼了。他们年仅十五岁的儿子居然独自一人打劫了一家银号!
骆永桥恨不得枪毙这个不肖子,但他的怒火抵不住夫人的眼泪,无奈之下,只好把骆骏送到上海继续念书,还派了一个连的人看管他。
总体来说,在上海的三年里骆骏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至少骆永桥落个眼不见心不烦,儿子除了惊动了几次巡捕房以外,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这种平静只维持到他十八岁那一年。